. 路邊被丟棄的東西越來越多,這些往日裡他們能吃的連渣滓都不剩、用爛了都捨不得扔的東西,現在就像沒人要的破爛一般隨意丟棄在道邊溝裡,後面的人甚至沒有心思去看上一眼,更別說撿起來了。他們都在忙著逃命,跑的比後面的兄弟更快。
整整半日的瘋跑,他們終於進了嶧山地界,這後世著名的風景區,自古孔聖人和始皇帝都親自登臨留字刻碑的人文地界,卻是章老大一夥的老窩所在。這裡怪石林立,花崗岩石蛋如同成群的綿羊一般臥在山間野地,遠望上去別有一番景致。
但是此時,沒有誰還有心思去欣賞,他們只是看著迎頭而來的巨大石壁,幾乎喜極而泣。短短半天時間,整支隊伍被零敲碎打的只剩下不到二百人,其他的人不是死在路上,便是傷的不能動彈留在那裡苟延殘喘,還有一些人自以為聰明,偷偷的脫離了大隊走了別的路,卻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下來。
追擊和殺戮似乎停止了,在這一片近山的地方沒什麼可供隱藏的艱險所在,他們是暴露在外面了,而對方卻也沒有機會伏擊他們,除非他們會鑽進堅硬的地底下,這是不可能的。暫時,安全了?
走過巍然聳立的、如同嶧山的代表一般的那塊數十米高的巨大奇石,這些傳說中女媧補天剩下的邊角料滾落而成聚集起來的奇峰怪石,章老大從心裡生出來一股想要流淚的感覺,僅僅是半天的時間,他卻如同歷盡了一輩子地艱險。只要進入到這些石頭之中。便是他們的老窩了。
「轟!」一聲巨響,將章老大的耳朵震得嗡嗡迴響。他只覺得腦袋裡像是塞進了數百斤棉花一般,漲的斗大卻又無法解脫,整個人昏昏沉沉的,感到整個大地都在瘋狂的顛簸顫抖。
茫然之中,他看到那面巨大的奇石連同旁邊地幾塊突兀聳立的石頭給不知道多麼巨大的力量整個拋飛到了半天空中,堆砌在一起不知道多少萬年的巨石頭一次分離開來。大的如同碾盤,小的似鵝蛋,白生生的石頭被橘色的火光和黃色地煙塵捲著,猛烈的翻滾飛騰,輕若無物的劃過空中,然後密密麻麻的化作一天雹子落了下來。
「彭彭!啪啪!嘩啦!轟!」無法形容這成千上萬的大石頭瘋狂翻滾著砸在地上、碾碎人體的聲音有多麼地難聽,幾乎蝟集成一團的殘存土匪們絕大部分被這漫天飛舞的石頭打中、壓倒、碾碎,更有人被劈面一團雞蛋大小的石頭將腦袋像爛茄子一般砸的粉碎。身體卻安然無恙。
還有一些人,卻被巨石碾成肉餅,又被不斷落下的碎石砸成肉醬,或者被細碎的石子打成篩子一般,筋骨盡皆斷折,卻還留著一口氣不得死。
章老大跌坐在地上。雙眼茫然地看著煙雲升騰火焰沖天,亂石飛舞。忠心的手下死死的抱著他,將少數碎石擋住,保證他的安然無恙。
寒風呼嘯,將漫天的煙塵轉眼吹乾,幾個巨大的坑洞冒著青煙,潮濕的凍土被翻出來。鋪灑在濺滿了鮮血的石頭上,百米方圓的山腳下,儘是殘肢斷體,和不得就死地傷患土匪,在淒厲的嚎叫著。
「為…為什麼!不讓我死!」章老大臉上被小石子蹭破一塊表皮,一絲血液滲出來,留下腮幫子,如同一道淒慘的刀口。他往日裡沉穩狠辣,今天卻如同被蹂躪了無數次的怨婦。雙目茫然的看著天空尚未散盡的煙氣,嗓子裡面沙啞的說道。
他的一名手下,頭破血流,但卻被刺激過度了似的,瘋一般地跳起來,指著四周大罵道:「你們是誰?有種地出來!殺了老子!操你大爺的!來啊!」
「砰!」一聲槍響響起,那土匪地腦袋後面「噗」的炸開,身子好像被一根繩子猛地往後拽了一把似的,仰天栽了下去。
章老大站起來。張開雙手衝著槍聲傳來的方向。哈哈大笑道:「你們總算出來了!來啊!打死我吧!你們不就是想要我的命嗎!來拿吧!沒人回應他。\\\\仍是槍聲響起,迴盪在怪石之間。\每一槍都有一個手下慘叫著或倒地,或被打中某一部分肢體,翻滾出來,又被補槍打死,卻沒有一槍是朝著章老大打去的。
爆炸之後倖存的人已經很少,剩下的人即使沒有崩潰的,卻也只會茫然的坐著,少數能拿起槍來反擊的,卻又找不到對方藏在什麼地方,只能幹等著那不緊不慢的槍聲響起,子彈飛來,逼得他們朝著發瘋的邊緣走。
章老大忽然拔腿朝著山上走去。在山中,有他的巢**在,有他的基業在,有他曾經縱橫的根本在。原本應當在這裡迎接他們的弟兄到底沒有出現,他們肯定是死了。死在不知道藏在什麼地方,不知道什麼模樣的這些凶殘的人手裡了。
翻過一片亂石,再往上走一段路,便是藏在山旮旯裡的老巢,靠著雜亂無章的怪石壘起來的寨牆遙遙可望,但是,卻沒有了往日歡呼的人群。卻有一股濃煙,就在他看過去的時候,突然升騰起來。
「完了!」章老大最後的一絲希望也被無情的抹殺。對方根本不給他留一點餘地,卻又恰到好處的將他逼向了絕境,而且還讓他從頭到尾的親眼看著自己的夢想徹底破滅,卻又無能為力。
章老大呵呵笑著,眼淚鼻涕的將衣襟都沾濕,他坐在地上,渾身無力的看著那煙柱越來越粗大,熊熊的火光沖天而起,在呼嘯的寒風中舞動的如同一條狂龍。山下,槍聲仍然不斷響起,躲藏在暗處的殺手彷彿是機器一般,保持著一定地節奏和速度擊發著。折磨著殘存者的神經,一點都不慌亂,不著急。
「啊!!!」章老大忽然站起來,衝著天際大吼一聲,轉身衝著旁邊聳立的一塊石碑猛的撞了過去。
「砰!」一聲槍響迴盪在天地間,章老大渾身趔趄著倒在地上,胸口一個血窟窿正的湧出鮮血。他遺憾的側頭看著遠方,眼角似乎看著一條瘦長的人影從石頭中「冒」出來。就連撞死在這自古帝王留下地遺跡上,搏一個聲名長存都不可得,章老大死不瞑目。
因為空軍的倒戈,張宗昌襲擊別墅區的計劃被迫中止,沒有強有力的大殺器在手支持,他沒有拿腦袋去碰鋼板的打算。
而襲擊舊軍孟家的那些傢伙,卻被商團軍一個營的兵力給拖在那裡進退不得。結果被聞訊而來的裝甲汽車部隊給困死在圩子牆中,部分頑抗者就地格殺之後,大部分投降了,這也使得這座古鎮沒有像另一時空一般被孫殿英給焚燬,至此,張宗昌對美華集團、齊魯商會地衝擊算是告一段落。零散在各地的小規模衝突也在造成了一定的人員傷亡和財產損失之後,被決死抵抗乃至反擊的人們徹底粉碎。
這其中特別令人注意的是,曾經一貫是逆來順受忍辱負重的山東老百姓,特別是山東農民,這一次表現出了令人驚訝地抵抗精神。在經過重新組織和訓練的農民中間,聯防民兵脫穎而出。儘管他們很多村子都不過百十口人,十來條槍。但卻憑藉著完善的防禦工事,和迅速的預警反應,將小股規模的土匪衝擊扼殺。
而在一些按照美華集團的構想,合併大量小村小戶形成的大型村落甚至村鎮中,抵抗力量就十分強大。儘管沒有炮火支援,僅憑著手中地槍,加上有效的配合和長時間訓練出來的槍法,他們卻也將數百人眾的土匪拒之門外,而那些地痞流氓們就更加的不是對手了。他們甚至被揮舞著砍刀和斧頭的村民們驅趕的如同喪家犬一般四處逃竄。
可以說,除了小縣城中,因為護衛隊不能出擊,兼顧不過來而造成防衛空虛,損失略為嚴重一點外,絕大部分的人力物力損失都沒有初期想像的那麼嚴重。數年以來,整個集團孜孜以求地理想終於盛開了令人欣喜的花朵,而這個堅實的基礎支持下,整個集團的力量終於有了大規模爆發的基礎。他們終於不必瞻前顧後了。
濟南指揮中心。一眾核心成員在看完了幾段電影膠片之後,燈光重新亮起來。\陳曉奇面帶著笑容。沖還沒有緩過神來的諸位大員,朗聲說道:「諸位都親眼看到了我們這支年輕隊伍的戰鬥力,現在,誰還對我向他們傾斜那麼多的資金和力量懷有看法呢?」
電影中的主角,是以徐元為首地「近衛軍」成員。他們五百人這一次幾乎傾巢出動,分成大大小小十幾隻隊伍在山東各地行動,最大地是其親自帶領的一百二十人去嶗山端那個基地老窩地人,其次是追殺各地大股土匪的人,總之這些少年們幾乎都沒閒著,各有成績在手。
當然,即使親眼看到了他們的成績,也是有人不會心服的。與會的分別有「龍牙」、「狼牙」兩隻特別行動部隊的頭領,掛中校軍銜,一個是藍振,另一個是段天驕,他們都是練武的出身,身手是非常不錯的,根底非常乾淨,且也是早期跟著在美國的團隊人員,因此回來後組建特種部隊,迅速脫穎而出,現在擔當一隊領導,位高權重。
藍振撇撇嘴,酸溜溜得道:「老闆!別說你不偏心啊!就這幫小子用的武器裝備,老多咱們只聽過沒見過,還有他們能幹的這麼順利,那可是情報部門搜集了多年的資料,又有我們先去給趟好了路,這才下手這麼輕鬆的!要不然,哼哼。」
的確是如此,陳曉奇把後世才發展起來的特種攻擊武器裝備給弄了出來,這本身就是超越了幾十年的,再加上那些戰法戰術,絕不是這時代的隊伍所能抵抗的。這也就是他手底下的人成長還需要時間,另外硬件限制地太厲害,否則通信設備、武器裝備。特別是單兵電台和紅外夜視防彈衣等等的傢伙都有的話,那真的就是逆天強軍了,當然,這短時間內是別指望了。
他設置的特別行動部門,連徐元的近衛軍在內,都有專門的研究機構負責提供相應地裝備,按照他的理論和見識提出來的那些東西。凡是不難開發的都弄了出來,但是數量非常少,不足以裝備大量的部隊,大部分都還在驗證階段,結果他偏向的給了一幫孩子軍,這當然會讓其他的老人眼紅。=
段天驕也是如此的看法,他認定是情報部門和他們先期地努力解決了大部分問題,這幫孩子只不過是撿便宜而已。對此。陳曉奇有他的看法,他建議幾隻部隊,包括反恐別動隊的人,在適當的時候,可以搞一次實兵演練,大家設定一個相對公平的遊戲環境和劇本。來一次實打實的較量,看看這些年地成果到底如何。
對此,段天驕不免有些幸災樂禍的說:「這樣的話,實在是有點以大欺小啊!這幫孩子到時候別給整的哭鼻子才好!」
徐元對此挑釁,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只是淡淡的說:「行與不行,手底下見真章。光在這裡耍嘴是沒有用的!」
兩位老大頓時火冒三丈,陳曉奇卻壓著場子笑嘻嘻的說:「我勸你們還是小心一點好!這些孩子地表現你們都看到了,別到時候眼高手低吃了悶虧啊!我好心提醒你們一點啊,這幫孩子很多可是吃過人肉的!」
眾人聽得渾身汗毛直豎。人就是這麼奇怪,什麼都敢吃,但是說到吃自己的同類,那就有一種異樣的感覺,彷彿這麼做了的人,就是犯了世界上最大的錯誤。同時這樣的人,也是最可怕的生物一般。而陳曉奇這似乎故意的一句話,卻也點醒了眾人方才地一些猜測,這幫孩子的行事手段不光是殘忍毒辣,更有一種他們沒有氣質——玩命!
他們真的是在玩命!單是那四場對砍,儘管離著太遠拍的不是很清楚,他們也在解說之下想像的出來,那樣的拚殺完全是不必要的,可以用另外一種方式獲勝。但是他們卻取了最驚險最刺激的方法。這簡直是瘋了。而他們這些少年,卻以此為樂。這種做事方法,按照陳曉奇的評價,就是「變態!」
而這些變態地少年,卻是他一手締造出來地。看看他們那些教頭們都是什麼人吧!除了正常人之外,他們都算。
不過沒人會承認自己會失敗,兩位大員拍著胸脯稱,絕對不會輸,到時候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就知道了,陳曉奇也樂見其成,這種敢於對抗的心氣是十分要地。
對於日本人對這樣的據點居然是如此的防守,薄弱程度超乎大多數人的意料,大家分析後還是同意一種看法——第一,日本人並不是真的特別在乎,死多少都是中國人而已,日本軍官就那麼幾個,對他們損失影響都不大,其二,建立的時候正是日本佔據山東的那幾年,因此在他們的完全保護下沒人敢於去攻擊那裡,其後的用處也大大減弱,其三,可能是日本人的自大,導致他們以為不會有人敢於去攻擊他們的巢**,如同這個時代,一個最下等的日本人也敢在中國耀武揚威一般,國家給予他們猖狂的的底氣。
另外,他們發現的那些人體解剖試驗的照片證據,按照絕大部分人的想法,是在報紙上公開出去,讓民眾認識到日本人的嘴臉和險惡用心,但陳曉奇對此並不看好,他認為,他們目前的實力和話語權,不足以引起全體國民的重視,反倒可能將所有的矛盾集中到自己的身上來。
一個非常諷刺的現實是,現在中國幾乎所有的實權派,包括張作霖和南方政府,都在積極尋求與日本的合作支持,對於甲午戰爭之類的事情他們絲毫不放在心上,因為那是前清的事情,跟他們無關。
而當前他們都需要借助日本的力量來保持自己的權利和統治地位,因此蔣中正下野之後,以退為進,騰出時間去日本尋求支持,不管是以出賣滿蒙利益以獲取日本人對他統一大半個中國的支持,還是他那四千萬的借款以及其他條件,都是要保證他能夠在再次上台後可以將統一全國的大名大權掌握在手中。
而張作霖就不用說了,他的發跡就是在日本人和俄國毛子的雙重支持下做到的,此時更是被日本人威逼利誘的在北中國的合作條件上達成一致,田中義一的狂妄計劃又成功了一步,儘管激進派們對此非常的不滿意,認為太過軟弱了。
而相比較起來,陳曉奇算什麼人?充其量是個最富有的商人,復興軍在山東也只是取得了事實上的優勢,但不是正統統治地位,對外甚至還是「亂匪」的身份,沒有轉正呢,因此這樣的證據拿出來,不但得不到任何的正面效果——光從日本留學回來的那些腦殘學者就有十萬,其中真的看明白日本人狼子野心的兩隻手就數過來了,其他的不提也罷,光這些人就能用口水把陳曉奇淹死。話語權,是建立在絕對實力上的,這是陳曉奇的見解,如同後世一家獨大的美國佬一般,全世界的罪惡一多半是他們挑起的,但是你能拿他怎麼樣?誰也不能怎麼樣。
這樣的事情實際上二戰期間各大國都幹過,但是為什麼即使是日本人在戰後也沒有受到多少譴責,而遠不如他們造孽多的德國人卻被翻來覆去的責難?關鍵在美國的保護,而作為受苦最深的中國,卻沒有追究的能力和勇氣,整天在一衣帶水友好鄰邦的論調下,承擔了血海深仇的老百姓只能徒勞的一次又一次的表現自己的脆弱和無助,直到所有當事人死去,一段血海深仇就這麼稀里糊塗的了了,真是天大的諷刺。
所以,這時候公佈出來,不僅沒有任何的效果,反倒會引起一些別有用心者的強烈攻擊,為了維護日本人對自己的支持,甚至那些大佬們也會迫不及待的挑出來對他進行文攻武鬥,以表決心和態度。以他們如今的身板,還經不住人家合起伙來的圍追堵截,起碼一旦日本人借題發揮,將海上生命線給掐斷了,整個美華重工業體系就得趴窩,沒了這些,經濟還有什麼動力?靠農業?別開玩笑了。
實力不如人的結果,就是打掉了牙也得忘肚裡吞!有多少的仇怨,這時都得忍著,對付國內的這些傢伙們此時他們是有了足夠的能力,但是跟世界大國對抗,為時尚早。
等眾人再就這件事討論一段之後,陳曉奇站起身來,嚴肅的說:「這一次的結果非常圓滿,從今往後我們可以光明正大的表明自己的立場和地位,掌控自己的地盤,已經抓到手的這些利益,是絕對不需要放手的了。而今天更重要的一件事,是宣佈一個對於我們整個團體而言意義重大的決定,持槍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