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章老大不認為是有人追過來了,否則的話那幫兔崽子早就開槍了,何至於光在那裡空喊卻沒有行動?他非常不滿的爬起來,衝出帳篷揪過一個跑過來報信的親信,大聲喝道:「都他娘的嚷嚷個啥?出了什麼事?!」
那手下結結巴巴的說:「大當家!弟兄們聞著一股子好濃的血腥味!從上風頭飄來的!這大冷天的,太怪了!」
章老大眉頭一皺,他鬆開手沉著臉回頭走了兩步,忽然轉過身來,急急的說:「你們幾個趕緊去點點人頭,看看昨天回來的兄弟們是不是都在?!」
那手下不解的道:「怎麼了大當家?還能是有那個小子有二心,趁著半夜捲了紅貨跑了?這不能吧!」
章老大怒道:「你他娘的少囉嗦!趕緊去看看!再找一隊兄弟帶齊了傢伙,順著那味道來的方向摸上去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手下答應一聲,趕緊跑去通傳命令,不大會功夫,大約四五十號土匪提著傢伙小心翼翼的警戒著,慢騰騰的順著山道找了上去。\\\\
他們的營地是以各種木車和騾馬為外圍屏障,依山靠崖的那麼個半山腰似的地方,弧形的山體阻擋住了呼嘯的西北風,卻又不用擔心別人從高處對他們進行伏擊——他們有足夠的掩體和迂迴空間,除非用數千大軍一下子困住,否則想要抽冷子剿滅他們不太容易,因此營地也不算太小。
走出去大約一百米後,是一塊凸出來的山巖。轉彎之後是乾涸的河道,大概是夏天豐水期暴雨沖刷出來的,佈滿了大大小小地石頭,非常難走,但是很容易防守,這也是他們選擇這裡的重要原因之一。
一名土匪忽然哈腰在地上撿起來一隻布鞋,仔細看了看新舊程度。*又湊上鼻子聞了聞,低聲喊道:「李頭領!這裡有一隻鞋!好像是咱們的兄弟們丟下的!」
那頭領沒好氣的罵道:「他小說***這是一場私仇是定了!
能夠將六十個土匪悄無聲息的殺死弄走而不驚動他們,甚至那些崗哨都沒有驚動發現,或者說他們連崗哨都弄暈了,那麼想要殺死他們似乎並不是多麼難地事情,人家這是要把他們當老鼠來戲耍!
章老大也不解釋更不聲張,他讓手下奮力呵斥著人和牲畜,以最快的速度拉上東西推上車,順著山道急匆匆的往嶧山一代移動。只要到了那裡,那就是他的地盤。最不濟熟悉環境的他們有寨子可以固守,也不至於被人這麼莫名其妙的就做掉,只要一天,他們就能跑回去。
似乎天公也故意跟他們過不去,天亮沒多久,一片烏雲壓頂而來,整個天際好似給烏沉沉的大鍋扣住了似地,刺骨的寒風愈加的猖狂,刮得山間那些孤零零的松樹和殘存著些許枝條的灌木叢發出陣陣淒厲的嚎叫。聽上去令人心中陣陣的發寒!
死人堆的事情。沒用多久就傳遍了整個隊伍,與章老大不同的是。這些手下們絕大多數都認為自己是觸怒了那路邪神,這是找上他們算賬來了!要不然,直接一刀一槍把他們全部結果了便是,何用這麼費事巴力地折騰他們?
山間行路是非常艱難的,只不過兩個小時,他們便不得不停下來休息,儘管尼山到嶧山之間的距離,跟泗水到曲阜差不多,但是翻山越嶺畢竟不同於平直大道,他們的速度非常慢。
與恐懼相比,疲累同樣是人的大敵,進入到一個避風的山旮旯之後,章老大不得不屈從於大眾的意見,停下來休息一會兒,吃點東西補充能量,對抗嚴寒。
一名土匪哈著白氣使勁的搓了搓手,將步槍靠在石頭上,然後從兜裡掏出一包昨天搶到的好煙,帶著過濾嘴地「將軍」牌香煙,還是濟南出地上等貨,硬殼的錫紙包裝,非常精美醇香。
他有些捨不得地小心撕開紙包,焦黃的指甲從裡面掐住一根煙的**抽出來,先放在鼻子底下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感受一下那特有的香味,一時間早先的恐懼也似乎消散了不少。
在他的旁邊,另一個土匪羨慕的說:「好東西啊!我咋就沒分到呢!兄弟,勻我一根嘗嘗行不?」
前者有些拿喬的搖搖頭,感歎道:「你想得美啊!這麼一根煙比這麼大一塊肉都值錢呢!老子捨不得啊!」
他原本是想拿著這好東西抻一抻那個夥計,等其著急軟語相求的時候再捨一根的,但是後者忽然「吭」的一聲,沒有了動靜。
他轉過頭一看。見那人腦袋靠著石頭,一雙渾濁地眼睛無神的望著他,口中猶自不住的流著涎水,在其眉心中間,一個手指頭大小的窟窿正不斷的往外流淌著紅紅白白的腦漿。
「嗷」的一聲驚叫,這個土匪猛地從地上跳起來,近乎狂亂地大聲喊道:「死了!死了!死人了啊!」
他旁邊的其他土匪猛然看到了同樣的情況。一個個驚呼著跳起來,逃也似的離開遠處,朝著人多的地方猛跑!
恐慌,在剛剛停下來的隊伍中,頓時如同波浪一般從後往前瀰漫開來,提了兩個小時的心剛想放鬆,卻又馬上猛地糾成一團,他們哪裡還顧得上組織紀律。一個個爭先恐後的奪路而逃,就算向來威信很重地章老大一時間也給沖了個趔趄!
他惱怒的拔出槍「砰砰」朝天開了兩槍,大聲喝道:「都他娘的慌什麼!又是怎麼回事?」
情況不必匯報,他一眼就能看到結果,在驚起來跑到前頭的土匪們身後,丟下十幾具屍體。他們沒有聽到槍聲,但是人卻都被打死在休息的地方,很多人都是眉心中槍,死不瞑目。
章老大忽然覺的自己嗓子有些發乾,這樣地場景他似曾相識,曾幾何時,他也帶著一幫弟兄襲擊過往的客商。他們故意抽冷子打埋伏,攪擾的商隊不得安寧不得休息,但他們就是不衝過去一下子把他們撂倒,而是如同貓戲老鼠一般,直到對方徹底疲憊不堪、徹底走投無路、徹底崩潰了之後,再出來慢慢的收拾。
這樣的事情,每次做完,他都會感到莫名的快意,彷彿這一生的樂處便在於此。他與他地手下也樂此不疲。玩了一次又一次。但是他做夢都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也會變成那些被**的生死兩難的人。
所有人都在作出奔跑的架勢,他們眼巴巴的瞅著章老大,滿是哀求的意味。許多人的眼中已經開始露出了凶光,只要章老大的命令下的不是地方,或許馬上就要發作起來。
章老大知道此刻最佳地做法,就是原地整理隊伍形成防禦陣勢,然後兵分多路主動衝出去與對方交火拚殺,通常會搏回一局。贏得更寬裕的行動時間。但是很顯然。他的手下們已經耐不住了,他們更希望逃得快一點。擺脫這樣的局面。
他歎息著,揮手示意所有人加快步子前進。眾土匪如蒙大赦,連忙帶著那些好不容易到手的東西行動起來,離著這裡越遠越好。
但是,那些跟他們作對的人似乎根本沒想過要放過他們。走出去不過兩公里的路程,突然間十幾匹騾馬嘶叫一聲,四蹄一軟癱倒在地上,死活都拉不起來了。土匪們仔細一看,見又是不知道從哪裡飛來的子彈將這些牲畜打死打傷,失去了行動能力。
他們不得不放棄一部分劫掠所得,放棄那些牲畜,每個人拿出吃奶的力氣來,以最大地速度沿著高高低低地山奪路行走,能多走一點是一點。
這一次,他們回歸的路注定是曲折地,每走上一兩公里之後,總有一兩頭牲畜,或者推著車的人突然一聲慘叫就倒在地上,身上某個地方張開一個驚人的血口子。這時候,這些人往往都沒有死,但是傷的都是幾乎沒救的地方,慘叫,呻吟,呼號,每隔一段時間都要發生一次。
沒有人還敢走在最後,他們滿臉驚駭的扔掉一些沉重的負擔,僅僅抱著槍械和一些便於攜帶的東西加快腳步超越到自己的同伴們前頭去,哪怕比一個人跑得更快,也足以讓他們晚一些被打得半死不活躺在那裡,等著被嚴寒和不斷的流血奪去生命,而這走向死亡的時間確是以小時計算的。
章老大被忠心的手下擁簇著急急的行走著,因為怕目標太明顯,他不敢騎馬也不敢坐車,全都是靠著兩隻腳板在走。他的親信們聽著後面此起彼伏的慘叫聲,風吹過來斷斷續續的如同九幽地獄一般的哀號,心驚膽戰的問:「大當家!他們為啥不打死這些弟兄?」
章老大強壓著自己的顫抖,盡量平靜的說:「他們這是在故意折磨我們!他們不是不能一槍打死這些弟兄,是故意不打死他們,任憑他們的慘叫刺激嚇唬咱們!好讓咱們更亂!跑得更快!」
手下渾身哆嗦著,帶著哭腔道:「到底是什麼人這麼跟咱們過不去啊!實在有仇有怨,一刀一槍的殺了就是,用得著這樣麼?」
章老大慘笑著,卻帶著哭腔的說:「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