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辦完了這一切,陳曉奇收拾東西搬進了大華染廠裡面,酒店再好也不能這個住法兒,他老人家還一分錢都沒有賺到呢!只不過陳掌櫃的不那麼看,在他想來,這個小老弟是如此的能幹,只靠一張嘴幾頁紙就將那個法國佬忽悠的找不著北,乖乖的奉獻了三套價值好幾百大洋的西裝不說,還簽了那種合作協議------陳曉奇一分錢不出還拿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這就好比他當初跟盧家合作的事後一般,他出的小股份,卻要拿大頭,有本事!
自己的兄弟有本事他心裡高興的很,所以對於陳曉奇搬出來的事情很不以為然,眼下生意好了,那點子住宿費實在算不了什麼。他卻是不知道,陳曉奇之所以搬到染廠,一方面是為了省錢,最重要的是為了自己能夠快速的融入到這個時代。天天悶在酒店裡見不到幾個人,染廠就不一樣了,這裡不光是有這時代最下層的民眾和小工,只幹活只管飯不拿工錢的那種,也有拿著低廉的工錢的把頭槽主,更有前來躉布的各地商人,他們能夠帶來最新的時局變化和這時代的一些條條框框,知道了這些,便能夠在接下來的生活中盡量少的行差踏錯。
而一些與染廠有生意往來的外國人也逐漸進入到陳曉奇的視野,通過他們,能夠瞭解到這時代外國人在華的一些行為、地位和心理狀態,也能夠瞭解到這時代整個世界的大體局勢和變化,特別是能夠知道一些他所關注的發明創造和工業技術、工業產品的現狀,有助於他判斷自己接下來將要主攻的方向和目標,免得搞出烏龍事來貽笑大方。
當然了,很關鍵的一件事是他需要給丹尼斯提供大量的初期圖紙設計,不管怎麼說,丹尼斯回法國開展創業的基礎,來自於他的策劃,這其中所需要的各種文案一點都少不了,除了基本的運作思路和店舖營銷、廣告宣傳外,產品的設計是至關重要的。
這難不住陳曉奇,沒吃過豬肉可見多了豬跑啊!時尚服裝?沒關係,一部《穿普拉達的女魔頭》就夠他忙活的了,那裡面令人眼花繚亂千姿百態的時裝款式那一件都是令人耳目一新的精品。當初陳曉奇被小女友逼著陪同反覆看了不下十幾遍,裡面主人公的每一套衣服都被強制性的反覆念叨了十幾遍,熟的不能再熟了,有時候做夢都會想起來,幸虧那些衣服沒得賣啊!要不然就是買仿品也能讓他破產!
內衣?那就更簡單了,不說一年一度的《維多利亞的秘密》頂級內衣發佈會他看了幾十遍了,關鍵看了不下上千部的日產av,裡面那些東洋魔女們變著花樣的穿著各種衣服來誘惑觀眾,那種若隱若現的勾人模樣想忘了都不容易,除了最初留鼻血的看那些隱秘處外,到後來大多數時間倒是欣賞了,所以也沒耽誤了記住那些性感惹火的內衣,現在派上了用場。再說,好像很多的男生多少都被迫陪著女友逛過女性內衣店吧?
撇開這些素材,一年一度的奧斯卡頒獎典禮和國內外大大小小的各種頒獎晚會典禮,那些明星們竭盡全力將自己打扮的艷光四射,自然少不了無數的設計獨特精美別緻的晚禮服,還有好萊塢無數的大片中,那男男女女們裝扮起來的樣子。
陳曉奇想了一個巧妙的辦法,那就是將自己印象中記憶深刻的大片中主人公們列出來,然後再想起來這些人各種裝扮的樣子,於是乎千百個不同的形象就展現了出來,在信息咨詢全球共享的年代,這種素材幾乎是無窮無盡啊!只要記憶力夠好,只要手中的筆不是太笨重,這簡直就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寶庫啊!
丹尼斯在瘋狂的學習研究那份策劃方案,以期在出發之前能夠搞明白弄清楚,這時代可沒有遠洋電話讓他們單獨隔著萬里探討,國際電報貴的要命,所以他理解的越透徹越深刻,開始的局面就越容易控制越容易成功。
陳曉奇再玩命的畫圖,一大把鉛筆和一大摞的卡紙在他手中迅速變成各式各樣的草圖剪影,那些緊緊幾筆勾勒出來的倩影他甚至都來不及潤色,就被無情的拋在一邊,他沒有時間精雕細琢,因為腦子中噴湧出來的那些素材浩浩蕩蕩無窮無盡,已經進入到工作狀態的他可不想輕易的中斷這難得的機緣。
在瘋狂的工作了十天後,陳曉奇愕然發現,手中沒紙了,再看周圍,上千張各式各樣的草稿幾乎將著這十幾平米的工作間填的無處落腳,光被他寫禿了的鉛筆頭就扔的滿地都是,這時候要是有誰一不留神扔下個煙頭什麼的,陳大天才馬上就在烈火中永生了。
經過短暫的休息之後,陳曉奇開始對一些挑選出來的草稿潤色。這時代的花布少的可憐,他幾乎沒什麼選擇,那些將來需要展現各種花色絢麗圖案色彩的設計是暫時用不上了,他將那些色調單一沒什麼花俏的時裝套裝設計方案拿出來,單獨上色。前前後後幾天之內又大體完成了百多張,還包含了七個分類,這時候他感到有些精疲力盡了。
丹尼斯再次來到染廠,交了一份作業之後,順便帶來了各地給他弄來的書籍,大部分從上海搞來的,帶走了一大摞不到兩百張設計草圖,他已經無話可說了,現在他只想盡快的趕回到發過去,開展這場足以影響世界的時尚盛宴,實現他謀劃了許久的富豪之夢。
八月十五之前的一天,在包括山東首屈一指的商界鉅子、山東成德麵粉廠的苗翰東先生,中國經濟界的大家、現在隱退的周家周懷義先生,以及青島的許多外國洋行代表,陳壽亭的岳父、乾爹、周村通合染廠的周掌櫃,以及盧家駒的父親、張店有名的儒商盧老爺子等人的見證之下,陳曉奇和陳壽亭結為兄弟。
儀式結束之後,酒宴閒聊之中,陳曉奇突發奇想,給苗翰東出了個主意------將麵粉廠進行增值,也就是所謂的深加工。在這之前已經做到全省最大的苗氏根本沒考慮過要更進一步,因為他們現在的生意就算是再擴大一倍也不夠忙活的,中國缺糧食缺白面吃的人海了去了。陳曉奇卻不那麼看,他就著酒興,給在座的人上了一堂跨時代的經濟課,其中的內容在現代人看來似乎淺薄的很,可是在那個時代卻是振聾發聵的。他首次提出來產業鏈的概念,讓這些商人們明白了為什麼日本人從中國買面紗,運回日本織成布再運回來還能比中國本埠布便宜的道理,不僅僅是日本政府補貼、中**閥剝削的原因,經濟上,日本人勾結軍閥控制棉花產地壓低收購價,在上海大肆開設紡紗廠壓低生產價,加上政府補貼免稅的措施,加起來擁有競爭力的事實,進一步闡述了產品再加工增值的必要性。
苗翰東等人儘管學貫中西,但是對於這些經濟方面的眼光顯然有局限性,畢竟陳曉奇這套從郎鹹平那裡剽竊來的理論即使在21世紀的中國也是少有人知,更別說現時代的人了,幸虧他說的比較簡單,聽者卻都是一時俊傑,理解起來沒那麼困難。
接下來順理成章的,陳曉奇負擔起來給麵粉廠增值的任務,不過這仍然難不倒他。他手裡可是有一樣制勝法寶沒用過------鈣奶餅乾!
青食鈣奶餅乾是後世中國享譽幾十年的優質產品,在六十年代初全民缺鈣的時代,沒有牛奶喝的中國人特別是兒童普遍營養不良鈣質缺乏,在「保護下一代」的使命之下,眾多的食品廠使出了各種手段來解決這個問題,這其中青島的餅乾廠創造出來鈣奶餅乾這種優質產品。在經過初期的骨粉添加之後,改良為葡萄糖酸鈣作為鈣質添加劑的配方一直沿用到21世紀,億萬民眾曾經在不同的年齡段品嚐這可口的美食。曾經在幾十年中,蠟紙包裝的鈣奶餅乾都是走親訪友必備的禮品,說印象不深是不可能的。
陳曉奇出馬,當然不會再重複用骨粉製造的初級階段工作了,他直接給出了化漿、調面、壓片、沖印等工序的大體規劃,以及麵粉、雞蛋、奶粉、白砂糖、植物油、鈣質等配方。並且連廣告詞都想好了,在這個時代,史無前例的提出來補鈣協助骨骼成長和防治佝僂病的維生素的概念,並進一步發展出食療的說法。
不僅如此,陳曉奇還根據自己後世的知識,告訴苗翰東將餅乾產業做大做廣的一些意見和建議,特別是後世超市裡常見的各種疏打餅乾、蔬菜餅乾、巧克力曲奇、三明治夾心等等,至於怎麼加工,那就不是他能說明白的。
不過這顯然足夠了,這種顯而易見的可行方案不是傻子誰都看的出來其中的商機,比起來六十年代,20年代的中國人生活同樣困苦不堪,城市家庭和地主富農們有了吃飽飯的機會,卻沒有改善下一代體質的辦法,而陳曉奇這一出無疑是及時雨。他這靈機一動的策劃,不留神就將中國人補鈣的時間往前提了整整四十年,對於整個國家民族的深遠影響那是無法估量的,中國人缺鈣的歷史從此之後一去不復返了。
苗翰東最後是滿懷著讚歎和遺憾走的,當年他出三十萬大洋挖陳壽亭未成,陳壽亭重情重義的守著自己岳父那點微不足道的產業,兢兢業業十年發展成現在青島第二大的染廠,一代商界奇才就此失之交臂。而今陳曉奇橫空出世更是讓他感歎,陳曉奇的一個主意就能讓他現有的資產在最小投資改良之下增值三倍都不止,而著短短幾個月內陳還與法國人達成了一看就是長遠宏大的合作,還能寫出來染布的方子,這更是個不可多得的大才啊!大到他那間山東最大的麵粉廠都容不下的程度了,一時俊傑啊!幸虧是他的兄弟!
忙完了那一段後,陳曉奇有一段時間悶在染廠的實驗室裡面鼓搗什麼東西,神神秘秘的,陳壽亭問他他也不說,只是嘿嘿詭笑。沒幾天他又從櫃上支了幾十大洋,然後在青島的各大藥鋪買回來大包小包的藥材,從那之後染廠廚房裡經常瀰漫著一股熬中藥的味道,熏得陳掌櫃的直皺眉頭,再次質問陳曉奇,這廝還是嚴守秘密不說。
這一天早晨,位於團島的大街上,「德仁堂」藥鋪剛剛打開門,裡面的人隨便往外潑了兩盆水沖了沖夜晚的灰塵,便草草了事的不管了,而後從裡面出來三個腰扎板帶的彪形大漢,橫鼻子豎眼的拎著兩條長凳往大門兩旁一擺,左一右二的就懶洋洋坐在上面,一條腿還踏在長凳面上,顫抖著另外一條腿,渾身沒有四兩肉似的賤樣,一雙賊溜溜的眼睛斜溜著朝來往的人身上瞟著,怎麼看都不像好人。
這「德仁堂」說是藥鋪,其實是地痞們收保護費的場所,附近歸他們管的地面上,經商開店的老師百姓們攝於他們的『淫』威,沒奈何每個月給這幫孫子上供,這幫人干拿錢名聲不大好聽,不知道從那一輩開始弄了個賣藥的名堂,幾個大洋不過買一付幾文錢的藥材。
大清早的又不是收租子的時候,這幫地痞便很沒趣的在那裡曬太陽,時不時衝著路過門口的大姑娘小媳婦吹下流哨,然後自以為得計的嘿嘿**。
打遠處跑來一輛黃包車,正正的停在藥鋪正門口,從上面下來一個身材高大西裝筆挺帶著禮帽的男子,正是陳曉奇。他隨手給車伕幾分錢的車前將其打發走,轉身來到藥鋪台階前,帶著墨鏡的臉上泛起一絲笑容,很是稀罕的上下打量著這個門面兒,同時似是有些鄙夷的打量了一番那三個地痞。
地痞們被他的墨鏡給看的渾身不自在,這年頭,老實人不敢打量他們,有身份地位的人不屑於看他們,被一個衣冠楚楚摸不著深淺的人這麼看法,他們從心裡就覺得不習慣,可是陳曉奇那打扮跟這時代的牛人們一個款式,在這些地痞眼中很難猜的出來是哪家留洋回來的少爺,得罪不起的人物啊!那一身的西裝就夠他們忙活小半年的呢!
這麼乾瞪眼不是個事啊!領頭的地痞站起來,歪著頭塌著肩膀沖陳曉奇一抬下巴:「嗨!你!你幹什麼的?站這裡幹嘛呢?」
陳曉奇微笑道:「哦,你給何老大稟一聲,就說大華染廠陳曉奇來訪。」
「你誰……陳曉奇?大華染廠裡面那位七少爺?」地痞先是一愣,繼而恍然大悟似的一拍腦門,臉上堆滿了諂媚的笑容道,「呵呦!感情是七少爺大駕光臨了,稀客稀客啊!快往裡面請!那誰,順子,趕緊泡壺茶去!七少爺您先坐,我這就叫老大去!」
哈著腰側著身,地痞慇勤的就將陳曉奇讓進裡面的八仙桌旁,然後那個叫順子的地痞就急忙去泡茶了,他則一溜煙的往後堂跑去。沒多長時間,就聽後面有人故作豪爽的哈哈大笑道:「哎呀!我說怎麼大清早的喜鵲叫呢,原來是七弟大駕光臨了,歡迎歡迎啊!」
說話間,一條大漢晃著膀子從後堂走了出來。此人身高能有一米八,肩寬背闊,約麼三十來歲年紀,剔著短寸頭,一身對襟綢布短打,腰裡紮著板帶,撒腳褲子老頭鞋,濃眉大眼的,臉上一道猙獰的疤痕從額頭劃過右眉,看起來很有些兇惡的氣質,一雙眼睛不大但精光亂射,滿嘴的黃牙。行走起來虎虎生風,大老遠的就衝著陳曉奇抱拳,。
陳曉奇根本就沒坐下,見正主來了,微笑著摘下眼鏡,雙手也同樣沖對方拱著,淡淡說道:「小弟今日不請自來,何當家的還請不要見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