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11-10
「長香燃燭,萬年休命今朝復,一燈乍亮,十世因果從此轉,七七點命,微燈照陰海,九九迷途,一色起皇階。」身披粉紅棉襖外表柔弱如水的魔道儒宗輕輕擺弄著手中的晶瑩玉如意,玉如意的一端似乎掛著一個被術法遮掩了的小燈籠,此時正倏忽閃沒,另一端有一個掌心大小的陰陽圖,正在緩慢旋轉。
女子一步一步踏上聖台,最終與蒼月相對而立,但目光卻不在蒼月身上,而是凝視她後方的墨山諸天。
「聖人的存在真的只是為我們提供選擇嗎?」女子搖頭輕語:「為何滅度三宗不選聖人之道便要遭受三教的無情殺戮?」
「殺你們與教義無關,只因你們罔顧人命傷天害理,與我心中堅持相脖,萬民憎惡,著實令我不快,我便殺了你們,如此而已。與你們殺人圖個痛快其實也沒有很大的實質差別。有人殺人得人嘉許,有人殺人得人憎惡,我選擇前者,你們選擇了後者。」蒼月針鋒相對,大有一人舌戰滅度三宗的架勢,面色平靜波瀾不驚,隨口反駁便是玄妙至理。
但儒宗女子依然不為所動,將雙手背負,玉如意上的陰陽圖轉動,發出叮噹脆響,目光依然凝視諸天,緩緩說道:「諸天內的那位大人物,聞聽此言,你當真不覺得諷刺嗎?」蒼月心中一凜,諸天內的大人物,她這是對聖師說話嗎?
儒宗女子轉身,環視聖山黑壓壓的人群,飄逸踱步,粉紅棉襖隨微風輕微鼓蕩,一種大家閨秀的成熟知性的氣韻令人不禁心生傾慕。
「三千多年前,你的開山大弟子德才兼備,有聖人之姿,若除去那一點喜愛華麗的生活作風,堪稱是聖人的化身,結果又是如何?他從未為惡,甚至連那樣的念頭的都沒有,卻被學海棄如撇履,後至被聖域追殺,所有人都要置他於死地,這又是為何?」
粉紅女子拋出這樣一則秘辛,聖山上的所有人都越發覺得不妙了,教義之爭牽扯了無數的恩怨,該不會想要在此清算吧?雙方若真是打起來,聖山都將被夷為平地,這裡無數性命極有可能一個也活不成,即便傳奇人物也難以例外。
但女子所說的事情天下間少有人知道,連蒼月都臉色疑惑,似乎很難想像,學海聖師竟然有這樣的不堪過往。
諸天之口發出的銀光忽然輕輕顫抖,一個滄桑悠遠的聲音傳了出來:「你與他是何種關係?」
玉如意再次滴溜溜一轉,女子的臉上泛起得意的自信光芒,說道:「沒有關係,我只是來揭破你們虛偽的面目罷了。」
「直說來意吧。」諸天內的聲音再次響起,夾帶著幾許疲憊。事情演變,竟然成了粉紅女子與儒門大人物的直接對話,著實令人意外。但下一刻,更意外的事情也發生了。
女子一步踏前,玉如意上的小燈籠再次若隱若現,斜斜指向諸天巨口,神色冷漠而凝重,一字一頓的說道:「都天海市鳳依琴請武林風蕭蕭相見。」
嗯?這一句說話著實令人意外,特別是司徒秀和風寒水,詫異之間對視,自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疑惑。
「難不成是在鬼獄惹下的風流債?」風寒水沒心沒肺的嘀咕,全然看不見一旁司徒秀的青白面色。
蒼月同樣意外,想不到自己已經被人無視了,倒也不惱怒,還有點幸災樂禍的笑了笑,盤膝坐在聖台上,乾脆閉目養神起來。
鳳依琴目光專注,一動不動的盯著諸天的巨口,半響之後,終於見到了風蕭蕭的平凡身影。
面容俊俏卻顯得幾分不真切,身材略顯瘦削,一襲青衣隨風飄揚,氣質平平無奇,這樣的人丟到人群中就會被人忽略的。倒是他膝下扯著他一角衣袍怯生生邁步的小女娃二引人注目,粉雕玉琢的像是天下間最最精緻的瓷娃娃,水汪汪的大眼睛楚楚可憐的打量著腳下的半透明銀光,似乎害怕會從高空摔下去一樣。
一大一小兩人前進得非常緩慢,主要是因為韓青青一步一環視,小心翼翼的神情叫人忍俊不禁。
後方是幽冥高大雄武的身姿,金色茸毛在烈日熠熠生輝,是不是裂開大嘴巴,伸出長滿倒刺的腥紅舌頭舔一舔嘴邊的鬍鬚,不知是在打哈欠還是回味美食。
武林眾人再見風蕭蕭,自然難掩神色激動,但也知道眼下不宜打擾,紛紛壓下心緒,靜等事情發展。
韓青青走了十幾步,似乎是害怕得厲害,終於放開風蕭蕭的衣袍,轉而退後兩步抓住了幽冥的茸毛,像是一隻小猴子一樣刷刷刷的往上爬,動作嫻熟,幾下就爬上了幽冥寬大的背脊,隨即歡快的坐直小身板,立馬神氣得像是在指點江山一樣,奶聲奶氣的一聲呼喝:「駕!」
幽冥非常配合,蹄子一瞪,飛快的在銀光大道上奔跑起來,樂的韓青青咯咯歡笑,天真無邪的笑聲響徹聖山,一下子緩解令人壓抑的氣氛,所有人都有一種心中一鬆的感覺。
鳳依琴一直注視著風蕭蕭的平凡的身影,神色始終濃重,此時將玉如意轉至身後,淡淡的說道:「原來如此,想必你也知道我為何會找上你了。」
又是一個啞謎,聖山的眾人都是一陣頭大,撲朔迷離啊。
風蕭蕭緩步踏上聖台,先是向盤坐一旁的蒼月點頭致意,而後才迎上鳳依琴灼熱的目光,淡然一笑,說道:「我只是心中有所猜測,遠遠不如姑娘心中篤定。」
風蕭蕭是實話實說,就在鳳依琴降臨的那一刻,他就已經心有所感了,直到步出諸天,與她四目相對的剎那,心中的感覺清晰了幾分,但依然難以捕捉,說不清道不明,從對方的身上,感受到有威脅,有親近好像兩人的命運將會糾纏不休一樣。那一刻,他不禁想起來了韓聖元,心中發庥。
但鳳依琴明顯對他這樣的說辭不滿,棉襖披風一拂,冷冷的說道:「我早該想到你會如此故作姿態,這不正是你們儒門中人一貫的作風嗎?」
風蕭蕭沉吟,當下又想明白了不少,他以修習僅僅個多兩月的神算配合舉世無雙的先天神覺暗中捏算一長開外的這個女子,神念好似撞入一片沼澤之中,污穢而遲鈍,連忙停止捏算,心中著實驚訝,看向鳳依琴的目光多了幾分忌憚。
這是一個精通神算之術的高深存在,甚至不比當初的祿神峰主弱多少,她之所以找上自己,想必是已經得知了一些未來的可能,而自己神算能為遠遠不及她,故而還未能清晰捕捉到兩人宿命中可能的糾葛。
但風蕭蕭的先天神覺天下無雙,與神算之術相得益彰,聚於一身同樣形成一種朦朧的高深莫測的氣場,落入鳳依琴眼中,還以為風蕭蕭的神算之術已經具備相當火候了,她能知道的,風蕭蕭至少也能知道一半。所以才說風蕭蕭故作姿態。
冥冥中的感覺是如此的強烈,風蕭蕭頭一次生出這樣無法抑制的不安,臉色凝重的說道:「命格神算也只是演示一種未來的可能,未必就會發生,姑娘大才,斷然不會被區區天命所限制。」
這兩人的對話是越來越晦澀難明瞭,聖山上的眾人無不眉頭緊鎖,著實難以理解。
「天命也要接受我的支配。」鳳依琴轉動玉如意,丁玲之聲響徹雲霄,美艷柔弱的外表下說出這般爭強好勝的的語言,反而給人眼前一亮的驚艷感覺。
「你我的宿命在神話現世之後上演,繼時,我血洗三教,希望你真是那個能讓我盡展所學的人。」
鳳依琴一句說話令無數人驚愕,神話現世之後血洗三教?還是當著三教高人的面堂而皇之的說出來,這不是一個瘋子就是一個極度自負的恐怖少女。
七七點命,微燈照陰海,九九迷途,一色起皇階。魔儒宗,都天海市鳳依琴。
風蕭蕭神色凝重無比,無論是來自靈魂的悸動還是震撼於對方的神算能為,他並不覺得這是鳳依琴的狂妄言語。
但蒼月首現怒容,冷冷一喝:「狂妄!」手中書卷一揚,一個上古奇形文字當空浮現,散發著上古洪荒一樣的久遠氣息,一筆一劃皆是鬼斧神工,有神雷閃爍於其上。
數丈大小的上古文字向鳳依琴鎮壓而下,但高空一道魔氣貫穿而來,神字轟然潰散,小魔神朱炎,魔道乘,魔菩提,齊齊踏上了聖台。
「不是要論道天下嗎,我們自認也是這天下的一份子,現在論道而來,你們卻先後欲行滅絕之事,如此作為,也只有三教能做得出來了。」小魔神冷笑連連,極盡譏諷。
小魔神的聲音剛剛落下,聖山上忽然傳來清亮女聲:「無論風蕭蕭如何布武,論道者只能是我。」
所有人都側目,三教恩怨激烈上演的當口,竟然有人膽敢橫插一腳。但見一淡藍色絕世身影一步步踏空而去。
身穿淡藍色衣裙,外套一件潔白的輕紗,身段優美,及腰的青絲隨風輕舞,頭上一條淡藍的絲帶,輕輕綁住一縷秀髮。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一條天藍手鏈隨意的躺在腕上,更襯得肌膚白嫩有光澤。目光帶著淡淡憂鬱,給人可望不可即的感覺。
一夕海棠——司徒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