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者如斯夫,一月時間轉瞬即過,簡靈再也沒有出現過,似乎真是懾於浩淼傳奇的威名了,而功法齋的名頭卻在樹下響亮了起來,很多外鎮之人都知道了這樣一個造福大眾的功法店舖,連寧級功法戰技都可以換到,這對於一些散修或者普通家庭來說是不可想像的,是造化。
是夜,月華如水,半山小院的練功竹林之內,德風靈雨飄散,點點晶光瀰漫,如夢似幻,十七個俊男美女靜靜端坐於內,神思渺渺。
突然,「汪汪汪」的狗吠聲響起,竹林內闖進一道紅光,正是幽冥與風寒水。
一眾少年紛紛驚醒,目露驚喜。
「變態呢?」風寒水自幽冥背上跳了下來,劈頭蓋臉的問道,人群中的許夢雯細細打量這位武林掌門。
「晚課過後先生便出去了,我們也不知去了哪裡?」龍小玲答道。
風寒水輕「哦」了一聲,凝神感應,頗是疑惑的朝東北方向看了看,嘀咕著說:「這變態真是令人操心,鎮外那幫混蛋還在虎視眈眈呢,一個勁的叫我不要離開鎮子,自己卻跑了出去。」
眾人聞言也不甚在意,你操心先生?
花容碧說道:「先生行事自有緣由的,倒是掌門你,一個月都沒有回來陪我們練武了。」
「哦?」風寒水饒有興致的看著花容碧,說道:「看來小花甚是想念我啊。」說著還摩拳擦掌起來。
花容碧瞬間面色蒼白,說道:「不是,哦……不對,我是想念掌門的,只是……只是……想念掌門的也不單是我一個啊,大家都有的……」花容碧已經是邊說話邊後退,遠離人群了。
忽然,風寒水感應到許夢雯熾熱的目光,很是疑惑的看了過去,瞅了瞅,輕聲問道:「美女,我記得沒有騙過你啊。」
一句話,令得其餘眾人臉色漲紅,可不是嘛,當初就是被這位連哄帶騙的進了半山小院,她那絕美外表裝起清純來,當真是我見猶憐,淒淒楚楚,想不上當都難。
許夢雯是個戰鬥狂,二話不說一拳轟向風寒水,整個拳頭就像是一塊黃金,卻不見戰氣外溢,這就是她這一個月最大的收穫之一了。凝氣之法比以前高明得太多了。
風寒水一聲輕咦,同樣打出一拳,樸實無華,兩拳相擊,許夢雯一聲悶哼倒飛而回,風寒水卻是身如磐石。
「哦——,看來我應該去騙你的。」風寒水頗是驚奇的看著許夢雯,為自己沒有騙到這樣的天才而暗歎可惜。
「這個是送上門的哦。」司徒小露打趣。
月華如水,銀光洩地,清風徐徐,這片地域很是獨特,幾乎都是籠罩在擎天藥王樹的樹蔭之下,無論日光還是月華,覺得部分都是從側面照射而來的,而靠近藥王樹主幹的數百里地域,只有亙古不變的陰涼。
風蕭蕭靜靜站立在兩百里開外,仰視眼前的參天巨樹,那樹幹,比之當初的天觀第一峰——殘劍峰都毫不遜色,巍峨雄壯,直入雲霄。
這就是傳說中孕育了太陰的生之極,令人敬畏,嚮往。
或者,數十萬甚至上百萬年前,這裡真的是世外仙境,仙芝遍地,靈獸舞空。
黑暗中,緩緩走出來一個暗小身影,略帶幾分佝僂。
「我帶你上樹。」來人歎氣著說道。
風蕭蕭身影微震,轉過身來凝視來人,正是老頭子。
風蕭蕭微微一拜,說道:「前些日子是徒孫失態了,事關母親,請師公見諒。」
「我也能猜到一點你心中的想法,你母親很有可能與死馻崗內的神秘存在有所牽連,你們都說親眼見到母親逝去,但我手上的命燈卻是從未熄滅,說不定你母親尚存一樓魂念於世,很有可能就是在死馻崗內,但死馻崗乃天下絕凶之地,大乘傳奇都有去無回,你是想通過樹上的太陰瞭解內中情況,可對?」老頭子此刻沒有絲毫玩鬧之態。
「正是如此,母親一生很是平凡,要說有什麼奇異經歷,那邊是死馻崗,而且,我也在那個方向感受到了母親的氣息,當日寒水為我找尋鳳英草時也似有所感,這就更加肯定了猜想。」風蕭蕭頓了頓又說道:「請問師公,與藥王樹有何恩怨?」
老頭子深吸了一口氣,說道:「你被樹上的混蛋追殺,應當也知道了,藥王樹其實就是無盡七派的傀儡。我五歲之時家破人亡,得師兄帶回樹上,成為藥王樹弟子,師兄待我如子,養我教我,他學識淵博,為人正直,是我心目中的大英雄,為了不辜負他的期望,我無努力學習,刻苦練功,由於我是火木雙屬體質,最是適合煉丹,樹上的長輩都很是重視,極力培養,直到我煉製出第一枚四階神丹,正式成為煉丹宗師的那一天。」
老頭子語氣深沉的說道:「那一刻,大家都很高興,為我慶祝,但就在那時,七個外人從天而降,我的那些長輩,包括師兄,盡皆俯首,那七人竟要在我神魂內種下寄命印決,操縱我之性命,要我終身成為無盡七派的煉丹傀儡。」
老頭子語氣略微激動起來。
「我開始惶恐了,我看向師門長輩,看向師兄,他們都沉默無語,那七人中的一個女子竟對我師門長輩說:『很好,你們果然完成了這三百年的任務,再次培養出了一個宗師,無盡七派不會虧待你們的。』那時,我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我崩潰了,發了狂的逃跑,將手中的攻擊性丹藥一股腦的扔了出去。」
老頭子深深吸氣,良久才接著說道:「我終究沒能逃過,被他們在神魂內種下了寄命印決。但我拒絕煉丹,拒絕面見任何人,任由他們百般折磨,我都一一承受了過來,如此二十餘年,我過著人不像人的生活,但暗中修煉武道,直至即將突破至金丹境的那一刻,我假意歸降,獲釋而出,而後引來金丹天劫,一舉轟破神魂內的寄命印決,更是借助天劫之力破開一絲樹上陣法,逃遁了出來,此後我流亡百年,改頭換面,直至五十餘年前才回到這片地域。」
夜風清冷,送來陣陣夜鶯鳴叫,時而還能聽到叢林內的獸吼,在這孤寂的夜裡,頗顯悲涼。
「你為何回來?」風蕭蕭歎氣問道。
「我一直估算著時間,要回來見師兄最後一面。樹上的特使已經換了一批,我也不再是以前的我,但師兄不到樹下來,我始終未得見。」老頭子語氣微微顫抖。
「你不恨他?」風蕭蕭問道。
「我沒有資格恨他,是他給了我新生,縱使是地獄,也過去了,要恨也是恨無盡七派,恨我自己沒有力量。」老頭子語氣平靜的說道。
風蕭蕭默然,老頭子半生坎坷,不是常人可以想像的,幼年家破人亡,後又被自己最為尊敬的師兄和師門長輩當做工具一樣送人,過了二十幾年非人的生活,九死一生,流亡百年,孑然一身。
「現在是個機會,無量洞真境似乎是提前了幾年開啟,令無盡七派的人意外,樹上特使已經趕回門派去了,估計下一任的特使要無量洞真境關閉之後才來。」老頭子說道。
「原來如此。」風蕭蕭心中瞭然,難怪沒有人來找麻煩。
「這裡的陣法應該是無盡七派合力布下的通天之陣,金丹天劫能破開一絲也是僥倖,我們如何上去?」風蕭蕭皺眉道。
「藥王樹弟子都有一塊身份令牌,只要配合樹上所修的特殊真氣就能自行打開一角陣法,這方法只能由外對內,內部弟子若要外出,須得經過那七個特使的同意方可,這也是少有藥王樹弟子在外行走的原因所在。」
「你將寒水丫頭也喚來,樹上奇觀可以令她歡喜,更能開闊心胸,對武道助益不小,明晚此時,我們便上樹。」老頭子說完邁開步子,幾步之後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風蕭蕭迎風而立,稍稍收拾了心情,也向柳木鎮而回,受生滅勁影響,他的斂息之術神妙無方,若是隔了遠距離,即便是金丹宗師的神念也難以發現他的存在,故而才敢這樣明目張膽的出來。
「想不到藥王樹竟是這般的命運,三百年培養一個煉丹宗師?若是沒有完成任務又當如何,十數萬年為他人做嫁衣,受人奴役,與這擎天巨樹的表面風光比起來,難免叫人心寒。太陰若真是存在,估計也難以避開無盡七派的手段,此行結果難料。」
風蕭蕭心中思量:「無量洞真境也提前開啟,天地將變,大亂將起啊。」
依風蕭蕭的推測,元初大陸誕生之初,應該是處於大道未全的狀態,那時候誕生的生靈有機會觀摩大道發展,甚至參與到完全大道的過程中去,所以有通天側地之能為,處處神話,也形成了功法戰技的傳承,但上古之時,大道健全,開始反過來壓制神話,之後,神話不存,上古之後,就沒有聽說過有誰能突破到造化境的。
這雖是風蕭蕭的推測,不記於文字,但未嘗就沒有這個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