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翩若驚鴻,如華茂春松,一襲黃白色的寬鬆長袍,簡潔而高雅,面如冠玉,飄搖兮若流風之回雪,卻又不失剛毅,一臉冷峻更顯威嚴,頭戴高帽,頗有幾分儒雅之氣。
一步步行來,渾身寶光璀璨,陣陣似桂如蘭的香氣飄散開來,聞之醉人。
女子的英氣,男子的剛毅,將軍的威嚴,書生的儒雅,四種如此相餑的氣質一同出現在一個人身上,卻如行雲流水般自然,這獨特的魅力令人印象深刻。
風寒水見得,是壓力大減,一咋舌說道:「嘖嘖,扮男裝的大美女前輩。」
風蕭蕭卻是心頭一跳,忙將她拉至身後,見得來人滿臉寒霜,目光冰冷,連忙說道:「舍妹年幼不懂事,還望前輩海涵,小子願意代其受罰。」
來人冷冷的注視著風蕭蕭,半響之後,嘴唇未動,卻有聲音迴盪:「你知道我?」其聲清脆之中略帶沙啞,別有韻味,幾分空無飄渺。
風蕭蕭再次目光一凝,深吸一口氣,說道:「前輩的事跡自前輩踏足東元的那一刻起便已廣為流傳,小子略有耳聞。」
「那你還要在我面前演戲嗎?」來人語氣冰冷,身上光華內斂,一步步逼近,動作輕柔和順,卻是殺意逼人。
風蕭蕭不言不語,一手輕輕撫摸略顯暴躁的幽冥,一手緊握著風寒水。僅僅是與來人四目相對。
風寒水雖然覺得這對話莫名其妙,但此刻也感受到對方的逼人殺意,正欲拉著風蕭蕭逃命而去,卻發覺風蕭蕭一早已暗中運功定住了身體,她這一拉,反倒把自己的半邊身子都撲在了風蕭蕭身上,不禁急罵道:「你瘋了?」
風蕭蕭依然不為所動,眼見春蔥玉指點向自己眉心,乾脆閉目待死,嚇得風寒水急眼,神色慌張的向來人一掌拍出,欲要抽手捏訣將金丹密境籠罩下來,又發現風蕭蕭竟是緊緊握住自己右手不放,欲哭無淚。
轟,下一刻,風寒水卻是微微一愣,自己這一掌竟是拍在了空處,雄厚內勁令得一株大樹劇烈搖晃,樹葉簌簌而落。
目光所及,那人站在原地,負手而立,依然是那一副寒霜表情,仿若未動,風寒水心下一鬆,右手一陣猛拽,風蕭蕭偏是不放,正欲左手捏訣,卻聽那人說道:「你很聰明。」
「她很笨。」風蕭蕭說著這才鬆開了風寒水,以心神對風寒水說道:「不急。」
風寒水微微一愣,然後暴跳而起,一聲怒喝:「不急你大爺。」一個超強爆栗狠狠敲在風蕭蕭後腦勺之上,脆音傳遍四野。
風蕭蕭痛得呲牙咧嘴,但這一幕落在來人眼裡,其目光卻是少了幾分凌厲。
風寒水雙手叉腰,怒氣勃勃的一會瞪著風蕭蕭,一會瞪著對面女扮男裝的絕世奇女子,始終不知兩人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不禁越瞪越惱。
「隨我來。」卻見那人轉身緩步而去。
風蕭蕭跟上,習慣性的要去拉風寒水,卻抓了個空,見風寒水抱臂而立,一點要動的意思都沒有。
「我允許你說。」前方女子的聲音悠悠傳來,風蕭蕭滿臉苦相的說道:「走了,路上我給你解釋。」
風寒水聞言,猶自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當先而去。
二人一路走來已不見女子身影,但空中尚留有那一縷特殊的似桂如蘭的香氣,兩人循香而去,風蕭蕭的第一句說話便令得風寒水雙眼之中滿是星星。
原來前方的女子竟是目前東元之地已知的最年輕的金丹宗師,其年齡尚不足五十歲,不足五十歲的金丹宗師,即便是人傑地靈的中元之地也是是千年罕見。
「嘖嘖,本女俠都沒有把握能夠在五十歲前成為金丹宗師。」風寒水一臉讚歎,是真正心服口服的表情,倒是難得。
「是了,母親整天我絕世無雙天下第一的說辭,從未跟我說過這世間還有這等奇女子。」風寒水頗感無奈。
「這倒是怪不得母親,母親行走江湖之時,前輩之名還沒有傳到東元來,據天下武道列傳記載,前輩名為皇莆夜星,有星帥之名號,以前是中元偏北地區的一個名為北魏的天朝之人,祖上三代為將,鎮守天朝北方,至前輩父親這一代遭奸人陷害,一家被流放在一個窮荒峽谷之內,人跡罕至,導致其父晚年才成家立室,誕下前輩兄妹二人,其兄先天體弱,不適練武,便一心學習祖上的行軍謀略以及陣法機關等學問,前輩卻是武體超凡,家中雖然沒有什麼絕世神功,但前輩的武道進境也是一日千里,直至兄妹兩人及冠,天朝遭遇北方魔教入侵,朝中大將節節敗退,至無人可用,魔教幾乎兵臨城下之時,天朝下發詔令前輩父親官復原職,領兵抗魔,卻是導致皇莆前輩代父受命,兄妹二人立下軍令狀,魔兵不退,滿門抄斬。」
說到此時,風蕭蕭亦是目露欽佩,想像著英姿勃發的兄妹二人在天朝大殿之上豪氣干雲的景象,比之自己兄妹當日殿上比試不知道要驚心動魄多少倍,望著前方,眼神莫名。
風寒水也是一臉的嚮往,問道:「後來呢?」
「兄妹二人領兵出征,皇莆前輩為帥,其兄為軍師,征戰一十二年,期間之事,武道列傳也沒有記載得很清楚,只知開始的一兩年雙方兵馬傷亡相當,皇莆前輩略處下風,後來卻是越戰越勇,步步進逼,直至一十二年後,皇莆前輩神勇無敵之威名遠播,人稱星帥。盡數收復失地,得萬軍共仰,據說,當時天朝內外數十萬大軍人只認星帥為帥。不料朝中大臣舊事重提,說皇莆家族謀逆之心不死,要皇莆前輩兄妹回朝受審,為此不惜斷絕其軍糧,皇莆前輩無奈,遣士兵回朝,自己卻欲帶著父兄遠避它方。當時,皇莆前輩二十八歲。」
「哇塞,二十八歲,果真變態。」
「可惜人心險惡,皇莆前輩在退路之上,竟是同時遭受天朝和魔教兩方人馬的圍殺,惡戰之下,家眷盡亡,老父為了讓兄妹二人脫困,捨身擋敵,其年輕的母親不忍獨自離去,當場就義。」風蕭蕭聲音低沉而惋惜,小心翼翼的注意前方動靜,生怕引得皇莆夜星不快。
但前方始終不見皇莆夜星身影。只有縷縷香氣縈繞於林間。
「原來如此。」風寒水也是難得的一聲歎息,說道:「這便是大美女前輩踏足東元的原因了,果然,那些倚老賣老的傢伙都是禍害,以後見一個殺一個。」
「那是真正的萬里大追殺,持續了足足八年之久,皇莆前輩身經數千戰而不死,武道修為卻以一種恐怖的速度在提升,八年逃亡,所經過的地域不下千萬里,前輩之名真正廣為流傳。也就是那時,天朝和魔教的半步金丹高手到來,皇莆前輩兄長苦勸其獨自突圍而去,前輩不允,兄長自絕於其背上,當時,前輩悲憤欲絕,竟走火入魔,瘋狂非常,但功體得以突破,引來金丹天劫,皇莆前輩於天劫之中弊盡來敵,並最終在雷劫的衝擊之下清醒過來,始為宗師。」
少女宗師皇莆夜星的人生充滿傳奇色彩和悲情意味,三十六歲成就宗師境界,於武道修者來說是名副其實的少女宗師。天下武道列傳之中有賦詩:
平生進退如飆風,一睨人才天下空;獨向蒼天橫冷劍,何必生我慚英雄。
何必生我慚英雄,不知道出了多少男兒英雄的心聲,無有不服者。
也有江湖人傷其遭遇,曰:一泓秋波萬泓血,傷心曲調傷心人,斷琴禾劍再回顧,亂離顛沛總紛紛。
自十年前進入東元無盡丘陵,劃下一片谷地,命名煙霞谷,從此隱居不出,凡有進入者,無論有意與否,格殺勿論。
但也有例外,就是親情,特別是面對情深義重的兄妹,必定會網開一面。此事亦是廣為人知,故而也曾有誤闖煙霞谷者為求得一線生機而行欺騙之事,得逞者有,失敗的絕不在少數,自然,無盡丘陵本來就人跡罕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