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樓中眾人聽得蕭殿下果然又贏了一場,都鼓掌歡呼,大歎「神童,不愧神童之稱。」
「還有呢,還有第三場比試呢,老羊趕緊說。」場中雀躍不已,就連剛開始只持觀望態度的江湖人士也不禁期待了起來。
「好,第三場,比音律。」老羊得意的撫了撫他的山羊鬍子說:「大范狀元拿出一管隨身玉笛「嗚嗚嗚」的就吹了起來,據說笛聲悠揚纏綿就連皇城大門處的侍衛都還能隱隱約約的聽到呢,纏綿之中三分憂鬱三分傷感還有三分迷茫,讓人情不自禁地想起自己的初戀,一曲既罷,乾坤殿之上寂然無聲,似在回味,又似無言以對。良久,蕭殿下說:『狀元爺果然曲藝精湛,佩服,佩服!本皇子閱歷不足卻是難勝狀元爺。』」
「啊,蕭殿下要認輸嗎?」場中觀眾不解。
「非也,當時大范宰相也同樣問了蕭殿下,正當風德陛下和百官緊張萬分之時,蕭殿下又說:『本皇子雖說勝不了,但也自認不會輸,只是不欲做這難分勝負的無謂之爭罷了,我天觀皇朝人才濟濟,只這皇宮之中能勝你之人也不在少數。』」
「大范宰相眼見己方已連輸兩局,形勢不利,聽出蕭殿下似有換人之意,連忙出聲阻止『先前分明是皇子殿下說擔下今天比試,怎麼,現在眼見不敵,要反悔了嗎,還是說貴國本比較習慣以眾欺寡?』」
「蕭殿下一聲歎息說道:『既然如此,本皇子唯有獻醜了。』說完命人也取來一管玉笛,當場吹奏起來。蕭殿下的笛聲卻又給人一種截然不同的感覺,那是胸有大抱負而不得施展的鬱鬱不得志,又是仰望天空極度渴望自由而又身在籠中的無奈,一曲吹罷,勾起多少歎息。大范狀元一臉愁容的說:『殿下說這宮中尚有人比你我二人還精於音律,莫非是指百里前輩?』
「言下之意,便是承認蕭殿下的音律造詣與其不相伯仲,確實難分勝負了,蕭殿下叫來小太監附耳吩咐了幾句才對大范狀元抱拳說道:『若是我家老師在,貴國也不會作此安排了。本皇子所說的是我天觀思涵公主,即十六公主——風寒水殿下。』」
眾人聽的一愣,十六公主?豈不是蕭殿下的胞妹,難道也是一個神童?這個事實著實令人難以置信,像蕭殿下一般的神童,史上已是百年難得一見,現在竟然同時出現了兩個,還是兄妹,真是天祐天觀啊,場中有不少老人已是激動的手腳發抖語無倫次。
「當時乾坤殿中出風德陛下和蕭殿下之外,其餘眾人也是滿臉好奇,大范使者們還有幾分擔憂,畢竟見識過蕭殿下的才華之後可不會認為蕭殿下會無的放矢。少時,殿外一聲通傳『思涵公主駕到——』,殿外走進一個小女孩兒,竟長得跟蕭殿下有七分相似,只是身子架子較蕭殿下稍小,臉稍尖,長髮飄飄。同樣一襲青衫,手托一把小二胡。行至殿中給陛下行了禮又向蕭殿下眨了眨眼睛後竟一屁股做在了地上,豎起二胡就拉了起來。大咧咧的作風是跟蕭殿下截然相反啊,風德陛下和場中百官都是一臉無奈的苦笑,畢竟思涵公主也就是一個十二歲歲小童而已不是。」
酒樓中又是一陣哈哈大笑,都說「小孩子就該如此,跟他大范客氣個鳥」
「但思涵公主所拉的曲子卻著實是嚇人一大跳啊,她拉的竟然是已經在江湖上流傳了數百年幾乎家喻戶曉的平凡曲子《呼啦啦》,別說見多識廣的朝中大員,就是我們平常百姓也經常聽到的這個曲子,著實沒什麼可取之處啊。」
這一下,酒樓中又喧嘩了開來,一個個都覺得不可思議,小孩子更是興奮不已的哼起了《呼啦啦》,大部分人都認為天觀皇朝這一場是必輸無疑了,卻是不解為何神童蕭皇子竟會作此安排。
「剛開始,乾坤殿中也差不多是現場的這般氣氛,但後來眾人見風德陛下和蕭殿下都是嘴角含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也就一臉狐疑的安靜了下來。這一下,思涵公主的神奇便顯現了出來,一樣是那曲調,一樣是那節奏,不知為何,眾人卻都產生了那種走在江湖路上行俠仗義除惡懲奸的快感,那種滿足。所有的煩惱,所有的憂愁,通通都煙消雲散。身子都跟著思涵公主的節奏動了起來。」
「真有這麼神奇,為何會這樣?該不會是老羊你編的吧。」場中很多江湖人士還是無法置信。
「千真萬確,當時思涵公主拉完曲子,起身拍拍屁股跟陛下行個禮就直接退下了,乾坤殿中百官無不嘖嘖稱奇,連思涵公主的失禮也都直接忽略了。這時,大范的狀元爺對蕭殿下說:『思涵公主果然高藝,不達心境通明無垢無塵之境,絕難把音律意境發揮至潤物細無聲的境界,在下拜服。』復又轉向風德陛下說:『天觀皇朝確實人才輩出,令在下大開眼界,原備四場比試,最後一場已經沒有了意義,此次以文會友,在下認輸,但大范朝同樣臥虎藏龍,相比之下,在下也就是一碌碌無為之輩罷了,自有後來者證明我大范風雅。』」
「自此,邊境談判前的以文會友結束,大范使者團還會在皇城之中逗留半個月,待談判結束後離開,結果如何,自有皇榜公告。今天的故事到此完畢了。」老羊一個深呼吸後坐了下來又說:「小二上茶,渴死我了。」
「老羊你何許人也,幾天前遠在萬里之外發生的事,你竟能知道得這樣清楚,如身在現場一般。」
「後來風德陛下給兩位神童什麼賞賜啊?」
「依我看,風德皇帝也未必不如那大范狀元,帝師大人的得意弟子豈是凡俗,可能是有意將這功勞讓給兩位殿下罷了。」
「老羊你神通廣大,知不知道兩位神童平時的生活起居是怎樣的啊,我想回去給我家那小子上個框,能成半個神童就好。」
「蕭殿下如此天資聰穎,不知武體如何,武學修為達到什麼境界呢?」
觀眾們還在意猶未盡的議論紛紛,老羊卻悠然自得的喝起茶來。
幾天之後,這一場發生在皇宮之中的比試就成了天觀皇朝境內最火熱的話題,神童不為人知的過去也隨著有心人的傳播漸漸浮出水面。也有好事者捏造事實以攀親,更有借神童之名招搖撞騙者,更有江湖俠客揚言要到天寶城去見識神童的武學修為企圖藉此成名……一時間,神童之名如雷貫耳。
旭日初升,霞光萬道,此時被傳的轟轟烈烈的兩位神童正在深宮內一個名為雅竹院的庭院裡打著拳,簡單而又古典的庭院,園中零散的種了一些竹子,青翠欲滴,朝露未干的竹葉正在霞光之中熠熠生輝,配合那兩個正在慢慢舞動的青色小身影,顯得如詩如畫。
但那是一套姿勢極其怪異的拳法,若非親眼所見肯定少有人會相信人類的身體能做出那樣的動作,換了其他人,肯定是傷筋斷骨的了,但這兩個小孩卻是滿臉的享受,令人驚訝!
元初大陸天地元氣濃郁無比,生機旺盛,人類為百靈之長,自然是得天獨厚,嬰兒呱呱墜地之後半年之內已經能說會走,三歲小孩就基本具備獨立思考的能力,並擁有數十斤的力氣,普遍開始習武。
大陸上武學功法多如天上繁星,按強弱共分為天、地、生、滅、神、靈、寧、清、盈九級,究竟由何人劃分已經不可考究,只知其中暗含天地至理:
昔之得一者,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寧,神得一以靈,谷得一以盈,萬物得一以生,其致一也,謂天無以清將恐裂,地無以寧將恐廢,神無以靈將恐歇,谷無以盈將恐竭,萬物無以生將恐滅。
一旦有新的的功法現世,後人便會主動按照已有的例子給功法評級,這一功法劃分之法便流傳了下來。
只是,時至今日,屬天、地、生、滅這四個等級的功法幾乎都已經湮滅在歷史長河之中,一部靈級功法就足以掀起一場血雨腥風。
據說天觀皇室的最高家傳武學便是一部靈級功法,天觀皇朝便是憑此威臨東元震懾四方的。
霞光漸退金光萬道之時,兩人才收功,走到一張圓石桌旁的太師椅前坐了下去,瞇起眼睛,似在享受著和煦的陽光。
「死變態,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出去闖蕩江湖啊,本公主我天天練你的變態拳法,一身好功夫可不能埋沒在這破院子裡啊。」風寒水清脆的聲音悠悠響起。
風蕭蕭滿腦子黑線,惱怒的說:「再強調一次,我是你哥!」
「明明是我弟,還硬說是我哥,不叫你小弟叫你死變態已經很給你面子了,姐我懶得跟你爭……」風寒水一臉的不屑。
「你你你……」風蕭蕭猛的一個深呼吸,良久才說:「要不是母親臨故前千叮萬囑要我照顧你,一定把你打成個豬頭。」
「笑話,本公主練武奇才,早就青出於藍了,阿九阿十那兩個賤人都被我揍得連她們母親都不認得,你一個小屁孩還想恐嚇本公主不成。」風寒水還是那一臉欠揍的表情。
風蕭蕭一聲無奈的歎息,同樣是皇族,待遇咋就相差那麼大呢。皇族公主之間相互打架都沒人理,而皇子一旦有什麼動靜就會馬上成為各方焦點,皇位候選人的爭奪一直都是皇家最殘酷的現實。感歎之餘,不免想起了更多。
原來十五年前水亦寒確實是救風德皇帝於危難之中,但當時風德皇帝已經是負傷嚴重無力再戰,水亦寒莽撞之下捲入那一場廝殺,獨力難支,最後被逼催動自殘功體的秘法,瞬間實力暴漲,和風德皇帝突圍而去。
後來二人經歷萬里大逃亡,共赴生死患難。但水亦寒催動秘法的後遺症一直得不到調理,以致落下病根,武道修為也不漲反退,十年前懷上孩子後,太醫曾斷言,寒妃娘娘一旦產子,壽元將不足十年。
當時,風德皇帝極力要求毀去胎兒,但水亦寒卻堅持要孩子,不但如此,水亦寒還在懷孕期間不斷消耗自身真氣滋養胎兒。產下兩個孩子之後,水亦寒果然奄奄一息,風德皇帝不顧元老院的強烈反對,命人把國庫裡大量的珍稀藥材取來給水亦寒服用,水亦寒這才活了過來,但卻半身不遂。
風蕭蕭依然清晰記得母親坐在木質的輪椅之上,左手抱著自己右手抱著風寒水,講述著她闖蕩江湖之時行俠仗義的趣事時那種無限歡喜而又略帶惆悵的表情。
母親行走江湖之時,最是喜歡「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這一句出場口號,便請求風德皇帝給風蕭蕭和風寒水取了這兩個名字,風德皇帝自無不允。由於兄妹二人一直在自翔為俠女的母親身邊長大,言語動作皆受母親影響,沒有大家族的中規中矩,反而自由靈動。但三年前,本來就一直靠藥物吊著性命的母親最終仙去。父皇也是那一年賜寒水「思涵公主」的封號,寓意思念水亦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