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潢城下蝟集著赤盞合喜的十三萬軍隊,其中有兩萬餘騎兵,無論主將如何輕視臨潢城,到底是百戰餘生的老將,整座大軍的營寨幾乎將整個臨潢城圍得水洩不通,壕溝鹿角鐵蒺藜密佈軍營四周,遠望有刁斗,用運糧大車構築成營寨的外牆,每隔百步就有一座簡單的箭樓。
這樣一座防守嚴密的軍營,用騎兵發動強攻,與用騎兵攻城沒有兩樣,無異於『自殺』行為。若是依仗騎兵機動優勢,試圖徹底封鎖軍營糧路以迫使其崩潰,只會被軍營中兩萬餘騎兵迎頭痛擊。
夜色微垂,女真中軍的金色大帳內,赤盞合喜焦躁不安的來回走動,身旁的近侍親兵躲得遠遠的,只有兩名從遼東帶來的侍女,因為實在躲不開,不得不小心翼翼的站在一邊,努力將頭垂到最低,生怕一個不小心惹來那凶人的注意,到時就是人頭落地的下場。
赤盞合喜生氣的原因,是因為下午派出去的大隊騎兵至今沒有回營,僅僅在申時末回報說暫時沒發現鄭軍騎兵,大軍正在拉網搜索。
對僕散申哥的盡心職守感到滿意,但是赤盞合喜真的不放心。一則不放心大隊騎兵在外面逗留。如果遭遇到鄭軍突襲。可就要了他地老命,那些騎兵都是他拼湊起來地老本,將近三萬戰馬,訓練三年才成軍的兩萬餘馬上騎士,無論哪一樣都比眼前的十萬步卒金貴的多。二則,就是他對僕散申哥並不完全放心,僕散申哥一開始並沒有馬上投靠他。而是在南面陀滿胡土門處逗留,直到聽說完顏承麟抵達赤盞合喜處才轉而投靠過來,這樣一個人。無論哪個方面看。都不值得信任。現在僕散申哥統兵在外,令他心中微微不大放心。
「王爺,為了何事煩惱啊?」
一個嬌滴滴的聲音從後賬響起。接著前後帳幕間的皮簾被人掀開,首先出現的是一支染著豆蔻地芊指,接著是宛如白玉般的小手。
看到這只美麗的玉手,赤盞合喜漫天烏雲登時散去,緊走幾步狼爪探出。一把將那細嫩地小手抓在掌心,胳膊微一用力。就將玉手地主人拉到懷中,一手環住女人的蜂腰,一手不解風情的在女人身後隆起上粗暴地揉搓,嘴裡大笑起來:「美人,有了你在,我怎會煩惱。」
女人眉頭顰起,一雙丹鳳眼迷離的微閉,雙臂無力的勾在赤盞合喜的肩頭,整個身子似是不堪魯男子的粗暴,又好似在這痛苦中感到快感而極力忍耐。
看到女人欲拒還迎地樣子,赤盞合喜心頭的慾火一下衝天而起,大力地拍打著美人的『臀』部,長笑道:「哈哈,騷貨,來,讓我好好寵愛你。」
女人吃痛,嬌滴滴的呻吟起來,兩手不依的捶打赤盞合喜。
這女人原是為完顏承麟選出來作為皇妃,被赤盞合喜一眼看中,納入了自己的後宅,專寵一時。事實上,在遼東為完顏承麟甄選的民間美女,幾乎都被赤盞合喜奪走,留給完顏承麟的不過是他看不上眼的三五人。
赤盞合喜正待踏入後帳『淫』虐那美女,帳外傳來通報聲音,接著一個矮小粗壯的身影蹬蹬蹬進入帳內,看到赤盞合喜的樣子,先是一愣,而後聽到赤盞合喜不悅的冷哼一聲,留戀的多看一眼美女後,才低下頭拱手道:「王爺千歲,僕散申哥那廝來信了。」
到底兩萬騎兵比美女更重要,赤盞合喜聞言立時來了精神,拍拍美女『臀』部示意她回去後帳,這才飛快的追問道:「如何,有什麼消息,他何時回營?」
來人是赤盞合喜的本家侄子,名喚赤盞十八,因為頗有武勇,被赤盞合喜所看重,任命為親軍猛安。「僕散申哥那個兔子,竟然說沒有百里內發現鄭軍騎兵,要繼續擴大搜索面,估計能保證大營兩日內不會遭到韓逆部下的襲擾。」
聞言赤盞合喜先是驚怒,僕散申哥沒有發現敵蹤,兩萬騎兵撲空不說,連敵人的尾巴都沒抓住,這是多大的事情,一個不好就會影響整個臨潢戰局,若非報信的斥候跟隨僕散申哥出征,他現在第一個砍了那斥候的腦袋。其次,僕散申哥竟然要帶著大軍在外逡巡兩三日,這裡面有什麼問題,或者,僕散申哥有何居心?常年與別人鉤心鬥角,養成了赤盞合喜多疑的毛
接著,他又轉頭思索下戰局,說實話,拋卻對僕散申哥的懷疑,僕散申哥的應對才真是對整個戰局最有利的,如果任由數千鄭國騎兵在大營周圍出沒,別說攻打臨潢,只怕大營的糧道都要成問題。
想到這裡,赤盞合喜慢聲道:「住口,僕散將軍是本王愛將,什麼兔子不兔子的,如果下次讓我聽到你如此誣蔑僕散將軍,毫無上下尊卑,小心孤王砍了你的腦袋。好了,滾下去,通知對面新羅寨的守軍留心些,別讓人劫了糧道。」說完,自顧自的轉去了後帳。
隱隱聽到赤盞合喜從後面發出的『淫』笑,赤盞十八不忿的走出金帳,低聲罵道:「你能抱著美人瀉火,要老子在這黑天半夜的出去吹北風,呸,媽的,老子也去找兩個兔子瀉瀉火,媽的,那個婊子還真騷,哈哈,臨走時候竟然敢對我拋媚眼,不知道那個老東西是不是滿足不了他--」
夜色微降,金粟河北岸百里,忽然亮起數百堆篝火,在篝火旁隱隱能看到千餘大車被圍成一圈,另外還有人在來回忙碌著。
這是一隊從遼東上京出發,經由泰州前往臨潢城下的運糧隊,因為天色不早,押運的猛安不敢繼續行走,才在此處安營,準備歇息一晚,明日運抵金軍大營。
臨潢府路殘破,縱然重新有些遊牧部落,在這次金軍的攻擊下也是紛紛遠逃開去。一時間,女真大軍竟是在臨潢府外無從籌集軍糧。好在泰州城裡還有存糧,稍許補充下女真人捉襟見肘的軍糧儲備,當金軍將這些存糧吃完後,不得不從遼東千里轉運軍糧過來。
幾乎每天都有近千輛大車,載著小米豬肉等物資到達赤盞合喜的大軍。因為戰亂,臨潢府路並不太平,餓極了的牧民或者馬賊,哪管什麼軍糧不軍糧,出現過幾次糧食被洗掠的事情後,跟著運糧隊隨行的還有五百多步騎兵。
在金粟河北岸出現的宿營地,就是又一批運糧隊,眼看著距離金粟河不到百里,明日就能安全送達,押運的猛安勃極烈終於將提了一路的心漸漸放回肚子裡。
一面催促趕了一天路的民夫生火做飯,一面例行公事的吆喝著要手下小心戒備,女真猛安勃極烈一屁股坐在火堆旁,天太冷,又是在寒風中走了整整一天,在暖和的火旁就如進了仙宮一樣。
早有慇勤的親兵送上酒壺,帶著諂笑討好上司。
猛安勃極烈笑著斥罵一句,仰頭將酒壺高高擎起,正要喝上一大口,眼睛陡然直了,酒水嘩嘩的淌到地上也不自知。
不知什麼時候,夜色中間出現一群影影綽綽的人影,全無聲息的慢慢圍攏過來,就像是來自幽冥的鬼魂,夜色中看不清楚有多少人,層層疊疊的,彷彿整個大地上都是這些鬼魂。
啊--
望敵的女真兵終於驚叫出來,只是聲音堪堪喊出一半,就好似被什麼東西砍斷似的,硬生生止住,整個人也從大車上栽倒在地。
騰地,整個宿營地中好似熱油頭下冷水般炸了鍋,走了一天的女真兵士,本就不是常備戰兵,不過是一些被臨時簽發的精壯,這時驚慌失措的站起身子,四下尋找自己的兵器,卻被一陣箭雨兜頭射翻。那些臨時抓來的民夫哪裡見過這個,立時好似沒頭蒼蠅般四處亂跑,有的乾脆跪在地上,不住乞求諸天神佛保佑。
那猛安勃極烈強自大聲叫嚷著,試圖收拾軍心,「鎮定鎮定,準備弓弩,準備戰鬥--」
箭雨立時換了方向,一聲鳴鏑響過,竟有千餘支箭矢衝著那猛安勃極烈呼嘯而去,噗噗噗的悶響過後,就將其變成一頭豪豬,身上由於扎的箭矢過多,竟是無法跌倒,瞪大了眼睛不甘心的看著前方。
看到領頭官長被幹掉,一個聲音終於在人影背後響起:「跪下免死--」
緊接著起碼有幾千人在隨之高喊:
「跪下免死--」
「跪下免死--」
「跪下免死--」
聽到這些招呼,營地中的兵士民夫哪裡還敢抗爭,忙不迭的跪在地上,將屁股撅的高高,腦袋恨不得埋在地裡才好,靜靜等待對方的處置。
遠遠望著部下拉開大車,衝進去將女真兵士民夫制住,張弘范欣慰的笑了,用一萬人解決一支運糧隊,實在是大材小用了。
一名?軍詳穩興奮策馬過來:「大帥,那些夫子降卒如何處置?」
回身看一眼劉楚材,老頭瞇著眼睛穩坐馬上,也不知是在假寐還是真睡過去了,張弘范臉上現出冰寒的笑容:「留著太麻煩,都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