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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百年風雲》 第一百二十六章 文 / 鍋鍋

    聽到臨安城面臨金國自海路威脅的消息,賈似道再也坐不住了,他雖然不懂軍事,但是起碼的常識還是知道的,金國水軍能自海路封鎖臨安城,就可以將士兵用海船運到臨安城下,到那個時候,加上在臨安城外虎視眈眈的數萬金國精騎……偽唐的樞密使大人感覺雙腿發軟,頭暈乎乎的,急忙拿出令箭就要下令。

    突然,呂文煥搶過來,抓住賈似道的衣袖哀聲道,「大人,這是金狗的奸計,大人不要上當啊……」

    「京城危機,如何又是金人奸計?」看見屬下如此無禮,賈似道怒火中燒,抖起袖子想要將呂文煥甩開,誰知樞密院權都承旨大人抓的甚是牢靠,他幾次都沒能將其甩掉,只得大聲斥責道,「臨安危急,金人即將兵圍京城,你又如何能說是金人的奸計?難道你要置皇上於不顧麼?」其實,偽唐樞密使大人心中還有一個隱隱的想法,若是臨安城被攻陷,他在這裡投降宋國,作為偽唐在此地最大的官,只怕會立時被孟珙殺掉,若是回到了臨安城,就算最後臨安城破,有李全那個最大的反賊在前面頂著,自己再表現出悔改的意思,保住性命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是以,偽唐的樞密使大人伸出左手將令箭取過,遞給張漢英,「張漢英,我命你在此守衛洪州大營,不許出戰,待我回軍將金人擊敗後,自會前來救援你。」說話,他轉頭看看一邊面如死灰的呂文煥,原覺得此人十分聒噪,不過,現在是用人之際,滿營將官都不如此人忠心且有才能,搖搖頭,又拿出一支令箭交給樞密院權都承旨道,「呂文煥,命你統帥禁軍五萬為前導,火速向臨安進軍。」

    接下去,偽唐樞密使大人分派下各路兵馬,將洪州大營中的三十萬禁軍竟然全部調走殺回臨安,只給張漢英留下二十幾萬的廂軍在營中駐守。也不理張漢英瞪直的眼睛,賈似道甩袖道,「立刻做飯,酉時出兵,連夜向臨安城進發。」

    雖說是前導,呂文煥卻不敢將自己的隊伍離開身後的大隊太遠,一來彼此有事也好接應,二來他總想尋個機會向賈似道勸諫好回軍洪州。如此大軍繞過鄱陽湖,橫穿江南東路,直奔臨安前進,比起來時能慢就慢能拖就拖的走法,在賈似道的反覆催促下,大軍一日竟能走出四五十里路,雖然下邊的士兵們一個個累得怨聲載道,偽唐樞密使大人卻是不管不顧,只是一門心思向著臨安走。

    不過,自從進入江南東路後,這一路上就不太平起來,經常會有小股的金國游騎出現在大軍周圍,截殺偽唐軍斥候、向偽唐軍大隊射箭,再不就是當偽唐軍宿營後,在軍營一里地外敲鑼打鼓的好不熱鬧。他們是熱鬧了,可是卻苦那些趕了一天路的偽唐軍兵士們。如此反覆四五日,效果極其明顯,白天時,偽唐士兵行軍時一個個沒精打采的,甚至有人在走路的時候就睡了過去,這樣一來,大軍的行進速度自是慢了下來。

    呂文煥將這些事情看在眼中,心下憂急,幾次想要向賈似道勸諫,卻都被其擋了回來,直到過了景德鎮,傍晚時分,全軍宿營的時候,他又瞅了空子來到賈似道的中軍。

    走到中軍,樞密院權都承旨大人吃驚的發現,這裡的偽唐軍兵士竟然沒有挖出溝壑、支起鹿角和營壘,甚至連飯都沒有做,就倒在地上呼呼大睡起來。心中一急,他趕快走到賈似道身旁,只見此時的偽唐樞密使大人也是筋疲力盡的樣子,被侍從自馬上攙扶著做到馬札上,聽到呂文煥的聲音,才勉強挑開眼簾,沒有精神的點頭道,「文煥啊,你來了,坐,坐……」

    躬身施禮後,呂文煥卻不敢坐下,只是沉著聲音對偽唐樞密使大人建言道,「大人,下官知道逐日來行軍辛苦,全軍將士俱是疲憊不堪,但是,如此不建營壘、不挖溝壑、不支營帳、不生活做飯就在此地過夜,是不是過於兒戲了?還請大人三……」說到偽唐樞密院權都承旨大人忽然聽到之中聲音,愕然的抬頭看去,發現他所建言的對象一早去和周公下棋了,哪裡還在聽他說話。

    有些無奈的站起身子,搖著頭,樞密院權都承旨大人跨上自己的坐騎,他要趕回自己的前軍去,雖然中軍如此懈怠,但是前軍決不能這樣,中軍的行為等同於『自殺』。突然,夕陽耀眼的餘暉中,呂文煥好似在天邊看到了什麼東西似的,定了定神,他用手遮在額頭,勉強擋住落日那最後的光輝,仔細觀察著,沒錯,天邊之際好像確實有什麼東西,是一片塵土,漫天的塵土,正在逐漸擴大的塵土!

    是什麼?呂文煥瞬間就明白了,那是大隊騎兵在高速奔馳過程中揚起的塵土,不會錯的,而且,見識過那日洪州大營外一戰的他可以確定,這次的騎兵數目要遠在兩萬人以上,是誰,不言即明。就是腦中想到這裡的時候,呂文煥奮盡喉嚨中的中氣,大聲喊道,「敵襲!有敵軍,全軍戒備!」

    但是,樞密院權都承旨大人的話並沒有起到多少效果,除去他身邊不多的百十人被喚醒外,稍遠處的軍卒們好像聽到什麼聲音似的,最多是用最大力氣挑開眼皮瞟了眼一臉緊張的呂文煥,又無力的閉上了雙眼,甚至有些人將身子翻了一下,重新回到夢中去了。

    氣急之下,呂文煥跳下坐騎,對著幾個軍官模樣的傢伙劈頭蓋臉就是一頓刀背亂砍,將這幾個人打的立時精神起來,跳起來剛要怒罵,只覺得腳下一陣陣亂顫,他們臉上霎時沒了血色,抬眼望去,那大片的塵土已是越來越近了。這些個軍官嚇得顧不得再找呂文煥算帳,急急的用著樞密院權都承旨大人的辦法,將一個又一個的軍官叫醒,接著是那些困頓至極的士兵們。

    無心再管中軍,呂文煥匆匆喚醒賈似道後便跑回了自己的前軍,總算他的軍紀極為嚴厲,前軍的士兵們雖是在那裡偷懶,卻也都醒著,不需要人去召喚,這是看到了大隊的騎兵出現在眼簾中,就是再困再累也都轉瞬間清醒過來,一個個操起了刀槍,拖著疲憊的身子在平原上排好戰陣。

    誰知,那些迎面撲來的騎兵,對於這五萬人的戰陣竟是視而不見,自兩側呼嘯而過,夾帶著凌厲的風聲和怪叫聲,向著呂文煥身後衝去。

    偽唐樞密院權都承旨大人面如土色,他看到了,這支騎兵人人雙馬,怕不有四五萬騎之多,又是揀在大軍一天最為困頓的時刻發起衝鋒,三十萬偽唐軍,又有多少人能擋住這些馬背上騎士的攻擊?回身望去,中軍和後軍至今沒有整理出陣形出來,不少士兵傻愣愣的看著騎兵出現在他們面前,傻愣愣的看著弩箭穿過他們的身體,傻愣愣的看著鋒利的倭刀從他們的身上劃過,鮮血濺起一人高。

    鮮血,人頭,倒下的屍體,呻吟著的同袍,這一切大大刺激了偽唐士兵們,疲倦的身子,數日來沒日沒夜的騷擾,冷酷的現實,都大大刺激了他們原本就脆弱的神經,再也忍受不了這樣血腥的場面,許多偽唐士兵扔下刀槍,選擇了向後逃跑,在他們的直覺中,來時的路上一定是安全的,只要能躲開那些高倨馬上的騎兵們,他們就能脫出生天,只要能將自己同袍扔在身後,他們也可以得到活命。

    偽唐的中軍幾乎就是在與金國騎兵發生碰撞接觸的瞬間便崩潰了,逃跑的士兵向後隊衝去,將一個又一個同袍裹挾在逃亡的隊伍中,將中軍一個又一個營衝散,將一個又一個統制官統帥的軍衝垮,最後,整個中軍將完全垮掉,然後就是後軍,他們不是被金國騎兵衝垮的,而是被金國騎兵所驅趕著的偽唐士兵自己所打敗。

    呂文煥面臨了痛苦的選擇,他要在獨立自保和回轉救援中軍之間作出選擇。將下唇咬的流出鮮血,偽唐樞密院權都承旨大人終於下令,「全軍後轉,向金軍發動攻擊!」他要逆襲金國騎兵,他身上的責任促使他不能將自己的主帥丟棄在那裡而自己逃命。

    五萬偽唐禁軍戰戰兢兢的向金國騎兵的背後發動了攻擊。開始的時候似乎有些效果,騎兵的指揮官們顯然沒有想到,那支疲憊的偽唐前軍竟然有膽量對自己發動攻擊,猝然之下,數十名金國騎兵倒在了偽唐軍的箭雨下。但是,這種幾乎『自殺』的行為立即招來了萬餘名金國精騎的報復。對付這些膽戰心驚、身體疲乏的偽唐士兵,萬餘名金國騎兵根本就是殺雞用牛刀。一個衝鋒,僅僅一個衝鋒下來,呂文煥手下的前軍便步上了中軍的後塵--潰退似乎是他們現在最好的選擇了。

    夕陽漸漸沉下,似乎它也不願繼續觀看這場不對稱的屠殺,似乎要用夜色來幫助那些可憐的士卒逃出生天,也讓那些殺人者少沾染些罪惡。但是,大地上的人們卻不領這片好意,屠殺,仍在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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