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紹德二十年,秋九月十七日夜,有彗星犯紫微。是夜,帝崩……」《金史;桓宗本紀》
金紹德二十年,宋正隆六年,西曆1241年,九月十八日,
身在中都的金國大臣們並不知道皇帝完顏從彝的消息,自從昨天傍晚一隊皇城親軍不顧中都街道上行走的百姓安危,拍馬將一輛馬車送入皇城大內後,整個中都就開始戒嚴,所有出門的百姓就被從中都城軍營內火速出動的武衛軍驅趕回家。過了酉時後,更是不許一個人已經有百餘人因為犯禁而丟了腦袋。至於說大內皇城,更是由侍衛、親軍們把守的嚴嚴實實的,任何想要入內探詢皇帝情況的大臣,都被親軍都副指揮使蒲察官奴擋了回來,就是他的頂頭上司殿前都點檢完顏六斤來到,都被其一口拒絕。看到如此情形,更加重了群臣心中的惶恐與疑惑。
大臣們心中惶恐不安,在大內宮門處集聚起來,即使已經過了丑時都沒能散去。不過,守衛宮城的親軍與負責中都城防的武衛軍好似接到了命令,並沒有出來將這些人驅逐。
卯時初,宮門大開,宮中內侍宦者開始唱班點卯,準備早朝事宜。看到這種景象,眾大臣心中才稍稍平靜下來,「既然還能繼續早朝,想必陛下應該無事吧!」很多人心中都是這樣想的。
按照往日情形,眾臣排整隊列,穿過宮門魚貫而入,來到大安殿準備開始早朝。雖來不及更換吃些飲食,但是大臣們看到今日的宮內,除了站殿武士與侍立的親軍多了一些外,好似與往常並無不多大區別,總算是心中平安下來。
卯時中,鐘磬齊鳴,皇帝上殿,眾臣入內,不敢抬頭,立刻下跪,山呼萬歲,行三拜九叩大禮,參拜過後,有宦者在金階上高呼「平身」,眾臣這才站起身子。
早就在觀察大殿內情形的眾臣們,眼角稍稍上瞟,驚訝的發現,龍椅之前,今日突然懸起了珠簾,隱隱約約之間好像珠簾後有兩個人,一人端坐龍椅之上,一人在龍椅邊站立。
正當眾臣們有些吃驚時,耳中只聽宦者用尖尖的嗓音高聲道,「皇太后有旨,眾臣跪接!」
皇太后?金國的朝臣們腦中發楞,什麼時候金國出了皇太后了?皇帝從彝早在即位前就沒了親娘,現在又從哪裡冒出了一個皇太后呢?大臣們的腦子有短路的趨勢,起碼現在以及不能正常思考了。
「威--」看到眾臣沒有跪下聆聽懿旨,站殿武士、侍立的親軍們開始用他們手中的兵器敲擊大殿上的御磚,口中發出威脅的聲音,使得群臣們想起,他們此時身在大安殿上,如是不能遵從旨意,只怕立時就是一個抗旨的罪名下來。不得已,金國的大臣們撩開朝服下擺跪在地上。
一篇中規中矩的駢文旨意在宦官那尖尖的嗓音朗讀過後,大臣們心中發顫,幾個完顏氏皇族老臣在懿旨還沒有宣讀完畢時,就幾乎按壓不住心中怒火,想要站起身子與珠簾後的那個人理論了,好在他們身邊的幾個大臣將這幾個上了年紀的王爺強自按住,等到了懿旨宣讀完畢。
原來,懿旨的下發者,乃是金帝從彝的皇后聶散氏,其之所以稱皇太后,內中原因不說自明,金國的皇帝完顏從彝陛下,已經在昨日夜間因為狩獵不慎重傷駕崩,死前並沒有留下傳位的明確旨意。然而,聶散氏並無所出,從彝的兩個兒子都是嬪妃之子,一個十歲,一個六歲,年紀幼小。這才有了聶散氏的懿旨,宣佈傳位衛王完顏永濟,「以保證朝政安穩」。
當內侍宦官宣讀懿旨後,幾個宦官拉開珠簾,露出了內裡的人物,龍椅上坐者正是原先的衛王完顏永濟,只見他頭戴青羅為表、紅羅為裡、天板下有四柱、前後共二十四個珠旒的皇冕,身著青羅為衣、紅羅為裳夾制而成的窄袖袞服,繡著日、月以及九條升龍圖案。這袞服加皇冕,乃是皇帝有大祭祀、加尊號、登基等重要時刻才使用,看來,完顏永濟是把今天的早朝當作登基大典的預演了。而就在他身邊站立之人,乃是永濟之子、工部侍郎完顏從恪。只聽內侍那尖尖的嗓音道,「懿旨已畢,眾臣朝見新君,眾臣拜……」
內侍話音未落,原本跪在那裡的郢王完顏永功,濮王完顏守純,定國公、判大睦親府事完顏承暉,申國公、尚書左丞抹?盡忠幾人已經騰的站起身子,他們的動作之迅速,完全不像是六七十歲的老人所應該有的。只見郢王完顏永功指著上坐在龍椅上的完顏永濟大罵道,「永濟,你什麼東西,竟然敢篡位謀亂,還不給我滾下來,讓大行皇帝的嫡親皇子嗣位。」
「對,大行皇帝自有皇子,不需要宗室入主,衛王,你還是快快下來,我可以不追究你今天大膽妄為的不赦之罪。」身為判大睦親府事的定國公完顏承暉正是管著宗室事務,平日裡完顏永濟見了他都是脖子發涼,恨不得一躬彎到地上。而現在,這樣不堪的一個人竟然會登上皇位,完顏承暉的心中可說是五味雜陳,聽到身為永濟兄長的郢王完顏永功大聲痛罵永濟,也就由著心性大聲附和著。
一邊不約而同站起身子的濮王完顏守純和申國公、尚書左丞抹?盡忠二人也連聲附和起來,一時間,嚴肅的大安殿內竟然吵成一片。女真大臣們看不得一向柔弱的衛王完顏永濟這樣幾乎於篡位的登上皇位,自是大聲不依,又看到幾個年長德望極高的宗王大臣站出來和永濟對著幹,也就大著膽子嚷嚷起來,要永濟立刻走下龍椅。倒是那些個漢臣們一個個相互看看,雖也站起了身子卻默不作聲,冷眼看著女真人之間的紛亂。
「都給我閉嘴!」叫嚷聲之中,一個陰沉的聲音高高響起,「皇太后的懿旨你們也不遵守麼?」
完顏永功順著聲音看去,臉上冷笑道,「從恪,你不過是工部的侍郎而已,有什麼資格站在金階之上,今日別說是你,你們父子兩個都得給我滾下來,老老實實得作個臣子。大安殿上的這個位置……哼哼……沒有你父親得份,你更不要指望!」
完顏從恪陰陰的笑著,衝著完顏永功拱拱手道,「郢王,今日我再叫你一聲伯父,我有什麼資格站在這裡,嘿嘿,你可以慢慢聽麼,」說話,他衝著那個傳旨得內侍打個顏色過去。
那內侍點點頭,帶著一絲諂媚得笑意又打開一份聖旨,大聲道,「傳旨,皇子完顏從恪聰穎有禮,勤勞政務,著即冊封從恪為太子,授監國,總理朝政軍務。欽此。」
「哼,狗屁太子監國,真是一個無用的王爺,將我們女真人的臉都丟光了,自己不行就要兒子作什麼監國,還沒有聽說皇帝在朝太子就可以稱監國的先例呢。」既然已經翻臉,完顏承暉索性也學著完顏永功的樣子大肆撒野起來。
「哦……」完顏從恪臉上帶著一絲的笑意,「如此說來,承暉大人是不反對我父皇登基嘍?」
「呃……」情急之下話語有失,被人抓住語病的完顏承暉急忙分辨道,「放屁,你這個小子想要抓老夫的語病麼?沒門,別說老夫不同意,就是大睦親府都不會同意你們父子今天的行徑,等下散朝,我就下令剝奪你們父子的宗室皇籍,叫你們這對叛逆被天下人都唾棄。」
「對!」濮王完顏守純年紀還青,立時大聲附和起來,「對,定國公不要放過了這對謀逆的父子,一定要將他們的皇族宗籍剝奪掉……」
「都鬧夠了沒有?」突然之間,完顏從恪冷指著完顏永功、完顏守純、完顏承暉幾人冷森森的道,「站殿武士何在?侍衛親軍呢?給我將這幾個傢伙給我抓起來。」
他的命令剛下,馬上衝上來十幾個身著金甲的站殿武士與一身錦衣的親軍謀克,將尤自站在那裡大聲痛罵完顏永濟的三人死死按在地上。看到這個情形,其他跟著嚷嚷的大臣們趕快住了嘴,直到這時,這些大臣們才發現,剛剛他們罵了如此長的時間,那些武士和親軍們都沒有絲毫動作,而完顏從恪一個命令,這些武士和親軍就聽話的將三個宗室給抓了起來,其中道理他們還不明白麼……
「郢王、濮王、定國公,」完顏從恪笑盈盈的走下金階,來到三人面前,「只要三位今天向我父皇稱臣,孤王就赦免了三位剛剛的狂妄無禮之罪,如何?」
「呸!」完顏永功一口唾在完顏從恪臉上,「我雖是永濟的兄長,卻也不能看到我大金國落到他這樣人手中,於情於理,永濟都不配登上這個皇位。」
完顏從恪伸手擦去臉上的唾液,不再搭理完顏永功,轉身詢問另外兩人道,「你們呢?」
就在這時,自從早上入朝以來就沒有露面的術虎高琪突然大步走入殿內,轉過目光看看情形,分開群臣來到三個被按住的宗室面前。看到這位手握中都防衛兵權的右都元帥到來,濮王完顏守純來了精神,他掙扎著企圖站起身子,大聲的對術虎高琪道,「術虎元帥,快,快去調集兵馬,剿滅完顏永濟和完顏從恪這兩個叛逆,對了,還有蒲察官奴這個逆賊……」他不傻,既然宮中的侍衛和親軍都聽從了從恪的調遣,那麼身為親軍都副指揮使的蒲察官奴也跑不了干係。
「呵呵,」完顏從恪笑出聲來,轉身對術虎高琪道,「術虎大人,他們要你調動武衛軍來剿滅我呢。」
術虎高琪來到幾人身邊,對著完顏守純被壓在地上的臉就是一腳,然後才對完顏從恪道,「太子殿下,如此大逆不道之人,留下何用,不如殺之。」
「呃……」完顏從恪微微猶豫一下,立刻對按住三人的親軍、武士道,「將他們推下去,殺!」
地上三人聽到這話,立時大罵出聲,直到三人被退出殿外還能隱隱約約傳來他們的叫罵聲。不多時,三個親軍謀克拎著三個血淋淋的人頭走上大安殿交令。看著人頭,完顏從恪笑意更甚,他對術虎高琪道,「此三人謀亂,雖已身死,其家屬卻不能放過,其家中男子處斬,女人充為官妓,家財抄沒,這件事還要勞煩術虎大人了。」看到術虎高琪拱手走出大安殿後,完顏從恪才對另一邊哆嗦成一團的申國公、尚書左丞抹?盡忠道,「老大人,不知道你的意思如何呢?」
三個人頭,兩個王爺一個國公,現在不單單身首兩分,就是家中男女都不能倖免,抹?盡忠還有什麼好說的,只得將已經哆嗦成一團的身子一軟,癱倒在地上,不住的叩頭道,「老臣願為皇上和太子殿下效忠。」
不單是抹?盡忠,完顏從恪的血腥手段也震懾了其他的女真大臣,他們看看形勢,不得不跪倒在地,對著龍椅上的完顏永濟以及站在永濟身邊的完顏從恪山呼起「萬歲!」倒是那些漢臣們心中無所謂,反正都是他們女真人之間的事情,誰當皇帝還不是一樣,都是女真人,漢人是絕對輪不上的。
看到大臣們業已臣服,完顏從恪意氣風發的下令道,「傳旨,加封諸制置使為王爵,宣各地制置使立刻進京朝見新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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