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內城,鄭損在大殿之上安撫了隨同李全投降的朝臣一番,保證各居其位不咎既往後,隨即提出,「國不可一日無君,今日既匡復大宋社稷,當即刻選出皇帝才好,諸位都是朝中重臣,不知應該立那位宗室才對?」
這可是個尖銳問題,回答的不好,就會得罪眼前的這位手握數十萬軍卒、實際執掌朝廷大政的胖子,是以,朝臣們一個個寒蟬若驚的四下相互對望,就是沒有一個人站出來說話。
看到朝臣們懾於自己的威勢不敢開口,鄭損心中大是驕橫,又向下反覆看看,才慢吞吞的說道,「既然諸位不願為國分憂,那鄭損不才,也只好先提出一個人選,諸位看看如何吧。」朝臣們早就在等著此話,這時他自己說出口,自是應者如雲,聽得鄭損心下著實滿足。看到朝臣們再說不出什麼來,他才繼續說道,「昔日理宗之立,乃史逆陰謀耳,濟王?素有大才,史逆恐其立於朝堂,史逆自己不得獨攬朝政,是以謀立理宗。而濟王?雖薨於醴泉,然王妃吳氏尚在,並有一幼子乳名貴和,年方五歲天資聰穎,可為新帝。」
「又是一個幼帝?」朝臣們的腦中首先生出一個念頭,隨即又想到當初濟王?雖身為太子卻在寧宗死後沒有成為皇帝,以及其後為史彌遠威逼自縊的往事,說起來,立濟王?的後人為帝,還真的說不出什麼來,「只是……」不少朝臣心中琢磨著,「只是,沒有聽說濟王?有一個兒子,聽年歲,還是一個遺腹子,這樣一個孩子,似乎有些出身不明……」但是,此時正是鄭損、孟珙兩人掌握朝政,手下重兵數十萬,那些個大臣們想要站出來質疑,卻看到了大殿之上明晃晃的刀槍,又想想這時史逆剛剛伏誅,若是輕率的站出去質問,會不會被扣上一個逆黨的帽子?朝堂之上的大臣們嚥了咽吐沫,抬了抬腳,最後還是沒有動地方。
孟珙雖與朝臣們有著一樣的想法,但他是武將出身,又久陣邊疆,對於朝中的事務並不清楚,濟王?有沒有兒子的事情,更是不明所以,況且,論皇族世系來看,如果這個貴和被立為皇帝,應該正是族系最近的一支了,在道理上鄭損還是站得住腳的。孟珙不願兩人執政之初就發生爭執,猶豫再三,還是沒有提出異議。
滿意的看到自己提出的人選被朝臣們默認,鄭損心中升起一種藐視殿上諸人的感覺,在他此時看來,朝堂之上的這些大臣們根本不足以顧慮,只要手握兵權,就可以握住朝政大權,所謂的大臣,不過是兵權的應聲蟲而已。「既然諸位大人們沒有異議,就這樣定下來,先請陛下與太后入住後宮,稱監國,擇日登基。」
鄭損最後拍了板,朝臣們更是再無任何異議,雖然對應該遠在數百里之外的貴和母子為什麼會出現在臨安這樣的事情多有存疑,但皇帝的位子都讓人家當上了,再提出這樣的問題,不是自找沒趣麼。
朝臣們議政完畢,本應散去,但是作為朝廷兩位丞相的鄭孟二人沒有離開,大臣們也不好先行走出大殿。但是,鄭損卻有些失神般,頭微微側過去,望向通往後宮的殿門,眼中流露出一股熱切的神情,不知在想些什麼。
孟珙看在眼中,心下一驚,再瞧瞧諸位大臣的目光齊唰唰的望向鄭損,其中蘊涵的心情有驚有怒還有的好像若有所思。孟珙急忙站出一步,對鄭損大聲道,「朝議已畢,還請右相回府休息,明日還有早朝。」
鄭損那飄走的魂魄被孟珙這樣大聲一叫,立時被招了回來,有些訕訕的看看朝堂之上的大臣們,也不回答孟珙什麼,輕甩下袍袖轉身走出大殿。
是夜,臨安城內,宋國右丞相兼樞密使鄭損臨時府邸。
由於鄭損乃是四川安撫使,在臨安城內並沒有自己的府邸,是以在他進城後,便徵用了史彌遠篡位前所居住的相府作為他的臨時府邸,至於真正的右相府,那是要等到新帝登基下旨賜邸以後才那能掛上牌子。
掌燈時分,一個長長的車隊悄悄的來到相府後花園外的小門處停下。自頭車上跳下一個中上身材的男子,滿臉堆笑的來到守衛小門的一個軍校面前,「這位軍爺,勞煩您通稟一聲,就說『檢校少保,彰、化保康軍節度使,京東鎮撫使,左右金吾衛上將軍李全求見』。」說話,此人將一個巴掌大的鹿皮袋囊塞入了這個軍校的手中。
軍校翻起眼皮瞟了一眼面前的中年男子,解開鹿皮袋囊藉著小門上房掛著的燈燭向裡面看去,內中竟是十餘錠金塊,燈光一晃幾乎將這個軍校的眼睛閃花了。軍校再抬起頭的時候,已然換了副真誠的笑臉,「這樣啊,李大人實在是太客氣了,我這就去通稟,不過,醜話說在前面,今日前來拜訪我家大帥的人實在太多,這個時候,大帥能不能見李大人,在下可說不準。」
足足過去一個半時辰的光景,那個軍校才姍姍而來,對那中年男子一拱手道,「大帥有請李大人書房見面。」
書房之內,鄭損拖著疲倦的身子,懶洋洋的半臥在躺椅上,庸倦的看著跪在地上的那個中年男子,身邊還有兩個姿色中等的丫鬟在為他錘腿。「李大人……」中年人已經在下邊跪了有一刻鐘,鄭損才彷彿注意到似的,驚奇的說道,「這不是李大人麼?為什麼李大人跪在這裡呢?你們都瞎了麼,還不給李大人看座。」
那中年人急忙膝行幾步,以頭觸地道,「右相開恩,小的惶恐,右相面前哪有小的座位,小的只要能日日如此跪在右相面前,聆聽右相教誨,便是天大的福分了,又怎麼敢在右相面前放肆坐下呢,還望右相不要怪罪小的拜謝來遲之罪。」
李全前段話說的鄭損很是滿意,臉上微微露出了一絲得意的神色,但是,當李全後面說到後面時,他的臉色突然變冷,口中重重的哼了一聲,「李大人,做的好事啊,你偷偷向我通報奪取臨安的時候,是怎麼說得?那時你又是怎麼做的?我倒要問問你,這臨安城內,怎麼會遭到亂兵洗劫?大內皇城之中的細軟金銀又都到哪裡去了?最最可恨的,宮中的宮女、先帝的嬪妃都哪裡去了?難道是史賊臨死的時候一股腦殺掉了不成?說,為什麼不等本相抵達後統一處置?」
李全聽了這話,臉色慘白,將頭磕的咚咚直響,不幾下便在額頭見了血跡,他聲音帶著嗚咽的回話道,「右相明察啊,右相啊,小的承認,上面的事情有些是小的作下的,但是,小的作這些事情,也是為了右相著想啊,小的對右相的一片忠心,日月可鑒啊……」
鄭損聽得有些糊塗,抬起頭奇怪的問道,「為了我好?你縱兵搶光了大內皇城,又將所有宮女或殺或奸『淫』,你這也是為了我好?李全你他媽的是不是以為我鄭損好糊弄?要不要我現在將你交給孟珙,他可是剛剛從我這裡離開,如果你出現在孟珙的面前,看看他會不會活活剮了你!」
「右相啊,小的這麼作正是為了右相大人著想啊,」李全一邊磕頭,一邊急急的分辨道,「右相此次匡復朝廷大功,雖漢高祖唐太宗之輩亦不可比,縱是本朝太祖也無法與大人相提並論啊,」說到此處,他偷偷翻起眼觀察一下上面的鄭損,只見右相大人雖是微微皺起一下眉頭,卻面帶笑容的並不加以阻止。李全心中暗自放心,繼續向下說道,「右相立下如此殊功,朝廷就是禪位相讓,也不為過……只是大人忠心於朝廷,自是不會接受。小的為右相私下想著,大人雖不能坐上金殿上那個位置,但是享受麼……自是應當最高級的……」
提到禪位這等敏感話題,李全不得不稍稍抬頭觀察鄭損的表情,還好,這時宋國右相大人神情不過一滯,還是沒有阻止他的話,但是鄭損臉上的表情雖是沒有太多變化,卻不好揣摩其內心的真正想法。李全的手心之中已經全是汗水,但是話已經說到此處,而下面的話題正是他賴以保全自己性命的砝碼,由不得他不說下去,也就只得硬著頭皮說下去,「小的為右相所計,暫時將大內諸等物事暫時保管起來,以為大人日後使用時再呈上大人。而且……」
說話,李全指了指那兩個丫頭道,「而且,這等粗使下人,實在不應當用來侍侯相爺這般英雄,是以,小的雖將皇城之內的部分宮女驅趕了,也私下為大人留下了許多姿色上等的貨色,以為大人填補後宅之需,還有……」說著,他又以膝代步,半爬半行的來到鄭損耳邊,帶著得色的說道,「而且,小的為大人留下了大內之中所有有品階的女人,都是以前皇帝的女人,保證大人可以得到皇帝般的享受,哦,不,就是皇帝都沒有這樣得享受,因為,不少女人還是他們的長輩,他們是摸不到手的,現在,嘿嘿,可全進了大人您的後宅,由著大人你挑選了……」
鄭損聞言,臉上立時露出驚喜的神色,一把抓住了李全的手道,「真的?所有帶著品階的女人都送來了?」
李全猶豫一下,才吞吞吐吐的道,「也……也……也不是所有的,趙昀的皇后謝氏還是不知所蹤。」說話,他露出一副『淫』褻的笑容道,「可是,趙昀兩個最漂亮的宮人賈氏和閻氏已經送入了大人後宅,就等著大人品評了。」
鄭損略略有些失望,隨即在躺椅上支起身子,伸腿踹開兩個丫鬟,「快,擺駕回後宅。」
第二日,宋國朝廷中傳出旨意,檢校少保,彰、化保康軍節度使,京東鎮撫使,左右金吾衛上將軍李全,出任樞密副使;籍田令賈似道遷為太府少卿、湖廣總領財賦。
又十日,大宋監國貴和改名為趙禎,祭告先皇后,進位為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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