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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百年風雲》 第三十一章 文 / 鍋鍋

    第三十一章

    將史天倪踹走,又親筆寫好報送朝廷的奏章,附上李壇的人頭,吩咐手下快馬送入中都後,韓璐羽剛要再睡上一個回籠覺,一個親兵便急匆匆的闖入了他的臥室,而正在換衣的南京路副統軍大人,氣的大罵一句,「滾出去,在門口答話。」

    那親兵一進門就看到了副統軍大人赤裸著上身的樣子,知道不好,急忙將頭一低,快步退出房間,小心的把門關好,在門外高聲稟報,「報大人,魯南紅襖賊,在匪首彭義斌的率領下,出動大軍十萬向此處殺來,現在已經距離磨旗山不足百里。」

    「嘩啦」一聲,臥室的大門被猛的拉開,韓璐羽就那麼衣冠不整的出現在門口,他不顧自己的形象,一把抓住親兵的衣襟,大聲道,「什麼?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親兵重複一次,韓璐羽這才鬆開親兵,稍加思索,便道,「傳令,探馬嚴密監視彭義斌部的舉動,命令所有兵士加強戒備,立刻擊鼓聚將。」親兵領命而去,副統軍大人也不再注重什麼儀態,就任房門那樣開著,他自己匆匆穿戴好鎧甲,往前面聚義廳行去。

    當韓璐羽來到聚義廳時,親兵敲打的聚將鼓還在「咚咚」作響,不斷有手下將官急匆匆的跑入聚義廳內。由於軍隊大幅擴張,原先的軍官已然不足,是以韓璐羽又臨時提升了許多南京路出來的老人,充任各部的百戶、千戶,再依戰功,提升了幾個萬戶,才勉強補足軍官的缺額。

    但是,這樣的作法,也只是臨時措施,完全不熟悉手下的軍官,帶領一批剛剛投效、並未完全歸心的士兵,其戰鬥力可想而知,只要在行進之中,不發生擾民、開小差的事情,韓璐羽就要偷笑了,上戰場打仗完全是奢談。正是因為此時情況的複雜,南京路副統軍大人才會對彭義斌大軍的突然殺到如此慌張。

    二百個彈指的聚將鼓敲過,韓璐羽看看聚義廳中的部將,沒有一個缺席,他滿意的點點頭,坐在虎皮交椅上,神色如常的說道,「今天得到消息,彭義斌這個傢伙竟然也要來湊個熱鬧,距離我們這個磨旗山已經不足百里,你們說說看,是不是一鼓作氣,將他也吃掉,讓我們再添上些功勞。」

    「好啊,」史天祥第一個站出來,贊同的叫道,「山東兩股紅襖,如果盡數被大人剿滅,不單大人高昇指日可待,就是我們,也可以換個位子坐坐了,你們說,是不是?」最後一句,他是站在聚義廳中央,對著一眾同僚們說的。

    「嗯,對,有理,大人,我們現在兵強馬壯,弟兄們士氣正旺,我們正應該乘著這個勢頭,剿滅紅襖,這樣一來,為禍山東十餘年的紅襖便全部被大帥剿滅,這可是天大的功勞啊。」不少部將還是十分贊同史天祥的觀點。

    可是,剛剛從韓璐羽處得到好處,也感到了上司的重用與信任的史天倪此時卻神情緊張,他看著史天祥這個族中兄弟,暗自搖頭,又偷眼瞧瞧上邊的韓璐羽,生怕年輕的副統軍大人真的如其自己所說一般,要乘這個機會一舉攻滅彭義斌,那樣一來,只怕韓璐羽的仕途也就走到頭了,而他史天倪能否在下個上司麾下繼續如此得意,殊難預料啊。

    「還好,」當史天倪看到韓璐羽的神色時,一顆高高懸起的心算是放了下來。此時的韓璐羽,臉上雖沒有什麼表情,但是明眼人一眼就可以看出來,這決不是一個高興的神色,更不會是為現在下面這人高聲邀戰的部將們而欣慰。如此一來,史天倪反而轉過心神,開始為自己正在高談闊論的族兄而擔心起來,生怕史天祥一個不小心觸怒了韓璐羽,引來什麼禍端。

    不過,韓璐羽不是那樣小心眼的人,他既然允許那些個部將們說話,便根本沒有治罪的想法。作為決策人,他在主戰部將沒了聲音後,才慢吞吞的道,「還有什麼意見麼?都說完了?」

    史天倪看看四周,沒有一個人想站出來,這個時候,聚義廳上所有人都看得出,韓璐羽對剛剛主戰將領們的發言並不滿意,部將們吃不準韓璐羽的想法,一些新近投降過來的將領更是不願輕易表態,一下子,聚義廳內竟然冷場了。

    史天倪為了挽回剛剛史天祥的影響,走到大廳中央,對上座的韓璐羽躬身施禮後,才平緩的說道,「大帥,末將不同意出兵。」此話一出,眾人嘩然。

    韓璐羽點點頭,笑著道,「和甫,說出理由來。」

    見韓璐羽果然沒有生氣,反而和顏悅色的問話,史天倪才完全放下心來,大膽的說道,「大人,天倪認為,我軍有三不可戰,我軍僅僅知曉彭賊擁兵十萬而來,卻不知其底細,敵情不明,此一不可戰;」

    「我軍內部,雖有十餘萬眾,卻多為新附之軍,將不知兵,兵不知將,軍心不穩,人心不歸,貿然用這些人去攻打彭賊所部,恐怕會令軍心生出變端,屆時變生肘腋,大人先前剿滅李全賊部之功,將盡付東流,此二不可戰;」

    「彭賊縱橫山東兩路多年,山勢走向、河川溪流皆熟記於心,而我軍遠自南京而來,實乃客軍,不通地理,以客擊主,勝之不易,此乃三不可戰也。」言畢,史天倪躬身施禮,禮畢卻不起身。

    眾將也不是蠢材,正確的說,韓璐羽手下不會有蠢材,他們剛剛只是一時被功利所迷,現在聽完史天倪的話,恍如渾身上下好像被水浸透般,通體冰冷,剛剛的求戰熱情,完全消失不見。

    韓璐羽仍是那副淡淡的笑容,問道,「如此,以和甫所見,應如何退兵?」

    史天倪對答道,「無他,守。我軍此次擊李全,準備充足,僅是糧食一項,磨旗山內的存糧,便足夠全軍及所獲百姓吃上半年,同時初春缺糧時節,而彭賊遠道匆匆而來,相信軍糧也不足備,我軍大可守住磨旗山各要道,再以手令調業已轉回南京路的騎兵重回山東,切斷彭賊糧道,不出旬日,彭賊必然撤軍。」

    「好,」韓璐羽豁然而起,走下台階,雙手扶起史天倪,拉著他的手對諸將道,「和甫進言獻策有功,記頭功一次,賞綢緞二十匹。」看看那些慚愧的部將,韓璐羽笑著道,「你們以後多學學和甫,遇事動動腦子,要是你們也能有好計策獻上,無論是否施行,我韓璐羽都不會吝惜那些賞賜的。」

    諸將轟然應允,俯身施禮,正要下去準備,之間一個探子縱馬直到聚義廳門外,匆匆跑進大廳內,跪下施禮道,「報大帥,緊急軍情,紅襖彭義斌所部,突然止住行軍,不再前進。」

    「哦?」廳內所有人相互望望,很是奇怪,就在他們想要說話的時候,又是一個探子衝上聚義廳,跪在韓璐羽身前,匯報道,「報大帥,彭義斌所部十萬人馬,已經開始調轉方向,撤軍而去。」

    「什麼?」這下,所有人都驚訝了,這個彭義斌,如此興師動眾的出動大軍,千里疾行,不會就是為了在磨旗山前打個轉。但是他的用意到底是什麼呢?為什麼會這樣虎頭蛇尾的撤軍而去呢?

    「和甫,你來分析看看,這彭義斌出兵,到底是為了什麼?」已經坐回虎皮交椅的韓璐羽問道。

    「這個……」史天倪思索一陣,才回道,「末將猜測,彭義斌這次出兵,完全是為了救援李全的紅襖軍。」

    「不會吧,」史天祥和史天倪是族兄弟。說起話來沒有什麼顧忌,他站出來說道,「彭義斌的老上司劉二祖就是死在李全的手中,彭義斌會出兵救援李全?這個太離譜了吧,要說彭義斌是來趁火打劫的,還差不多。」

    史天倪看著自己的族兄,沒有多說話,笑笑吐出四個字,「唇亡齒寒。」

    韓璐羽一拍巴掌,「對,就是這個唇亡齒寒,他彭義斌來救援李全,完全是想要繼續維持山東紅襖的犄角局面,現在李全迅速滅亡,彭義斌看到再強行與我軍作戰,完全得不到什麼好處,甚至可能將全部軍隊扔在這裡,便果斷撤軍而去。」說著,南京路副統軍大人撫著大腿道,「彭義斌此人,很有見識啊。」

    「大人所言極是,那我們應該如何?」作為降將的張榮不好在剿滅紅襖軍的問題上多說話,這是見彭義斌率領的魯南紅襖已經退去,他才站出來問道。

    「還能如何,」韓璐羽苦笑,「磨旗山畢竟不是我的家,當然要撤兵回南京了。」

    「那……山上的百姓呢?」張榮猶豫一下,才小心的問道。

    「他們不是百姓。」韓璐羽此話一出,讓那些紅襖降將心中一顫,幾乎就要跪下來,但是副統軍大人下面的話,卻轉了一個極大的彎子,「這些人,如今是我南京路兵馬的家屬,自然要隨南京路的兵馬而走,難道讓他們留在這赤地千里的山東麼?」

    「那麼……」張榮既然已經出頭,不得不硬著頭皮問到底,「那麼,大人,這些人當中,有些是死去的紅襖軍士卒軍佐的家屬,她們的男人已經不在了。」

    韓璐羽把手一擺,站起身高聲凜然道,「我韓璐羽來剿匪,是為了讓百姓過得更好,不是為了讓百姓凍餓而死,既然這些人的男人已經死了,她們便失去了主心骨,更沒了生活的依靠,要是我們不管他們,難道要這些孤兒寡母困死道邊麼?帶上,不許有一個百姓遺落在這裡,我要將所有百姓安全的帶回南京,在那裡我還會分出土地讓他們耕種,要是那些寡婦有相中的人,大可嫁過去。」

    「謝……謝……謝大人……」張榮到底與這些紅襖軍家屬有感情,此時聽到韓璐羽如此體恤百姓,激動的說不出話來,只是淚如雨下,跪在地上不住的磕頭。那些紅襖降將也萬分感激,紛紛跪倒,向韓璐羽磕頭謝恩。

    韓璐羽急忙走下來,雙手扶起上了年紀的張榮,口中還不住的說道,「老將軍請起,老將軍請起,璐羽只是做了應該做的事情而已,怎麼能擔待的起老將軍如此大禮。」將張榮扶起後,他環視聚義廳內眾人,大聲道,「以後,只要是在我韓璐羽治下,就決不允許有一個百姓受凍挨餓,我韓璐羽的手下士兵,就決不會有任何弟兄的家中,出現吃不上飯的情況。」

    「萬歲!」這些話,不單單被眾將聽到,那些個守衛在聚義廳之外的兵士們也聽得清清楚楚,無論是追隨韓璐羽從南京路出征的兵士,還是新近歸附的軍卒,此時心中俱是激動萬分,不自覺之間高聲呼喊著,以表達對這位青年將軍的忠心擁護,這聲音,傳出好遠好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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