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可以負責任的說,作為韓璐羽的重要副手之一,方子謙是非常有才幹的,雖然他根本沒有進學,甚至連在國子監鍍金的機會都沒有,他是一個始終站在韓璐羽陰影中的人,並以此為榮。
在剷除了一路之上的障礙後,方子謙充分顯示出其超出常人的手腕,沒有花費韓璐羽絲毫精力,南方宋國的貨物源源不斷的被運到金國,在南京路中轉後,分別銷往蒙古草原、東北上京路,中都府路等地。
而這個黑暗中的銷售網絡,僅僅在一年以後,就遍佈整個金國領土,甚至遠銷西北夏國腹地,東北高麗和日本,在這裡又多了一條與宋國的聯繫路線。
經由這個絡,宋國出產的茶葉、瓷器、布匹、絲綢、錦緞、各式鐵器、海鹽、紙張、銅鏡……被成批成批的輸入金國、夏國、高麗、日本、蒙古各地。與之對應的,蒙古的馬匹、皮革、高麗的人參、日本的漆器、各地的黃金也絡繹不絕的進入宋國。
短短一年間,方子謙手中,便擁有了過千萬貫的的資金,十五艘三千石海船組成的龐大船隊,直接聽命於他的人,更是超過了千人。金國各地、宋國上下,打著各種旗號,而為南京路服務的商人絡,同時也成為韓璐羽手中的情報網。
宋國剛剛發佈的聖旨,不出三天,韓璐羽就可以看到全文,而金帝從彝,比之手下的這個全南京路副統軍,還要晚上七日才能得以目睹。金國內部的暴亂,尚未發動,韓璐羽便已經得到秘報,金國的皇帝,也只能在暴亂起來後三日得到消息。
此時的韓璐羽,有了一種天下人的感覺,彷彿整個天下,都在他的手中一般。不過,韓璐羽還沒有被這種陶醉的感覺所迷惑,他心裡清楚的很,眼下的勢力,所倚仗的,乃是他在南京路經營的雄兵,如果沒了這些士兵,沒了南京路作保障,他的那些勢力,將如海邊沙堡般,一個海浪打來,就被擊個粉碎。
「關鍵還是兵啊。」韓璐羽坐在書房內,喃喃低語。此時的南京路統軍司衙門,早沒了他剛到時的那種蕭索景象。
自從韓璐羽到任,使用霹靂手段完成南京路兵權的集中後,南京留守張柔的日子,是過得越來越輕閒了。先是軍事上不再有人向他這個南京留守大人請示,接著是民政,因為韓璐羽借口抵禦紅襖賊,將南京路變為軍法制度,老百姓的生活開始與軍隊息息相關,若是沒有了韓璐羽的同意,那些個南京路的官員們什麼事情都辦不成。
一開始,南京路的官員們還是一件件的請示「留守張大人」,可是,當他們看到,這位南京留守大人,也不得不騎上馬到統軍司衙門去協商的時候,心中開始動搖。漸漸的,官員們為了節省時間,在請示「留守」大人的同時,往往也將事情寫出備本送到統軍司衙門,佔個坑、排上號、直到後來,官員們有事,乾脆就直接去統軍司衙門請示那位「副統軍大人」,再不到留守府來。張柔這裡,不到半年辰光,就由車水馬龍,變成了門可羅雀。
韓璐羽實際上並不滿意這種局面,他心裡清楚,自己的權力,核心還是軍隊,沒了軍隊的支持,那些個官員們,就會拿出對付張柔的方法,來對付他。而且,自古,軍政統管,都是皇帝心中的大忌,更何況,他現在這樣作,於體制不合,名不正言不順,更是御史們彈劾的重點目標。
不過,就最近的一段時間來說,韓璐羽還不準備將這些到手的權力放開,畢竟現在的他,有著太多的陰暗事業,若是沒有了這些軍政權力作遮掩,韓璐羽不敢保證,他的腦袋還能在脖子上放幾天。
就是在這段時間裡,韓璐羽還做了一件,令別人想不到的事情,就是從西北路招討使那裡,接收了一萬糾軍騎兵!
原本說好,高德玉和韓璐羽交換一萬軍隊。但是,韓璐羽借口南京路戰事吃緊,便將這一萬士兵留了下來。而高德玉看到他這個女婿的才能,以及源源不絕流向西北路招討司銀庫中的錢財後,思慮再三,得出一個結論,只要韓璐羽一日在南京路,他的西北路招討司,就可以繼續擴軍下去。
是以,高德玉在幾名心腹手下驚疑的目光中,作出偷偷送韓璐羽一萬精銳糾軍的決定。當然,明目張膽的將這些糾軍開向南京路的事情,高德玉做不出來,那樣一來,只怕這些糾軍還沒有進入居庸關,就會被朝廷的大軍剿滅了。
方子謙幫助高德玉解決了這個難題,一萬糾軍,連同家屬,在五萬人左右,方子謙將這些人,以百人左右為一隊,夾雜在南下的商隊之中,分期分批的到達了南京路。為此,韓璐羽還專門在南京路一處比較荒蕪的地方,劃出一大片草場,作為這些糾軍的安身之地。不過三個月時間,南京路即擁有了一支精銳的騎兵部隊。
糾軍到達,本應有所作為的韓璐羽,卻突然沉默起來,減少了在南京路的活動,深居簡出,不知在作些什麼。
其實,韓璐羽也不是很沉默,至少,中都的各位大人們可感覺不到這種事情。年輕的副統軍、武勝軍副總管大人,堂而皇之的在武勝軍總管、南京路統軍使的官邸外,立上了一個牌子——南京會館。
當朝中大臣們私下裡指摘完顏訛可的莽撞時,這位東平郡侯大人老大的不樂意,「我在自家門口立牌子,關你們什麼事情?再說了,我親自帶隊,來到中都,為諸位大人們排憂解難,怎麼?還要我有家不住,住到驛站去麼?」
這位一天中都都沒有出過的南京路統軍使、武勝軍總管大人,此時說起話來全無愧色,彷彿他真的是大老遠的從南京趕來中都一般,那些朝中大臣們不願得罪面前這位皇族身份的大人,也就老老實實的閉上嘴。
韓璐羽充分發揮了這座南京會館的好處,親自任命了一個叫做孔成的書生,為南京路統軍司知判官事的從七品小官,坐鎮留在中都城內。這個孔成,沒有別的職司,留在中都的任務,就一個——送禮。
在孔成的手中,有一份在不斷完善的名單,不僅是名單而已,還注有日期、喜好。日期麼,就是這人的生日,喜好自不必說。而那名單上的人名,不單包括了朝廷中樞上下大小官員的名字,還有這些人的夫人、兒女、如夫人。甚至是養在別處的外室。那些個宮中的宦官、皇妃,更是列在了名單的顯要位置。
每到年節,諸大臣家中有人做壽,紅白喜事,在人群中去找,一準能夠找到這位孔成的身影,忙前忙後的,有時一天裡還要趕幾家。很快的,孔成便成為了中都城內的知名人物,而對南京路副統軍大人,朝中上下,無論官職大小、漢官、女真官員,俱是好評如潮,以至於金帝從彝都奇怪,當初不就是這些女真官員極力阻止韓璐羽擔任大官的麼?怎麼他們又現在反過來為韓璐羽說上好話了?
如此一個政治大氣候下,一些「無聊」官吏彈劾韓璐羽種種「惡行」的本章,自是不了了之,而且,孔成聞風而動,當那些御史們回到家中之時,往往等待他們的,就是黃燦燦的金錠,拿了人家的東西手短,很快,中都城內再聽不到對於韓璐羽不利的言論。
就在這時,身在南京路的韓璐羽向金帝從彝遞上一個奏折。似乎金帝從彝也明白,那位南京路統軍使、武勝軍總管大人,也就是在賭桌上、女人身體上能夠雄風大展,南京路的具體軍事事務,還是交給這個韓璐羽比較放心一些。
韓璐羽的奏章很簡單,無非兩層意思,其一,就是要在一年以內,剿滅以李全為首的紅襖賊;其二,因為李全流竄不定,他希望朝廷能夠授予一定的權力,使得剿匪路上的官員可以與之配合。
從彝沒有表態,只是將奏章交給廷議。金國大臣們議論了足足一個白天,還是沒有結論。照常理來說,這個韓璐羽如此的識情知趣,有些要求,大臣們看著家中那些宋國的名貴瓷器、字畫、金銀的面子上,大可放手同意就是。可是,這次韓璐羽的要求,實在是有些不和常理。
權力?配合?要是他韓璐羽剿匪失敗,最後將責任歸咎到那個地方官身上,這個官員還不立馬就是殺頭的罪,如此一來,誰還敢不配合他?可是這樣,不就是給了韓璐羽全權了麼?一種危險的感覺,在那些大臣的頭上轉著。
最後,不耐煩的從彝乾脆自行下旨,算是答應了韓璐羽的要求,不過,加上了幾個限制,首先,這種全權只能在剿匪期間使用,亦即一年以內,其次,就是韓璐羽如果在一年中,不能剿滅李全,無論是什麼人的責任,韓璐羽與此人同罪。
滿朝大臣們暗中出了一口氣,心中嘀咕,「這樣也好,就是你到時完成不了任務,我們再出面將你韓璐羽救下,也算是報答了你的情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