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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漫長的序》 第十章 文 / 鍋鍋

    第十章()

    蒙軍殘兵敗將出現在窩闊台面前時,這個蒙古汗國三王子才發現,此事大為不妙,一個不好,他就此會失去大汗鐵木真的寵愛,畢竟是一萬蒙古將士的生命啊,還有,鐵木真的愛將哲別如今也成了一個廢人,就是鐵木真不追究他的責任,各部族之間對於他的指責也會甚囂塵上。

    咬咬牙,窩闊台拔出彎刀,左手抓住那個契丹人石抹也先的衣襟,質問道,「說!為什麼金狗會預先知道我們去襲擊東京,為什麼金狗會知道我們的渡河地點!」看著石抹也先哆嗦的身子,以及周圍各蒙軍將士有些明瞭的神情,窩闊台再加一把火道,「說,你是不是金狗的奸細?」

    沒有等到這個契丹人申訴什麼,窩闊台手中彎刀舉起,血光飛濺,窩闊台提著石抹也先的頭,對蒙軍將士大聲道,「此人乃是金狗奸細,我先殺他祭奠死去的將士,窩闊台發誓,只要窩闊台活著,就一定會為今次死去的兄弟們復仇!」

    但是,回到中軍的窩闊台卻被成吉思汗叫去,在那座金帳中,窩闊台被罵得狗血噴頭,原因無他,石抹也先固然有奸細的嫌疑,但是窩闊台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擅『自殺』了石抹也先,還是在大庭廣眾之下,消息傳出去,豈不是令所有契丹人心寒,這樣對於蒙古發動金國境內的契丹人反抗金國極為不利。

    折損萬餘兵士,又不得不讓大將哲別回去養病,成吉思汗感覺好不喪氣,而術赤來匯報,他所派出四處擄掠的蒙古兵士,不知怎的,憑空沒了三四千人,細查之下,才知道,是那些小隊的蒙軍,去了荒僻的所在,就沒有回來。蒙古大汗無法,只得加快中軍步伐,將蒙軍逐漸收攏到一起,面對著堅守不出的金中都,蒙古大軍只得調轉方向,前往攻打涿州。

    涿州城沒有中都般高大,但是,就還未能熟練掌握攻堅戰技巧的蒙軍來說,仍然是一個不小的考驗。

    五日,足足五日,蒙軍付出三千人的代價而無所得,士氣開始低落下來。可就在第五日當晚,蒙軍被一陣劇烈的震動聲驚醒,草原健兒,即使是在熟睡之中,也可以發現十幾里外奔馳的馬匹的聲音,更何況,這次的軍隊已經到了蒙軍大營之外。

    又是三路金軍馬隊,又是分成三個方向將蒙軍向背後的涿州城擠壓。但是,這次的蒙軍不再是地下拙劣的步兵,他們身在馬上,回復自己草原勇士的本色,雖然倉促之間應戰,稍顯混亂,但,彎刀弓矢,加上熟練的馬術,金軍這次算是啃上一塊硬骨頭了。

    但是,這支劫營的金軍還是表現出過人的勇氣與忘死精神,口中大聲吆喝著,手裡大刀起落之間,總會帶著蒙古兵士的腦袋掉下,即使是自己的身子已經被蒙人的弓矢射中,或者被彎刀砍傷,金國的將士總會咬者牙,看準一個目標,狠狠的撲上去,把手裡要命的兵器刺入這個蒙軍體內。

    站在黑暗中的金軍統帥,大興府尹獨吉思忠意識到不好,今次的劫營已經失敗了,即使是精銳的糾軍騎兵,相比起馬上長大的健兒們,仍然稍遜一籌,更何況,這裡有十餘萬蒙古騎兵,而糾軍的騎隊卻只有六七萬。

    原本是想佔些便宜就走,退到附近的易州城內,仗著城高壘深,蒙軍是拿這些糾軍無可奈何的,這樣,不但解了涿州的圍,還可以擊殺一些蒙古兵士,正符合了他所定下的放血戰術。其實,這位金國中流砥柱般的將軍,發現了蒙軍一個弱點,那就是人數少!

    雖然蒙古草原上可以作戰的戰士,也就是前人所說的控弦之士,不下二十萬,但這其中還是要扣除年老體弱、防守草原的人馬,因此,蒙古一次可以最大動員的戰士,也就在二十萬左右。而就是這二十萬人,在一定年份裡,還是殺一個少一個,幾年之內根本沒有辦法補充,這個就是草原民族的最大弱點了。要是蒙古草原如中原般,人口繁盛,這中原大地恐怕早就易主了。

    也因此,獨吉思忠定下一個金軍對蒙軍作戰的方針——放血!對蒙軍作戰,不求大量殲滅敵人,也不指望一戰得出勝負,每次都是派出機動力很強的騎兵,抓住蒙軍落單的隊伍,一次性殲滅這些幾百或者千餘人的蒙軍,積少成多。

    就好像對付一個武藝高強的人一樣,一次在人的身上拉上一刀,造成一定數量的失血,這樣的傷口看上去沒有多大傷害,但是,一旦多了,這個人流出的血也就多起來,而大量失血,不用多大難度,就可以擊敗這個高手了!

    但是眼前的戰況,已經陷入膠著狀態的兩軍,糾軍想要撤出戰鬥是不可能了,獨吉思忠有些後悔,為什麼沒有等到後面的步兵上來再發動劫營,那樣的話,這個形勢下,正好發揮步兵組成戰陣後的威力。「唉,還是失算了,可能是取得幾次小勝後,我太過大意了吧!」金國大興府尹自責的道。

    知道戰況無憂,成吉思汗將心中的擔憂驅散,手下蒙軍各將領逐漸聚集到他的身邊,他看看自己善戰的長子術赤,「術赤,去,想辦法抽出一個千人隊,在後面整頓好,沒有我的命令,不許擅自參戰!」

    雖然不明所以,大王子還是遵令而去,成吉思汗冷笑著道,「金狗竟然主動出來和我對陣,這再好不過!只是,現在並不是最好的時機,等到天明,而金狗都疲憊的時候,就到草原上的奔狼們發威了!」

    果然如狡猾的蒙古大汗所料,當晨曦破出時,可以逐漸分辨出身邊人物的蒙軍,開始向一側聚攏起來,而勞累一夜金國糾軍騎兵,也無力繼續衝殺,開始向後側的獨吉思忠帥旗下聚集。

    但是,不容獨吉思忠整頓隊伍,一支千餘人的蒙軍騎兵飛也似的衝向了金國騎兵的隊伍,遠攻箭矢,近戰彎刀,蒙古戰士的悍勇,加之休息一夜後充沛的精力,整夜行軍又拚死廝殺的金國糾軍騎兵很快不敵,出現了崩潰的兆頭。

    好在,糾軍的人數,在這千人蒙軍面前還是有著優勢的,獨吉思忠又將自己的親軍派上去,堪堪抵住了術赤的反擊。當術赤帶領的蒙軍退下去的時候,成吉思汗和獨吉思忠都明白,決戰才剛剛開始。

    相互對峙了足足兩個時辰,雙方都不敢生火做飯,萬一為敵方抓住破綻,可就是輸的太冤枉了。強忍著肚腹內空空的感覺,雙方總數近二十五萬騎兵就這樣對峙著。

    終於,蒙軍開始發動,一支五萬人左右的騎兵衝出隊列,不過,他們並不是向著金軍筆直而去,出奇的,是繞向自己的右翼,在距離金軍二百步的地方兜起圈子來,當然他們手中的彎弓也沒有閒著,密集的箭矢落在金軍的隊伍中,帶起陣陣血花。

    堅持了半個時辰,金軍再不能這樣無所作為,除下獨吉思忠身邊五千人左右的弩手外,所有的糾軍騎隊開始了對蒙軍主力的衝鋒。蒙古大軍也不示弱,除去成吉思汗的萬餘親軍——怯薛軍,所有的蒙古兵士也催動韁繩,開始迎著金軍的衝擊而上。雙方的隊伍就像是兩支奔馳的利箭般撞在一處。

    人數不敵,苦戰一夜,糾軍勇士們幾乎就是在咬牙苦苦支撐,因為,他們知道,就是逃跑,在蒙軍兼馬的追擊下,能或者逃入易州城的人,也不會很多,與其在逃跑中被殺,還不如奮起反擊,說不定還能殺出一條生路來,至於朝廷公佈的,對於一個蒙軍腦袋價值十貫錢的獎賞,此時早沒人領會了,丟了性命,那什麼去花錢?

    不僅僅是這些騎士們,獨吉思忠這個金軍的統帥現在日子也不好過。雖然有五千弩手護衛,那五萬蒙軍用千餘性命的代價,曉得自己在奔馬上射出的箭矢,遠不如這些弩手回敬來的弩箭威力大,便放棄了游射,聚集起隊伍,開始了對獨吉思忠的圍殺,只要殺了這個獨吉思忠,砍倒他的帥旗,那些正在拚命的金軍,會立刻潰退吧,這支蒙軍的指揮術赤這樣想著。

    五千對五萬,還是五千平時並不需要經歷多少衝殺的弩手,戰況可想而知,好在這些「平日裡都是躲在刀槍手背後偷偷射箭的傢伙」(攸興哥語)今天終於爆發出巨大的勇氣來,面對著劈來的彎刀,他們幾乎就是不慌不忙的將自己手中的弩箭射出,再拔出腰間的佩刀,不要命般緊緊圍在一起,誓死包圍自己的統帥。

    畢竟是五千弩手而已,堅持了小半個時辰,他們的人數便已經驟降為一千五百,但是,換來的卻是倍於自己損失的蒙軍死傷。就在獨吉思忠已經拔出腰間佩刀,準備自刃的時刻,一簇弩箭自這位金軍統帥的後方射出,將幾十個蒙軍放倒馬下。

    術赤驚詫的向遠處望去,旗幟衣甲晃動,那裡是近十萬的金國步兵!

    戰事出現了轉折,面對著金國的援軍,成吉思汗不得不作出選擇,是就勢命令術赤的部隊衝擊這些金國步卒,還是將隊伍重新整頓,再與金軍對戰?

    沒有等到蒙古大汗想好,他的長子已經為他作出決定,術赤兵鋒一動,直指金國的援軍而去。可能,在他看來,獨吉思忠餘下的這千五百人的弩手,對於大局不能構成威脅了吧!

    「哎呀,大王子怎麼放過了獨吉思忠?」站在成吉思汗身邊的郭寶玉驚叫道,「難道大王子不知道,只要獨吉思忠的帥旗一倒,金軍就會潰敗麼?」

    當成吉思汗命令術赤繼續攻擊獨吉思忠本隊的命令,下達到這位蒙古汗國大王子的時候,獨吉思忠這個戰場老油子,早早的就跑到增援的金軍步卒中,又高高的豎起自己的帥旗,術赤白白錯失了擊敗金軍的一個機會。

    最外側是四列弓弩手,輪番發射,其後是長長的矛兵,超過六丈的長矛自弓弩手的空隙中伸出,使得蒙軍騎兵不能順利接近金軍的隊伍。整支金軍以緩慢卻堅定的步伐,向戰場中正往來廝殺的金國糾軍騎兵隊前進,術赤指揮的蒙古騎兵,由於蒙古短弓的射程沒有金國弩箭遠,只得在這支金國步卒大隊的外圍遊走,發揮不出阻擋的作用。

    這時,成吉思汗意識到,眼前這些金軍悍勇不畏死的騎兵,正是此戰的關鍵,只有先消滅這些金國騎兵,再組織起蒙古騎兵衝殺金軍孤立的步卒,此戰才會有勝利的希望。而與金軍騎兵絞殺在一處的局面,也阻止了金軍向戰場中發射弩箭的行動。於是蒙古大汗一聲令下,術赤所部五萬蒙軍也投入了對糾軍騎兵的進攻之中。

    獨吉思忠也確實是無可奈何於現在的局勢,但是,這位老將軍笑笑,對身邊的高德玉道,「老滑頭的鐵木真,我不能解救出騎兵隊來,難道我就不能進攻你的親軍麼!上,德玉,我們去碰碰那支有名的怯薛軍!」

    所有蒙軍突然間驚惶的看到,金國十萬步卒一邊射箭,一邊向自己統帥殺去,就是怯薛軍勇銳,能不能擋住這十萬金軍精銳步卒,也很是個問題啊!一旦成吉思汗出了差錯,他們這些作部下、臣子的,可是死不足惜的大罪。

    首先是術赤以及他帶領的五萬騎兵開始向金軍步兵大隊衝去,隨後,在沒有成吉思汗命令的情況下,察合台,窩闊台,博爾術等人紛紛帶著自己尚能掌握的部隊,退出與糾軍廝殺的戰團,向成吉思汗身邊聚攏過去。

    這個變化救了已經搖搖欲墜的糾軍,很快消滅了不多的仍然糾纏的蒙軍,兩萬多糾軍餘部,恍如重生般不敢置信的回到金國步兵大隊後,舔拭起自己的傷口。

    陰差陽錯,竟然拯救了自己手中的精銳騎兵,獨吉思忠驚喜萬分,但是,看到原本六萬多人的糾軍,如今竟只餘下兩萬多人,老將軍心如刀割般,這些馬隊兵將,都是獨吉思忠自西北路帶來的舊部,如今只因為他的一個失誤,便有一多半戰死,愛兵如子的他怎麼能不傷心。

    「好在蒙古的損失也不小啊!」一邊的高德玉看出統帥心中想法,安慰道,「能讓這麼多的糾軍勇士戰死,那麼,蒙古的損失至少也應該與我們相同吧!」指著戰場上堆積的屍體,他說道,「看,大帥,血流成河!」

    知道手下頭號將領是在說自己的放血戰術很成功,「可是……這次連自己的血都被放了出來啊……」獨吉思忠沮喪的說道。

    沒有等獨吉思忠多發感想,一邊的蒙軍有一次開始了衝鋒,這些蒼狼的後裔,彷彿是不知道疲倦一般,這樣從前一天半夜開始的廝殺,都沒有將他們累垮,「他們還是人麼?」高德玉咧嘴道。

    四列弓弩手,每人僅僅放出三波箭矢,蒙軍便殺入了金軍的隊列之中。雖然有長矛手那如林的鐵矛阻擋,但是,蒙古騎兵竟生生衝開了那些支在地面上的兵器,揮舞著彎刀,在金軍隊列中大肆砍殺起來。

    這支金軍到底是精銳,即使已經被蒙軍衝破第一道的阻擋,仍然沒有出現潰退的徵兆。相反,金軍兵士們幾個人組合在一起,勇敢的向蒙軍衝去,持刀的貓下身子去砍蒙軍的馬腿,手持長槍的就用兵器刺殺坐在馬上的蒙古士兵,一個人可能刺不中,但是三五個人一齊刺,保證讓這個傢伙渾身窟窿。

    戰鬥一時間又陷入膠著狀態。

    成吉思汗此時開始考慮,是不是撤兵了。剛剛報來的三萬損失,讓這個蒙古霸主的心開始動搖了,大凌河邊一萬,這裡三萬,他此次帶出來的十五萬大軍,此時能夠作戰的只有十萬餘人了,而面前的金軍就有十多萬。而且,剛才的戰果,也打垮了一直以來騷擾蒙軍隊伍的金國騎兵主力,這樣的戰果也算是達到了目的吧!

    但是,不容鐵木真多想,蒙軍左翼響起號角聲,不是草原騎兵的牛角號,是金國的號角,還有戰鼓聲,成吉思汗與手下諸將驚疑的望去,難道是……

    彷彿是驗證蒙軍將領的猜測般,小山後,豎起金國的旗幟,一支兩萬餘人的騎兵高速殺來,在騎兵的身後,是大約六七萬的步兵,隊列嚴整,步伐堅定,刀槍如林。

    「援軍!金國的援軍!」戰場上廝殺的雙方,頭腦中均升起這個念頭。待到這支金國騎兵靠近,眾人看到,騎兵中有兩面旗幟,其一上書——「右都元帥完顏」,另一面上寫著——「前軍都統斜列」。

    「是右都元帥完顏承暉大人!」高德玉年輕,眼力較好,向獨吉思忠匯報道,「不過,承暉大人援夏的兵馬只有五萬,這些援軍中可能還包括了鳳翔路、京兆府路的兵馬,延安府靠近河東,估計承暉大人不敢隨意調動那裡的兵馬!」

    就在這時,戰場上一個聲音有如霹靂般響起,「呔,爾等草原蠻夷,竟敢進犯中原上國,看某家完顏陳和尚來教訓爾等!」

    獨吉思忠等人順著聲音看去,卻是一員,身披鐵甲,揮舞一桿大刀,帶領著援軍的騎兵向蒙軍衝去。

    「是一員猛將,就是不知道統軍如何?」獨吉思忠點頭道。站在老將軍身邊的高德玉知道,這位大興府尹大人是興了愛才之心。

    有如與這個完顏陳和尚相映對似的,就在蒙軍左翼,一個聲音也響起,「吾乃東京路元帥右監軍完顏合達是也,無知蒙古韃子,還不速速送死!」說著,又是一隊萬餘騎兵高速出現在視野中。

    成吉思汗臉色一下變得蒼白,不待手下部將提議,他立刻揮手道,「撤,快撤!」一陣牛角號聲「嗚嗚」響起,蒙古騎兵們紛紛殺開一條血路,向自己的大汗所在方向退去,一些體力不甚充沛的草原騎兵,被衝到近前的金軍騎兵砍下馬去。

    蒙軍仗著馬力,一氣退出三百里,才慢慢甩開追兵,停下清點人數,不足十萬人,成吉思汗仰天長歎,不再在長城內停留,回草原過冬去了。

    西曆1216年,金崇慶元年,宋嘉定9年,蒙古成吉思汗11年

    秋十月二十日,易州之戰結束,蒙軍退回大漠,金軍無力追擊,不得不退回中都。

    是役,蒙軍損失兵將五萬餘人,成為南侵以來損失最大一戰,金國前後損失人馬七萬餘,尤以精銳糾軍馬隊損失最為嚴重。此戰過後,完顏承暉、侯摯、獨吉思忠聯名上表,請求在中都周邊,方圓五十里內,每隔二十里建一衛城,每城或置兵數千,或萬餘,城外更設置瞭望哨與烽火台,與中都構成防禦圈,抵禦蒙軍鐵騎。

    金帝完顏從彝鑒於居庸關之失守,准之,崇慶元年十一月,開始選址,預備第二年初春始建。

    而這一戰後,兩員宗室將軍——完顏陳和尚、完顏合達,在上述三人的保舉下,進入金帝完顏從彝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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