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假作真後廷爭寵波起朝堂(下)
沁雪思量了片刻,神色顯得萬般尷尬,從不曾開口求人的她,總不知該如何表述,「王爺,其實,奴婢是想問問,羅文瑜大人的案子。」她遲疑著不知該如何繼續問下去,而福全卻已經明白了她來找自己的用意,「沁雪,我知道你想問什麼。羅大人的案子,吏部仍在查辦之中,究竟是否確實,現在我也不得而知。照理而言,皇上應該是最清楚的,方才剛下早朝,黃機便已經迫不及待地追入了御書房,想必為的便是羅大人的案子,你不如去問問皇上豈不更好?」
「我…」沁雪啞口不知如何應對,眼神中閃爍著為難之色,映入福全直率坦誠的眼眸之中,「沁雪,若是皇上在你面前不願提及此事,未必見得便是羅大人有事,皇上處事向來沉穩妥當,在事情尚未查清斷明之前,也許他不願讓你捲入其間。」
「王爺,上次您與奴婢提到那本賬冊……,究竟是真是假?」沁雪再次回想起那日在御書房的桌案上看到的那本冊子,不由得又勾起康熙當時那清冷嚴峻的目光,一股冰涼涼的感覺再次襲上心間。加上這數日來,他總是對自己不理不睬、冷漠淡然的態度,總歸有種不祥之感在心間徘徊盈繞、揮之不去。
福全其實的的確確是在安慰沁雪,自第一天知道此事,他的內心就一直在為羅文瑜擔憂。那日在與康熙交談之時,言語之間隱約透露著康熙的想法,面對狼煙四起的南疆北域,江南官場的平靜安定將是康熙眼前最為關注的事情。不論羅文瑜貪賄一案究竟是真是假,他都實在不敢排除康熙捨棄一人而保全大局的可能性。但是此刻,面對沁雪,他除了能給她幾分的安慰之外,實在不知道自己還能再做些什麼。
而正在福全思忖著該如何才能讓沁雪更加平心靜氣的面對此事之際,沁雪已經盈盈跪倒在了他的面前,又一次讓他意外的有些措手不及。他神色慌亂地連忙扶起地上的沁雪,支吾著說道:「沁雪,你,這是做什麼?快起來!雪地上冰冷的很,別凍壞了身子,有什麼話起來慢慢說。」
「王爺,」沁雪跪實了身子只是不肯起身,「奴婢從未求過您什麼,今兒,奴婢只想求王爺您幫奴婢個幫。奴婢知道自己有些過頭,也不求王爺您能饒恕奴婢,只求王爺您發發慈悲,讓奴婢見我叔叔一面吧!」
福全終究是個王爺,雖然黃機三令五申,不得讓任何人探視羅文瑜,但仍舊架不住堂堂裕親王的面子。吏部的官員中早有與黃機不睦之人,趁著他不在之時,悄悄領了藉故溜出宮門的沁雪來到大牢。
「王爺,奴才可是冒著風險領您進來的,黃大人可是討了萬歲爺的旨意,沒有他的首肯任何人都不得探視羅文瑜大人。您可千萬別讓奴才為難,千萬快著點兒,瞧上一眼,說上幾句,就趕緊走吧。」
「我明白,你放心。」福全頂了頂身旁的沁雪,示意她快點進去。「我不進去,咱們在這兒吃喫茶、說說話,若果然有人來了,我福全擔待著!」說著話,瞅著沁雪進去,這才拉過牆邊的一張長椅坐下。
大牢之中陰森幽暗,四面的石牆透著冰冷的水氣,在寒冷的冬日裡凝結成薄薄的冰珠,讓人不經意間便哆嗦得直打冷顫。沁雪剛一邁進大門,便不自覺得收緊身上的小襖,以避免寒氣的滲入和侵襲。她睜著明亮的一雙大眼,四下裡尋找著羅文瑜的身影,卻在一個牆角之處定下了目光。當一個憔悴、瘦弱、佝僂的身影印入她如清水般明徹的眼眸之時,一汪晶瑩的淚水再也無法在眼眶中逗留、盤旋,如珠簾般掛上她粉堆玉砌的面頰。
「叔叔!」數年來的思念和牽掛,在瞬間化作了萬般的激悅之情,隨著她奔跑向前的腳步,朝著羅文瑜迎面而去。
那個佝僂的身影,在聽到那美妙而熟悉的聲音的瞬間,也隨著奔近的腳步聲顫抖了起來。他抬起恍惚無神的雙眼,看著那個朝他靠近的姑娘,猶如一團死灰在火中復燃般激動地躥躍到木欄前。「雪兒!」
當沁雪用溫暖的柔荑握住他冰寒而無絲毫血氣的雙手時,男兒眼中的一團熱淚再也控制不住的流淌而下,「雪兒,你怎麼到這兒來了?聽說你在宮中十分得皇上的寵愛,叔叔真得為你高興啊!」
沁雪好不容易控制住內心的激動,顫抖著聲音說道:「叔,孩兒不能在此多留,孩兒只問您一句話,你究竟是貪是沒貪呢?」
「雪兒,叔是什麼樣的人你難道不知道嗎?叔若果然有貪過一分一文,蒼天有眼,讓我羅文瑜天打雷劈而亡!」羅文瑜激動地渾身顫抖著舉起右手對天盟誓。
「可是,為什麼吏部竟得了一本記錄著您收受賄銀的賬冊呢?」
「什麼賬冊?!」羅文瑜看似越發激動起來,連連追問道,「什麼賬冊?」
「叔,您別激動,孩兒也不知道,只是聽皇上和裕親王都提起過,孩兒還在御書房內瞧見過呢,難道……,是他們偽造的?」
「雪兒,你要相信叔,叔就你這麼一個親人了,叔絕對沒有做過對不起皇上、對不起大清的事情!」羅文瑜說著話彷彿突然之間想起了什麼,再次躍起身子看著沁雪,「雪兒,你剛才說的賬冊是什麼人遞給皇上的?」
「是,吏部尚書黃機。」沁雪此時心中已經起了猶疑,她相信自己親如生父的叔叔對她說的每一句話,自然不由得她不懷疑起那本所謂的『貪賄證據』,「叔,您放心,我會想辦法為您洗清冤屈的。您有沒有什麼證據亦或是可以對您脫罪有力的物件,需要告知孩兒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