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一石二鳥!
建安二年十一月初,荊州刺史劉表與江哲戰於安樂之南,不敵江哲帳下虎豹騎,大敗而遁。
曹軍趁機掩殺十餘里,致使屍骸遍野、血流成河,哀嚎之聲,比比皆是……
其中,虎豹騎更是一路追殺劉表至其大營所在,屢次將劉表逼入『絕境』……
「啪!」瓷器被砸碎在地的聲響。
「廢物、混賬!」一聲怒喝。
半躺在主位之上,劉表一面讓心腹護衛包紮著右臂上的創口,一面左手指著帳內眾將,怒聲喝道,「你等到是說啊!莫非是被那虎豹騎打怕了?我荊州花卻無數錢糧,竟是養著一群酒囊飯袋?」
說著,劉表重重一拍位置上的扶手,只聽卡嚓一聲,扶手折了……
帳內低著頭、默然不語的眾將聞聲不禁心神一顫,偷偷抬眼望了眼劉表,再復低頭。
平日自詡麾下將士之勇武天下難擋,然而如今以三萬兵馬敵江哲一萬兵,卻遭慘敗,對此,他們實在是想不出用何等理由來辯解。
難道要對劉表解釋:我等本來是與曹軍打得勢均力敵,壞就壞在敵方乃有援兵,我等卻是無?
要是這樣說,恐怕劉表會愈加憤怒,當即下令將此人斬了祭旗也說不定。
別說徐晃還未曾至的時候劉表軍已面臨崩潰局勢,就單單說以三萬人馬不敵江哲一萬,就足夠劉表為之震怒了。
「主公,」身為劉表的心腹,這個時候也只有蔡瑁敢出言勸說了,只見他微微一抱拳,對劉表凝聲說道,「此戰……非眾將之過,主公明鑒,我等荊州將士實是不弱,然而曹賊麾下兵馬,大多出自北地,北地民風彪悍,多有亡命之徒,恐怕主公也是見到了那虎豹騎,嘖嘖,身受重創猶思再殺一人,絲毫不顧自身,天下竟有如此軍隊……」
揮揮手叫身旁護衛退下,劉表撫了撫右臂的創口,點點頭心有餘悸說道,「虎豹騎,窮凶極惡,實難對付!如是曹賊有一萬諸如此類的虎狼之師,恐怕集齊天下各路諸侯,亦難敗他!」
「此時主公倒是可以安心……」大獎龐季小心地望了一眼劉表眼色。
「哦?」劉表輕吟一聲,皺眉說道,「這是為何?你且細細說來!」
「是,」龐季抱拳應命,隨即拍了兩下手,頓時從帳外走入一名士卒,手上捧著一件鎧甲。
「這是……」望著那極為熟悉的黑色甲胃,劉表為之動容,下意識地起身遙遙指著那件鎧甲,口中急急說道,「可是那虎豹騎身上的鎧甲?快與我看看!」
「是!」龐季當即恭敬呈上。
「嘶……」望著那鎧甲做工精良,用料講究,外層鐵鎧之內竟還有一層厚牛皮鑲嵌的內甲,劉表倒抽一口冷氣,就算自己麾下將領,亦不曾用得如此精良的鎧甲,而虎豹騎卻……
「從何處得之?唔……此件甲胃是從虎豹騎中何等人物手中奪之?」劉表驚異不定地問道。
龐季聞言,舔舔嘴唇猶豫說道,「士卒……」
「虎豹騎士卒?」劉表失聲說道,「僅僅是士卒?士卒?」
龐季遲疑地一抱拳,點頭說道,「末將自不敢有半點隱瞞……」
「……」劉表張張嘴,驚疑不定望著手中鎧甲細細打量,口中乃歎道,「看來曹賊對此軍乃有重望……難怪區區兩千虎豹騎,陷我三萬兵馬陣中亦能不潰……曹賊倒是捨得!」
見劉表眼中有幾許落寞,蔡瑁見機說道,「主公治下之地,亦是不弱於曹賊兗、豫、徐三州,曹賊能聚如此軍隊,主公自然也可以……」
「哼!」劉表笑哼一聲,將手中鎧甲丟給蔡瑁,轉身復坐於主位,搖頭說道,「雖說有如此戰甲相助,虎豹騎乃有如此聲威,然而此軍自身實力亦是不弱,得了此甲胃,乃是如虎添翼,而我荊州將士……哼!」說起自己帳下的將士,劉表沒得有地心中湧出一團怒火。
他怒的非是其他……
就算虎豹騎猶如兇猛惡獸,然而憑借區區兩千之數,便將自己麾下三萬人馬打得鬥志且無,如此且不可笑?
方才在『撤退』之時,劉表瞧得分明:自己麾下的荊州軍當真可說是一敗塗地,但聽一聲鳴金之響,便好似一幫烏合之眾一般,不顧身後砍來的戰刀,爭先恐後四散逃竄……
愚不可及!人力豈能比之馬力?
是故,劉表兩萬餘大軍被千餘仍有戰馬可乘坐的虎豹騎一連追殺了整整十餘里,受了如此窩囊之氣,不怪劉表如此動怒。
「罷了罷了,」劉表也不想與麾下將領鬧得太僵,只需給他們一個警告就好,望了蔡瑁一眼,劉表低聲歎道,「德珪,傳令下去,大軍休整三日,一切待子柔歸來再說!」
「蒯子……蒯軍師?」蔡瑁有些愕然,疑惑問道,「不知主公何時發了命令?」
「命令?」劉表苦笑一聲,搖頭歎道,「我心中乃有預感,劉先一行恐怕是徒勞無功,安眾……也罷,無用之地,丟便丟了……」
見劉表如此說,帳內眾將面面相覷,均是有些愕然。
就在這時,帳外乃有一名士卒入內稟報,叩地抱拳口中說道,「啟稟主公,蒯軍師乃在帳外求見……」
只見帳內中將一片嘩然,對視一眼,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安眾,真的丟了?那可是抵達宛城的必經之路啊!
「……」劉表的苦笑僵在臉上,他也自是想不到,自己剛剛說了一句,那邊便有厄報,揮揮手,劉表歎息說道,「且去請軍師入內……」
「諾!」那荊州兵應聲而退,估摸不到半許,蒯良便一臉風塵,徐徐而入,好似不曾望見帳內眾人,朝身坐主位的劉表拱手深深一禮,淒泫說道,「主公,良有負主公所托……」
「嘿!」望著面色慘敗的蒯良,蔡瑁冷笑一聲,心中極為爽快。
仗著有些本事,屢次與我為難,如今……哼哼!
「罷了,起來吧!」如今的劉表,卻是有些心灰意冷,本想著舉起十萬大軍,一鼓作氣擊敗江哲,直抵許都,用那曹孟德頭顱祭天,以全自己……
然而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空有十萬大軍,方才與江哲對陣,便接二連三地失利,這種打擊,叫劉表有些難以承受。
蒯良自是也望見了蔡瑁眼中的嘲諷,然而此次卻是沒有半點可以辯解的,說到底,還是自己小看了江哲,反被他所算計,將安眾被那張繡奪去不說,還損了不少將士,原本的萬餘兵馬,如今卻僅僅只有六千餘人,其餘皆死於道上……
是夜,文聘與魏延亦至劉表大營,路上,二人乃聚集敗兵,得兩千之眾,是故才敢回劉表處,否則,若僅僅是二人孤身一人回去,還不知劉表要如何罰卻二人呢。
不過此次卻是他們想錯了,如今的劉表,頗為心灰意冷,豈有閒工夫來懲治二人,見魏延傷勢乃重,劉表當即便揮手叫二人退下歇息去了。
如此一來,文聘與魏延倒是白白擔憂了一程。
夜乃深,寒風有些冷冽,然而劉表卻絲毫不覺,站在帳外仰頭望著滿天繁星,口中喃喃說著,「戰耶,退耶?」
「主公當退!」身後卻是有人接口道。
「唔?」劉表下意識轉身,見是蔡瑁,隨復望星空,淡淡說道,「德珪不知道我心意,是故如此說,退……此次起兵十萬伐曹,然而還未曾近曹賊治地,便敗兵而歸,試問天下人如何看待我劉景升?」
「不不不,主公如此想便錯了……」只見蔡瑁上前,對劉表稍稍一禮,恭敬說道,「敢問主公,主公此次出兵乃是為何?」
轉身古怪地望著蔡瑁,劉表狐疑說道,「德珪為何有此一問,此次出兵,自是因曹賊派那江守義伐宛城……」說了半句,他卻猛然醒悟。
「呵呵,」蔡瑁微笑說道,「看來主公相通了,此次主公出兵乃是為那宛城張繡,當初張濟兵犯荊州,身中流矢而死,隨後乃由其侄張繡統領其眾,而那時,主公念在往日與張濟同為朝官,又見其橫死,是故任憑張繡把持宛城,此乃主公仁義所在!
此次亦是這般,曹軍伐宛城,主公念在於張繡有盟,出兵相援,卻不想張繡此人不念恩情,竟投身曹賊麾下,今日之後,我敢斷言,天下人皆是言張繡的不是,卻是不對主公名望有任何影響,試問,如此情形,主公亦不退兵耶?」
聽聞蔡瑁之言,劉表心中豁然開朗,然而隨即,他又狐疑地打量了蔡瑁半響,疑惑說道,「平日裡倒是看不出來,德珪乃有一顆玲瓏心啊,妙極!不過就算退兵,我亦要敗那江守義一次,否則我傾荊州之兵伐曹,豈不是成了笑話……」
「如此倒是深合軍師心意啊……」蔡瑁喃喃說道。
「唔?」劉表面上一愣,狐疑問道,「此話怎講?」
偷偷望了一眼劉表面色,蔡瑁抱拳輕聲說道,「主公且看著,那蒯子柔自是會力請主公出兵,實乃為彌補自己過失……若是主公勝了,他有餘榮且不說,主公心喜之下,必忘卻前事;若是主公敗……若是主公受挫,他亦可如此說,『主公況且受挫,何況在下』……」
「……」劉表聽罷,皺皺眉默然望了蔡瑁良久,隨即抬頭望著星空,輕聲說道,「德珪,你乃我妻弟,亦同我弟,你與子柔皆是荊州世家豪門出身,我卻不管你等私下裡有何恩怨,不過卻是要奉勸你等一句,公歸公,私歸私,切莫混為一談……方纔的話我且當不曾聽到,日後休要再如此,言誅同僚,乃是大忌!」
「是……」蔡瑁直聽得心中一凜,額頭冷汗直冒,他本就是想借此事降低蒯良在劉表心中的地位,沒想到卻被劉表一眼看穿。
也是,如此粗劣的伎倆也只有蔡瑁才會用……
不過即便是如此,蔡瑁的話倒是叫劉表去除了心中的憂鬱,橫豎都是張繡忘恩負義,與自己何干?就算此刻退兵,天下人也只有說張繡的不是,對自己名望何損?
然而話雖如此,劉表心中實是欲敗江哲一陣,一陣便可……
建安二年十一月五日至十月八日,劉表高掛免戰牌,休整大軍三日,雙方無戰事。
其實這免戰牌掛不掛一樣,因為江哲早已趁著劉表休整的那三日,在夜間悄然將麾下士卒一一調出,只留下一座無人把守的安樂留在劉表面前……
江哲想去做什麼?
自然是去算計另一路諸侯咯!
可憐劉表每日面色凝重地望著安樂,與蒯良、蔡瑁商議兵破江哲的良策,安樂之中,雖說亦是如同劉表那般高掛免戰牌,然而城內,卻是空無一軍!
而與此同時,西涼刺史馬騰已是猛攻了武關三日!
騎兵攻城,本屬不易,然而武關守將潘央卻差點兩日便失了關隘……
潘央,乃是洛陽太守鍾繇的部下。
鍾繇本就是曹操舊日至交好友,當初率軍投效,曹操乃任命鍾繇為洛陽太守,雖說僅僅是太守職位,然而曹操卻是將洛陽周邊大小城池關隘,盡數交與此人,實是將他視為西面屏障。
而潘央,便是鍾繇派去武關把守的將領,為的就是防備長安白波黃巾走此路後襲洛陽。
然而建安十一月初,武關守將潘央卻是接到了一道極其怪異的命令。
死守武關三日,而後棄關!
若是要死守,何必棄關?若是要棄關,又何必死守?
對此,潘央百思不得其解,然而文書上的署名卻叫他絲毫不敢怠慢。
漢司徒、豫州刺史、京兆尹許都令,江!
而書信之上,那偌大的『江』字印章亦可證明,這道命令有真無假。
於是乎,潘央雖說心中不解,亦是聚起關隘內的兩千餘曹兵,防備著將要來到的,不知名的敵軍……
話說,他一直都以為是長安白波黃巾引兵進犯……
直到十一月四日傍晚,潘央才愕然望見自己所要面對的敵軍……
西涼刺史馬騰麾下,整整三萬餘西涼鐵騎!
望著關下黑壓壓的一片,潘央嘴裡有些發苦,武關僅僅兩千士卒,如何擋得住三萬鐵騎?
只消關門一破,自己等人怕是要盡數死於此地!
是故,潘央心中發狠,當即下令拆了關中所有木石構造的房屋,用於加固防禦。
「反正司徒有言,死守三日便可!」潘央如是對自己說道,早在一日之前,他心中還有抱怨,抱怨武關好不容易碰到一場戰事,司徒卻叫他『三日乃退』,但是此時此刻,他卻是連想都不敢再想。
武關,與函谷關,蕭關,大散關三關合稱為「秦之四塞」,歷史悠久,遠在春秋時即以建置。
初時稱之為「少習關」,戰國時改為「武關」。
關城北依高峻的少習山,南瀕險要,關西地勢較為平坦,唯出關東行,延山腰盤曲而過,崖高谷深,狹窄難行,是故馬騰若是不取此關,就算給他天大的膽子,亦不敢向東行。
總的一句話,武關易守難攻!
於是,領著身後三萬西涼鐵騎,馬騰乃去武關搦戰……
冷眼望著面前高高聳立的武關,馬騰策馬上前,好聲好氣喊道,「關上守將乃是何人,出來見我!」
武關之上,潘央探出腦袋瞅了一眼,待見到馬騰身後的三萬西涼鐵騎,心中暗暗叫苦,大聲喝道,「你乃何人,為何引兵犯我境地,若是你早早歸去還倒罷了,如若不然……」
「如果不然怎得?」馬騰眉梢一挑,嘲諷說道,「馬某今日來此,識相的,便早早將此關獻出,我非但恕你從賊之罪,更加以重用,若是你冥頑不靈,待得破關之時,哼!」相對於潘央,馬騰的威脅更是令人心中遲疑,尤其是那最後一哼,氣勢攝人。
「這該死的莽夫!」潘央低罵一句,回頭一望,見附近麾下士卒面有懼色,急忙大聲說道,「爾等莫要驚慌,關下俱是騎兵,如何攻關,莫要被其氣勢所攝,好生把守此關,不日便有援兵至!」
聽聞潘央如此說關下俱是騎兵,武關之上的曹兵細細一看,見果真如此,士氣稍稍回轉,又聽聞不日乃有援兵至,士氣更是大振。
「該死!」潘央說的,正中馬騰軟肋,馬騰麾下實盡數是騎兵無疑,平地衝殺還好說,攻城略池,實非他們所長,為此,馬騰有些鬱悶,只想著騎兵日程快,卻是忘卻了攻城之事。
不過,也是馬騰掌握著這三萬騎兵,若是江哲,他自然會說句,「騎兵,就不能攻城麼?」
是的,騎兵也可攻城,而且若是得當,不損一騎,只是馬騰不知這等用兵之法罷了。
當日,馬騰在武關之下良久,最後無奈而歸。
第二日,心中發狠的馬騰竟是連夜造出井闌三十餘架,欲叫麾下騎兵下馬登上井闌,充當弓手攻關。
這下子潘央的樂子就大了,以兩千曹兵抵禦馬騰五六千『弓手』,這一站當真極為艱難。
最後,潘央一方戰死曹兵多達八百餘人,其餘重輕傷無數,馬騰一方,更是傷亡慘重,折損西涼兵乃有兩千餘人,傷者不計其數。
然而,就當潘央認為擊退了馬騰,可以安心的時候,那一夜,關中庫倉走水,存糧皆被燒燬……
這一下,雙方局勢頓變……
而關下馬騰亦是望見了關上的大火,來不及查問緣由,率軍又攻了一回,卻被潘央死命抵住。
然而此時此刻,關上曹兵,僅存百餘人……
破關在即!
與此同時,潘央口中的司徒大人卻已是抵達武關東面的廬氏,不過他卻非是前來援助武關的,而是欲將西至廬氏、東至宜陽的所有百姓有償遷往魯山、襄城二地,隨即將原有村落、縣城燒燬,將原有水源、湖泊盡數用污穢之物染便……
可以說,廬氏與宜陽之間,已無一處可居之地,已無一處可用之水,已一粒可食之糧……
同為毒士,賈詡的作風與李儒頗為相似,不過他後面的計謀,卻是要比李儒來得高明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