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始亂
建安二年八月初,發生了一件大事,天大的事……
大漢天子劉協被大將軍相邀田獵,隨即遭逢亂黨,隕於彼處……
大將軍曹操當即下令封鎖消息,可是人多嘴雜,如何封鎖得住?頓時許都朝野為之震盪,流言頓起:大將軍曹孟德自持功高,欲取漢而代之!
此留言一時間傳於各地,不管程昱如何阻攔,亦是徒勞無功……
隨後,尚書令荀彧驚聞此事,氣血上湧,急忙至大將軍府,欲找其主公曹操前去詢問究竟時,卻被守衛在大將軍府外的士卒攔住,口中說道,「主公有令,不見任何人,大人且回!」
荀彧急怒攻心,當即昏厥於大將軍府外,府外士卒急忙送歸其府上。
隨後,郭嘉、荀攸、程昱、滿寵等人一一前去大將軍府,然皆被大將軍府府外士卒擋回。
隨後眾人且去司徒江府時,卻得問江哲攜家外出遊玩,自今未歸……
此後連續數日,均不曾見曹操出府理清謠言。
太師楊彪亦聞此事,當即狐疑說道,「曹孟德斷然不會如此無智,想來是有人在後圖謀不軌!」
其子楊修疑惑問道,「且問父親,我等當如何?」
「自今日起,你且辭去刺史府差事,在府中好生研讀先賢之書,休要管外面事!」老太尉當即喝道。
楊修唯唯應下,大閉府門,謝絕來客,將朝中前來探問風向的官員盡數擋在門外。
此外,朝中亦是名士,深知此事非他們所能管,於是一個個學著太師楊彪閉門謝客,靜觀許都動靜。
天下龍隕,影響何等巨大?一時間傳遍天下,天下諸侯或是面上憤然,或是心中暗喜,活是目瞪口呆,不一而足。
建安二年八月十日,荊州刺史劉表當即便發檄文,稱曹操為國賊,聯合張繡,起兵十二萬,討伐曹操,與夏侯淵激戰數次,雙方均是勝敗。
同日,江東孫策得聞天子斃命,心中亦是憤然,乃問計與其義弟周瑜。
周瑜沉思半響,輕聲說道,「許都路途遙遠,乃曹孟德治下腹地,怕是難圖,不若兄長乃取徐州,一則借此擴充勢力,一則代漢討逆!」
孫策聞言大喜,隨即點起八萬兵馬,遵周瑜為軍師,太史慈為先鋒,浩浩蕩蕩,一路殺向徐州。
徐州刺史陳登亦聞天子隕落,隨即便知曉孫策起兵八萬而來,當下與其父陳珪商議。
只見陳珪搖頭一聲輕笑,淡淡說道,「如今為父已將家主之位傳承於你,日後陳家興旺也好,敗亡也好,你且自作打算,為父卻是不管!」
陳登聞言深思片刻,斬釘截鐵說道,「孩兒欲助曹公!」
「唔?」陳珪面色一愣,愕然說道,「觀如今曹孟德行事,堪比舊日董叔穎,如今你也欲助之?」
陳登搖搖頭,沉聲說道,「孩兒觀曹公,斷然不會如此行事,必是有小人在暗處圖謀,此乃其一!再者,孩兒實不欲與江師為敵……」
望著陳登一臉慼然,陳珪搖頭歎息道,「如此,你便去想想如何退卻江東之兵吧,為父老了,至於陳家或是興旺、或是敗亡,你且獨自思量,去吧!」
「父親且安心,江東之兵,在孩兒眼中,乃是小疾耳……孩兒告退!」陳登躬身而退。
建安二年八月十二日,孫策兵犯廣陵,陳登乃請出陶應為助力,固守城池。
時孫策攜太史慈、凌操、凌統、周泰等人猛攻廣陵,及過三日,寸功未建。
周瑜當即設計,令太史慈入夜引一軍從旁迂迴而過,往徐州而去,然而此事卻叫陳登知曉,乃是欲引他來攔截,為此,周瑜乃派遣了凌操、周泰引三千精兵暗伏在後處。
豈料陳登看破周瑜計謀,竟是不管太史慈兵馬,當即遣陶應引丹陽精兵三千,夜襲孫策大營。
孫策自周瑜獻計,心中已是鬆懈,一時不察之間被丹陽兵殺入營中。
而太史慈驚聞大營有難,急忙與凌操、周泰匯兵一處、前往救援時,卻被陳登引五千徐州精兵於半道伏擊。
幸好陳登手下無甚猛將,見太史慈等人勇武異常,心中頗有些畏懼,見好便收,早早便鳴金歸城。
是夜,江東兵馬折損乃多,而周瑜乃暗遣細作於廣陵,隨後乃知曉守衛的廣陵的正是徐州刺史陳登陳元龍,自此心中不敢小覷,以正道御兵,徐徐而圖。
為此,陳登卻是大感頭疼,乃派人日夜加急,前去許都求援。
建安二年八月十二日,揚州刺史袁術亦發檄文,言天子已隕,自此不在朝拜許都!
時間回至建安二年八月十五日,也就是天子隕落、荀彧重病之後十日,兗州刺史、東郡郡守夏侯惇、陳留郡守曹仁,以及鄴城郡守曹洪,皆是日夜兼程趕到許都,欲拜見曹操。
然而,就算是家族兄弟,此刻亦是被典韋、許褚二人攔在府外。
「你等敢攔我?」夏侯惇當即大怒,被曹仁、曹洪死死拉住。
對夏侯惇一抱拳,許褚面有難色地說道,「將軍雖主公之親,乃是外將,末將不才,此刻乃主公護衛……主公有令,不見任何人!」說罷,與典韋一道擋在府門之處。
「你!」夏侯惇氣結,揮袖而去,曹仁與曹洪對視一眼,亦是無奈而歸。
時郭嘉坐鎮刺史府,得問夏侯惇等人來到許都,當即相召,詢問詳細。
只見曹仁搖搖頭,歎息說道,「我等亦是不得入府……」
「報!」忽然府外一聲大喝,一名曹兵速速走入,叩地稟告道,「大人,豫州急報,荊州劉表起兵十萬,兵犯邊境!宛城張繡亦起兵兩萬,往穎川而去!」
「什麼?」郭嘉驚聲坐起,急問道,「夏侯將軍、李通將軍何在?」
「夏侯將軍已與劉表交鋒數次,李通將軍亦是從穎川出兵,抵禦宛城張繡……」
「哼!」郭嘉皺皺眉一聲冷哼,正欲說話,卻愕然望見又有一曹兵從府外匆匆跑入。
「大人,徐州急報:江東孫伯符起兵八萬,兵犯徐州!」
「徐州刺史陳元龍呢?」郭嘉急切喝道。
「刺史大人已帶軍前往廣陵,與江東軍交戰!」
「呼……」郭嘉鬆了口氣,隨即疲憊說道,「你等且下去吧……」
「諾!」那兩名傳令兵應命而退。
「軍師……」見那兩名士卒退下,曹仁抱拳急色說道,「如今外有兵禍至,而主公卻是深居府內不出,如之奈何?」
郭嘉亦是心中煩躁,在屋內踱了幾步,皺眉說道,「三位將軍且在此,容嘉再去拜見主公!」說罷,郭嘉疾步往大將軍府而去。
然而,守衛在大將軍府的典韋與許褚亦是不放郭嘉入內。
郭嘉急怒喝道,「事急矣,兩位將軍亦不放嘉入內?」
與典韋對視一眼,許褚皺眉說道,「軍師其在此稍候,容我前去稟告!」
「速去!」郭嘉喝道。
「諾!」對郭嘉一抱拳,許褚疾步走入府內,估摸一炷香之後,他才回來。
「主公可是欲言見我?」見許褚回來,郭嘉急忙問道。
只見許褚滿臉古怪,猶豫說道,「主公說,『些許小事,爾等自去理會,勿要擾我興致』……」
「什……什麼?」郭嘉為之愕然,隨即皺眉說道,「你等可說外有兵禍至?」
「末將豈敢隱瞞?」許褚抱拳回道,「末將乃是將軍師之言如數稟告主公的……」
「如此主公亦不見我?」郭嘉哂笑一聲,隨即面色一沉,正色說道,「容我親自去說!」說罷,郭嘉抬腳便要走去,卻被典韋與許褚。
「主公已說不見,軍師莫要讓末將為難啊……」許褚一臉難色地說道。
「你!」指著許褚與典韋,郭嘉也知非是二人與自己為難,當下歎了口氣,搖頭歸刺史府。
見郭嘉歸來,曹仁急忙問道,「軍師,如何?」
郭嘉黯然地搖搖頭,皺皺眉正欲說話,卻見荀攸扶著荀彧,從府外徐徐走入,隨即面色一變,嬉笑說道,「文若,你不在家中休養,在此何為?豈是信不過嘉不成?」
「奉孝豈還欲瞞我?」只見荀彧一臉病態的紅潤,艱難說道,「豫州、徐州乃起兵戈,如此要事,你還欲蠻我?!」
郭嘉望了一眼荀攸,荀攸有些無奈得說道,「叔父在家中心中不安,定是要來此處……方才正巧撞上前來傳令的將士……」
「咳……」郭嘉有點尷尬,訕訕說道,「其實非是嘉欲瞞文若,乃是方才忘了……忘了……如今情勢危急,嘉豈會不用文若之智?」
「咳咳,如此便好。」點點頭說了一句,荀彧咳嗽兩聲,臉上更顯疲憊。
荀攸急忙說道,「叔父,可有大礙?不若歸府歇息……」
「休要再說!」荀彧喝了一句,隨即推開荀攸攙扶,逕直走向主位坐下,望著眾人喝道,「許都可亂,百姓可亂,我等豈能亂!如今守義何在?」
「攜家眷出城遊玩未歸……」郭嘉訕訕說道。
「哼!荒唐!」荀彧重哼一聲,皺眉喝道,「去了何地?」
望著荀彧責怪的眼神,郭嘉心中有些無奈:此事關嘉何事?
「不知……」
「……」荀彧啞口無言,搖搖頭望著曹仁、夏侯惇三人說道,「且煩勞三位召集眾將軍至此!」
「諾!」曹仁、曹洪當即抱拳應命,扯著猶未消氣的夏侯惇走遠。
望著三人走出府外,荀彧猶豫問道,「奉孝,主公……主公可曾會見你等?」
「不曾,」提起此事,郭嘉心中亦有些迷惑,搖頭說道,「主公乃令許將軍傳令道,『些許小事,爾等自去會理』……文若切莫誤會,我觀主公斷然不會如此……」
「主公脾性,彧豈會不知?」荀彧搖搖頭,歎息說道,「然而,天下人卻是不知……我大漢,何以如此多災多難……」
荀攸、郭嘉對視一眼,默然無語。
兩個時辰之後,身在許都的將領已是全然到此,便是在城外軍營處的,亦是被曹仁遣人喚來。
除去夏侯淵、李通在外抵禦劉表、張繡,典韋與許褚守衛在大將軍府,趙雲隨江哲外出未歸,其餘曹純、樂進、於禁、張遼、陳到、李典等人俱是到達,唯有曹昂如今且在曹府中,不得而出。
望著眾人,因怕荀彧勞累,荀攸搶先說道,「諸位將軍,如今荊州劉表,宛城張繡出兵犯境,江東孫策亦是趁機出兵攻打徐州,而即便是如此光景,主公亦是不見我等,是故我等斗膽,召集眾位將軍商議軍情!」說著,他將心中所知,如數說與在場諸位將軍。
「竟有此事?」與眾將一樣,曹純一臉驚愕,當即說道,「如此緊急之事,主公為何……」說了半句,他卻是猛然醒悟,當即沉默不語。
望了曹純一眼,郭嘉出言說道,「事急從權,當下唯有派兵前往穎川、廣陵……」
「這……」與眾將對視一眼,於禁面有難色,猶豫說道,「無主公之令,我等豈敢輕易調兵?」
其餘眾將亦是沉默,無主公之令調兵,此罪可大可小……
荀彧心知於禁乃有顧慮,起身說道,「望諸位將軍以大局……咳,大局為重,若是日後主公怪罪,彧願一人……咳咳,一人承擔!」
「豈能叫尚書令大人承擔?」屋內眾將紛紛回覆說道,但是心中,亦有些坎坷不安。
荀彧淡淡一笑,搖頭說道,「乃是彧……咳,彧召喚諸位將軍,彧不擔此罪責,誰人可代?」
「代什麼?」屋外忽然傳來一句疑惑的話語。
「唔?」屋內眾人下意識地回頭,卻望見江哲從屋外徐徐而入,身後自是跟著趙雲。
「唔?你等……」望著屋內的眾將,江哲有些疑惑。
「先生?」屋內眾將面色大喜,紛紛抱拳喚道。
「守義?」荀彧眼睛一亮,面上亦露出幾分驚喜之色,上前幾步握住江哲的手,鄭重說道,「守義歸來,彧便放心了……」說著,他面上血色漸漸退去,頓時昏厥。
江哲著實吃了一驚,急忙扶住荀彧,驚聲喚道,「文若?文若?」
荀攸急步上前,扶起荀彧,黯然歎道,「守義莫急,家叔乃是平日勞累,前幾日又受驚……咳,且容攸先將家叔送歸府中……」
「……」望著荀彧慘白的面色,江哲皺皺眉,點了點頭。
荀攸當即便喚來府內士卒,扶著荀彧歸去了。
江哲不是攜家眷出城去了麼?為何會在此處?
原來,當初曹操邀天子協田獵,是故江哲稱病在家,暗暗攜帶家眷出城去了,一來嘛,前去拜祭一下秀兒的雙親,二來,江哲乃是喬裝去了一趟太原……
太原,司徒公王允故鄉……
當初洛陽之禍,王允族人皆遭殺戮,唯有居在太原不曾投奔王允的王氏旁支得以倖免,其中不乏義士前往洛陽收斂了王允遺體,回葬於太原。
時過兩年,見王允的墓如今已是是破損不堪,江哲心中不忍,乃僱人整頓一番,新立一墓碑。
「大漢司徒王公子師之墓,侄兒江哲立於建安二年八月末。」對於王允,如今的江哲心有唯有感激,若是沒有王允,豈會有如今的江哲?
望著墓碑上的這行字良久,江哲輕歎一聲,正欲說些什麼,忽然心中頓感,猛得起身望向許都方向,驚見許都一道黃光閃過,隨即便有一條幼龍騰空而起,在半空盤旋三圈,悲吼數聲,這才戀戀不捨、飛入雲霄而去。
隨著幼龍的離去,許都黃光大作,估摸一刻之後,黃光迸散,化作無數條細線,往各處飛散……
江哲驚得目瞪口呆,當即取出隨身龜甲仔細一算,算出的結論卻叫他更是愕然。
大漢……止於此!
心中懷疑許都乃有變故,江哲當即便啟程歸許都而來,日夜兼程,終於在事發後十餘日,趕到了許都……
「奉孝,究竟是什麼回事?」江哲疑惑地問郭嘉道。
「這個……說來話長,」郭嘉猶豫一下,隨即便簡潔地將近日來的事,輕聲對江哲說了一遍。
什麼?劉協死了?劉協真的死了?江哲雙目瞪大,著實吃了一驚。
雖說按《奇門遁甲》算到此事,但是江哲還是有些不敢相信,首先,曹操是絕對不會如此做的,別說天子在曹操眼皮底下隕落,就算是在他治下屬地,曹操亦是逃脫不了干係!
想來是有人在背後圖謀!這是江哲當初得出的結論,但是不管他怎麼算,亦不能算出究竟是何人所為。
不過卦象上卻是顯示了另外一件事……
望著眾人期待的眼神,江哲沉聲喝道,「文則、文謙、子和、子龍,你四人速速去城外營中點齊兵馬,以待明日,趕往救援!」
「是,末將領命!」於禁、樂進、曹純三人抱拳應命,當即轉身疾步走出府去。
望了一眼剩下的眾人,江哲皺皺眉,沉聲說道,「其餘人等,隨我去大將軍府!」
「……是!」眾將相視一眼,面面相覷,而郭嘉,卻是微微一笑。
片刻之際,眾人便來到了大將軍府之外,江哲皺眉望了一眼守衛在府門前的典韋、許褚,大步而入。
「先生,」與典韋一道攔住江哲,許褚為難喚道,「先生……」
還不待許褚說完,江哲低聲喝道,「讓開!」
「……」許褚面上有些尷尬,與典韋對視一眼,猶豫說道,「主公有令,不見任何人,先生莫要讓末將為難……」
「讓開!」江哲重聲喝道。
「先生……」許褚還欲說些什麼,忽然見江哲抬頭望向自己,眼神極為凌厲,許褚頓感壓力倍增,暗暗說道,此人雖是文人,竟有如此氣勢?
遲疑一下,許褚一揮手,守衛在兩旁的曹兵猶豫著來到許褚身後,將府門堵死。
用凌厲的眼神掃視面前眾人,江哲深深吸了口氣,淡淡說道,「我再說一遍,讓開!」
許褚皺皺眉,遲疑說道,「此乃末將職責所在,若是先生還不歸去,且贖末將無禮了……」
「你敢!」江哲還不曾說話,夏侯惇大喝一句,抽劍上前怒喝道,「你倒是無禮看看!」
隨著夏侯惇的挑頭,曹仁、曹洪、李典、張遼等將亦是上前一步,望著許褚面色不善。
「……」望著眾將,許褚心中苦笑一聲,正欲說話,忽見江哲徑直從自己與典韋中間走過,而見江哲走來,府門處的曹兵紛紛退開,沒有一人上前阻攔。
此後,其餘將領亦是一個一個從兩人中間穿過,待他們走過之後,許褚對典韋苦笑道,「這位先生雖是文人,然氣勢不凡……唉,日後主公怪起,我等當如何辯解?」
「辯解?」典韋憨憨一笑,搖頭說道,「方纔我數次以目示意,仲康何其不明也,唯有此人,我等即便是放入,亦是無妨……」
「原來如此……」許褚點頭會意。
帶領著眾將,江哲徑直來到曹操書房,守衛此處的曹兵一見,皆是低頭見禮,亦無人上前阻攔,不過除卻江哲之外,其餘將領卻是在書房之外止步了,就連曹仁、夏侯惇、曹洪,亦是如此……
大步跨入屋內,江哲正巧望見曹操舉著一罈酒望嘴裡灌去,而他身下,儘是酒罈碎片……
「孟德安樂否?」
曹操一愣,望了一眼江哲,起身大笑道,「操便知惡來、仲康攔不住守義!」
「嘿,」江哲淡笑一聲,上前坐與曹操對面,微笑說道,「孟德,你可知外面已是鬧翻了天?」
「操如何不知?」曹操冷笑一聲,隨後將手中酒罈擲與一旁,任它「砰」聲砸碎在地上,隨即從腳邊復取一罈酒開啟,將案上茶杯倒滿,推給江哲,歎息說道,「如今,操恐怕已是眾矢之的……」
「孟德懼否?」端起茶杯飲了一口,江哲淡淡問道。
「懼?哈哈!」曹操大笑三聲,沉聲喝道,「我曹孟德豈會心懼?就算與天下人為敵,操亦是無所畏懼!」
「孟德好氣魄!」江哲由衷讚道。
「守義?」曹操複雜的眼神凝視著江哲,隨即低頭猶豫說道,「你且去吧……」
「去?哪裡去?」江哲下意識問道。
曹操卻是對視江哲的眼神,歎息說道,「荊州劉表、宛城張繡,江東孫策,此三路已是出兵攻我,揚州袁術,素來與操不和,依操之見,不日亦會起兵伐我,如此便是四路兵馬……
此外,馬壽成那廝為他人利用尚不自知,當日被操死命擊退,卻是揚言要點盡西涼兵馬,討伐於我,此乃第五路……
北方袁本初,雖是操舊日至交,然事到如今,亦不可不防,若是他也起兵,便是第六路……
試問,操區區三郡之地,如何擋得住?守義,你且離去吧,操不想害你……」
「此六路兵馬,孟德懼否?」絲毫不理曹操的話,江哲又一次發問。
「……」曹操抬起頭,與江哲對視良久,方才暢然笑道,「操,自是不懼!」
「孟德果然好氣魄,」江哲撫掌一笑,隨即凝聲說道,「我等之一生,有所為,有所不為,孟德待哲乃厚,試問哲如何好丟下孟德不顧,潛遁苟且偷生?!」
曹操為之動容,起身大聲說道,「如今操已與天下人為敵?守義亦願助我?」
「自是如此!」江哲亦是起身,舉杯對曹操說道,「若是今日哲離去偷生,如何對得起哲名中『義』字?」
「守『義』,守『義』,妙妙!」曹操哈哈大笑,隨即對天大喝道,「若是天下與我曹孟德為敵,我曹孟德便與天下為敵!絕然不懼!」喝罷,他望了一眼江哲,心中暗暗說道:今後,即便操乃負天下,亦絕不負你!
就在此刻,外面亦是傳來一聲大喝,「如此,我等亦願隨主公與天下為敵!」
江哲起身走向門邊,望見門外院中,眾將戰意濃濃,回身對曹操笑道,「孟德,你且不是與天下為敵……」說著,他指了指門外。
「守義所言大善!」曹操大笑著走向屋外,望著眾將喝道,「諸位,歸去點齊兵馬,與操同戰天下!」
「喝!」眾將一聲高喝。
與此同時,許都司馬朗府邸!
時司馬朗正勃然大怒,嚴聲質問自己的弟弟司馬懿……
「荒謬,荒謬!仲達,你敢再言此事與你毫無干係?」
「哦?」司馬懿一臉淡笑,嘻嘻然說道,「不知兄長指的是何事?」
「何事?」露出一個極為古怪的表情,司馬朗用手指指天,低聲喝道,「仲達,你可知你犯下滔天大禍?」
「兄長實在是誤會小弟了,」司馬懿雙手一攤,很隨然得說道,「小弟區區一文人,手無縛雞之力,如此又能做得什麼?」
「又能做得什麼?」司馬朗冷笑一聲,凝神望了其弟良久,閉目悵然說道,「仲達,我乃你兄,你對為兄尚不實言?如此為之實叫為兄……唉……」
「兄長莫要如此,」司馬懿皺皺眉,猶豫說道,「也罷,小弟自是無話不可說與兄長,竊不知兄長欲問何事?」
「為兄不問他事,唯有一件事不得不問,」望著其弟司馬懿,司馬朗地低聲喝道,「陛下可是……可是被你害死?」
「……」司馬懿聞言哂笑一聲,不置與否。
「你!」司馬朗只覺額頭頓涼,竟是被驚出一頭冷汗,眼神複雜,望著司馬懿面色青白交加。
「兄長莫不是要手刃小弟,為陛下報仇?」望著其兄司馬朗的面色,司馬懿哂笑道。
「……陛下對為兄有恩,然……」司馬朗甚感疲憊,閉上雙目重重歎了口氣方才說道,「仲達,你可知此事一旦被他人知曉,天下之大,亦無我司馬家存生之所,你竟然如此糊塗?!」
「呵呵,」相比之下,司馬懿面上卻是無一絲擔憂,輕笑說道,「兄長也說了,此事唯有被他人知曉,我司馬家才有禍事,那麼……不叫他人知曉不就好了麼?」
「……唔?」司馬朗猛得睜開雙目,望著其弟司馬懿一臉的淡然,心中卻也鬆了口氣,暗思片刻,方才說道,「事已至此,為兄說什麼也晚了,你所行甚是大逆不道,然,你乃我弟,乃伯叔輩所重之人,為何行事如此……如此……唉,此事為兄且當不知,日後也休要提起!」
「多謝兄長!」司馬懿顯然是吃定司馬朗不會不顧兄弟之情的。
「唉,」望著一臉淡然的司馬懿,司馬朗便知其弟根本就沒有將自己的勸告記在心中,心中微微一歎,隨即忽然想起一事,皺眉說道,「如今陛下御龍歸天,仲達你欲何往?」
「自是投曹公以圖富貴!」司馬懿微微一笑。
「怕不是這般簡單吧!」司馬朗嘲諷一句,隨即歎息道,「也罷,你心中所想,為兄且不過問,若是你當真欲投主公,為兄可代為引薦,日後兢兢業業,休要再節外生枝……」
司馬懿搖搖頭,面上露出幾分玩味的笑容,淡淡說道,「兄長好意小弟心領,如今時機未到,便是投了曹公,亦無我施展才華之處,容小弟再圖一人,隨後……再投曹公亦是不遲!」
「唔?」司馬朗頓感心中一驚,急切說道,「仲達,你還欲如何?切莫再節外生枝!」
「此也非是小弟願意為之,」很詫異得,司馬懿臉上露出幾分少有的凝重,沉聲說道,「曹公麾下,然有一人乃小弟阻石,不可不除!」
「何人?」司馬朗下意識問道。
望了一眼兄長,司馬懿一字一頓說道,「江哲、江守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