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三章公孫隕命!
身為治中從事,作為如今易京中除去公孫瓚外職權最高的人,關靖很是憂鬱。
不管他與身為別駕的田楷如何不對付,但是如今田楷一死,關靖與他的恩怨自然也是隨風飄逝了。
而且隱隱得,關靖還有些羨慕田楷,至少田楷如今什麼都不用再管了,而自己,卻得無可奈何地繼續守著這個爛攤子。
「主公啊……唉!」關靖歎了口氣,望著城牆遠處那些已經登及的曹兵,關靖感覺心中無比的壓抑,就連到了如此危急的時刻,主公也不出來麼?
若是主公能與將士們共同奮戰,今日勝敗還未有定論,可惜……
「鐙!」又是一架梯子重重靠在城牆上所發出的聲響,關靖咬咬牙,猛地拎起身邊一桶火油淋了下去,隨即取過篝火中的火把點燃火油。
對面著江哲這種梯子,關靖只能用火油去燒燬它,可是剩下的火油卻是不多了……
「將士們,想想城中的百姓,想想家中的妻兒老小,若是被曹軍攻破城池,會有什麼下場,我等已是退無可退!」關靖一邊吼一邊握著一柄長刀,身為文士竟與普通士卒一般上前殺敵,不得不令人讚歎一聲。
時曹兵已有不少殺上了城牆,李典、樂進身先士卒,握著一柄長刀殺向公孫瓚士卒。
易京城牆上守城弓手如今是兩面受敵,一面要殺退攻入城牆的曹兵,一面要放箭阻止城牆下的曹操繼續攻上城牆,真是苦不堪言。
不得不說關靖還是有幾分本事的,在他率領下,城牆上的守衛弓手給曹兵造成了極大的損傷,而關靖一次又一次的鼓動激勵與身先士卒,均是讓麾下的將士們長了幾分士氣。
正如關靖所想的,若是此刻公孫瓚能在城牆處,今日孰勝孰敗,還未可知,可惜就算是到了最危急的時刻,公孫瓚還是沒有出現……
正值曹操與江哲帶著數千中軍踏著易水冰層來到了易京城下,看著紛亂的戰局,曹操大聲喝道,「公孫老賊不仁,乃至我曹孟德引兵前來,只誅首惡,其餘不論,你等放下兵器投降,我自放你等一條生路!」
城牆上的關靖自然也聽到了曹操的喊話,大聲喝道,「曹孟德,你之言語甚是可笑!我主公孫久居幽州,鎮守極北乃是天大的功勞,乃是大漢功臣,你脅迫天子不說,他殘害有功同僚,你之罪不可恕也!」
「冥頑不靈!」曹操冷哼一聲,指著城牆之上的關靖說道,「此人久助公孫老賊為逆,亦屬大惡不赦,何人與我取了此人性命,我必有重賞!其餘人等,若是能棄械投降,我曹孟德今日有言在先,必留你等一條生路!」
本來在關靖的激勵下抱著必死之心與曹兵戰鬥的公孫瓚士卒,此刻聽罷曹操的話,不禁心中萌動,也是,若是有生路可走,誰會想去尋死?
關靖忽然發現已方的攻勢一滯,不少將士面帶猶豫面面相覷,大怒說道,「你等且信曹孟德之言耶,莫要等城破之後,悔之晚矣!」
曹操自然也發現了公孫瓚士卒的猶豫,大喜喝道,「我曹孟德在此對天發誓,城破之後,只誅首惡公孫老賊與一幫助紂為虐者,其餘人等,一概不究,城中百姓亦是分毫不動,若是有違此誓,神鬼共憤,天地不容!」
在崇尚信譽名聲的古代,一個人的名聲是尤其重要的,甚至要比性命還要重要,一個人若發下重誓,但是卻做不到,不但會讓天下人失望,就連自己的部下也會離心。
如今曹孟德對天發誓,當著場中萬餘人發誓,此誓言何其重也?
「鏘!鏘!」也不知是誰先棄了手中兵器,隨後城牆上下棄械之聲陸續響起,久久不絕,不管關靖如何震怒大喝謾罵,亦是遏制不了如今的局勢。
「唔?」忽然,曹操身邊的江哲似乎看到了什麼奇怪的情景……
「守義?」曹操疑惑望了一眼江哲,猶豫說道,「莫非是操之所言不善?」
「不是!」江哲搖搖頭,指著易京說道,「孟德,看那!」
曹操一頭霧水,仔細盯著江哲所說的方向看了半響,面色古怪說道,「守義讓我看什麼?」
看不到?江哲疑惑著望了一眼曹操,又轉頭望向易京城池,只見一道黃光沖天而起,隨即消散於四周,莫非是……
「公孫瓚氣運盡了!」江哲歎息著沉聲說了一句,若不是自己,公孫瓚想來還有一些時日好活,可惜……
「唔……」曹操亦是點點頭,真要說話卻忽然聽到城中大亂,隱隱約約還聽到幾聲『走水』的呼喊。
「怎麼回事?」曹操微微皺起雙眉。
「孟德不必擔憂!」江哲深深望了一眼易京,淡淡說道,「公孫瓚命絕於此刻!」
「啊?」曹操一臉震驚。
正如江哲所言,一個時常之前,公孫瓚得報曹兵踏著易水冰層到了易京城牆之下,竟是驚地失手將酒盞跌落,一臉的不可思議。
公孫瓚久居幽州易京,豈會不知易水?他原本還抱著看曹兵好戲的心態,如今得聞此報,豈能不驚?
「江守義當真有鬼神之智!」公孫瓚驚聲讚歎一句,他早先就得報,曹兵在其軍師江哲的吩咐下每隔半個時辰便往易水中丟擲樹枝、土塊等雜物,如此三四日,但是公孫瓚想破頭也想不出江哲到底在做什麼?
難道靠著這些雜物就能讓易水冰層變得結實堅固不成?公孫瓚感覺十分可笑,他倒是想看看江哲如何能讓曹兵過河!
結果是江哲辦到了……就在公孫瓚的眼皮底下,讓曹兵們踏著公孫瓚認為不能行人的冰層過河了……
原本想看江哲笑話的公孫瓚如今卻是滿腹的心灰意冷,不管什麼都難不倒那個江哲麼?
「如此再逃亦是枉然!」公孫瓚喃喃說了一句,深深歎了口氣後,斜眼看著望著身邊的諸位妻妾,喝道,「我等同飲此杯!」
公孫瓚的妻妾自然不敢不從,均是戰戰兢兢地舉著杯子畏懼得望著公孫瓚。
一口將杯中之酒飲下,公孫瓚望著自己的妻妾大喝說道,「還在猶豫什麼?喝!」
見公孫瓚發怒,他的妻妾們慌慌張張將酒飲盡。
「唉!」歎了口氣,公孫瓚站起緩緩走向窗邊,猛地打開了窗戶,頓時一陣寒風捲入屋子,眾女一陣哆嗦。
公孫瓚正室劉氏說道,「夫君,外邊甚寒……」
「嘿!」公孫瓚淒然地笑了一聲,冷冷說道,「死且不懼,徒畏寒乎?」隨即猛地抓起牆上的掛劍,『鏘』一聲抽出……
「夫君?」劉氏又驚又懼,與其餘眾女惶恐後退不止。
望著眾女的惶恐,公孫瓚大怒說道,「我乃你等之夫婿,我今日身隕,你等豈有不隨我同去之理?」
聽罷公孫瓚言語,他的正室劉氏倒是平靜下來了,端坐在榻上深深地望著公孫瓚,其餘眾女驚聲欲跑出屋子。
公孫瓚幾步趕上,將這些妾室盡數砍殺,隨即提劍走到劉氏面前,漠然地望著她……
劉氏正了正衣衫,溫聲說道,「想妾身與夫君相識於阡陌,如今已是二十餘載……夫君,妾身先去下邊等你……」
公孫瓚虎目微紅,手中的握著寶劍指向劉氏,但是卻始終狠不下心刺入。
劉氏微微一笑,雙手輕輕握住劍身,隨即狠狠刺向自己腹中……
「……」公孫瓚放開寶劍,猛地抱住劉氏,眼中滿是淒涼。
劉氏嘴角慢慢溢出一絲鮮血,盡力地將手伸向公孫瓚臉龐,眼神一如既往的溫柔。
「抱歉!」公孫瓚握著妻子的手說道。
劉氏搖搖頭,隨即張開嘴艱難說道,「續……續兒……」
撫摸著劉氏的臉龐,公孫瓚輕聲說道,「安心吧,我早已將續兒派出去了……」
劉氏點點頭,隨即雙目慢慢合上……
「啊!」公孫瓚緊閉雙目大吼一聲,深情望了眼懷中的劉氏,隨即將她抱到榻上,蓋上被子……
「等我……」公孫瓚喃喃說了一句,隨即深深吸了口氣,猛地走向屋子中擺置著盔甲的角落,從那邊抽出自己的戰刀,一臉猙獰地走了出去……
半個時辰之後,公孫瓚將自已妻兒、姐妹一併殺了,共計三十餘人,在身邊護衛驚懼的眼神中,他緩緩走向自己的屋子,在內喊道,「取火油來!」
「……諾!」深怕公孫瓚對自己發難,數名護衛對視一眼,匆匆跑去取來了公孫瓚所要之物。
望了一眼在自己面前戰戰兢兢的護衛,公孫瓚揮揮手,歎息說道,「你等……各自逃生去吧!」隨即好似蒼老是十餘年似的,跌跌撞撞返回屋子,拎著那兩桶火油……
幾名護衛面面相覷,不敢入內,又不忍離開,只好佇立在門口……
深情望著床榻上的劉氏,公孫瓚猶豫著上前撫摸著她蒼白的臉頰,好似想起了些許往事,眼中很是溫柔。
良久,公孫瓚眼神一正,起身深深吸了口氣,提起那兩桶火油潑便整個屋子。
「就憑你曹孟德也想取我頭顱?」公孫瓚冷笑一聲,緩緩從懷中取出一個火折子,「辟啪」引燃,隨意地丟在地上。
屋子地面上的火油一遇到火頓時劇烈燃燒起來,一時間熊熊烈火便席捲了整個屋子……
端正坐在榻上,公孫瓚伸手握住劉氏冰涼的手,看向窗外大聲喝道,「曹孟德,區區宦官之後,今日……遂成豎子之名!」
喝聲之響,就連屋子外的眾護衛也聽得分明,望著火勢已開始蔓延的屋子,那幾名護衛口中大呼『主公』,可惜屋中再無任何聲響。
對視一眼,那幾名護衛拔出腰間寶劍,眼神一冷,竟是引劍自刎……
與此同時,易京城外的江哲正幫著曹操收編投降的公孫瓚士卒,忽然心中一動,一抬眼好似看到天邊劃過一顆流星,一閃而逝……
「公孫瓚……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