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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晉都新田 第三百二十九章 身死? 文 / 林家成

    第三百二十九章身死?

    衛洛剛剛衝出包圍,那五六個劍師中,一個三十來歲的白臉漢子嗖地一閃,擋在了她面前。

    這人身手極快,竟是早就觀察著衛洛的舉動,她剛一動,便把她的去路擋了個結實。

    衛洛一凜,眼前這人一出現,她馬上發現了,這又是一個宗師!

    被眼前之人這麼一擋,她再一次陷入了包圍當中。

    那白臉漢子朝著她身後的三個宗師一咧嘴,笑道:「這婦人身法詭異,光憑三位,怕是殺不了她!」

    說罷,他右手長劍一指,朝著衛洛憐憫地說道:「婦人,我楚人恨你入骨,請束手吧。」

    衛洛一陣清笑。

    笑聲中,她抿緊唇,墨玉眼明亮的白臉漢子,笑道:「要取我這項上頭顱,上前便是,何必多言?」

    她笑得很輕鬆,語氣中也很平靜。

    這一刻,很是奇怪,她是真的沒有感覺到害怕。彷彿被四個宗師這般包圍著,只是一件很刺激的事。彷彿他們只是陪她打架,練習劍術的對手。

    至於她會不會在這種刺激中,失去性命,已沒有那麼重要。也不知從什麼時候起,死亡,對她來說,已經不再是件可怕的事了。

    白臉漢子哈哈一笑,他盯著衛洛,朗聲說道:「善!大善!果然是勇武無雙的晉夫人!」

    笑聲中,他右手緩緩一劃,長劍夾著風雷之聲,嗖地一聲向衛洛的咽喉刺來!

    與此同時,衛洛的身後,左右,已各站有一個宗師。他們長劍在手,雖然沒有上前夾攻,卻也在緊緊盯住衛洛。

    衛洛哧地一笑,她手中木劍一揚,聲音清越地喝道:「太慢了!」

    聲音剛起,木劍竟是後發先至,嗖嗖寒芒吞吐中,那劍光,直直地指向白臉漢子的咽喉!

    這是一招以硬擊硬!

    衛洛的木劍,遠遠短小於對手,她出手的時機,也慢於對方!

    可是,她後發先至!

    木劍寒光吞吐,如蛇一樣森森地刺向了那漢子的咽喉,離他的咽部,僅有一寸不到!而這時,那白臉漢子的劍尖,離衛洛的咽喉,還有三寸遠。

    兩人保持著這個動作,同時戛然而止!

    衛洛盯著那白臉漢子,嘴角一揚,清聲縱笑,「堂堂宗師之劍,怎能如此之慢?」

    這是嘲諷。

    那白臉漢子臉色大變。

    不止是他,圍在衛洛身側的另三個宗師也是臉色很不好看。剛才衛洛詭異地脫圍時,他們還只是覺得她身法奇詭莫測,此時此刻,他們感覺到的已是驚駭!

    一個成名已久的宗師,與一個如此年幼的婦人硬碰硬地拼上一劍,竟會是如此結果!

    眼前這個婦人的劍術,已是遠遠超過了普通宗師!

    不行,她不能留!以她這樣的成長速度,再過一年,楚人永遠也不敢言仇了。

    想到這裡,三個宗師相互看了一眼,同時向衛洛踏出一步。

    見到他們靠近,衛洛頭一揚,聲音清越地大笑起來。笑聲中,衛洛摘下了紗帽,露出了她絕美的面容!

    陶窖所在,是越都城外的第二層城廓處,雖然略偏,卻也人來人往之所!

    這時刻,周圍左右,已鬼頭鬼腦地伸出了百來個腦袋,他們在悄悄地關注著這一幕。

    衛洛這一露出真容,眾人齊刷刷地瞪大了眼。

    在離此二百步處,一戶茅舍之前,一個鬍子拉雜的老漢緊緊地盯著衛洛,他臉色沉凝地盯著這一幕,喃喃說道:「真是晉夫人!需速速令棄公前來才是!」

    衛洛清笑過後,哧哧說道:「咄!想不到楚人無恥至此,居然派出四個宗師來圍殺我一婦人!」

    她一句話,在說得四人臉皮都是一紅時,頭髮一揚,手中木劍一舞,「既如此,戰吧!」

    依然是果斷之極!依然是神采飛揚!

    四人同時一哼。

    那老者臉一沉,大聲喝道:「此婦不殺,楚人無臉!無恥又如何?殺了她再說!」

    「諾!」

    「諾!」

    「諾!」

    朗應聲中,四個已經完全拋開了顏面的宗師,同時揮動著手中的長劍,分別刺向衛洛的咽喉,後頸,左脅,腹部四處要害!

    四個人,擋住了她所有的退路,從四個不同的方向,拼盡全力,務力要把她一舉擒殺!

    這時刻,圍觀的眾人都露出了不忍卒睹!

    他們剛一動,那如狂風一樣的罡氣,混在殺招中,在衛洛的身周,形成了一個氣場。

    這時刻,衛洛彷彿陷身沼澤當中,所有的空氣都已凝滯,所有的空間都已被堵塞。

    剛才被衛洛從三人圍攻中從容而退後,這些老江湖已經吸取了教訓,這一招圍殺,已是滴水不漏!

    以三圍一,是宗師級別的高手要殺死另一個宗師時的標準做法。而這次,衛洛面對的是四個宗師!

    就算是殷允,除非他不讓自己被圍上,不然,面對這樣的情況,也只有束手待斃的份!

    所以,剛才那中年人要衛洛束手待擒。在明知必死的情況下,她如果束手待擒,楚人可能會允許她自刎以全顏面。

    可現在,她很難保有全屍了!

    這時刻,那個鬍子拉雜的老漢,緊緊地閉上了雙眼,喃喃說道:「惜哉!惜哉!」

    四面劫殺,無處可逃!

    衛洛嘴角含笑,這一刻,她的心神無比寧靜。隱約中,她竟有了一種得到解脫的快感。只是,可憐了她的孩兒。不過,他還小,還沒有知覺,能和母親一同化為煙灰,也不是什麼壞事。

    在這安靜至級的一刻,衛洛急嘯一聲,右手木劍吞吐著,迅如閃電地向正對面的白臉漢子的咽喉刺去!

    嗖地一下,木劍吞吐的寒芒,深深地刺入了這人的咽喉!

    血濺一米!

    與此同時,衛洛嘴角因為疼痛而抽搐了一下!

    因為,「噗——」地一聲輕響中,她的左脅下被一道罡氣刺破,鮮血一湧而出。

    疼痛中,衛洛格格一笑,她木劍嗖地抽回,手肘向後一拐,木劍如針,森森地刺向站在左側的一個瘦個子宗師!

    這一劍,依然是直指破綻,奇快無比!

    嗖地一聲,木劍如入無人之境!隨著「滋」地一聲,木劍入肉的聲音傳來,衛洛知道,自己又殺了一個宗師!

    她剛綻出一朵笑容,整個人便是向前一仆,小嘴一張,哇地一聲,噴出了一口鮮血!

    她的背上,那年老的宗師,趁她不管不顧地劫殺那瘦個子宗師時,把他手中的黃銅劍穩穩地插上了!那劍在她的背上搖晃不已!

    鮮血,轉眼間已把她的深衣全部染透,她的地下,已成了一片血泊。

    衛洛再次清笑出聲。

    笑聲中,她聽得那個老者急喝道:「殺了她!」

    「諾!」

    應諾聲中,那略圓胖的宗師,手中長劍重重一揚,夾著狂猛地罡氣,直直地斬向她的脖子!

    這一劍,她是避無可避!

    衛洛看到了那死亡的寒光,她格格清笑。

    這一刻,她真的很平靜,非常平靜。

    空氣中濃烈的血腥味,令得她的心臟興奮地收縮著。縱使她已血流成溪,眼前昏花,可她的心臟,還一直處於興奮地博動中!

    就在那劍高高揚起,轉眼砍至時,終於,那種奇妙的感覺,再一次降臨了!

    時間變慢了!

    不止是時間變慢了,這一刻,她清楚地感覺到一種澎漲的力道從丹田處湧出!她清楚地看到,自己的體內,幾百條經脈同時敞開著,同時歡快地流動著。

    一種無窮無盡的力道湧出她的體內!湧出她的經脈處!

    衛洛縱聲清嘯起來。

    這清嘯聲,激越,清揚,如金石之音,遠遠傳出,引得山鳴谷應!

    清嘯中,衛洛右手一揚,木劍一指,以一種詭異的迅捷,和可怕的力道,後發先至地向那老者,那圓胖宗師同時刺上一劍!

    「叮叮」兩聲,兩個宗師的兵器同時落地!可這僅僅只是開始,衛洛的木劍不依不饒,已順勢而上,如水滲地一般,詭異地同時刺中了兩人,一中咽喉,一中胸口!

    砰砰兩聲,兩個宗師瞪大無神的雙眼,屍體落地!

    衛洛放聲大笑。

    插在她背上的銅劍,因為她的笑聲而震動著,搖晃著。她的左脅下,她的背心,那鮮血,隨著她的大笑聲噴灑著。

    大笑聲中,衛洛搖搖晃晃的向東方三百步處的河道走去。

    她每走一步,那血便滴滴噠噠地流了一坑!

    衛洛還在笑。她似乎一點也不知道,她已臉色蒼白如紙。

    笑著笑著,她撫上了腹部。

    衛洛低下頭去,看著自己的小腹,喃喃說道:「生而多苦,孩兒,你不能得生,亦是幸事。」

    她一步一步地越去越遠。

    眾人目瞪口呆地看著她踉蹌而行,血流一地的身影。

    一個楚國劍師看了一眼倒斃當場的四位宗師的屍體,恨恨地瞪著衛洛,急急說道:「何不一劍殺之?」

    這時的衛洛,連站也站不穩了,他們任何一個人上前,都可以輕易取了她的性命去。

    他這句話一說出,幾個人同時看向站在他們中間的一位中年劍師。

    那劍師搖了搖頭,他緩緩說道:「以一人之力,正面相抗而殺死四位宗師!這樣的高手,值得我輩敬重。況,她已傷重垂死,又欲自絕於河水中。我等何必補上這一劍,令得世人唾罵?」

    眾人頻頻點頭。

    不過,這些楚人不知道,一直袖手旁觀的那鬍子拉雜的老頭,這時正緊緊地盯著衛洛,暗暗想道:這婦人不畏生死,實是我輩中人。我定不能讓楚人再對她動手!

    老頭是想,替衛洛留一個體面的,她自願的死法,也表示他對她的敬意。

    眾越國百姓一瞬不瞬地看著衛洛向河中走去。看著看著,他們一個個以袖掩眼,低下頭去。

    三百步的距離,衛洛足走了一刻鐘才走到。

    她站在河水邊時,身軀搖搖晃晃的,每一秒都彷彿會栽到急湍的河水中去。

    衛洛站在土堆上,低著頭看著奔流不息的河水,嘴角一揚,笑得好不燦爛,「我沒有逃避,媽,我這次真的沒有逃避。我一直活得很認真,沒有尋過死。我真沒有尋過死,是它自己找上我的。不過,媽媽,死亡一點也不可怕,我還很喜歡它呢。太喜歡了。」

    她想到這裡,轉頭看向晉國方向,喃喃喚道:「涇陵,若有來生,但願永不相見。若不相見,便不會相愛,是麼?」

    她說到這裡,格格一笑,雙臂一張,縱聲跳入了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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