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話初秋進行曲(下)
和法倫西不太一樣,瑪斯塔爾在進入8月後依然保持著較高的氣溫。不過晝夜的溫差和前段日子相比要大了不少,所以在晚上的時候,朝向是南或者東的房間還是非常涼爽的。這個時節,修拉薩的晚風是那般的嫵媚溫柔,所以任何階層的人都願意在晚飯後到露天的場所來享受這段美好的時光。不同只不過是一些人是在自家的庭院裡,而另外一些人則是在門外的馬路上而已。
就像我們前面談到的那樣,即使是瑪斯塔爾的皇室也不介意享受一下這大自然的恩賜。希格拉妮把新生公主的搖籃都一起搬到了花園的一角,和自己的近衛官們擺起了茶會。今天的月色談不上好,一彎細長的下鉉月掛在晴朗的夜空中,不過空氣十分清爽。
「這次在那布魯斯,阿蕾克托可是出了大風頭,貝爾特朗伯爵沒有給你什麼獎賞嗎?」我們首先聽到的是聲音是珂塞特的。
「這是我應盡的職責,並沒有什麼好獎勵的。再說了我是陛下的直屬,如果應該得到獎賞也該由陛下來,和貝爾特朗大人無關吧。」阿蕾克托謙遜地回答道。
「陛下,您是應該給阿蕾克托一些獎賞。」阿塔蘭忒在一邊提醒道。
正忙著照看賽歐多拉的希格拉妮聽到這裡暫時把女兒放下一邊,回過頭來微笑著問「復仇三女神」的最長者:「阿蕾克托,你想要什麼獎賞呢?不管是人還是物,朕都可以滿足你哦。」
「我想要的啊……」阿蕾克托仰起頭望向天空。
「大姐,你莫非是想要天上的星星?」梅加耶拉如此開玩笑道。
「我看是想怎麼一勞永逸地把你給嫁出去。」緹茜芙涅絕對是要和她作對的。
「哼,我是不勞姐姐費心的,倒是你,哪個男人會娶你這樣的怪力女呢?」
「這……不用你管。」緹茜芙涅立刻紅了臉,雖然在她的皮膚上並不能很明顯地反映。
「如果可以的話,請陛下替我們三個查一下身世吧。我們三姐妹沒有血緣關係,只是機緣碰巧而湊在一起,互相依靠著活到現在。三個人對小時候的事情都記不清了,連父母是什麼模樣的都沒有印象,原來的名字和姓氏都不知道,現在名字也只是個外號而已。如果運用陛下的力量,那麼我想應該會有些結果,我們都很想知道到底是誰生下了我們,又是為什麼要把我們拋棄。梅加耶拉小時候問我的時候,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阿蕾克托這樣回答了希格拉妮。
「這個沒有問題,阿蕾克托真是個稱職的姐姐呢。」
「哦,女士們都在這裡吶,早知道這樣我就再晚些回來了。」
「大公殿下。」
「你不是去和那些老朋友聚會了嗎?我原本以為你們該去打獵的,那樣怎麼說也要花上大半個星期吧。」希格拉妮看見利昂回來了,連忙吩咐阿塔蘭忒把公主抱回去。
「呵呵,一群都有家室的人能聚多久,都惦記著家裡的那位了。」利昂說著和女皇互相親吻了一下,「而且唯一能拖住大家胡鬧玩樂的傢伙又不知去向了,沒了西澤爾的話,興致就怎麼也高不起來了。」
「我只接到過一件關於貝爾特朗伯爵的報告。」希格拉妮替利昂取下披風,把它交給候上來的女僕,「他動用了自己的飛龍,而且出發前是好好地餵了一頓,估計是一趟匆忙的長途旅程吧。」
「有可能是去哪裡會自己的老情人去了,這傢伙的情債大概可以說是遍佈整個大陸了,即使他現在飛去雷諾斯克和埃菲尼我也不會感到太驚訝。」利昂擁著妻子落座,女僕立刻給他也上了一副茶具,「那麼,女士們,歡迎我參加諸位的茶會嗎?」
「呵呵,只要您不怕陛下吃醋的話。」
「她已經是全大陸第一的美女了,你們對她產生不了威脅的。」
「利昂,看來以後我應該禁止你去和你那群狐朋狗友聚會,因為你很容易學會他們那套油腔滑調。」希格拉妮親自給丈夫沏茶時說道。
而在同一片夜空下,希塔洛斯使團舉行的舞會在那裡有聲有色地進行著。琴娜無聊地坐在一旁看著形形色色的人們在那裡互相恭維和敷衍,基於其上將的身份,外加對宰相大人的所謂「風流韻事」的熟悉,基本上沒有那位想不開的來招惹我們的上將小姐。
而不論是拉可秀還是瑪格麗特都不能時刻照應到她,拉可秀身為此次舞會的女主人的身份,當然要不時地照顧客人,而且也會有選擇地陪上幾位跳上一曲;而女王陛下就不用說了,雖然安塔拉斯王子忠心耿耿地護衛在她的身邊,但誰也不會放過向本國的最高統治者諂媚一下的機會,更何況對像還是一位妙齡少女。
「琴娜,是不是有些無聊啊?」拉可秀脫出身來照拂一下老友。
「不,沒什麼。」琴娜微笑著回答道。
拉可秀看出了她的不自在,稍微望了女王和自己小叔子那邊一眼,歎了口氣說道:「琴娜,瑪格麗特陛下應該也算是你的學生吧。我可得先提醒你一聲,你們師徒兩個在卡烏內斯庫引起的怨恨可是已經達到了遮天蔽日的田地了。」
「有這麼嚴重嗎?雖然我感覺到了一點。」
「看來你對形勢估計不足啊,要知道我們那位可敬的宰相大人是多少懷春少女的夢中情人啊。倒不是說他本人的魅力真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但是許多人寧肯崇拜信奉那個他們自己創造出來的偶像,而不敢真正地去認識他的。至於女王陛下,我倒是不清楚我那老實的小叔子到底是中了什麼邪了,或者是他一直偽裝的太好,到現在本性大露?」
「拉可秀,你的用詞太誇張了,只是來給我解悶的吧。」琴娜笑了起來。
「呵呵,這也被你看出來了,要不要我派給人去催催我們的宰相大人啊?」
「不用了,你去忙你的吧,」琴娜站起身來,「我覺得胸口有些悶,到陽台上去透個氣。」
「那好吧,我會派人盯著大門口的。」
琴娜說感覺到胸悶倒不是托詞,今天這種裝束對她來說是頗為不適應的,裡面的胸衣似乎是收得太緊了一些。不過琴娜恐怕不知道,當場有許多女士其實都處在快要昏厥的邊緣,雖然不少人的腰身收縮得和琴娜有許多差距。
琴娜一邊走著一邊調整著自己的呼吸,做了個粗略的估算,琴娜覺得自己現在受衣服的限制,大概只能使出平時三分之二的力氣。其他方面的身體抵抗力就更不用說了,看來淑女的柔弱多半是被這種衣服給逼出來的。
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夜晚清新的風,琴娜頓時覺得舒坦了許多,而原本靠近這處陽台的幾位女士似乎都有意和她保持距離的樣子,迅速地把這個陽台給撤空了。琴娜倒不介意,她本來就獨處慣了。
而在這樣疏遠孤立蘭方特上將的情況下,卻在此時有一個身影慢慢地、看似不經意地向琴娜那窈窕的身影移動過去。要是平時,以琴娜的警覺性,她一定會回頭去看一下。但是在今天這種場合,人來人往是非常平常的事,所以琴娜並沒有對身後的動靜太在意。
「索格蘭德琉斯元帥到!」司儀喊出這聲的時候,大家明顯能感覺到他的不滿。
當然小小司儀的不滿絕對不會影響到眾人對這位年輕的宰相的關注程度,幾乎所有的人都把目光集中到了門口。琴娜自然是聽到了司儀的聲音,所以她理所當然地提起裙邊,回過身來準備去迎接一下自己原來預定的舞伴。然而,首先映進琴娜那漂亮的冰藍色眸子的是一個令人意想不到的人物,對方那邪邪的笑容在某些姑娘的眼中絕對是致命的媚藥,不過在我們可愛的上將小姐的眼中卻絕對是令人感到不快的特徵。
「西澤爾貝爾特朗。」琴娜低沉著聲音喊出了來者的名字。
「我可愛的小貓咪,今天我來接你了,願意和我在這美麗的月色下共同瘋狂地舞蹈嗎?」琴娜可以看出西澤爾非常地得意,瞬間她還是想起了索格蘭德在瞭解了瑪斯塔爾內戰後,對眼前這個男人做出的評價:富有浪漫主義的冒險者,天生的不安定分子,對選定的目標也很執著,任何僵局和安穩的局面都可能毀在這人手裡。
「敬謝不敏。」琴娜對西澤爾的語言一向都很吝嗇。她這麼一邊說著,一邊暗暗地提起裙擺,盡快地準備著給這位不速之客的關鍵部位以致命一擊。
西澤爾的觀察力顯然非常敏銳,琴娜清楚地聽見他說:「琴娜,你的小腿看起來很美哦。」隨後自己的小腹上側就遭到了一記非常猛烈地擊打,並不是琴娜不想躲開,但是無論是她所處的空間還是她身上的這身衣服都讓她喪失了這次機會。
即使琴娜身體比一般女性強壯,但是如今也只能隨著流失的意識而將身體的控制權讓出來。和先前攻擊時的凶狠不同,西澤爾在承接住琴娜柔軟的軀體時非常地小心和有風度,他雙手扶住對方纖細的腰肢,使琴娜的腦袋慢慢地靠到了他的肩頭上。帶著無限地愛憐,西澤爾掬起對方如同純銀般的秀髮,輕輕地吻了下去。
索格蘭德首先看見的熟人是拉可秀,這沒有什麼好奇怪的,因為她是今天舞會的女主人。索格蘭德按著禮節向晚會的女主人行了吻手禮,然後連聲對自己的遲到表示歉意,一般來說他是不會找任何借口來推脫自己的過失的。
拉可秀和隨後迎上來的女王陛下都沒有給宰相大人太多的難堪,唯一讓索格蘭德感到比較尷尬地是,兩位先後頭提到了他那個「宴會遲到王」的名號。這個讓索格蘭德很是無奈,每次他並非都是故意遲到,不過卻總會有各種各樣不同情況讓他耽擱時間。有時是公事,有時卻是一些看上去亂七八糟的事。
「琉斯大人,難道這次會是代步工具的問題嗎?」瑪格麗特顯然想要借此機會戲弄一下自己的宰相。
「不,我雇的馬車是先送琴娜過來的,而我是因為公事耽擱的,等出來時,天色已經頗晚,考慮到沒有餘裕的時間,所以就步行過來了。」索格蘭德對自己的君主是很坦白的。
「沒有餘裕的時間?我看是您沒有餘裕的金錢了吧。」瑪格麗特得意地笑道,「您這次可是為了蘭芳特卿花了不少錢呢,真是大手筆啊。」在一邊豎起耳朵想要瞭解一下宰相大人和女王陛下的私人對話的眾人都表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索格蘭德迅速地掃視了一下四周,原本只能對自己可能這輩子擺脫不了「情場老手」的名聲的這件事表示苦笑的他,立刻發現了整個正常進行的舞會中不諧調的情景。
「對不起,陛下和諸位,我要失陪一下。」索格蘭德一邊這樣說著,一邊奮力地擠開人群向著宴會廳的某個陽台衝去。
「看吶,我們偉大的索格蘭德琉斯大人來了,不過可惜,這次我可搶在您前面了。在您離開瑪斯塔爾的時候,大概不曾想到會有我這樣一個瑪斯塔爾人來回訪您吧。法倫西雖是蠻夷之地,但卻也是珍藏著我所重視的寶貝的國度。那麼,再見了,希格拉妮陛下的舊情人。」西澤爾將昏迷的琴娜抗在肩上,順著繩子滑到了樓下,這樣的事情看來他已經做過很多次了。
「真是該死!」等到索格蘭德追上陽台,對方已經騎上早就準備好的馬,躍過賓館正面不高的樹籬,飛快地逃離他的視線。
索格蘭德回過身向宴會廳的門口奔去,一邊跑一邊對本來帶著一臉疑惑而迎向他的瑪格麗特說道:「陛下和各位請繼續吧,在下有緊急的事情先要告辭了,禮數不周好請各位原諒。」
「索格蘭德!」女王拉住了他,然後壓低聲音問道,「到底出了什麼事?」
「陛下,蘭芳特卿遇到了些麻煩,這不是什麼可以大肆宣揚的事。請您在此盡情地享受吧,在日出之前我會把所有問題料理好的。」索格蘭德同樣是迅速地輕聲回答了主君的問題,隨後他又不緊不慢地向女王和在場的眾人欠身行禮,退出了宴會廳。
幾乎所有的賓客都沒有搞清楚剛才到底放生了什麼事,許多人只是看見宰相大人突然衝向陽台,然後又匆忙地向大家告辭。幾位靠近事發地點的人雖然已經猜出了事情的大概,但是既然女王陛下沒有任何慌張,依然鎮定地在此地安撫眾人,那麼想來也不是什麼需要擔心的事。於是,經過了幾分鐘的喧鬧後,大家又各自去繼續放縱了。
「陛下,難道是琴娜?」拉可秀湊上了問道。
「噓,我們要相信琉斯卿,既然他說在日出前能擺平問題,那麼就不用擔心了。」瑪格麗特這樣回答了拉可秀。
「陛下,和我去跳下一支曲子吧。」多數時候只是默默跟在瑪格麗特身邊的安塔拉斯王子忽然變得有些霸道了,將年輕的女王往自己的身邊一拉,讓她能夠靠在自己身上。
「好的,我親愛的王子殿下。」瑪格麗特沒有表示出絲毫不滿,因為對方現在能夠很直接地感受到她的顫抖。
索格蘭德從僕從那邊取回了自己的配劍——「牙月」,然後要來的紙筆和墨水,飛快地寫完一道命令,然後提起「牙月」急沖沖地跑下樓去。
「哦,大人,您這麼早就要回去了嗎?」車伕看見索格蘭德立刻謙卑地迎了上來。
「你拿著這張紙,趕快趕車去下午去過的軍營,把它交給格裡勃蘭將官。現在就去,立刻就去,如果耽擱了事情,我唯你是問!」索格蘭德最後一句威脅幾乎是吼出來的。
車伕連連點頭,連滾帶爬地登上馬車,趕著車飛速地離開賓館。索格蘭德也沒再把目光多停留在那個車伕身上,而是徑直地走向另外一輛馬車,抽出了自己的配劍。
「這位大人,您有什麼事好說,不要亂來啊。」那輛車的車伕。
「你只要別妨礙我,如果多事,我就直接用劍和你說永別了,你明白了嗎?」
「是,是。」車伕嚇得瑟瑟發抖。
索格蘭德揮動寶劍,砍段了套馬的韁繩,將一匹馬給解了下來。簡單地整理了一下馬嚼後,將外套脫下墊上馬背,直接跨了上去。已經癱倒在車輪邊上的車伕,眼睜睜地看著法倫西的宰相大人騎著一匹無鞍的馬向著西邊而去。
20分鐘後,十三軍團的駐地中,本來大家還在討論琉斯大人今天是不是就不讓蘭芳特小姐回來了。格裡勃蘭將官卻立刻集合了所有的騎兵,命令出擊。宰相大人差人送來的命令原文是:蘭芳特上將被劫持,正在向邊境方向移動,立刻聯繫龍騎士配合搜索。
「哇,這個傢伙肯定是貪圖蘭芳特小姐的美色。」
「宰相大人這次可是相當沒面子啊。」
「如果我們動作慢了,軍團長大人的貞操說不定就不保了。」
「據說瑪斯塔爾那邊的色狼們覷覦軍團長大人的美色已久了,說不定就是他們幹的,如果不能及時截住,我們會被宰相大人直接帶著打到修拉薩去吧。」
「就算是安瓦拉斯那上的人幹的,琉斯大人也會越過西爾維斯山脈一直遠征過去的。」
十三軍團從上到下幾乎都是琴娜的死忠,聽到這樣的消息必然是群情激憤。隸屬十三軍團的驃騎兵包括有30和32兩個師,外加斥候和琴娜的親衛騎兵,總計有6400人的規模。
「為了從瑪斯塔爾色狼的魔掌中救出軍團長大人,全體出擊!!」某新嫩軍官如此越過了目前的最高指揮官——格裡勃蘭將官,向全體驃騎兵發出了這樣的命令。
驃騎兵們嗷嗷叫著衝出營地,此時大概所有的人都把自己幻想成了日後那位救美的英雄了。在驃騎兵們出發後的十分鐘,阿魯迪娜和奧斯卡辛格爾德的新婚——已經不是初夜了——被一道緊急出動的命令給打斷,女方帶著無限的幽怨起飛去搜尋被劫持的蘭芳特上將。
於是,法倫西曆史上最大的追捕行動開始了,這樣壯觀的場面,怕是提圖斯二世曾經希望看到的,不過這位瑪斯塔爾君主似乎沒有他的臣子後生那麼有想像力。
新花社卡烏內斯庫消息:大陸公歷345年8月10日,法倫西13軍團的琴娜蘭芳特上將在希塔洛斯使團舉行的告別晚宴上被不明身份人員劫持。以下是採訪綁架者的現場直播。
記者:請問這位先生,你為何要綁架蘭芳特小姐。
答:琴娜要成為我的私人收藏品。
記者:這個似乎違背了蘭芳特小姐本人的意願了吧。
答:她早被那個叫索格蘭德琉斯的SB在思想上毒害了,我就是趁琴娜還沒在身體上被他毒害之前來拯救她的。
記者(汗):蘭芳特小姐有著眾多的粉絲,你要對他們說什麼嗎?
(豎中指,挑釁狀)答:琴娜是我的,你們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回家抱恐龍去吧!!
(菜皮、爛番茄、臭雞蛋紛紛砸向電視機屏幕,各地群眾各自提了各類管制刀具、自來水管、平底鍋和球棒,騎上馬、自行車、黃魚車或哈雷摩托,扯起了「拯救女神」的旗幟向某人逃竄的方向殺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