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修拉薩之夜(下)
劍術大會的最後一夜也被稱為「狂歡之夜」。這天夜裡修拉薩會徹夜處於狂歡的氣氛中,人們會戴上各種假面,在後半夜通宵達旦地在街上遊行和歌舞。狂歡之夜唯一的缺點就是會給治安帶來極大的問題,小偷和盜賊會伺機而動,強盜也會偶爾光臨。
按照慣例,前半夜會在愛榭麗宮中為劍術大會的勝者舉辦一個盛大的舞會,並由皇帝親自賜於其「劍聖」的稱號。瑪斯塔爾的名流們正期待著這次的冠軍。雖然索格蘭德曾是他們最為頭疼的敵人之一,不過由於最近肆虐的關於他和希格拉妮的緋聞,再加上這次出人意料的大膽參加劍術比賽。索格蘭德的行為已經引起了,生性喜歡個人英雄主義的瑪斯塔爾人欣賞。當然,索格蘭德依舊很給面子的又一次遲到使他們的興致降了些溫度。
索格蘭德走進宴會廳時並沒有人注意他,畢竟宴會已經開始了一會兒了。直到司儀高聲宣讀了他的名字,才總算有人湊了過來,而那人並不是他所認識的任何一個瑪斯塔爾人。
「索格蘭德琉斯閣下,哦不,現在您已經獲得了劍術大會的冠軍,我至少在四年之內得稱您為『劍聖』閣下。」來人看見他的一臉詫異,便自我介紹起來:「在下乃聖堂騎士團的副團長——弗蘭克雷德納普,明天開始會代理團長的職務。」
「幸會。」兩人握了手,「在下有個同僚與您同名,現在也是軍團長了。閣下有何賜教。」
「您太客氣了,我還想向您請教呢。您的劍技令在下十分佩服。不過,今天還由我來為您做個陪伴,把您介紹給大家吧。」
「那就有勞閣下了。」索格蘭德認為這是個不錯的主意。
於是,在雷德納普的陪伴下,索格蘭德被一一介紹給了幾個瑪斯塔爾的大貴族。出乎索格蘭德的意料,許多人並沒有對他保有敵對的態度。相反,還和他拉起關係來,起內容無非是:一百多年前某某的祖先曾和琉斯家的某某有過什麼樣的交情。對此,索格蘭德甚為頭疼。雖然可以含糊應對,但他實在不認為把大腦的容量浪費在記憶這些東西上會有什麼實際的意義,而且他也確實不知道這些故事。
其實,索格蘭德還沒有完全地瞭解瑪斯塔爾人的性情。瑪斯塔爾人從某方面來說,的確有些自高自大的秉性。而從這種自傲的秉性發展而來的就是他們有一種幾乎「病態」的英雄主義情節,他們往往會狂熱地崇拜英雄式人物。他們在十五年前曾經瘋狂地崇拜過帕米斯的阿爾斯朗一世,即使現在帕米斯是他們面對的最有實力的競爭對手。
希格拉妮作為一個地道的瑪斯塔爾人,自然清楚這一點。於是她巧妙地運用她的宣傳機器,在這次劍術大會的契機下,把索格蘭德包裝成一個英雄式的人物。當然,其中有不小的功勞也要歸功於皇后派,羅西家魔化索格蘭德的努力結果成為了他人的墊腳石。
正當索格蘭德想為滔滔不絕的雷德納普要一杯清水的時候,希格拉妮在珂塞特的陪同下出現在了他的視野中。希格拉妮今天穿著一件緋紅色的晚禮服,無論顏色和剪裁都很適合這個季節。銀色的皇冠是最合適的首飾,亮金色的頭髮被小心地盤好,黃金色的瞳孔中只映出一個人身影。
「公主殿下,晚上好。」周圍的眾人都忙不迭地和她打招呼。
希格拉妮優雅地點頭還禮,「諸位,晚上好。祝大家狂歡之夜過得愉快。」
眾人很自覺地在她和索格蘭德之間讓出一條通道,僅僅一個下午,幾乎所有的修拉薩貴族都知道兩人的關係。希格拉妮這邊把它宣傳成一個動人淒美的愛情故事,而皇后那邊則把它敘述成了一個心如蛇蠍的婦人是如何與一個暴懨的色狼結成野心同盟的。不過,現在希格拉妮的表現讓人更加相信前者的描述。
索格蘭德沒有任何舉動,只是這麼靜靜地看著希格拉妮走向自己。希格拉妮那幽怨的眼神讓他幾乎動癱不得,唯一能做的大概也只有微微地歎一口氣了。
「公主殿下……」
「琉斯閣下,能借你的胳膊一下嗎?」
「不勝榮幸。」作為紳士是不能拒絕女士這樣合理的要求的。
希格拉妮輕柔地挽住他,說:「陪我去陽台上透一下氣,好嗎?」
「隨您的吩咐。」索格蘭德領著她,向一邊的陽台走去。
旁人由此更是對希格拉妮一派的說辭深信不疑。在他們看來,一對如此相配的情侶就是因為分別生在了敵對的國家,眼看就要被拆散了。兩人見面甚至都不敢公開稱呼對方的名字,只能用生硬的「公主殿下」、「琉斯閣下」來呼喚對方,這對熱戀中的戀人來說簡直和接受酷刑沒什麼區別,甚至還更嚴重。
而珂塞特也已止不住淚水,喃喃道:「我可憐的殿下……」說罷便轉身黯然退去。此時,的確有一打年輕男士願意做她的護花使者,可惜只有雷德納普閣下成功地賴在了美女身邊。
一到陽台上,希格拉妮離開索格蘭德的手臂,輕盈地來到圍欄邊上。索格蘭德一言不發地看著她窈窕的背影。仲夏的晚風中夾雜著節日的喧囂撲面而來,即使這樣也驅趕不走心靈的寂寞。
良久,希格拉妮終於開口了:「索格,我在等你解釋。給我一個解釋,即使只是騙我的也好。如果你說了理由,我就能安心了。」希格拉妮的聲音柔美讓人感到心碎。
「我的殿下啊……」索格蘭德無法應對。並不是缺少方法,只是沒有動機而已。
「索格啊,」希格拉妮轉過身來,那淒楚的眼神會讓每個正常的男人想要疼惜她,「你不在的日子裡,思念像毒蛇一樣在撕咬我的心。失去你的消息之後,你知道我是多麼的不知所措、歇斯底里。因為你,我再也不是以前的那個希格拉妮了。」
「殿下,我很早就已經和你說過,你我都不是平民百姓。我們享受光輝的榮耀的同時,必然要在暗地裡吞下十倍的苦果。現在的我一切以您的皇位為前提,我不想毀了您。」索格蘭德樹起了他刻板的一面。
「好吧,那麼給我一個理由,即使虛假如你對我的愛情一樣。」希格拉妮正個人籠罩在灰色之中,賭氣地說道。
「希姬(希格拉妮的暱稱),」索格蘭德終於不忍心了,溫柔把她摟進懷裡,「你是公主,你是瑪斯塔爾的公主,不是我一個人的。我需要考慮自己的行為會給瑪斯塔爾帶來什麼影響。我是愛你的,也許沒有你那麼熱烈,但我仍是愛你的。正因為如此,我不能自私地抹殺掉同樣愛你的人的希望。」
「別人你不用考慮,你只要想著我就行了。為了你,即使讓我放棄一切都可以。」希格拉妮近乎瘋狂地呢喃著。
「希姬……」索格蘭德覺得自己幾乎要迷失了。
「我好不容易才抓住的,我不想放棄,我不想放開你,索格!」希格拉妮嗚咽著。
「真地能不放開嗎?」索格蘭德暗想道,「如果可以的話……」
不速之客總是在這種場合出現的,老年人的輕微咳嗽聲把兩人嚇得分了開來。
「父皇。」希格拉妮低著頭,輕聲說道。
「希望朕沒有打攪你們。」赫爾麥斯二世甩開護士的攙扶,挺起腰板向他們走來。
老皇帝仔細打量了索格蘭德,其間對他的眼珠十分在意地看了又看,這讓索格蘭德摸不著頭腦。老皇帝又咳嗽了幾下,對著索格蘭德開口了:「索格蘭德琉斯閣下,您的功勳和才華朕早已耳聞,那麼您到底是琉斯家的那一支呢?」
這個簡單的問題讓索格蘭德愣是呆了好幾秒,索格蘭德最後幾乎是有些慍怒地回答道:「原來陛下關心的是在下的血統,那麼很可惜在下無法準確地告訴您。也許在下只是一個納西比斯小商人的兒子。」
「那麼也就是說,你根本沒有證據證明你有琉斯家的血統,居然膽敢冒稱琉斯家的高貴姓氏!」老皇帝有些不知所謂的惱怒。
「姓名只不過是用來區分人的道具而已,用人造的道具來判定人高低貴賤根本就是本末倒置的舉動。」索格蘭德終於明白瑪斯塔爾為何空有富饒肥沃的土地,卻搞得現在這般危機四伏了。
「如果沒有貴族血統,那你休想娶我女兒。」老皇帝聲嘶力竭地咆哮道。
「父皇——」希格拉妮急忙道。
「如果你想和他結婚,除非謀弒朕後即位,否則休想……」老皇帝說著劇烈地咳嗽起來。
「太醫!」希格拉妮喊起來。皇帝的醫護小組急忙趕到,將皇帝扶走。而希格拉妮也匆匆跟著離開了。
索格蘭德望著一班人離去的身影,苦笑著暗道:「希姬啊,一邊是父親,一邊是情人。你會怎麼選擇呢?算了,還是不讓你為難的好。」
「血統這東西是封建帝王實行**的輔助工具之一,可惜也是帝王們失去人心的根本原因之一。固執於血統的帝王往往被束縛住手腳,赫爾麥斯二世正是一個典型。」史學家傑米耶路曾這樣評述道。
遠在菲爾德斯府中,利昂剛換完藥,正坐在床上倚窗眺望著愛榭麗宮的燈火。比賽結束後的事情他已經完全知道了。利昂這時倒是一點嫉妒的情緒也不存在,但嚴重失落感依舊瀰漫在他身上。無論怎樣,他都希望希格拉妮能夠得到幸福,既然自己不能給她,那麼希望索格蘭德琉斯能夠給吧。
他對索格蘭德的敵視情緒也不嚴重,除去上述原因外,索格蘭德所表現出來的人品和武技也讓他欽佩。刺倒他的那一劍可以說是外科手術般地精確,完全沒有傷到他的內臟。按醫生的診斷,利昂過幾天就可以下床活動了。
忽然,城內一個方向的的異動引起了他的注意。「太陽神神殿!」
這天夜裡,一夥有組織的盜賊襲擊了太陽神的神殿以及多家貴族和富商的宅院。在成功獲得財物後,他們為了引開人們的注意,在幾處作案地點放起了火。結果是夜,有38人在火中喪生,數百人受傷。
盜賊先是在普通人家中放火,之後乘機偷襲了神殿,不過被神殿的聖堂騎士團發現。最後盜賊及時地在神殿中縱火,神殿中的人只能救火為優先,放棄了追捕。
此次的行動很有組織,幾乎沒有任何線索。於是,赫爾麥斯二世把這件刑事案件交給索格蘭德。明確地告訴他,只有破案之後,他的要求才會被滿足。索格蘭德對此似乎並沒有什麼不滿,只是提出讓聖堂騎士團配合自己,畢竟他們要負一定的失職之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