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道山,論高大,不及蠻荒山脈中諸多奇峰遠矣;論奇詭,則遠不及止水沙漠中的止水七峰;如果論到滄桑與孤傲之意,也比不上東嶺戈壁上經歷無數風沙日夜打磨的孤峰。
但是在北漢人心中,古道山是一種信仰;在大陸上,古道山也是名副其實的天下第一山。
這一切都因為一個人——古道山主!
古道山主,是大陸上公認的第一強者!
「山巒如刀!」
師朗眺望著前面的山峰,目力所及,看不到山頂,盡頭處一片白雲繚繞,宛如人間仙境;一條青石古道宛然向上延伸,進入白雲深處。
師朗心中輕歎一聲,不由想到,「果然是山不在高,有仙則靈!」
古道山主,就是古道山的仙靈。
古道山下,即便是已經無比淡然的師朗,神色間也有了一絲敬重。他敬重的是強者,是無數人心中堅持的信仰!更是那些人選擇信仰古道山的自由!
他如同凡人一般,踏上通向山頂的青石古道,古道沒有盡頭,散發出一陣陣銳利的古意。而盤坐在他肩膀上的小狼,眼中則露出一絲好奇。
在過去的一年中,師朗倒有一半的時間,在北漢國境內行走。自然瞭解到很多關於古道山以及古道山主的傳言。
這些傳言未必正確,但是從中也可以得出很多有用的信息。
比如,古道山主,又稱古道刀主;每一任古道山主,都有一個固定的名字,當他繼任古道山主時,便會捨棄原來的名字,稱為流古道刀。
流古道刀,是北漢流家至高無上的榮耀!他不是皇帝,不插手國政,但是在北漢子民的心中,他的地位遠高於皇帝,因為皇帝就是他指定的,也因為他是北漢國的驕傲,天下第一高手!
每一任流古道刀的修為,一直被公認為是大陸第一人,他必須是領悟了古道境界,並且達到古道境界的巔峰;並創立出一套屬於自己的絕世刀法,才有可能上位,否則,古道山主這個位置就是空缺。
像流一刀,雖然在遭受西秦死士和東唐十二星肖聯手刺殺時,不但沒死,反而因禍得福,突破到古道境界,但是那最多算剛剛踏入這一層次,躋身大陸絕頂強者的行列,但離達到古到巔峰境界,成為大陸最強者,創立屬於自己的絕世刀法,還相差很遠。
不過對於這些傳言,師朗也是聽過就罷,他不知道這裡的古道巔峰境界相當於聯邦中的哪個層次,但想來絕不會太高。至於所謂的絕世刀法,在他眼中,也只是一個笑話。
流古道刀輕易不會離開古道山,他每一次下山,也就意味著必將有大事發生。
……
傳言有很多,可是很少有人真正來到古道山附近,像師朗這樣走到古道山腳的人更少,而如果沒有受到古道山使者的召喚,絕不會有人擅自踏上青石古道,但古道山並沒有專門的護衛,它也不需要護衛。
原因在於,一進入古道山周圍,空氣中便瀰漫著一股刀意,這股刀意越是靠近古道山腳,就越強大,到了師朗現在所處的位置,刀意成風,宛如實質;一股股的吹過,就像鋼刀刮過面孔一般,而且連綿不絕,一般人根本抵擋不住這股刀風的洗滌。
還有一個原因,沒有人說,但是在北漢卻成為一條公理,那就是未經召喚而進入古道山,是對古道山的不恭敬,將是整個北漢的敵人。
師朗抬頭仰望,目光彷彿穿透重重迷霧,直達山巔,看到一個高大的背影,那道背影,與古道山完美的融合在一起,成為古山的一部分。
就像兵器是手的延伸!
古山如刀,人如刀!
「走上山頂,我可以見你一面!」空中忽然響起了聲音,如同雷音滾滾,轟鳴不斷。
師朗聽了,突然一笑,接著輕歎一口氣,搖了搖頭。
說話者必定就是古道山主——流古道刀,對方能夠發現自己,師朗並不感到奇怪,這裡是他的地盤。
師朗也能夠理解作為大陸第一人的驕傲,可是那話中高高在上的語氣,依然令他心裡不舒服。他沒有說話,而是用行動代替了回答,一步踏上青石古道。
「哼!」流古道刀明顯被師朗的沉默激怒了,空中雷霆之音更加響亮,刀風更是如厲鬼嚎嘯,「否則,如果你走不上山頂,死!」
死死死……
餘音迴盪,山上一道凌厲刀風射來,在前進過程中,赫然顯形變成一支長矛,但是矛尖,卻是一把大刀的形狀,刀上轟然爆發出一股濃郁的殺意。
不敬古道著,死!
師朗大怒,他來這裡,原本只是想著見昶夢和流一刀一面,但是現在知道,一戰不可避免。
「你要戰,那就戰!」師朗吼道。
師朗雙目一凝,閃電般伸出一指,頓時幻化出一隻青色的手指,倏然迎上風刀。
青色的手指很小,速度雖快,力道卻不大,可是奇異的是,刀指相碰,只見砰然一聲脆響,兩者同時化為無形。
氣勢洶洶的凌厲風刀,轟然破碎成微風,師朗身邊四周登時狂風大卷,但也只令他衣袂飄飄,瘦削的臉龐,平添了幾分冷酷之意。
山上傳來「咦!」的一聲,明顯驚訝那威力極大的一擊,被師朗輕描淡寫就化解了。
流古道刀不認為那一刀真能造成什麼傷害,流一刀突破到古道境界後,辭去了北漢國內一切職務,也放棄了太子身份,進入古道山潛修,成為古道山上最年輕的古道高手;流古道刀自然與流一刀仔細交流過,瞭解他在南行途中認識了一位神秘的年輕高手。
流古道刀知道,流一刀天資極高,但心氣也極高,看似隨和,實則很少有人能被他肯定並真心與之交往,卻對師朗推崇備至,令流古道刀對師朗的修為做出極高的評價。可是現在師朗毫不費勁的破去青脈風刀,令流古道刀覺得自己大大低估了對方的實力。忍不住驚訝出聲。
師朗輕笑一聲,如果是一年前,要破解這一刀,還要花些力氣,但是現在,這一刀在他眼中,只不過是刀意融於風中,然後束風成刀罷了。
刀風,它的本質還是風。
風有風脈,自從在南沙盆地初悟風之脈絡,師朗一直沒有放棄琢磨,只不過這種領悟,講究靈感爆發。也許一瞬間就有很大進步,也許一輩子也就到此為止。
一年內,師朗完全放開心懷,感悟自然,體悟人生,他感受過很多中不同的風,對於風的理解,大大增加。
山頂的風和山谷的風是不同,又是相同的。他們相同的地方,就是本源。
風,乃是次一級的宇宙本源之一。
師朗知道,宇宙有十大基礎本源,分別是金、木、水、火、土、冰寒、炙熱、雷電、黑暗和光明;以及兩大特殊本源,時間和空間。
基礎本源和特殊本源之間互相融合,會形成次一級的本源,風正是冰寒、炙熱和空間三者融合而成。
宇宙中,本源和本源法則隱藏的很深,但是表現的卻很淺。星空萬物,大到星球的誕生、成長、湮滅,這一系列衍變,就是遵循著一些宇宙本源法則,並在衍變過程中體現了這些法則;而小到星球上的某一顆小草一片花叢,一頭凶獸一個族群,一條河流一座大海,無不隱隱蘊含宇宙運轉的本源法則。
本源法則,就如遠在同視野之外的星星,它就在那裡,關鍵是你能不能「看到」它。
師朗當然還不可能徹底領悟了本源,最多是到了門邊,還沒有鑿開本源之門。但過去一年中,師朗開始發現,金屬性濃厚的地方,和木屬性濃厚的地方,風也是不一樣的。他已經走在這條路上,更是機緣巧合之下,創立出一式指法,取名為破紋指,意思是破除風之脈絡。
流古道刀的風刀雖強,破紋指卻剛好是它的剋星。
師朗一指碎刀,隨即踏上青石古道第二個台階。
古道山上空忽然風雲變色,天空赫然出現無數大刀,刀尖朝下,倒掛在天幕上,四周的山崖上,則浮現出一道道符文印記,那每一個符文內,都蘊含了一把小刀,天上地下每一把刀的形狀各不相同,但都散發出森然寒氣,古道山登時變成了一個刀的世界。
刀界!
更加詭異的是青石古道,轟然上浮一丈,凸出地面,師朗駭然發現,這就是一把青色的通天巨刀,沒有刀柄,也看不到刀尖,刀鋒深埋地下,而那無數的青石台階,就是刀背上一排鋸齒!每一個鋸齒,散發出一陣陣淡青色刀芒,以及一股濃烈到了極致的刀意。而通天巨刀整體更是散發出一股滔天威壓。
如果說這是一個刀的世界,一座通天刀陣,那麼這青色的通天古刀就是刀界的中心,刀陣的中樞!
而師朗此刻踏足的地方,正是第二個鋸齒,他雙手之中的融合的骨刀,在刀界中,似乎受到極大的壓制,隱隱有了崩潰的跡象。
與此同時,古道山上部,響起了陣陣刀嘯之聲。古道山就一座刀山,這裡不知道多少把刀。
師朗面色微變,他清晰感受到,全身修為被這刀嘯聲劇烈的壓制,除了九轉淬脈決,就連石經注要的運轉,也顯得晦澀起來。
可是奇異的是,他肩膀上的小狼,似乎沒有受到絲毫影響。
不過師朗已經顧不上小狼,他隱隱覺得,這一戰,比觀星閣的觀星天台上,更加危險。
畢竟,觀星天台上的戰鬥,發生在虛擬之中,三大靈物合力化解了那硿窿神槍,而古道山上的戰鬥,是他本人面對。
他必須全力以赴!
師朗果斷拋下小狼,九轉淬脈決運轉到極致。
他的身體周圍,突然間同時出現三個氣旋,那三個氣旋約有數丈大小,沖天而起;瘋狂吞吸著周圍宇宙能量,尤其是風屬性的能量,瞬間便在三個漩渦的外圍,凝聚出第四個漩渦的雛形。
這四個漩渦一出現,便與師朗渾然一體,牢牢保護著位於最中心的師朗。
師朗低吼一聲,「流古道刀,我原本只是偶然經過,突然想見故友一面,所以前來,你既然意圖殺我,不管你是什麼目的,我必然竭力與你一戰。只是鹿死誰手,猶未可知!」
師朗的聲音,經過巨大氣旋後,擴大了無數倍,轟轟蕩蕩的傳入古道山中每一個人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