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唐有水國、水鄉的稱呼,千里沃野,江山如畫。大小城鎮過千,才子佳麗,奇人異士,如過江之鯽,數不勝數。
東唐最為著名的有兩座城市,更是人才薈萃,物寶天華;一是國都長嶺城,另一個聖城觀星台。
觀星台是一座城市,觀星台中的觀星閣,則是聖城中的聖地。
觀星閣為竹木結構,高達十丈,分十層。每一個月的初七,觀星閣開放第一到第三層,供東唐子民觀禮膜拜,李氏子弟,更是可以上到第五層。
但第五層往上,除了東唐國內極為尊貴的王公大臣,其他人不得邀請,一律禁足。
第七層以上,更是只有觀星閣核心人員,方可進入。
第八層是十二星肖所在之地。
第九層為藏星閣,裡面儲存了觀星閣文獻典籍,功法秘籍,沒有觀星閣主的手令,任何人不得擅自踏入。守衛這裡的人,便是藏星死士。
從來沒人見過藏星死士出過第九層,他們是歷代觀星閣主最信任的人,他們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禁止活人進入這裡。
第十層,叫做觀天星台,是觀星閣主的最常呆的地方,如果有第二個人出現在第十層的觀天星台上,那麼所有人都知道,下一任的觀星閣主,已經產生了。
七月十五中元節,又稱鬼節。
傳聞這一天,百鬼出世,夜敲門。
這一天的晚上,夜幕降臨之時,在觀星閣的最高處,會亮起一個紅色的燈籠。
為生者指路,為亡者導航。讓迷途的人得到指引,讓出來行走的鬼魂,不要闖入他不該去的地方。
「燈籠的形狀,酷似人的心臟。」師朗站在城市的一個隱秘角落,眺望遠處的燈籠,喃喃自語,隨即搖搖頭,「不對,是酷似玉湖溶洞中的金色心臟。」
這進一步確定了師朗的猜測,蠻荒山脈中,隱藏在山腹裡的玉湖,肯定有一個重大的秘密。
當日,師朗從落霞苑出來後,在落日城主府裡,順手放了一把火,燒掉大半個城主府後,把城主府搞得雞飛狗跳,然後飄然出城。
他首先依照地圖的指引,輕鬆找到了藏匿青角的山洞,把五十萬支青角收入戒指中,然後一邊研究青角,一邊向東進發。越是研究,他越覺得青角具有神奇的作用。
他東行的目標,便是觀星台上的觀星閣。
青角,血瞳,金心,骨刀。四者已得其三,唯一缺少的便是金心。
湊齊這四種青陸的聖物,師朗打算再入山腹,他有一種感覺,在那裡,他將真正突破煉氣的境界,成為煉基級初期的武者。
除了金心,還有就是觀星閣的星圖。
青元星上觀星閣的星圖,與祖星地球上的星圖,是不是有什麼相似之處?它們到底只是古星相士的胡亂臆想,還是對宇宙本源法則的粗略模擬呢?
師朗不知道,但是他很想知道。
而今晚,就是最好的時候。
每次大戰之後,觀星閣主,都要主持一場法事,紀念在戰場上死去的英雄。
七月十五,無疑是一個舉行法事的好時機。
夜幕降臨,觀星閣前面的廣場上,燃起了熊熊的火把,廣場的中央,是一個巨大的祭台,上面更是點起了十六盞油燈。
人群從各處開始彙集,有條不紊的站在廣場上。他們神情肅穆而莊嚴,眼裡透著一絲絲狂熱,盯著祭台。
十六個身穿白色袍服的祭士,一步步走上祭台,面無表情的站在一盞油燈下。
冷風陣陣,火光搖曳,晃動著他們殭屍般的臉,令人產生一股錯覺,這到底是死去的活人,還是活著的死人。
腳步聲響起,遠處走來三個人。
中間是一個五旬老嫗,花白的頭髮,挽在頭上,髮髻是一根淡黃色的枯竹,長不過一節,拇指大小。她面容枯槁,沒有一絲生氣,雙眼深陷,現出兩個大大的窟窿,以及窟窿中心的兩個亮點。但是,如果有人一不小心看到了她的雙眼,卻會不由自主的陷入進去,彷彿看到了漫天星辰。
左邊一人,年約二十出頭,與老嫗差了半步,她素服白袍,暮氣沉沉的裝束,卻絲毫掩飾不住她苗條的身軀,而這具身軀充滿了青春活潑的力量,透過白袍肆意的四射,可是她的臉上卻掛滿了哀傷,猶如失去了最寶貴的東西。她的眼睛亮若星辰,然而,如果有人見到了,卻不由自主的開始哀傷。她的活力,無法阻擋,她的哀傷,可以傳染。
右邊一人,年歲與左邊的女子相仿,落後老嫗一步,同樣素服白袍,只不過腰間,卻掛著一塊石板狀的飾物,上面刻著一條條神秘的紋路,她的頭髮是黑色的,眼睛卻偶爾閃過一絲藍光,絕世的容顏,飄逸的風姿,讓人一看,腦海中便只剩下四個字——風華絕代。更為奇異的是,她的身上透出一股難以言傳的氣質,讓人覺得舒服,就彷彿她是天上的仙子,偶爾墜落凡塵。
「她不屬於這裡,能見到她一眼,就是幸運。」即使是在這樣祭奠亡靈的場合,她的出現,幾乎把那種沉重的氣氛,一掃而空。
她走在最後,但是毫無疑問,卻是吸引了最多的目光。
三人腳步一致,走上了祭台。
兩位少女停在了祭台的邊緣,老嫗徑直走到祭台的中央,仰起了臉頰。
剎那間,她的身影似乎模糊了,變成了祭台上的空氣,散發出一股飄忽不定的詭異氣息。
驀然間,她眼中似乎有電光閃過,看向前方。
師朗猛然一驚,因為老嫗目光的方向,正是他所在的角落。
師朗眼中露出奇異的光芒,正待有所動作,卻見老嫗緩緩開口。
她的聲音很小,聽起來也很年輕,完全不像出自一個老年女人的嘴中。
師朗隔這麼遠,依然覺得她彷彿就在自己的耳邊說話,而聲音直接在心裡響起。
「角青領上,英魂渺渺;觀星台上,魂兮昭昭;星肖鎮沃土,閣台望神州……」
……
「急報閣主!」
一到人影如飛而至,竟然直闖祭台。
祭祀是神聖無比的,竟然被打斷了,這在東唐數百年來,從沒有發生過。
老嫗臉色突變,鳥爪般枯瘦的手,凌空一抓,只見無數銀色絲線憑空產生,瞬間纏繞住闖台之人。然後微微一抖,那信使慘叫著飛起,砰的一聲落在祭台之上。
可是事情並沒有結束,祭台彷彿具有彈性,信使再次發出一聲慘叫,他的身軀陡然彈起,剛好懸停在油鍋的上面三尺之處的空間。
「擾亂祭祀,你可知道,犯的是死罪!」老嫗的聲音,冰冷徹骨。
「屬下知道,但不得不報。願在說出訊息後,墜入油鍋。」信使臉上露出一絲恐懼,語氣卻是堅定無比。
師朗知道,這些都是死士!觀星閣的死士!
「說!」
「是,閣主!」信使深吸一口氣,看了一眼下面冒著泡的沸油,閉上了眼睛,「國都密報,丞相李庭舟突然召集朝中群臣,大將軍李星塵突然召集武將,同時在政議堂聚會,商討支持李刀眉就位下一任國主,並追究前線統領李鐵江指揮失誤,導致我十二星肖中的六位,同時隕落的巨大責任!邀請閣主,以及代閣主李芝蘭前往。」
觀星閣主勃然大怒,喝道,「如此大事,為何沒有收到一點消息,到現在才來匯報,打斷至關重要的祭祀。你們都該死!」
信使臉色黯然,無奈道,「觀星閣巡查史、王城都督李刀眉,早就對我們瞭如指掌,在此之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扣留了所有觀星閣人員,就是在下,在下……也是他放出來,要我把消息送給閣主,否則,我根本沒辦法離開王城半步。」
「混賬!」老嫗閣主雙目寒光一閃,信使身上的銀色絲線陡然消失,止不住的掉下油鍋。
那信使發出一聲慘叫,滾滾的油氣熱浪,撲鼻而來。
在他的身體觸及沸油的剎那,老嫗忽然出掌,拍在他的腰間。
信使再次發出一聲慘叫,身軀突然橫飛,掠過數十丈,剛好落在師朗的面前,已經是奄奄一息。
師朗暗自奇怪,若是那觀星閣主真要殺了這信使,只需要令他掉入油鍋,完全沒有必要費這力氣;若是不想殺他,但這一掌,幾乎打碎了全身的骨頭,信使的一條命,十成去了九成九。
「難道是感覺到什麼,在對我示威嗎?」師朗心中冷笑,「可是,憑這種手段,要是就把我嚇退了,我如何去闖蕩星空?」
師朗選擇這個時候出現在觀星台,就是要利用李刀眉和李芝蘭;王都勢力和觀星閣一脈,兩者已經水火不容。
師朗就是要摧毀觀星閣,既是報十二星肖刺殺他的仇怨,也是為了金色的心臟,還有傳說中的藏星圖。
無論是哪一個,觀星閣都不可能拿出來,交給他一個外人。就是石貂再怎麼獲得李芝蘭的信任,也無法得到。
況且,關於玉湖中的金色心臟,青角,古刀和金瞳的信息,師朗暫時還不想與任何人分享。
至於從東唐獲取大量的礦石,提煉材料來修復長歌號星辰飛輪,師朗相信,必然有其它的辦法。而且,有了角青族日以繼夜的挖礦;以及在可預見的將來,從北漢和西秦源源不斷有礦石送來,對於東唐的礦石,並不是非常急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