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鄰城的建築物,尤其是城內的街道,往內城方向逐步上升,錯落有致,無不帶著山城特有的風格。
幾個小孩排成一隊,昂首挺胸的走過,拿著長槍,齊聲喊著保衛家園的號子,青澀的臉上帶著些許興奮。周圍大人臉上掛著憂慮,欣慰的看著他們。
街道兩旁有綠地,上面種著花草,一個老人佝僂著身子,頭上的獨角呈蒼白色,認真的侍弄著花草。
角青凌望著街道上的人群景物,忽然有些出神,腳步不知不覺慢了下來。
「怎麼啦,小妹?」
角青角疑惑道,他令其餘人繼續打探消息,自己則帶著師朗三人去見族長,城衛官自然不敢再阻攔。
角青凌心中一酸,說道,「我只是想多看幾眼,盡量把這裡的景色存在腦海中,再過幾天,它就不存在了。」
角青角黯然,他明白小妹話裡的意思,秦軍很快就會到來,屆時,無論角青族未來如何,這裡的一切將不復存在。輕歎說道,「走吧,我剛出來時,老爺子在祖神廳,應該還沒走,那裡現在是處理家族事物的總部。」
角青凌點點頭,低沉問道,「角青角,家族中已到了無人可用的地步了嗎,你是青角五子,打探軍情這種事,竟要親自去做?秦軍到底是如何攻破角青領的?」
角青角點點頭,苦澀道,「秦軍十萬狼騎,突然出現在角青領腹地,隨後四十萬大軍十路入境,家族衛軍實力本就不足以抵抗,加上分散各地,來不及集結就被分割包圍,死傷殆盡。隨後,東唐和北漢落井下石,趁火打劫,各自派出數十萬大軍侵入角青領,到處搶佔地盤,搜刮財物,見人就殺,見東西就拿,拿不走的就一把火燒了。老爺子發出青元令,大哥,二哥,還有我,因為到蠻荒山脈有事,先一步離開家族,前來南鄰城,才僥倖逃脫一劫,我稍微晚了點,在路上被秦軍追上,幸虧少狼殺拚死殺出一條血路,才僥倖突圍而逃。現在看到你們,想必是及時出現,殺退秦軍小隊吧?」說完,朝蕭浪歉意一笑。
角青凌點點頭,說道,「不錯,我和師朗在路上遇到少狼殺,這才知道全族都在往南鄰城彙集。隨後三人一起,日夜曉行夜宿,路上躲過十幾支搜捕隊,剛剛到達此地。這麼說來,其餘的人」
「都死了,或者生不如死。」角青角歎息說道,「四哥五哥,三殺七煞,沒有一個能逃入南鄰,幾天前,甚至有秦軍高手潛入城內,刺殺老爺子,暗影殺為了保護族長,重傷而亡。」
「都死了嗎?」角青凌喃喃自語,突然轉向師朗,大聲道,「你一定有辦法救角青族,一定要救我們。為此,我願意做任何事情。」
「任何事情嗎?」師朗重複了一句,一臉的雲淡風輕。說實在的,在師朗眼中,這種級別的戰鬥,還真是小孩子過家家。雖然按照角青角所說,三國大軍合計一百多萬,但是質量太低。
宇宙中,人類聯邦疆域無比廣闊,戰爭自然少不了,最低也是聯合艦隊級別的戰鬥,才能被稱為小規模衝突,在聯邦新聞媒體上的某個角落,找到幾個字的消息。
但是,即便在小規模衝突中,宇宙飛船遮天蔽日,星辰飛輪如天上的繁星,戰爭場面絢麗無比,各種能量武器,電磁武器,粒子射線武器紛紛登場,無數星球一個接著一個的毀滅。
不要說觀看全息視頻,只看平面影像,就讓人心中發麻,知道什麼叫毀滅。因此,秦唐漢三國的百萬大軍,師朗還真不放在眼裡,當然,前提是長歌號至少恢復部分戰鬥力。
「那就先在長歌號當個侍女吧,我相信,這是你這一輩子,最英明的決定。」
師朗洒然一笑,繼續說道,「角青角,憑你們的實力,南鄰城根本守不住,還是早點做準備,考慮怎麼撤退吧。我見了你們族長後,很快就會有結果。」
師朗的話中透出無比自信,角青角深深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
角青角,角青凌心中有無數的疑問,但都沒有繼續問下去,尤其是角青凌,對師朗口中的長歌號,充滿了好奇。
穿過重重街道,前面出現一座石廟,外表很普通。
青石的廟門不大,門前有兩座青牛石像,上面長滿了綠苔,散發出一股悠久歲月的氣息。
廟門後面,卻是另一番景象,感覺是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青石廟門,則是兩個世界的屏障。
入眼是一個廣場,廣場不大,但是從比例上看,絕對是北陸最大的城市廣場,中心矗立著一座青牛雕像,頭頂獨角怒刺蒼穹,雙目圓睜,前踢騰空,似乎在抗爭這天地。欲一角破天,一腳碎地,散發著無與倫比的威勢,猶如實質般壓迫著所有見到它的人,整個廣場在這種氣勢覆蓋下,竟然草木不生,與長滿苔蘚的廟門迥異。
師朗心中暗自吃驚,「我怎麼覺得,青牛好大的怨氣,對,就是怨氣,還夾雜著一絲不甘,不解,那感情非常複雜。祖神廟,難道它是角青族的祖先,角青族是由青牛進化而成的人類?」
師朗越想越覺得可能,人類不就是從猿猴,源狼等生物,在各自的祖星上經過漫長時間進化而成的嗎?
最終成人,便是人類族群;進化成妖,則是狼人,猿人,屬於獸族聯盟。其中動物進化後屬於獸族聯盟,植物進化後則屬於妖族聯盟。
人類族群聯盟如果和獸族聯盟,妖族聯盟發生戰爭時,可不管多少年前,本是一家,照殺不誤,而蟲族是另一種形態的生命,不過,也許因為有著同源的祖先,人類族群聯盟和獸族聯盟,妖族聯盟,在宇宙族群關係中,是最為緩和的。
角青凌,角青角神情肅穆,齊身彎腰,恭敬的向著青牛雕像行禮,其它的隨從沒有資格入內。師朗和蕭浪也跟著抱拳行禮,但神態明顯沒有角青凌兄妹虔誠。
祖廟裡面,守衛林立,他們氣度沉凝,一看就知道是家族精銳,不是城門守衛那種雜魚可比,但是也只有祖神廟,角青族最後的聖地,才有精銳侍衛。
由於從來沒有非角青族人進入過祖廟,包括蕭浪。一路上,守衛警惕的注視著師朗,不過發現角青角在前領路,明顯的鬆了一口氣,但依然「目送」師朗離開。
很快,眼前出現一座古樸的大廳。
祖神廳,是祖廟的中心建築。
一位白鬚老者端坐在大廳中央,老者眼眶深陷,面容枯瘦,頭上頂著一隻青色獨角,角尖泛著白色。在他面前,有一張桌子,擺著三個茶杯,一壺茶,壺口冒著熱氣。
師朗進來時,祖神廳沒有其他人,老者顯然得到消息,專門等候師朗到來。
一老一少,目光在半空中碰撞。
師朗看第一眼,就確定對面的人就是角青族長。老者眼神憔悴,但是臉色平靜,沒有絲毫慌亂的跡象,自有一股氣度。彷彿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包括滅族大禍。
老者看到師朗,乾枯的雙目中,亮光一閃而逝。他瞬間就確定,如果這個少年說能救角青族,就一定能。那是一種奇異的感覺,這個少年給散發的氣息更是奇特,無比年輕,但散發的氣息卻有一種無比蒼老的味道,似乎穿過了重重時空,無窮歲月,降臨在這片大陸,他,彷彿不是這個大陸的人,不屬於這個世界。
如果師朗知道老者的感覺,想必也會大吃一驚吧。
「老夫角青須,貴客臨門,祖屋簡陋,無以招待,唯有一杯清茶。」老者開口道,說完親手倒了一杯茶,遞給師朗。
他本想等師朗先開口,那麼在接下來的談判中,就有一股無形的主場優勢。但是看師朗的樣子,一臉的無所謂。師朗有的是時間等,他卻沒有。
師朗接過茶杯,一飲而盡,微笑道,「好茶!大廈將傾而氣度自怡,臨危不亂,老先生好膽魄!」
角青須讚歎道,「公子氣魄也不小,身入險地,從容不迫,就不怕茶中有毒嗎?」
師朗瞬間明白了角青須話中的意思,意指雖然你有辦法解救角青族,但如果控制了你的生命,同樣能從嘴中得到解救角青族的辦法。
師朗聞言哈哈大笑,說道,「如果老先生如此莊重的等待在下,只為騙我喝一杯毒茶,那既是侮辱我的智商,也是侮辱你的睿智。這裡是險地不錯,卻不是我的險地,而是你角青一族的險地,而且是絕地,一著不慎,全族皆亡。況且,即使有毒,區區一杯毒茶,還難不倒在下。我倒是佩服老先生,火燒眉毛了,還有心情開玩笑。」
角青須臉色微變,他剛得到角青角傳遞的消息時,說師朗有辦法能挽救角青族的性命,根本不信。
可是溺水之人,就是見到一根稻草也要拚命抓住,儘管知道這根稻草救不了他,所以他鄭重的在祖神廳中等待。
待真正見到師朗時,只看第一眼角青須就相信,這個年輕人也許真有辦法。但是他也知道,對方不可能單純的出於善心而出手相助,一定會有條件。所以他要把握好一個度,既要表示出熱情,又不能顯得過於弱勢,以免在接下來的談判中,吃虧太大。否則,脫了狼窩,卻入了虎穴,角青族全族老少,還不如轟轟烈烈的戰死在南鄰城。
角青須的臉上擠出一絲苦笑,說道,「確實是玩笑,還請公子不必介意。」
師朗卻冷哼一聲,故作生氣道,「我理解你作為族長的心計,但是最好不要亂動什麼心思。否則,我們一拍兩散。坦白說,我出現在這裡,倒有一半的原因是與角青凌相識,不願看到她家破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