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歌號剛鑽無幽漩渦中的無幽/洞,師朗便感覺到巨大撕扯碾壓之力,即使有著星辰飛輪的保護,依然感覺到自己彷彿颶風中的一片落葉,全身筋骨都發出辟啪聲,面部都扭曲變形,這還是在船體抵擋了大部分威力的條件之下。
長歌號發出「嗡嗡嗡」的轟鳴聲,船體劇烈顫抖,發出卡嚓卡嚓聲,渾然一體的船體表面,現在出現密密麻麻的細小裂縫。
「幸虧是在長歌號裡面,長歌號船體的堅硬程度,恐怕不下於普通的秘境級飛輪,否則,單單這通道中的撕裂之力便能將徹底我們湮滅!」師朗心中大驚。
「所有船員,立即趕來船長室!」
師朗大聲吼道,石貂等人現在呆在炮台區,已經沒有絲毫意義。
嗖!嗖!嗖!嗖!
四道聲影不分先後射入船長室,分別是石貂,歌地,長汶,昶夢。
船長室是星辰飛輪上最堅固,最安全的地方,並且內含一方獨立空間——船靈空間,只要躲在船長室內,至少能將時空通道的撕裂碾壓之力降到最低,最後時刻,他還能帶著四人進入船靈空間。
師朗只希望,在船長室中,能熬過這一遭。
數息之後,長歌號猛的一震,傳來猛烈的撞擊聲,似乎與什麼東西發生猛烈碰撞。
船長室中,五人措手不及,東倒西歪的摔倒在地,石貂就在師朗旁邊,一個踉蹌,兩人控制不住的摔在一起。
少女特有的幽香傳入鼻子,師朗心中猶如閃過一陣電流。
但是現在,師朗沒有心情享受這難得艷遇,也沒有時間。
他迅速起身,感覺到周圍穩定下來,但是沒有環境掃瞄信息出現,可以想到的是,飛輪的探測系統似乎受到嚴重損壞,一時無法恢復過來。
師朗神念透過長歌號,在外界一個掃蕩,方圓數十里盡收腦海,臉上露出錯愕之色。
外面是一個青色的世界,碧青色的天空,感覺非常高遠,淡青色的雲朵,形狀各異。下面是一個青綠色的星球,感覺無比巨大,生機盎然。長歌號在星球表面砸出一個大坑,現在的位置,正是坑道的盡頭。
在宇宙中遨遊的星辰飛輪,竟然撞在星球表面,這也算是一大異聞。
師朗突然一震,臉上露出驚駭之色。
歌地見狀忙問道,「阿朗,情況如何?」
師朗神念飛快掃過飛輪,苦笑一聲,說道,「非常不妙。飛輪的探測系統損壞,無法掃瞄,無法成像;船體多出破損,裂縫無數,外面是一個青色的星球,關鍵是,凶悍的土著,似乎對我們滿懷敵意。不過他們好像一時沒反應過來,我們有一段時間來做應對的準備。」
歌地經驗豐富,不假思索說道,「現在有兩個選擇,一是棄船逃走,只要有一定的時間,憑我們五人的修為,小心一些,完全有可能活下來,逐漸的適應這裡的環境,再慢慢尋找機會離開;二是盡快修理飛輪,爭取在異族來臨之前,能夠起飛。否則,我們必死無疑。」
師朗皺皺眉頭,沉著臉,不知道在想什麼。
長汶昶夢二人沉默不語,他們雖然跟著歌地已經十年,但是歌地帶走他時,原本沒抱著太多心思,一是感覺一個人行走宇宙太過寂寞,想找個說話的伴兒,二是人老了,總會變得脆弱。當時看見他們可憐,心中突然一軟,便帶著兩個小孩上了船。平素也只是開著飛輪各處遊走,基本上沒冒過險,偶爾指點一下兩人的武學修為,多數時候倒是在甲板上聊天打屁。他們還是第一次遇到如此情況,雖然臉上看不出什麼驚慌,心中卻一片茫然。
石貂當即道,「我建議選第二個,星辰飛輪是移動堡壘,沒了它,我們在星球上即便活下來,也必然淒慘無比,與其那樣,不如奮力一搏。」
歌地歎了口氣,反駁道,「我覺得第一個更合理,長歌號曾經跟著我數百年,我對他的感情比你們任何人都深,但是,飛輪再重要,也沒有人重要,我們只有活著才有希望,只要活著,就有希望。到時候,等我們熟悉星球環境,再奪回飛輪,未必不可能。」
石貂正欲反駁,「但是……」
師朗打斷她道,「好了。我很想活命,如果換做以前,我肯定會以自身安全為第一選擇,可是,我覺得,長歌號能帶著我們過隕石區,行星帶,闖折疊空間,經過無數危險,無不逢凶化吉,這次肯定也會。而且,就我本人來說,現在即使長歌號已經不可能起飛,我也不可能放棄長歌號。」
石貂臉上露出滿意之色,卻狠狠瞪了他一眼,似乎惱他打斷自己的話。
歌地臉色一暗,隨即高興道,「你雖然否決了我的建議,阿朗,但是能堅持心中的信念,對它不離不棄,我內心裡更高興。也許,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對長歌號(長鳴號)的感情有多深。好了,廢話少說,抓緊時間修復飛輪。」
首先修復的是探測系統,歌地和石貂二人動手,昶夢和長汶二人擔任助手。而師朗則進入船靈空間,意圖更加詳細的瞭解飛輪的受損狀況。
突然,師朗臉色大變,他感應不到船靈空間了。
「不對,仔細感應後,我確定船靈空間還在,但是無法進入,而且感應到的氣息極為微弱,似乎陷入了沉睡。看來是剛才的空間風暴中,那恐怖的空間撕裂碾壓之力,令歌芯受到不可逆轉的重創。」
「他是為了保護我們,而自己卻陷入了沉睡,我一定要喚醒他。」師朗心中大慟,一想到船靈陷入沉睡,可能永久的死亡,星辰飛輪也將退化成普通的懸浮車,連一般的宇宙飛船也不如,便心急如焚。
師朗全力驅動神念,神念如水,一遍遍的掠過船靈空間,心中不停的呼喚,但船靈空間沒有絲毫回應;
師朗神念一動,手中所有的能晶,無數的能石,全部投入船長室中能量艙,但是能晶能石沒有像往常一樣,在彭彭聲中,化為粉末,而是堆積在能量艙中,發出**的撞擊聲。
師朗仍不放棄,他不相信,長命號傳承數萬年,到了自己手中,一個月不到,就斷絕了使命。
「一定有方法,一定有的!只是我沒有想到,那我就想,不要慌亂,靜下心來,仔細的想。」
但是,師朗幾乎嘗試了能夠想到的所有法子,都無濟於事。
「難道,這就是命嗎?我把長鳴號改名成長歌號,它在星空中高歌一曲,然後就辭世了?我枉為所謂的篡命師,卻連自己心愛的飛輪都救不回。這叫人情何以堪,唉!」
師朗長歎一聲,癱坐在船長室中。他曾經滿懷希望的利用寫念天經,意圖逆天改命,但是不管他如何寫念,總是無法成功,篡改長歌號的命運,所需要的能量相當於抽空無數個星系所蘊含的能量總和,不說他一個煉氣級的小鳥,便是合道級的大能修士,也做不到。
他也不關心歌地、石貂他們修理的進展如何了,如果船靈死亡,即使修好了探測系統又有何意義?只怕反而引來青色星球上更多覬覦的眼光。
鬼使神差的,師朗把自己所有的東西,全部攤在船長室中,胡亂的丟在地板上,眉頭緊鎖,思緒卻飄回到月球,他記起了在月島村時,每當行商們到來,商人們和村中的叔叔嬸嬸們一起,在月島廣場上,擺起一個個零售攤子。只是,月島號飛船隕落幾千年後,還居住著數千人,幾千年後的長歌號飛輪,又會是怎麼樣呢?
師朗不知道,幾千年對於才十五歲多的少年來說,實在太過漫長。他專心的撿起空間戒指,記起了與石原的相遇。有的人死了,他還活著,就像石原;有的人活著,他已經死了,比如現在的自己。
師朗從空間戒指中取出一件件物品,似乎用自己的方式,來紀念即將死去的長歌號。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要這樣做,只是心裡特別的想多看一眼,跟隨了自己很久的東西。
首先是月魂金香的葉子,這是僅有的故鄉之物了,而且存貨極少,師朗目光掃過,透出一絲柔和,柔和中帶著哀傷,那神情不像一個少年,而像年華將盡的老漢。
師朗抓起一片月魂金香葉,捲成一隻香煙,「叭」的一聲,火苗燃起來,在船長室內,一閃一閃。
師朗猛吸一口香葉,吐出大片的煙霧,煙圈在船長室中飄揚,眼珠隨著煙圈遊蕩而轉動。
接著,船長室中,依次出現老式電腦,石經注要,青鱗甲珠,怪獸雕像,神秘木棒,七葉綠蓮的葉片,合金匕首,離別刀,沙鷹手槍,離魂怒經晶片,寫念天經,萬雷珠滅決,星相殘圖等等,在他面前一字排開。
就在這時,神秘木棒突然發出一絲青檬檬的微光,一閃而逝。
師朗雙眼迷離,根本沒有注意這一絲異常。但是神秘木棒,卻青光不斷,越來越多,越來越亮,只是每次都是一閃而逝。
師朗終於發現了神秘木棒的變化,他感應到,那一絲絲青光,消失的方向正是船靈空間。隨著青光越來越多的進入船靈空間,儘管歌芯依然沒有變化,船靈空間卻在發生奇異的改變。
師朗心中狂喜,這神秘木棒,果然是寶貝,難道對船靈空間有用,但為什麼以前一直沒有變化呢?
師朗一拍腦袋,現在想這些沒用。他一把抓起神秘木棒,靠近船靈空間。雖然不能進入,但是他能準確的捕捉到船靈空間的位置。
木棒一臨近船靈空間,驀然青光大方,青影中,一株迷你青葉樹木浮現,葉枝幹根須齊全,栩栩如生。
迷你的青葉樹竟然毫無阻礙的穿過空間壁壘,進入船靈空間,剎那間,船長室青光大方,而船靈空間,更是成為青光的海洋,青光的源頭。
更是在青光中,七葉綠蓮葉片冉冉升起,然後砰的一聲炸成粉末,七道微弱的綠光一閃,消失在船長室,師朗感覺到,綠光同樣進入了船靈空間,但他的神念突然一震,產生一股發自神魂深處的顫慄,瞬即被彈出船靈空間,裡面似乎有一個極度威嚴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