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不老傳說
「如果星星會說話就好了。」
師朗坐在甲板上,透過玻璃罩,凝視著遠處一閃一閃眨著眼睛的點點星光,一口氣到了喉嚨,終究沒有歎出來,又嚥了回去。
這是一條荒蕪的航線,荒蕪到令人找不出一點點希望,師朗開始明白圖輪的話了,「平靜的遠距離星際飛行最能鍛煉人」,是怎麼一回事。
星光照耀著孤獨的靈魂,少年水手,在宇宙風的吹拂中,迅速長大,沉澱出一顆蒼老的心。
一旦發現絢麗的景色,那麼,恭喜你,你的遠航生活不再枯燥,但是同時,危險來了。美麗的星空背後,是致命的泥潭。
「叮叮噹噹」
不遠處,飛船上刀劍相擊的聲音,已經響了近一刻鐘。
師朗側耳細聽,心裡默默數著,「一,二,三該結束了。」
果然,一聲清冷的叱喝傳來,那是石貂的聲音。
「撒手!」
「啊」的一聲嬌呼,然後是兵器落地的聲音。
石貂的聲音傳來,她淡淡說道,「三個月前,你能擋住我十招,三個月後,如果我全力施為,你連三招都擋不住,真是情何以堪啊。你以後想打架別找我了,還是去蹂躪師朗和你的小長汶吧。」
長汶哆嗦道,「和我打沒意思,長門妹妹,我看師朗最近總是坐在甲板上發呆,肯定是研究一種厲害的武功,想必正好需要實踐。」
師朗臉色微變,暗自咒罵長汶。經過一段時間相處,他知道了昶夢是武癡和暴力女的結合,說實話,她的真實修為比師朗和長汶略高,比石貂卻差遠了,而且出手不知輕重。師朗被虐過幾回後,勸她找石貂學習,「你和我打也沒啥進步,只有挑戰強者,才有提高。」師朗說。
果然,接下來的一個多月,昶夢纏住了石貂。
如果說昶夢是個武癡,那石貂則是武學天才。她沒有顯露過一招家傳武學,與昶夢過招時,全部是隨手出招,一個月下來,昶夢的劍法、長汶棒法,和師朗的離魂怒經招式,石貂全部學會了,而且稍作改進,用的比原主人更熟練,威力也更大。
「長門弟弟,來,我們過兩招。」昶夢身子一晃,出現在師朗身側。
在星辰飛輪上,經過船長的允許,有修為的船員可以擁有類似瞬移的短距離傳送技能。而所有的長門星盜,都可以在名字前加長門二字,目前,長門星盜團共有五人,其中絡腮鬍子是資深星際海盜,兩隻自以為已經是老手的菜鳥,還有兩個剛入伙的少年。
四人中,長汶年齡最大,十六歲,其次是昶夢,師朗,石貂。但是昶夢喊師朗長門弟弟,稱呼石貂卻是姐姐。
師朗苦笑一聲,「怎麼打,我的離別刀不出則已,出必見血,不傷人,就傷己,難道你忘了。我因為你而流血的次數,已經達到兩位數。」
昶夢眉頭微皺,「可是沒架打,老娘我心癢難耐啊!」
師朗吃吃笑道,「心癢難耐,那正好找你的長門哥哥幫忙消消火,搔搔癢啊。」
長汶聽了哈哈大笑,石貂則是銀鈴般的笑聲。
昶夢也不害羞,笑嘻嘻道,「我看是你心癢難耐,想去找石貂姐姐親熱吧,不過在此之前,先讓我給你鬆鬆骨。」說完手中細劍靈蛇般刺來。
師朗早有準備,身影一閃消失在原地,甲板空間甚大,有幾十米寬敞,足夠騰挪了。
兩人展開瞬移,登時,到處都是兩個人的身影,師朗一味逃走,不與昶夢正面交鋒,昶夢也拿他沒辦法。
「好了,別鬧了。都進來,我有事情要說。」一聲低沉的聲音傳來。
師朗「嗖」一聲消失,首先出現在飛船的會議廳中。
會議廳不大,只有一張圓桌,十來個位置,長門大叔端坐在對著艙門的椅子上,見四人坐好,鄭重開口道,
「很快,飛船將進行最後一次空間跳躍,再行駛一段時間後,抵達失落的天堂星系,關鍵是,最近幾天,我感到來日無多,有些事情也該讓你們知道了。」
昶夢笑嘻嘻說道,「大叔,你可別說喪氣話,我感覺你和十年前,沒什麼變化,也許再過百年,我們都老了,你還是現在這個樣子呢。」
絡腮鬍子呵呵一笑,「小娃子說得不錯,如果我能再活百把年的話,可惜啊。你們四個小傢伙猜猜,我現在多大了?」
昶夢揚起腦袋,微微思索,「十年前,你說也就四十歲,那麼現在,自然五十歲。」
長汶嘿嘿一笑,俏皮道,「十年前,大叔告訴我四十歲,可現在我覺得大叔和十年前相比,看不出什麼變化,所以還是四十歲。」
昶夢做了個鬼臉,恥笑道,「沒想到你也有不要臉的時候啊,竟然說出這種話。」
絡腮鬍子開懷大笑,「他雖然說得不對,我卻聽起來舒服,呵呵,師朗,你呢?」
師朗沉思,他覺得大叔相貌比西倫還年輕些,可是身上卻沒什麼活力,他對神念的感應尤為敏銳,感覺大叔的神念異常虛弱,如同將死之人,「我猜測,至少是一百五十歲了。」
昶夢和長汶驚訝的看著師朗,有些不能理解,石貂卻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接著說道,「如果我沒猜錯,大叔已經二百高齡了。」
昶夢和長汶張開就要反駁,絡腮鬍子抬手制止道,「確切說,我已經三百五十八歲了。」
會議廳突然安靜下來,四位少年驚奇的看著絡腮鬍子。
大叔的聲音變得低沉,透出無盡的滄桑,「三百多年前,我開著祖上流傳到我手中的長命號星辰飛輪,命名為長鳴號,和一幫兄弟在宇宙中探險,那時候,我剛突破煉丹級,長命號星辰飛輪則已傳承超過萬年,卻還只是達到宇宙級的瓶頸,但只要找到合適的寶物,便能輕易晉陞到秘境級。」
「我們的運氣很好,竟然找到傳說中的不老神泉,在喝下之前,一切風平浪靜,可是一動了泉水,整個世界突然變了樣,彷彿從天堂跌落到地獄,不,比地獄更可怕,無數的怪獸,紛紛出現,凶狠無比,花草樹木,甚至包括泥沙石頭,突然間全變成殺人的利器,最後,只有我一個人逃了出來,但是忘記了所有的事情,那一段記憶無形中被抹去,彷彿做了一個惡夢,醒來後什麼都記不得,唯一證明是咚咚亂跳的心,而不老神泉留下的唯一痕跡是我的臉,從此不再蒼老。」
「那時我雖然活著逃出來,可是身受重傷,夥伴們都死了,我也不敢回家,從此在宇宙中飄蕩。數十年後,我的傷勢才痊癒,但修為大幅度倒退,而且無論怎樣修煉,都沒有進步。長鳴號星辰飛輪同樣受到重創,倒退到行星級。按理說,即使煉氣級修為,也能擁有五百年壽命,煉丹級修士壽命長達1500年,但我的外貌不老,而生命力卻加速的流失,不過三百多年過去,我感覺到來日無多。」
「我之所以和你們說這些,是要給你們幾個忠告。年輕的時候,我獨來獨往,雖然修為不高,但憑著過人的聰明,也創下偌大的名頭,後來覺得,人之所人是人,區別與植物、野獸等生命,是因為傳承,於是我想找幾個徒弟,這麼多年來,你們四個也許不是最好的,但是與我有緣,而且,我已經沒有更多的時間去挑選。」
「你們都還年輕,行走星際,最重要的是活下來,首先要記住,危險和機遇總是並存的,越是珍貴的東西,危險越大。就像不老神泉,如果我沒猜錯,它以消耗一個人的生命力為代價,保持年輕的相貌。但是它的作用肯定不只於此,可惜,限於能力和機緣,我沒有機會發現它的真正作用。說起來,你們都是武修士一脈,正常情況下,生命悠長,任何事都可以重來,就是不可能重生。」
師朗能感覺到,大叔是真心的把自己四人當作了弟子,鄭重的囑咐四人。他牢牢的記下每一個字,這是大叔歷經滄桑的經驗總結。
絡腮鬍子眼中滿是慈祥,「對了,你們還不知道我的名字吧,說起來,太久沒用它,連我自己都差不多忘記了。我叫歌地,有一個弟弟叫歌自吟,可惜他出生沒多久,我就離開了,後來偷偷的回去幾次,卻一次沒遇上,聽說是因為犯了錯,被幾位老傢伙正*法,至於另一個弟弟哥羅西,卻是從沒見過。你們以後若僥倖遇到他,算了,遇到又怎樣,什麼也別說了。」
歌地一聲長歎。
師朗心頭巨震,眼前的絡腮鬍子突然變得非常陌生而遙遠,隨即,又變得特別的熟悉和親切,忽近忽遠,忽生忽熟。
「這是否預示著什麼?」師朗盯著歌地年輕的臉,想起了歌羅西的藍色妖影,歌自吟的離魂怒經,而現在,他又和歌地在一起。
歌地深深看了一眼師朗,繼續道,「這次回到失落星系,我決定徹底退出星際舞台,找一個安靜的角落,默默的渡過餘下的日子。為此,我準備了四份禮物給你們。」
「一處寶藏,一家公司四分之一的股權,我名下的一顆星球,還有就是這艘星辰飛輪。你們一人繼承一份。比較起來,長鳴號飛輪的價值最低,但它是祖上傳下,據說潛力無窮,可惜幾千上萬年過去了,好不容易發展到宇宙級,跟隨我去了一趟不老神泉,又掉回行星級。以後再想發展升級,更是難上加難。不過在我眼裡,對它的感情最深。」
「你們四人如何分配,就在這裡定下,以後不得更改,而且,我希望你們在今後的人生中,互相幫助,不要相互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