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柳暗花明
真言懷著複雜的心情,坐在坡頂呆呆望著炊煙縈縈透出安詳寧靜的村莊,不知是否該起身下去,投入這逆流時空中的兩千多年前的歷史之中。事實上他已經別無選擇,因為,他腳踩的鬆軟土地已非昨日,這是一片只在歷史書籍上用文字鋪就的陌生土地。
從樹林出來,路途所遇見的寥寥數人的驚奇、慌亂如見外星人般的眼神和惟恐避之不及的反應,已經明明白白的證明了這無可更改的結果,何況再加上他們更有說服力的笨拙的古代衣著服飾,就這樣,真言最後的一絲幻想也被徹底擊碎。
剩下的唯一懸念,就是孫武是不是「孫武」?得找個人得出確切的年代!和身處的精確年代。不管怎樣,信義為重!死者的臨終時的重托無論如何也要完成的。等把東西送到羅浮山後在考慮怎樣離開這個時代吧!
但是,孫武怎麼會死呢?死者的年齡不會超過三十五歲,如果「他」真的是孫武,那麼孫武這時應該還在為吳王闔閭效命,現在,這個孫武竟然死了,那又是誰來完成伍子胥的報仇計劃呢?歷史——難道是記錯了!
如果「他」不是孫武,何來的內容相似正宗孫子兵法的筆記,為何居住地也在羅浮山?對了,如果住在羅浮山,那應該是還沒有見過吳王,他的年齡絕對不會超過三十歲,……難道……是自己這個無意打開時空之門並闖入古代的現代人——改變了歷史的進程?
混亂的思緒久久困饒著真言,他看著自己一身現代人的裝束,猶豫著是否要冒著驚擾歷史的可能和被驚慌村民圍攻的危險進入村莊探個究竟,還是等到天黑後偷偷潛入偷兩件與這個時代相符的衣褲,但,這偷竊的行為卻是真言以往所鄙視的,這是他遲遲不動的根本原因。
就在真言左右為難大感著急時,一陣清脆稚嫩充滿野趣的山歌聲從身後傳來。
真言尋聲望去,遠處一群雪白的羊群邊吃著草邊向山頂移動,羊群中一個穿紅衫的小姑娘,搖晃著手中的鞭兒高亢清唱,羊群在歌聲的縈繞下顯得溫順可愛。
真言心念一動,起身走下坡頂。
等真言走到羊群邊時,放羊的小姑娘似乎還沒有察覺到陌生人的到來,逕自低頭趕著羊群。
真言嚥了咽嗓中僅存的一絲唾涎,勉強滋潤乾渴冒煙的喉嚨柔聲問道:「小姑娘!可以幫個忙嗎?」
歌聲戛然而止,小姑娘茫然抬頭注視著陌生的真言,對視中真言用力擠出一絲自認充滿毫無惡意的微笑,示意這位及時出現的長著通紅小臉的放羊姑娘。
短暫的沉默後,一聲尖叫刺穿了和諧安詳的天空。
「——媽——呀!——魔鬼——呀!」
瞬間,小姑娘在真言心臟驀跳之下,扔掉手中的羊鞭以極快的速度嘶喊著逃離真言驚呆的視線,過激的反應使真言只能面對略有騷動的羊群搖頭苦笑。
他仰倒在草地上,無奈的任憑羊腿從臉邊踢踏而過,一時沮喪無比。
頓飯工夫,坡頂響起幾聲嘈亂的人語聲。
「糟了!會不會是那小姑娘叫人來了!」
真言立時坐起,在看到坡頂狂奔下來的幾個人影時,心中暗叫不妙,下意識的慌忙起身欲逃。並不是真言害怕這些村民,以他現在即將步入化嬰期的修為,對付普通人是絕對不會在乎對方人數多少,不過真言的性格是不願惹麻煩總抱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罷了,更何況是在這陌生的環境裡。
「——恩——人!」
及時隨風送來的聲音一字不拉的傳進真言高度集中的雙耳內,真言詫異止住身子仔細再聽。
「——恩——人!」
再次聽清喊聲後,真言略為安定,不再作逃走之想,適才既然事情有所轉機,真言也樂得靜候觀變。
思付間,那幾人氣喘吁吁的也跑到了眼前。
為首者,是一個紅臉的漢子,腰間圍著一件獸皮短裙,其他人儘是如此打扮。大漢在看清真言後驚異之色一閃而過,便毫不遲疑的撲通一聲跪了下來,用哀求的語氣說出幾句半文半白的類似文言文的話來,其他幾人也紛紛跪下乞求聲不絕。
真言大詫暗念道「還沒過年呢!怎麼就提前要起錢來了!」,只是這樣玩笑的念頭卻不敢說出來,忙伸手去扶口中連道:「這是作什麼!快快請起!有事慢慢講!」
那人聽不慣真言的現代口音,執拗著不肯起來尤求,真言這次半懂半猜,好像是再說什麼「恩人若不答應小人,小人便跪死在這裡也不會起來的!」之類的意思,只是此人語言中似帶方言,故比起昨日遇到的孫武和那幾個人的話更難懂一些,真言暗想,這個時代居然已經有了地方性的語言,還好自己文言文學的還見得了人,只要言辭簡短些,足以應付交流吧!畢竟都是炎黃子孫嗎!
見這群人尤在長跪不起,真言頭次遭受這般大禮,渾身頓時極不舒服起來,他趕快答應道:「各位起來再說,若是本人能辦到的,本人決不推辭,你們再不起來,我就要一走了之了!」.
大漢也似乎聽懂了真言的意思,見真言答應了他的乞求,起身大喜道:「有了貴人相助,這下我爹就有救了!」
真言扶起眾人後,心想用真氣治病我還是有點經驗,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治好他爹的病,可是他又怎麼如此肯定我能治好他爹的病呢?不會是認錯人了吧?再一想到孫武那張極似自己的臉,不由得心慌起來。
真言輕咳一聲問道:「我們素不相識,兄台是如何得知在下能夠治得了你父的病呢?」
紅臉大漢爽快的道:「說實在的,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這都是我爹算出來的!他說今日有一個衣著怪異的人要路過我們村子,我爹還說只有這個人才能治好他的病!剛才我小妹回去說見到一個嚇人的妖怪,我爹問了妖怪的模樣後就說,他算出的人來了,就派我們來迎你進村呢!貴人!就請您跟我們進村看看我爹吧?」
紅臉大漢一口氣快速說完,眼巴巴的看著渾身散發難言氣息的真言一臉憨笑。
真言聽完這番率真話語,不由得對眼前這位淳樸的漢子大生好感,在現代社會中是很難見到這樣毫無心機的成年人,一種沒有隔閡的親切感覺油然生起。但,更多的卻是好奇和一絲絲懷疑。
卜卦,在真言的印象當中總是和騙子一詞掛鉤的,他對此一直是不屑以顧,可沒想到竟然會在這裡碰到一位能算出他這個現代人蹤跡的卜卦者,夠神的嘿!只是不知道用什麼方法算的,燒烏龜殼?還是用易經!該不會是掐掐算算掰掰!
正在真言胡思亂想之時,大漢以為真言要拒絕他,撲通一聲有跪了下來喊道:「恩人!你可不能見死不救呀!小人替我爹求求你了!」
真言趕忙扶起漢子,不再多想拍拍漢子渾厚的肩膀,爽快道:「在下雖不是什麼神醫,卻也有點!」
漢子一聽真言如此爽快答應,不由心中大喜,情緒激盪之下又欲行叩首大禮。真言眼疾手快一把扯起漢子,一面心裡叫著:「這個時代的人怎麼動不動就磕頭呀!」,一面微笑道:「兄台先不忙著謝我,能不能治好你爹的病我還不知道呢!」
漢子摳摳後腦勺嘿嘿憨笑道:「恩人是逗我專毅玩兒呢!要是別人說的,我還可以不信,這是我爹算出來的還能有假?哪!從我記事來見我爹占卜,還從沒有過不准的呢!」漢子的話中充滿了自豪和崇拜的語氣,這使真言對這位漢子口中的神卜老人倍添好奇之心。漢子又說:「不過……嘿!恩人這身裝束倒是從未見過,莫非恩人是天上來得神仙!」
此言一出,其他人臉色更加崇敬。真言被問的暗暗苦笑,一時不知如何解釋,心想總不能說自己是從兩千多年後的未來世界傳送過來的吧!那豈不是不打自招,硬是承認自己子無虛有的仙人身份?要不然憑什麼本事能從未來來到這裡?看來這個叫專毅的紅臉漢子,看似胸無城府,實則粗中有細,只是聯想夠豐富的!
正在真言沉吟之間,漢子誤以為自己中了眼前這位身著奇異服裝目露精光的人乃是神仙的真實身份,巨震下不由得兩眼發呆,對他爹的神卜水準更是佩服的五體投地。
真言抬眼一看,心叫不妙,急中生智忙道:「專毅兄不要亂猜,在下並不是什麼神仙中人!只不過我自幼喜歡裁剪衣裳,偏好製作與眾不同的衣服。呶!這便是我設計的最新款式!專毅兄覺得效果如何?」
專毅半信半疑的又仔仔細細的打量著真言的奇特裝束,半響長出一口氣,赫然道:「恩人果然心思奇妙,依小人看,恩人的服裝比我們穿的要方便多了,只是這等奇妙異思,怕只有象恩人這樣絕頂聰明的人才能想的出來,換上專毅的笨腦袋,縱是打破了頭也萬萬想不出的!只怕神仙也想不到衣服還能這樣做!」
這番大大的馬屁拍下來,頓令真言臊的臉色赤紅滿身長起雞皮疙瘩,心裡更是對外粗內細的專毅刮目相看。在一圈嘖嘖讚歎聲的包圍中,真言打著哈哈笑道:「專毅兄!時候不早了,病不待人,我們還是趕緊去給你爹看病吧?」
專毅一拍後腦勺叫道:「嘿!差點忘了這大事了!」,叫完他急忙面對同來的人囑咐道:「你們快去告訴我爹,就說他老人家算的恩人到了,我陪恩人隨後就到!快!」
一干同伴轟然應後轉身飛奔離去。
專毅這才恭恭敬敬的肅手對真言道:「恩人請!」
倆人前後向村莊走去,途中真言從專毅處得知現在是周敬王十五年,吳王闔閭即位一年,此處位於吳國境內與宋魯交界處,村莊叫專家村,專毅的老爹是現任的族長,村內都是專家一族之人。
雖說真言已有準備,但聽完專毅介紹後,心情還是不由自主的陷入失望灰心中。空聞大師、入塵道長生死未卜,也不知還能不能再見到他們,想要回到自己的時代只有一個途徑,就是再發動伏魔金剛圈的威力,只是到現在還不知道如何控制返回的時間點,若是又被傳送到其它時代豈不是更糟。
正在真言恍惚之中,專毅的喜悅聲傳到耳裡。
「到了恩人!看!我老爹也出來迎接您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