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孫武遺托
始一睜眼,眩目的日光便傾射而下,真言一聲呻吟又緊緊閉上雙眼,酸痛的意識頓如浪潮般的拍打全身。
暖風在體外溫柔的輕拂著,清新異樣的草香味在鼻腔盤旋著,臉上像是有柔軟的草葉調皮的騷動。
「難道我還沒死?這又是在哪裡?」
懷著巨大的疑問,真言再次小心翼翼的睜開雙眼,從未見過的洗過一般湛藍的天空猛然顯現在有限的視野中。晴空萬里無雲,日當中。
斜目,躺處是一片綠油油的草丘,沿丘而下不遠的地方橫亙著一道濃密的樹林,清脆唱和的鳥鳴聲不時傳來,幾頭不知名的小獸在林邊安詳的散立著,這一刻,四周充滿了生機盎然的迷人氣息。
真言深深吸了口新鮮無比的空氣,一時陷入這能打動心靈的美妙境地,渾然忘卻了身體的不適感覺。
良久……。
一聲嘹亮悠長的獸叫聲驚破了真言沉醉的心境,把他拽回到現實之中。他翻身坐起,右手觸地時無意碰一物,拾起一看正是伏魔金剛圈,記憶開始甦醒。
「蛇妖是否被幹掉?空聞大師和入塵道長有在那裡?還有小草的爸爸曹長信……」
想到曹長信,真言心中一痛,朝夕相處的親人一般的老頭慘死情景使真言品嚐到刀割似的痛苦,更恨自己竟無力挽回這幕悲劇的上演,真不知道怎麼該向小草交代!
毫無疑問,可愛的老頭是為了真言才喪命於蛇妖之手,正是因為如此,才使真言更無法原諒自己,深深的懊悔和譴責讓真言痛不欲生。
他重重的又倒在毛氈似的草地上,望著澄澈的天空,心中卻翻滾著仇恨的巨浪,思緒難以平靜。
越躺越是煩躁難忍,本是柔軟的草莖也變的堅硬起來,密密麻麻的紮在後背上如臥針氈。真言骨碌一下復又坐起來,茫然的看看四周陌生的又因沮喪心情而淡然失色的景致,胸口猛跳幾下,一陣心悸難耐,心魔也似蠢蠢欲動,不適的感覺再又出現。
真言身體內出現的異狀正是因雜亂的心緒導致的走火入魔前的跡象,曾有過一次經驗的真言心知肚明。
在這危險時刻,真言卻對此即將發生的結果產生了一種希望,極端懊悔導致的心灰意冷下,似乎只有死亡才能給他帶來片刻心安一般,他心裡暗暗叫道:「來吧!讓一切都結束吧!」心念已定,他放棄調息的念頭,萬念皆空去迎接走火入魔的來臨和心神的解脫。
頃刻之間,微微騷亂的氣息頓時變的混亂不堪,體內所有穴道如針扎般的刺痛難忍,真言一面苦苦的忍受著**的煎熬,一面期盼等待著解脫的那一瞬間。
真氣如脫韁的野馬放縱的橫衝直撞,元嬰失去重心般的顫抖不停,人性化的驚慌表情竟浮現在元嬰的小臉上,頭頂六字真言組成的符環略有變形,而下丹田的內丹色澤則呈現出絲絲雜色。
此時,真言眼中露出因痛苦而迷亂的神色,雙手痙攣般的在草地上摳出道道深痕,口中發出陣陣嗷嗷的啞叫聲,神志已陷入不能自己的狂亂境地。
「轟!」
混亂無比的氣息如野火般的猛然迸發,眼前一白,真言頓時失去一切意識。
就在真言面臨生死關頭之間,「嗡!」太虛玉珮再次發出屢屢救命的溫暖異流,湧入真言即將崩潰的身體……。
也不知過了多久,真言在冰涼的刺激下慢慢醒來,繁星在淨黑的夜空中點點閃爍,也不知是露水還是汗水打濕的衣褲緊緊包裹著微溫的**,體內沒有任何的異狀,只有緩緩的真氣像是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一樣,週而復始的上下運轉。
「難道老天爺也不願收留自己嗎?還是已經來到了地獄?若是如此,為何地獄沒有象傳說中的那樣陰森可怕?不對!好像還是在昏迷前的草地上!莫非……沒有死去?」
真言用力的咬了一下舌頭,強烈的巨痛使他猝然尖叫了一聲。
「啊!」
疼痛瞬熄,真言才真切的感受到生命的存在。在經歷過一次死亡的體驗後,求死的意念淡化了不少,他開始重新思考生命繼續延續的理由。
「不管怎樣,我都要先見到小草再說,小草失去的唯一的親人,我一定要擔負起曹伯父的職責,好好的照顧小草,或許這樣才能使曹伯父在九泉下安瞑!……對了!還有空聞大師和入塵道長,還不知道他是死是活?」
真言想到這裡,真言再也躺不住了,他猛的坐起來,大腦頓時有些眩暈,他盤膝坐勢,強按心神,調穩氣息,再作了幾次深呼吸後,漸漸由動入靜,真氣順暢的在全身經脈流轉,一個周天一個周天的循環著,時間在漸漸的流失,心神慢慢與自然融為一體,在不知不覺中真言進入無內無外的道家玄妙境地,所有思緒均不復存在。
星淡日昇,在初晨的太陽從地平線露出一絲窺視的眼神時,真言從難以言語的坐定中甦醒,已是過去了一夜。
在感受到身體前所未有過的舒暢以後,真言懷著驚喜的心情內視體內,卻是大為震驚。
元嬰竟長高了不少,雙目已完全睜開,精光四射,此刻彷彿感受到真言的神識掃過一般,微微綻開一絲純真無比的笑容,心臟頓時不爭氣的狂跳了一下。
回過神來驚叫一聲:「媽呀!什麼玩意兒呀!」
就在真言為之心神不定時。
「噹!噹!當!」
遠處密林中傳出幾聲微弱的刀劍交擊的清脆聲響。
「嘩啦!」
一群鳥兒受驚般的飛離林梢,盤旋在樹林上空發出吱吱的不安叫聲,林邊原本安詳的幾頭小獸也驚慌般的伸頸張望,四蹄煩躁不安的蹬踏著。
「會不會是空聞大師和入塵道長?」
念頭一閃,真言一躍而起,箭蔟般的奔向密林。
在快速穿過一片林帶後,眼前騰現出一個空曠的圓形場地,之見一人似身負重傷掙扎在地。旁邊圍有幾個身著只有在古裝電視劇才能看到的笨拙服飾的大漢,各個手持利器,看到真言突然出現皆面露訝異神色,其中一人轉頭舉劍作勢欲刺。
真言見躺者性命堪憂,不及多想,長嘯一聲身形加速暴射過去。半途中暗捏六字真言,叱喝道:「住手!」
此聲一出,幾人耳中如遭雷擊一般,尤其是舉劍欲刺者更是心頭大亂,劍勢一滯竟刺不下去。其他人則在短暫的停頓後,即舉刃發喊著撲向真言,試圖阻攔這個突然出現衣裝怪異的年輕人。
真言在高速行動中出拳發力,狂飆乍起。
「砰!砰!」兩聲。
凝固的真氣瞬間將當前倆人打飛出去,就著露出的一線縫隙,真言一閃而過,眨眼間現身在欲再發力下刺之人的眼前,一把捏住長劍的艱刃。
氣隨意轉,真火從手中頃刻傳入兵刃中,接著被握的劍身便在那人吃驚無比的神態中神奇的消融。
「噹!」
那人驚恐之下殘存劍柄失手落地,跌退幾步,指著真言如見鬼魅道:「你!你!……你是鬼!」
其他幾人也圍了上來,面觀均是凶悍之輩。
真言拍拍手,若無其事道:「拜託!各位!拍電視劇沒有必要搞的這麼真吧?你們導演呢?我要見你們導演?」
那人見真言開口說話,情知沒有遇見鬼,略有安定。
旁邊一個滿臉鬍鬚的大漢暴喝道:「汝是何人!竟敢裝神弄鬼的管我們田家的閒事!不要命了!」
喝罷就欲上前動手,真言冷冷瞪他一眼,利刃般的眼神射在這人臉上如同實物一般,這人頓時心生怯意,後退一步,「嗆!」的一聲,拔出剛入鞘的厚劍作自衛狀。
剛才領教過真言厲害的人像是這群人的頭領,眼神瞄去,欲殺之人已是奄奄一息,又見真言伸手了得,不想無端惹上一個大敵,自家主子正在廣招俊才,何不……心念速轉頓興收攬之心。伸手止住手下的發作,抱拳和言道:「今日既然仁兄插手此事,在下便給仁兄一個面子,不過以仁兄一身好本領不知有沒有興趣投身田相府內,也不妄身懷絕技而空負一生!」
真言被這席話弄了個糊塗,不知道這人說這堆希奇古怪的台詞幹什麼?他不耐煩的道:「不要囉嗦了,快叫你們導演來把受傷的人送到醫院!」
那人見真言答非所問,心想不在急於一時,先回去稟告主人再從長計議,畢竟這裡不是本國的地盤,夜長夢多不要被吳軍發現事情就不好解釋了。
念及於此,他微笑抱拳道:「那好!我們後回有期!若是仁兄無明主可托,逕可去齊國田相府中找我,在下田圓,到時定會鼎力推薦!告辭!」說完也不理真言反應,招呼其他人迅速離去。
真言急喊道:「哎!把你們的人帶走!別走呀!」
那人似乎聽到真言的喊聲,回首笑著招了招手便消失在樹林中。
真言嘟囔著低頭查看傷者,眼見下卻大吃一驚,不僅是因為這人傷勢極重,而且這人竟然長的和真言一樣,除了比真言老氣一些,簡直如同一個模子刻出一般。
真言震驚之下,忙扶起傷者輸入真氣,這人也看到了真言的臉,眼睛一詫一把抓住真言的手,虛弱的搖搖頭微聲道:「吾生機將斷,……只是尚有一事未了,……不知壯士能否相助?」
真言查看他體內,知道回天無術,怒道:「剛才殺你的那幫人到底是什麼人?你們難道不是再拍片嗎?怎麼下這樣的毒手?」
那人雖然沒有完全聽懂真言話的含義,但還是聽出一絲半點,他深吸一口氣斷斷續續道:「吾……是齊國孫武……因不滿族人所為來吳國避難……怎奈他們還是不能放過我!吾這裡有一個手鐲,……煩壯士去羅浮山交給小女,……懷中……還有吾所著一捆……兵法心得,……算是報答……壯士之恩……拜……托……了……」
說到這,一口氣上不來,頭一軟生機頓斷。
真言觸手處漸漸冰涼,情知此人已經死去,想想剛才那幫人的言語和這個自稱孫武的人所說的話,一種不詳的感覺欲發的強烈。
真言越想越不對頭,「齊國到吳國的孫武?」若是平常做一道孫武是誰的問答題,真言會毫不猶豫滾瓜爛熟的說出中國古代史上赫赫有名的兵法大家的唯一答案,但是現在一個活人親口告訴他自己就是那個孫武,這讓真言又驚又怕,驚的是這些人的話,怕的是即將揭開的真相——身在何處!
他突然想起自稱孫武人說的兵書,慌忙伸手在他的懷裡一掏,果然掏出一捆竹簡和一個手鐲,顫抖著緩慢打開竹簡,漸漸跳出的竹片上寫著一行圖畫般的字跡,真言立刻看出這是春秋時期的界於甲骨文和大篆的文字,費力的辯認後寫的正是兵法小記幾個字,下書「齊人孫武」,真言腦袋一悶,「啪!」的一聲猛擊頭一掌,在證實了自己的猜測後頓時欲哭無淚呆坐在地。
伏魔金剛圈的爆發,果然如傳言所說的那樣打開了時空之門,竟然把自己送到了幾千年前的——春秋時代!
「天哪!還怎麼回去找小草呀!」
在經過長時間的發怔後,真言回過神來,用力的甩甩頭,雜亂的腦海略為平靜。
「即來之,則安之!不要說這一結果還沒有最後證實,即便是真的被傳送到春秋,保不定還能回去,反正金剛圈還在,怕什麼?在這裡也不是辦法,不如出去找個人詳細問問再作決定!」想到這兒,真言稍稍心安了一點兒,他看了看孫武又想「不管他是不是真的歷史上的那個孫武,先埋葬了再說」。
真言在林深處挖了個坑,掩埋了孫武的屍體,在做完這切後,拍了拍墳包道:「安息吧!老兄!不管你是不是孫武,我都會完成你的囑托,安瞑吧!」
言吧,站起身來,頭也不回的走出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