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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逐鹿中原 第195章 瘋狗稽粥 文 / 牧江南

    第195章瘋狗稽粥

    城中火光沖天,將大半個天空映紅,廝殺聲和慘叫聲不斷傳來。城外的稽粥卻沒有一點好心情,反而緊鎖著眉頭,目光中閃爍不定。

    胯下的坐騎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焦慮不安,不停的原地踏著馬蹄,不耐煩的搖著馬頭打著響鼻。

    這已經是稽粥攻下的第三個縣城了,可他卻絲毫沒有喜悅之情,反而愈加慌亂,連帶著對他最鍾愛的屠城都失去了興趣。

    一名騎兵飛快的衝出破損不堪的城門,疾馳到稽粥馬前才猛的拉住韁繩,戰馬長鳴一聲,打轉數圈才止住了衝勢。

    「休屠王,縣衙攻下來了,裡面的守軍已經被全部殺死,左大當戶讓我過來問你接下來做什麼。」那匈奴士兵大聲的喘氣說道,火光下的有些稚嫩的臉龐上卻滿是殘忍的笑容,著看向稽粥的眼睛中毫不掩飾熊熊**。

    「廢話,當然是按老規矩辦,滾。」稽粥不耐煩的揮了揮手,臨走前還不忘叮囑道;「告訴赫鐵那小子別玩得太忘形了,我不管他怎麼折騰,天明前必須帶著人精神飽滿的給我歸隊。」

    「是。」那士兵粗聲的應道,調轉馬頭迫不及待的衝入城中。稽粥身後的數名匈奴頭人都不禁露出了會心的笑容,他們自然知道這「老規矩」是什麼意思。

    他們到不擔心自己沒有親自入城會分不到好處,因為稽粥手下懂事的親兵們會自覺的將城中最漂亮的幾名女子送到他們面前的,至於那些金銀財寶,豐厚的戰利品中從來不會少了他們這幾名頭人的份。

    最初稽粥接掌這一部匈奴大軍時,幾位頭人或多或少聽過他「瘋狗」的綽號,心中著實不願意與這條瘋狗為伍。卻又不敢抗拒冒頓的軍令,便也只好俯首領命。但和稽粥相處一段時間後,才發現這個小王子並非像傳言的那麼粗魯不堪,反而對幾位頭人謙遜十分。

    雖然他對待秦人確實如傳言的那樣嗜血成性,攻下城精闢都是屠城為樂,放縱士卒奸、『淫』擄掠。可也十分通情達理,每次獲得的戰利品都優先分給了幾位頭人,自己一點不留,這也讓幾位頭人對稽粥另眼相看,讚不絕口。

    見稽粥緊皺眉頭,也不知在想什麼東西,莫涕部的頭人忍不住取笑道;「我說休屠王,我們這不是一切順利嘛,兒郎們此刻正在城中快活著,你怎麼反而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

    稽粥雖然心中焦躁不安,可對這個莫涕頭人卻只好苦著臉笑道;「老大人,我們派出聯繫單于的三撥信使都沒有傳來消息,我心中著實擔心,生怕單于那邊出了什麼閃失。」

    一旁的一位老者不由鄒起了眉頭,語氣不悅的哼道:「單于是草原上的蒼鷹,我活了大半輩子都從未見過如此睿智的人,他會有什麼意外,休屠王你莫要亂說。」

    稽粥心中一凜,這才想起了這老頭正是冒頓的心腹,連忙陪笑道:「相國說的對,是我瞎操心了。」

    一名中年頭人倒是有些見識,聽了稽粥的話有些擔心的說道;「休屠王擔心的也不無道理,我們現在在秦國的腹地,又遠離單于的大軍,小心點也沒錯。」

    那名莫涕頭人卻粗著嗓子大聲的說道;「有什麼好擔心,你看秦人根本不堪一擊,單于所料的一定沒錯,關中這裡肥的流油,可是卻空虛的很,根本沒有兵力來阻擋我們前進的道路。只要我們按照單于吩咐的大開殺戒,血洗關中,秦軍主力就一定會回師援救的,那時候單于就可以揮兵南下從北面和我們會合,輕易的取得關中。」

    這正是冒頓的計劃,可是按照預計,秦國大軍此時應該拔營南下的,可是稽粥卻沒有從秦軍那裡看到一點回援的徵兆,而只是步步為營堅守城池,寧願城陷被屠也不肯主動退讓,似乎在等待什麼。這也讓稽粥心中隱隱的有些不詳的預感,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直到他派出的三撥使者都沒有傳來冒頓的消息,他這才愈發肯定了自己的擔心,北方一定出了什麼異常情況。至於是什麼變故,好事還是壞事,他就猜不到了。

    看著城中燃起的熊熊火焰,稽粥心中的擔心也愈發強烈了,所以他沉聲說道;「諸位大人,若是到明日日落之時,信使還沒有聯絡上單于,那我們就撤兵返回。」

    那名莫涕頭***聲嚷嚷道;「休屠王,你可是膽小怕了秦人?我們明明一路暢通無阻你卻要退兵,虧你還號稱是我匈奴的餓狼,依我看來不過是條瘋……」

    還沒等他「瘋狗」二字說完,卻猛然看見稽粥正惡狠狠的瞪向自己,通紅的眼睛透出了凶殘的目光,竟然如同一條嗜血的餓狼般看向自己。那頭人饒是久經大風大浪,卻也被稽粥可怕的目光嚇得靜若寒蟬,低下頭張了張嘴,卻喉嚨發乾,再也不敢說一個「不」字了。

    稽粥強壓下心中幾乎爆發的戾氣,轉而語氣平淡的說道;「我是主帥,軍事由我一人決斷即可。傳我軍令,明日天明即刻拔營向西北回撤,邊走邊等待單于的指令。」

    「是!」

    第二日清晨,在城外集結完畢的匈奴大軍停止了繼續東進,轉而改道向西北方向緩緩撤回。這次他們沒有沿著來時偷襲用的北山小道,而是轉走涇水沿岸的平原小道,既然行蹤已經暴露了,匈奴人所幸大張旗鼓的一路燒殺搶掠。

    到了黃昏時候,一名渾身浴血的匈奴騎兵跌跌撞撞的衝進了隊伍中,隨即稽粥下令立即停止對沿岸秦人村鎮的搶掠,轉而加速全力回撤,路上不做任何停留。

    雖然稽粥***了消息,可關於匈奴本部戰事失利的猜測仍然不脛而走,整個軍中傳的沸沸揚揚,一時間人心惶惶。稽粥卻沒有時間來查探謠言傳說的源頭,此刻他已經心急如焚,只是不停的催促著大軍加快行程。

    事實上他得到的消息比軍中流傳的謠言還要壞上一倍,士兵們傳言的只是冒頓作戰失利,損失慘重,而實際的情況卻是全軍覆沒!長城內除了他們外幾乎再無一支成建制的匈奴大軍了。

    那名身負重傷的信使帶來了一個令人害怕的消息,整個涇水以北已經成了匈奴人的墓場,四處可見被水浸泡浮腫的匈奴人屍體,之前的二位信使都被秦人的游騎射殺了,只有他身中數箭仗著幾分運氣逃了回來。

    稽粥此時膽戰心驚,他想不出韓信是用什麼辦法製造的這種洪水,他甚至有些懷疑是不是真的是長生天已經捨棄了匈奴人,所以才幫助秦軍來懲罰貪心的匈奴人。他此刻再也不敢停留在關中了,只是拚命的催促著大軍加快腳步逃離這裡。

    他心中很清楚,匈奴的本部已經覆沒了,那韓信沒理由會放過他們這一支偏師的,尤其是這麼一隻佔滿了秦人鮮血的偏師。現在之所以還沒有任何異常,那不過是暴風雨前的寧靜,秦軍此時一定在集結大軍,虎視眈眈的看著他們,想將他們一口吞掉。

    稽粥的擔心很快就實現了,在第三日清晨,當太陽剛剛升起之時,秦軍黑色的旌旗就出現在了地平線。稽粥心沉到了低谷,他知道他已經錯過了最佳的逃亡時機了,現在等待他的將是一場血戰。

    要麼逃出生天,要麼徹底完蛋。

    稽粥果斷的下令全軍停止撤退,掉轉過頭來佈陣準備迎戰。

    草原之上最重馬力和士氣,若是一味的逃跑只會讓士兵們人困馬乏,猶如驚弓之鳥,仗還沒打便輸了九成九。若是一心迎戰,到未必沒有取勝的機會。

    秦國的追擊騎兵也浩浩蕩蕩的尾隨而至,當中打著的旗號正是偌大的「韓」字。秦軍到也並不急著進攻,而是結陣遠遠和匈奴人對峙,似乎也在修養馬力,等待時機。

    唯一讓稽粥感到欣慰的是這股秦軍並沒有想像中那麼強大,遠遠的看上去和己方的兵力相當,這也讓稽粥看到了取勝的希望,要知道騎兵交戰,匈奴人才是真正的主導者。

    很快稽粥就發現他的想法錯了。到了午後,秦軍終於率先發動了攻勢。

    萬餘名弓騎兵分為數股快馬脫離了本陣,馳到距匈奴大軍一箭半之外的地方便仰天奔射,藉著奔馳的馬勢密集如雨的箭疾自天空落下,匈奴軍中前陣不斷慘叫連連,匈奴人手慌腳亂的張弓還擊,卻因為弓箭在射程上略輸給秦人而反擊效果不明顯。

    稽粥見裝備上的劣勢導致己方作戰不利,便立即下令騎兵衝擊秦軍的弓騎兵,打算利用近身肉搏來彌補裝備上的差距。

    見匈奴鐵騎衝來,秦軍的弓騎兵並不慌亂,而是迅速回縮道身後的秦軍方陣中,前排的騎士高高平舉起手中的弩機果斷的射擊。秦弩恐怖的殺傷力在是一覽無疑,密集的弩箭猶如狂風暴雨般釘在最前列匈奴人的身上,巨大的機械力量將他們的身軀高高拋起,從馬背上跌落下來,既然沒有死透,也在馬蹄塌下中被猜成肉泥。

    二箭之地轉瞬快馬之下轉瞬即至,可匈奴人卻為此鋪上了一地的屍體,二疾過後,匈奴人的兵鋒已經逼近,弩騎兵迅速兩邊散開,出缺口處猛衝出一支鐵騎,一馬當先的正是手持大斧的蒙石,他嘶聲怒吼著,高舉著的戰斧毫不留情的砍向靠近馬前的匈奴人。

    猶如兩股洪流狠狠的撞在一起,濺起了一片血肉之花,落馬聲慘叫聲不絕於耳,秦匈士兵都高聲怒吼著,揮著著大刀只想將眼前的敵人砍為二段。

    這完全是一場力量的對比,雙方沒有任何技巧,只是硬碰硬的砸在一起,彼此都拚命的向前,想要將對手壓迫的退後。一個又有一個的勇士紛紛倒下,卻沒有人後退,誰都清楚,騎兵打的就是衝勢和氣勢,後退就等於將勝機拱手相讓。論馬術,馬背上長大的匈奴人遠遠勝過秦軍,可秦軍卻有著他們沒有的馬鞍,能在馬背上更加如意的劈砍。此消彼長下,雙方竟然不相上下。

    韓信卻並沒有親自上陣,他只是在中軍中冷眼旁觀,他發現了匈奴人同樣未用上全力。在激戰的戰場後,大半騎兵仍然只是勒馬觀戰。和韓信一樣,稽粥也在等待機會,等待秦軍露出破綻的時刻。

    正在廝殺的雙方士兵似乎就像大餐前的開胃甜點,只是雙方主帥彼此之間的試探。稽粥在等待韓信露出破綻之時,可韓信卻並不打算一直等下去,他打算自己創造機會。

    揮了揮手,隊中緩緩的走出數千名騎兵,約莫三千人左右,領頭的正是猛將英布。

    和普通的騎兵並不相同,這些騎兵渾身上下都是精良的甲冑,就連馬匹身上也披掛整齊,胯下的坐騎更是高頭大馬,遠比一般的戰馬高大。

    這就是韓信精心打造的重甲騎兵,有了馬鞍後,重騎兵在馬背上便能更好的掌握平衡,能做出槍刺等動作來,而不再是單純的依靠衝擊力。不過這一隊重騎兵的成本確實極高,光特殊的戰馬需要餵養精糧就是比駭人的數字,再加上一身精心打造的甲冑,兵器,已經行軍時需要馱重甲用的騾馬。可以毫不誇張的說,這種重甲騎兵是用金子堆起來的特種部隊,所以絕難推廣,極秦國之力也不過只能維持三千人的規模而已。

    這支軍隊的頭領正是以剛勇而著稱的英布,他張大著嘴,大口的喘著粗氣,滿臉的興奮,看上去十分滿意韓信為他挑選的這支部下。

    沒有那一隻軍隊能和他身後的這種重騎兵想媲美,只要運用得當,這支騎兵幾乎是無敵的象徵。

    韓信大手一揮,英布立刻會意,部下齊齊隨著他放下護盔,挺起馬槍。

    「勝利屬於我們。」英布仰天怒吼,一馬當先的衝了出去,身後的三千重騎緊隨其後。

    稽粥很快就注意到了這支向自己逼近的騎兵,也發現了他們的古怪之處。這些渾身黑色的騎兵速度極慢,卻藉著下坡之勢緩緩加速,一點點變快起來,漸漸的加速,猶如下洩的山洪般。

    匈奴人很快就張弓放箭,想用弓箭來將這對不自量力的騎兵擊潰,可駭人的一幕很快就出現了。密集的箭雨叮叮噹噹的射在秦軍身上,卻被鎧甲彈開,毫無無損。除了少數幾個倒霉鬼跌落馬下外,秦軍幾乎沒有任何損失。

    匈奴人驚恐的瞪大著眼睛看著這些鋼鐵怪物衝入軍中,雖然緩慢,卻勢不可擋。匈奴人的刀劍砍在這些騎兵的鎧甲上,卻只能留下幾道刀痕,隨即被秦軍反手隨意一揮,便被騎槍打的傷筋斷骨。匈奴人很快就發現幾乎沒有任何辦法阻擋這些怪物的橫衝直撞,在匈奴軍中隨意的衝殺,頓時大亂,士卒紛紛後退。

    看見自己精心打造的重騎兵如此犀利,韓信臉上露出了笑容。既然英布已經打開了一道缺口,他自然不會錯過這寶貴的機會。挺槍平指前方,大吼道;「殺。」

    數萬秦軍隨著重騎兵打開的缺口瘋狂湧入,匈奴軍大敗而退,敗退十餘里才勉強止住了潰勢。稽粥率著嫡部不顧死傷的瘋狂反擊,終於止住了秦軍的攻勢。秦軍追擊了數十里,隊伍也已經混亂,重騎兵更是遠遠落在後方,韓信見士兵已經疲憊,再打下去恐怕會憑白增加不少死傷,便下下令暫停攻擊。

    到了日落黃昏之時,秦軍和匈奴軍再次對峙相望,停止了一直糾纏的廝殺。只是秦軍中一片喜氣,而對面的匈奴人卻悲慼交加,惶惶不安。在白日裡死傷慘重的匈奴人已經喪失了僅有的一點優勢,兵力上大大少於秦軍,一旦到了天明秦軍在此發動攻擊,那等待他們的必然是滅頂之災。

    這時稽粥卻出人意料的將所有人都召集了起來,大聲的宣讀了來自王庭的消息。他說單于在隴北已經慘敗,匈奴大軍損失慘重已經退回了草原,如今他們成了孤軍,被徹底的拋棄了。

    起初的惶惶轉瞬間便被滔天的憤怒所取代,匈奴士兵高揮著拳頭,憤怒的吶喊著。稽粥趁機又說道如今退路已斷,他們已經不可能退回草原上了,而這裡所有人手上都沾滿了秦人百姓的鮮血,秦軍絕不會放過他們的。

    既然戰是死,投降也是死,左右都是死,不如轟轟烈烈的像個男人一樣死去。

    哀兵必勝,絕望雖然能摧毀一支軍隊的鬥志,卻同樣也能讓一支失去生存機會的孤軍爆發出超常的戰鬥力。很顯然稽粥要做的就是後者。

    在第二日清晨秦軍發動的攻擊中,他們驚訝的發現對面的匈奴人不但沒有潰不成軍,反而更加的捨命拚殺,竟讓優勢佔盡的秦軍舉步維艱。

    但實力終究還是懸殊,很快匈奴人最後勇敢也被秦軍的鐵騎無情的撕碎了。當驚慌失措的頭人們找到稽粥時,他正在緊鄰前線的高地上鎮靜自若的看著山下的戰場。

    「休屠王,我們快頂不住了,怎麼辦呀。」頭人們大聲的哭喊著,稽粥卻絲毫沒有反應,仍然一動不動,任頭人們說著一切,就是不回頭相看。

    漸漸的,終於有人發現不對勁了,上前猛的擰過稽粥的身軀,卻看見頭盔下一張完全陌生的臉龐驚恐萬分。

    「稽粥人呢?」憤怒的頭人們大聲吼道。

    那名嚇破膽的士兵結結巴巴的說道;「休屠王昨晚就跑了,他讓我在這裡假扮他的。」

    憤怒的頭人一刀將這個士兵看成了兩半,仰天狂吼道;「稽粥,你這條瘋狗,我詛咒你,詛咒你不得好死,靈魂永遠得不到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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