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牽掛之情
星語輕輕挽了挽額前散落的髮髻,忽的一聲輕笑道;「真的什麼的都願意嗎?」
說完似笑非笑的看著韓信,目光中帶著幾絲戲謔之色。
韓信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臉色面無表情的也不說話,心中卻有些猜不透她的想法。
若說她是和安期生一起想置自己於死地,那為何會在市集上喬裝會提醒自己。可若說她是幫自己的,那又和安期生一起圍攻。
韓信拿不準星語的心思,便轉頭望向正緊盯著自己的安期生,沉聲道;「安期生,你也算是前輩高人,如果是想和我為難的話請不要為難不想幹的人,欺負一個弱小女子算什麼本事,你我之間若有恩怨,我們憑實力來解決。」
安期生哈哈笑道;「你到是個風流種子呀,有了新歡還不忘舊愛,我還在想你會不會來呢,沒想到你倒是毫不猶豫的單身就來了。」
韓信緩緩的伸出左手,掌心攤開,裡面放著的正是他送給虞秒弋的定情之物——草戒。
「她在哪?」韓信緊張的盯著安期生,生怕從他口中說出任何對秒弋不利的消息。幸好安期生只是面無表情的說道;「你想救她的話,可以,不過你要給我一樣東西。」
韓信揚了揚眉,「什麼東西?」
安期生目光漸漸轉為陰沉,惡狠狠的說道:「你的命。」
韓信沉默了,許久不語,安期生卻嘲笑道;「怎麼了,不願意了嗎?這就是你所謂的山盟海誓,至死不渝?」
韓信看了他一樣,冷哼道;「我連她的面都沒見到,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在騙我。再者就算我把命給了你,你一樣可以殺她滅口,你不會讓一個知道太多秘密的人活在世界上給你添亂的。」
安期生面部***,表情激動說道;「種種借口,你分明就是不夠愛她而已。你們根本不夠資格談愛,若是真正愛上一個人,她就是你的生命,你的一切,你心中不再會有任何其他的位子容納別人。別說是為了她去死,就算拉上整個天下作為殉葬品又如何?」
說道這裡安期生面色已經猙獰無比,他雙目赤紅,猶如一支野獸一般,狠狠的指著韓信怒吼道;「我費盡了千辛萬苦,用了十六年的時間才找出讓蘭馨重新回到我身邊的辦法,可就是因為你,讓我一生的努力化為流水。都是因為你,你本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你為什麼要攪亂原本一切。」
韓信見安期生陷入了癲狂狀態,心生警惕的退後一步,橫劍在胸沉聲道;「你說什麼,我聽不懂。你要發瘋自己發去,我和你素無交情,你別拉上我。」
安期生怒目圓睜,咬牙切齒的說道;「怎麼會跟你沒關係,我還奇怪怎麼會全部都亂了套,和天***載的完全大相庭徑,後來才發現都是因為你的變故才攪亂整個天下。秦國本來應該滅亡的,可你卻突然出現在了關中擊敗了劉邦和項羽,子嬰本來繼位就要死的,你卻讓他多活了那麼久。還有劉邦,他應該才是關中王的,卻被你趕出了漢中。這天下早已經亂了,亂套了,都是你,源頭都是你!」
「是你讓這一切亂套的了,我本想借助鬼神之力讓覆水重收,讓一切重啟的,可你卻將一切破壞的面目全非。」
安期生拔劍狂叫道;「我要殺了你,要殺了你,殺了你就能讓一切恢復到原有的軌道,蘭馨就會重新回到我身邊了!」
說完安期生就揮劍猛撲上前,絲毫不講任何戰術,只是一陣狂風驟雨般的猛烈搶攻。韓信因為早就心生準備,倒也應對不難,一邊凝神招架,一邊目觀四周思慮著秒弋可能被藏著的地方。
星語原本只是站在那,並沒有想加入戰團的意思,可見安期生暴怒之下不但壓制不了韓信,自己反而險象環生。不得已才揮劍上前,和安期生共同夾擊韓信。
韓信的武藝和安期生不過是伯仲之間,又加上不弱於他的多少的星語便大感不支了。星語和安期生本是師徒,她的一身武藝皆是安期生所教,兩人配合起來更是默契無比,竟將韓信壓的毫無還手之力,只能奮力招架格擋。
雪地之上,三人的身影猶如花見蝴蝶般穿插於樹林之間,呼喝聲和兵器格擋聲不斷交錯響起,震的樹枝上的積雪紛紛落下。韓信暗暗有些後悔自己過於托大,原本以為自己一身強橫武藝,再加上內甲護身便可橫行天下,所以出城時竟沒有通告部下,現在才暗暗叫苦。
幸好這個叫星語的女孩子有意無意的在給自己放水,數次原本凌厲無比的殺招下居然頻頻出錯,讓韓信得以僥倖避過,可也驚出了一身的冷汗。他雖好奇星語為何對他暗暗相助,但暫時也只好壓下這個念頭全力應戰。
很快安期生也發現了星語的那點把戲,便抽暇狠狠的瞪了她眼,低聲吼道:「星語!」
星語被師傅瞪了一眼,不由打了個激靈,再也不敢故意放水了,只好全力和他夾攻韓信。這樣一來韓信壓力便大增,隱隱有些支架不住之態,心中不由心急萬分。
三人廝殺了大半個時辰,韓信終於頹勢漸現,數次皆是仗著身穿內甲才卸去了兩人的凌厲殺招。但兩人都是武藝超然之人,又是近身肉搏,雖然內甲阻擋住了殺招,可雄厚的力道卻是無法卸去的,韓信形勢頓時大危。
安期生見韓信已經不支,便一招快似一招,招招不離要害,想將他立斃於劍下。韓信架開星語從背後攻來的劍勢,回身時卻一腳踏空,被安期生手中的劍逼到了吼前,眼見就要斃命當場。這時安期生背後卻突然飛來一人,猶如九天玄女般從天而落直取安期生的要害,讓他迫於自保只好撤劍退後。
這時星語也趕來相援,和來者閃電般過手了十餘招,最後撤劍退後,與安期生並排站在一起,和韓信二人相互對峙。
韓信退後背挨來者,目不斜視警惕的看著安期生師徒,張口對來者說了句;「謝了。」
來者正是當初在呂府驚鴻一瞥的明月,她聽著韓信的道謝,卻沒有回話,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隨即移開了目光。
雖然是寒冬之天,可明月卻依然只是單薄的一襲白衣在身,雪白的赤足上照舊是粗劣的草鞋。眉黛青山,雙瞳剪水,一張清秀至極的臉龐上掛著的仍然不食人間煙火的淡然,彷彿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事物能打動她般。
安期生狠狠的等著她,緩緩說道;「明月,你三番兩次壞我好事,若不是看在和你師父的香火之情上,你真的以為我不敢殺你嗎?」
明月臉上卻無一絲表情變化,只是波瀾不驚的淡然道;「奉家師之命,保韓信不死。」
安期生不怒反笑,「元中,你不顧念舊情,反而處處與我為敵,你以為就憑你就能攔得住我嗎?」
明月淡淡的看了他一樣,道;「師父說了,你若從此罷手,我墨家決不為難於你。若是你依舊一意孤行,那時候天下蒼生為重,師父也只能不顧先祖的恩情,親自對你出手。」
這是星語插嘴重重的冷哼道;「出手就出手,你以為單打獨鬥我們怕你們嗎?我想你們這些墨者一個個心高氣傲,想來不會仗著人多勢眾欺凌我們孤弱師徒二人。」
明月看了她一眼,只是說道;「你不必激我,我不過是奉命行事之人,就我個人而言與你們並無恩怨。」
安期生這時暴躁的情緒已經消去大半,又恢復了原本沉著冷靜的頭腦。他見韓信和明月已結成同盟,那他和星語就未必是他們兩的對手了,相糾纏下去除了徒勞氣力外毫無益處。反而可能會驚動附近的駐軍,要知道這可是秦國心臟咸陽的附近,若是驚動了秦軍大隊人馬,那就插翅難飛了。
雖然心有不甘,可安期生也知道事不可為了,只好狠狠的瞪了兩人一眼,對星語說道;「我們走。」
韓信一鄒眉,卻橫身攔在二人身前,沉聲道;「想就這麼走了嗎?交出秒弋,否則天涯海角,我一定會取你性命。」
安期生怒意上湧,正欲開口,卻出乎意外的明月先開口說道;「讓他們走吧,你要的人並不在他們手中,那不過只是偷來的信物而已。」
韓信聞言微微猶豫,心中對這個叫明月的女子倒是信了大半,便移開身子讓出路來。安期生臉色數變,卻還是強忍住怒意,轉身頭也不回的大步離去。星語則緊跟其後,路過韓信身邊時卻忽然扭過頭來對他眨了眨眼睛,秀氣的嘴角微微揚起,似有話要說,可是旁人在場又不方便,只能作罷。
看著安期生師徒二人背影遠去,韓信轉過身來,正色的朝著明月一躬身謝道;「多些救命之恩。」
明月淡然回道;「不必謝我,我也不過是師命在身舉手之勞而已。」
韓信卻一本正經的道;「我韓信一向恩怨分明,對你來說可能只是舉手之勞,對我卻是救命之恩,他日如果有用的上我的地方,我一樣傾力報答。」
明月微微鄒眉,似乎不想和韓信過多糾纏,便轉身離開。韓信見她話也不說一句就走,不由一愣,旋即也跟上前去。
兩人一前一後走了一段路,明月忽然停住了身子,回過身來道;「你跟著我做什麼?」
韓信上前幾步,和她並排站在一起,道;「我心中有很多的疑惑和不解,我想你應該能給我一些答案。」
明月看了他一眼,只是平靜的說道;「我的任務中並沒有這一條,況且你想知道的我也並不知道多少,所以你跟著我也沒用。」
韓信又道:「你不是奉命保護我的嗎,你就這麼走了那安期生若再找上我怎麼辦?」
明月抬頭看了他一眼,「你本就是武藝高超之人,平時出入皆有親兵護衛,若非這次你你輕敵大意,又怎麼落入險境。我原本就沒打算過要出手的,這次不過是個例外,我想以後你自然不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你怎麼知道安期生是在騙我,秒弋不在他的手中?」
「墨家子弟遍佈天下,尤其是關東,若要想知道什麼消息,並非什麼難事。」
韓信點了點頭,若有所思,心想看來這個墨家的情報系統很有成效,如果能收為己用倒是憑空多了一大助力。
明月看著韓信,卻已經猜到了他心中打的主意,便淡淡道;「你別癡心妄想了,我墨家兼濟天下,以救世救人為宗旨,從來不會為任何一人服務的,更何況還是秦國。老實告訴你吧,墨家對秦國不但沒有好感,反而有著血海深仇,若非師父執意讓我助你,否則我倒是很樂意聽到你死的消息。」
韓信被她道破心思,不由臉色一紅。見明月面色平淡,連說的話也是平淡至極,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樣子。韓信本就是心高氣傲之人,遭如此冷遇不由有些氣結,便開口說道;「你對人一直都是這麼冷淡嗎?」
「是。」
「對你師父也是如此?」
「是。」
韓信有些無語,仍然不甘心的問道:「那你的朋友呢。」
「我沒有朋友。」明月鄒了鄒眉,有些不悅的說道;「你問夠了嗎?」
韓信見她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看來想從她這裡套出些事情那是絕難,無奈之下只好作罷,攤了攤手道;「好了,我沒問題了,你請自便吧。」
明月微微頷首,便轉身離去,唯留韓信一人站在那。韓信微微歎了口氣,看著她的背影逐漸消失,這才有些心神不寧的回去了咸陽。
一路上韓信將腦海中關於安期生的所有記憶都整了一遍,只是感覺他似乎想做什麼逆天之事,就因為自己這個後世來的異客攪亂了歷史,這才讓他功虧一簣,所以才想殺自己的。
還有那星語似乎話中有話,明明設伏想殺自己,卻好心的喬裝出言提醒自己小心。她究竟是何意?明月是奉師命,他師父究竟是何人,為何相助自己。
韓信思慮了一路,卻仍沒有理出任何頭緒來,只好暫時放下不想。這時心中隱藏很久的感情便湧上了心頭,他開始擔心虞秒弋了,非常強烈的擔心。
他和贏可大婚的消息恐怕已經傳遍了天下,不知道秒弋聽到會後會怎麼樣。
這三年來,他經歷了太多的生生死死,心志早已經堅硬如鐵。他雖然不想承認,可當初對虞秒弋強烈的感情卻被藏在了心底,漸漸的被生死不棄的贏可所取代。
他有時候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究竟是愛贏可,還是愛虞秒弋,或者兩個都愛。
他總是下意識的去迴避這個問題,只是想好好珍惜眼前的贏可。
他和贏可的婚姻一半是因為政治需求,原本他遲遲不肯和贏可提起婚事,無非就是擔心秒弋知道後會傷心欲絕。可到了後面事態的發展已經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為了他在秦國的基業,也為了追隨他的兄弟。他這才從心中接受了和贏可的婚姻,下意識的逃避不去想秒弋的感受。
可直到今日,再見到安期生送來的秒弋的信物後,韓信心中一直努力隱藏的感情才被激發出來了。他幾乎沒有任何猶豫便瘋一樣的趕去赴約,心中對秒弋的擔心到了極點。
即使是得知她沒事後心中仍然久久放心不下,心中思念的念頭卻越來越強烈。
回到自己的府中時,已經到了傍晚。贏可正在廳中飯桌前坐著等韓信,見他回來了便歡喜的站起了身子迎了上去。
「相公,回來了呀。」
「嗯。」韓信悶聲應了聲,接過贏可遞來的熱毛巾擦了擦臉。
「這是我燉的湯,嘗嘗吧。」贏可喜啾啾的打開了罐蓋,小心的盛了一碗遞給韓信,嘴裡笑著說道;「我這些日子待在家的時間也多,基本下了早朝後便無所事事了,就跟著素娥學了不少羹餚的做法,你試試我的手藝吧。」
韓信接過了陶碗,心不在焉的放在嘴邊喝了幾口,放下碗來卻見贏可滿懷期待的看著自己,問道;「味道怎麼樣?」
韓信看著她殷切的目光,便強顏歡笑道;「很好呀,不比素娥燉的差了。」
贏可頓時笑靨如花,接過空碗笑道;「那就再喝一碗吧。」
韓信看著贏可,心中沒有來的一陣歉疚,忍不住輕輕喚道;「可兒。」
「嗯。」贏可停下了手中的活,詫異的看著韓信道;「什麼事呀。」
韓信猶豫了下,才說道;「我想去一趟關東。」
贏可「哦」了一身,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又問道;「不是說等打贏了匈奴再出兵關東的嗎?」
韓信卻搖了搖頭,「我不是去打仗的,只是一個人去。」
贏可看著韓信認真的樣子,忽然明白了過來。握著湯勺子的手忍不住一抖,臉色頓時有些蒼白,顫聲問道;「是去看她嗎?」
「嗯。」韓信應了聲,又說道:「對不起。」
贏可蒼白的臉頰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沒事的,沒必要說對不起,其實還是你們在先,反而是我橫***來的。」
兩人相視無語,沉默了好一陣子,贏可才鼓起勇氣抬頭問道;「韓大哥,我想問你,你娶我是因為喜歡我還是為了得到秦國。」
韓信默然道:「都有,不過我是真心喜歡你的。如果我不喜歡你的話,那任何人都不能逼迫我娶你的。」
贏可聽到韓信這句話,不禁歡喜的流出了眼淚,緊緊的握住韓信的手,許久才說道;「你去吧,我會在家等你回來的。」
「我知道你一定會回來的,這才是你的家,才是你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