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騰世紀 > 穿越重生 > 天生韓信

第四卷 江山裂 第114章 大廈將傾(2) 文 / 牧江南

    第114章大廈將傾(2)

    那曹咎哈哈一笑,面色卻不見一絲慌亂,神色自若的說道:「司馬兄為何如此緊張的樣子,難道老友久別思念,特來來拜訪你都不歡迎嗎?」

    這曹咎和司馬欣確實是故友,年輕的時候司馬欣曾遊歷各地,來到泗水郡時結識了當時的蘄縣獄掾曹咎。兩人年紀相仿,又性情相投,便結為了朋友。後司馬欣返回了咸陽,靠著家族的承蔭,很快就坐上了櫟陽獄掾的位子。司馬欣原本以為今生都不會和這位萍水相逢的朋友再有任何瓜葛,卻因為一件案子意外的接到了曹咎的書信。

    一個叫項梁的人在櫟陽因為結交遊俠而被抓捕,按照當時秦國的律法,自私結交遊俠巨盜意圖不軌是要被判死刑的。

    因為老朋友曹咎的求情信再加上項家送來的一百兩黃金,司馬欣心動了,做了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一次徇私枉法。項梁的重罪被輕輕勾去,而是換成了私自聚眾,最後不了了之。

    待項梁起兵反秦後,司馬欣這才知道當年他私放的死囚竟然是今日赫赫有名的楚國上將軍,心中恐懼萬分,生怕被御史知道了參他個勾結反賊的滅族之罪。待項梁死了後他才放下心來,原本以為此事再也不會有人提起,卻不料今日曹咎突然找上門來。

    雖然曹咎滿臉的輕鬆,司馬欣卻絲毫沒有放鬆心情,反而鄒了鄒眉不悅的說道;「曹咎,你我各為其主,如今又是生死相博,你若還念及舊情不想害我的話,那就速速離去,以免我被我家上將軍猜忌。」

    曹咎搖了搖頭,一臉惋惜的歎了口氣道;「老友特意來見,司馬兄卻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表情,真是讓人傷心呀,傷心呀!」

    司馬欣被他這麼一說,逐客的話倒是難以啟齒了,又聽曹咎說道;「司馬兄你可還記得十三年前的事情?」

    司馬欣沉下臉去,微怒道;「曹咎,我當你是朋友當初才肯出手相助的,你若是想以此事來要挾我,那就未免太落下流了吧。」

    曹咎笑道;「司馬兄你過慮了,我非但不是來要挾你的,而是來報恩的。」

    「報恩?」司馬欣一愣,不解的看向曹咎。曹咎點了點頭,又繼續說道;「我來給司馬兄你送一份富貴功名如何?」

    司馬欣愕然,旋即又明白過來,冷哼一聲道;「你無非就是來當說客勸我降楚罷了,我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司馬家族世受國恩,上將軍更是對我有知遇之恩,我司馬欣無論如何都不會背叛大秦,背叛上將軍的。」

    曹咎搖頭不以為然道;「誰讓你背叛章邯了,我們只不過想給你和章邯,還有整個秦軍一條生路,免得到時候生靈塗炭,二十萬秦軍橫死他鄉。」

    司馬欣臉上露出了怒色,道;「你這番話言之過早了吧,雖然我秦軍小挫,可主力猶存,楚軍若想要吃下我們,恐怕不容易吧。」

    曹咎到也不否認,反而點頭道;「我們要消滅你們確實不容易,可是也只是早晚的事情。你們不是向咸陽求援了嗎,結果呢?被胡亥趙高拒絕了吧。想想你們秦軍殘兵敗將,外無所援,再反觀我們楚軍,士氣高漲求戰心切,諸侯無不聽命於我家少主,更有源源不斷的援軍到來,孰強孰弱,還用我多說嗎?」

    司馬欣驚道;「你們怎麼知道咸陽拒絕出兵?」

    曹咎神秘一笑,道;「這你就不用問了,我也不便回答。只是司馬兄,我可以向你保證,你若是捨棄暴秦歸順我大楚的話,不會是第一個,也絕不不會是最後一個。」

    司馬欣面色驚疑不定,猶豫了再三,卻還是黯然低下頭說道;「曹兄你不必再勸了,我司馬欣好歹也是堂堂長史,大不了隨著上將軍戰死沙場就是了。」

    「你走吧,我不會為難你的。」

    曹咎卻微微一笑,他已經看出了司馬欣心中的動搖,他想起了臨走前范增說過的一句話;任何人都是有價的,之所有沒有動搖,只是開的價不夠高而已。

    曹咎極具誘惑的聲音響起;「如果能讓司馬兄你在關中稱王,和章邯並分關中如何?」

    司馬欣渾身猛的一震,瞳孔瞬間放大,滿臉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稱王這個許諾對他的誘惑太大太大了,大到他根本無法拒絕的地步。司馬欣呼吸漸漸急促起來,許久才平靜下來說道;「曹兄你不必戲弄於我,想那項羽的叔父項梁正是我們所殺,就算項梁能放過我們,也絕不會放過上將軍他的。」

    曹咎曬然笑道;「你也太小瞧我家少主了,他是個英雄,志在天下,若是連這麼點私人恩仇都放不下,他又怎麼配駕馭群雄,號令天下!」

    司馬欣細細一想也有道理,項羽此人極重信諾,到從未聽說過他有什麼悔諾之事,想來是可信的。頓時不由有些心動,又仔細想了想還是搖頭道:「上將軍他不會投降的,我跟隨他多年,很瞭解他的性格。」

    「若是被逼入絕境呢。」曹咎直勢他的眼睛,語氣相逼的問道。

    「何為絕境?」

    「胡亥和趙高拒不援助,反而欲殺章邯株連其族!」

    司馬欣大吃一驚道;「這怎麼可能,就算那趙高再愚蠢,也絕不會在這種時候動上將軍的。」

    曹咎輕輕一笑,道;「他會不會這麼做我不知道,不過我們只要讓章邯覺得趙高這麼做了就行。」

    「此話何解?」

    曹咎眼中閃爍不定,有些陰沉的笑道;「你不是要去咸陽求見胡亥嗎,按照趙高定下的規矩,沒有重金拜見的話,絕不會輕易讓你見到他的人。如果連他都見不到,那更不可能能見到胡亥了。」

    「趙高目空一切,你若是裝作傲慢自大的樣子,這樣讓他你對心生不喜,就會把你晾起來拒而不見。那時候你可以對隨從們說趙高不肯接見你,還想殺了你,然後出城逃走。趙高見你突然逃走肯定會心存疑慮,一定會派人追的,那時候你回去就可以告訴章邯說趙高派人追殺你。」

    曹咎的笑容有些陰險,道:「那時候章邯一定會非常寒心,前有我們大軍如虎,後有趙高這條餓狼要吞噬他,你覺得他還會有其他選擇嗎?」

    司馬欣有些目瞪口呆的說道:「曹兄,這些計謀都是你想出來的嗎?」

    曹咎嘿嘿一笑道;「當然不是,我不過是受人所托來說這一番說辭的,這些主意是我們的上卿范增范大人想出的,他在我楚國地位極高,連項上將軍都在前幾日尊他為亞父。」

    司馬欣歎了口氣說道;「能想出如此環環相扣計謀之人,想必是天縱奇才。你們楚國有項羽這種絕世猛將,又有范增這種謀臣,焉有不勝之理,看來我大秦真的氣數已盡了!」

    曹咎笑道;「那司馬兄你的意思就是答應了?」

    司馬欣卻沒點頭,而是說道;「有三個先決條件,唯有你們都做得到我才會去嘗試。」

    「請說。」

    「一是秦軍內除了我之外還有董翳,他在軍中地位並不低於我,上將軍也是對他深為信任。你們要想說動上將軍此人必須要拿下。他雖然作戰勇猛,可卻有個致命的弱點,就是太過貪好女色,為了這點沒少被上將軍責罰。」

    曹咎點了點頭道;「好,我記住了,多謝司馬兄提醒。」

    司馬欣又接著說道;「第二,就是我們三人的家眷多在咸陽,你若想讓我們歸順,那必須要保證我們家人安全,這是先決條件。」

    曹咎思慮了會兒,爽快的說道;「沒問題,我們這就動用咸陽的人手,將你們的親人劫出,不過因為人手有限,也只能是你們的骨肉至親。」

    「第三,我希望你們楚軍加大進攻力度,務必讓上將軍覺得喘不過氣來,這樣才會讓他覺得真正陷入了絕境。」

    曹咎臉上泛起笑容,道;「這個更沒問題,那就這麼說定了,我就回去等司馬兄你的好消息。」

    司馬欣仰天長歎道;「事已至此,我也只能盡力保住這二十多萬秦人士卒的性命了,好吧,那我就去盡力而為。」

    曹咎臉上泛起一絲嘲諷的笑容,卻很快一閃而過,轉而滿臉欽佩的一拜到底,道;「我在這裡代天下蒼生謝過司馬兄了,還望他日你為關中王時能和我大楚和睦相處。」

    果然如范增所料,司馬欣來到咸陽後並未受到趙高的接見,更別說面見二世皇帝。司馬欣整日在咸陽宮外苦苦求見,那些守門的羽林沒有得到趙高的吩咐,哪裡敢放司馬欣進宮。

    司馬欣卻恍若不知,仍然是整日在咸陽宮外哀求,連他手下的副使和隨從都看不下去了,紛紛勸他回去。趙高聽到司馬欣不來求見自己,反而對自己親信的幾次邀請不屑一顧,這分明是在瞧不起他趙丞相的面子,不由大為惱火,直恨的牙癢癢。

    司馬欣在咸陽宮在碰壁數日,又彷彿開竅了一般,轉而來丞相府外求見趙高。趙高聽門僕報來他兩手空空來訪,而且態度倨傲,頓時大怒,強忍著才沒有讓家僕將司馬欣亂棍打出,卻是閉門不見。

    司馬欣在咸陽徘徊七日,卻求見不得,遂和隨從說道;「現在軍情如此危急,大秦已經朝不保夕,趙高卻對我們不聞不問,看來是對我們起來殺心,我們還是趕緊逃命吧。」

    眾人聽司馬欣這麼說,皆露出害怕的神色,便點頭同意。司馬欣一眾趁著夜色疾馳逃出咸陽,一路東行逃命。趙高聽到司馬欣逃走了,不由大為吃驚,有些不明白他為何要逃走,便急忙派遣追兵去追趕司馬欣。

    司馬欣卻早已經料定趙高會派人追趕,所以選了另外一條路逃走,一路倒是有驚無險。反而見趙高派人一路追趕他們,便和隨從說趙高這是派人追殺,諸隨從皆以為然。

    司馬欣回到棘原後,『如實』向章邯稟告了他在咸陽所受到的冷遇,以及咸陽內風傳的趙高想要替換章邯的傳言,還有趙高想殺害他的事情。

    章邯聽司馬欣哀聲說完,長久不語,兩行老淚緩緩落下。他的內心悲涼到了極點,他很憤怒,很悲傷,可更多的是心中湧起的深深寒意。他為這個衰弱殘破的帝國貢獻了一生,卻得到如此對待,換來的確實如此無言的結局!

    他想到死,想到一戰求死,他想率軍出城和項羽決一死戰,哪怕是玉石俱焚也好!

    章邯瘋狂的想法卻被董翳和司馬欣死死攔住,他們苦苦相勸,說現在秦軍士氣低落,自保尚且不足,出城迎戰只怕不到一天就會像北軍一樣在項羽的狂攻之下灰飛煙滅。

    章邯痛苦的閉上了眼睛,說道;「那我們能如何,城中的糧草最多只能支撐三個月了,我們若是避不出戰,到時一樣逃不了全軍覆沒的下場。」

    董翳眼中閃過一絲貪婪的眼光,低下頭去顫聲說道;「上將軍,不如我們向楚軍求和吧!」

    求和!董翳這兩個字如炸雷般在章邯耳邊響起,他愣在那裡半天,高舉著的手緩緩放下。

    董翳又趁機悲聲勸道:「上將軍,國勢已經糜爛至此,天下人都知道大秦已經氣數將盡了,我們何苦還要為這個拋棄我們的帝國盡忠而死呢?就算你不為自己著想,也該為這二十多萬隨著你一年多的兄弟們著想呀,他們從咸陽跟隨你一路出生入死,可曾有過一絲怨言?這種時候卻要為一己之私讓他們跟著你一起死在戰場上,上將軍你於心何忍呀!」

    董翳這段話徹底打動了章邯,讓他開始認真考慮向項羽求和的事情。對這個南征百戰對於這個南征北戰、戎馬一生的亂世梟雄來說,做出求和這個決定無疑是需要付出巨大的勇氣。從當年的不敗到連敗,戲水、大梁、定陶再到鉅鹿,項羽似乎成了他的命中剋星,他幾乎就要成功了,幾乎就要逆轉天意,可最後卻仍然功虧一簣。

    即使這樣,他章邯仍然沒有想過背叛秦國,如果此時朝廷能給他一點支持和安慰,他一定會拼了老命和項羽繼續鬥下去。可是朝廷除了一封叱喝他的詔書外,什麼都沒有。趙高早已把二世皇帝玩弄於鼓掌之中。那麼他章邯命運又該如何呢?國已不國,勝了又如何,敗了又如何?他不過是一枚被趙高任意擺佈的棋子罷了。勝了得不到應有的蔭封,到很可能會被皇帝猜忌而重步李斯的後塵,敗了就是沒死在項羽的手上回到咸陽一樣是死無葬身之地。

    無論勝負,他章邯的命運都是一樣的,他此刻才明白了,整個大秦已經從上而下徹底爛掉了,就算他打再多的勝仗,消滅再多的叛軍,新的起義軍很快又會重新舉起叛旗,大秦已經是病入膏肓,無可救藥了!

    哀莫大於心死,這一刻,章邯的心真的死了,他開始為自己考慮了,為追隨他出生入死的將士們考慮了。

    初春的雪靜靜落下,才一夜之間大地就已經白茫茫一片。潔白的雪花落在城頭,落在樹梢,落在空曠的原野,輕輕的掩蓋著一具具無人掩埋的屍體,掩蓋了這世間所有的血腥和殺戮。

    章邯靜靜的看著白茫茫的原野,許久未動,雪花落在他的頭盔上,落在頭盔下花白的頭髮上,漸漸的凝結成白色的一層。

    看著已經結成冰的大河,章邯忽然想起了那個曾經力勸他一戰的青年,不知此時此刻他身在何處,是生還是死。在他身上章邯看見了自己過去的身影,寄托著自己未完成的心願,也許,也許真的會有奇跡出現的。

    「上將軍,他們來了。」董翳的話聲響起,打斷了章邯的思考,凝神望去,遠處數十騎正緩緩的走來。當先一通體烏黑的坐騎上坐著的是一名七尺大漢,雖然衣甲破舊,頭髮也只是簡單的束起,可顧盼之間卻氣勢十足。章邯觀之不由凜然,心中暗歎一聲這項羽好年輕,看來自己是真的老了。

    楚人走到秦人身前二十餘步便停下馬來,項羽和章邯兩人隔空靜靜對望,誰有沒有開口先說話。章邯努力的挺直腰板,似乎想保持最後的尊嚴,項羽卻仰頭不語,臉上看不出喜怒,只是看著章邯。

    終於,章邯低下了高傲的頭顱,下馬恭行單膝跪在項羽面前,低聲說道;「罪臣章邯參見上將軍。」

    雪依舊靜靜的落下,一個時代卻自此落下帷幕!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