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堂嫂相請
葉歡心驚膽顫看著樓下二女竊竊私語,二女的表情一會兒相視大笑,一會兒愁容滿面,一會兒甚至淚眼婆娑,葉歡越看越擔心,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兒。
「倆女人到底在說什麼呢?真猜不透啊……」葉歡苦惱得直揪頭髮。
猴子沉吟道:「歡哥,情況不妙啊,看她們一會兒笑,一會兒哭的,恐怕在數落你的罪狀呢,你和高警官那檔子事兒怕是瞞不住了。」
葉歡再也繃不住,心中有了幾分恐懼:「怎麼辦?我要不要現在主動投案自首?」
張三安慰道:「女人哭哭笑笑很正常,興許她們在討論八點檔苦情電視劇的劇情呢,你這會兒跑過去自首,不是不打自招嗎?歡哥你要淡定,讓子彈多飛一會兒……」
葉歡和猴子頓時一臉驚異的瞧著張三。
張三被他們盯著心虛不已,語氣忐忑道:「我的話很二嗎?」
琢磨了一番,張三漸漸有了底氣,猛地一挺胸,理直氣壯道:「我說錯了嗎?沒錯啊!」
猴子摟過他的肩笑道:「難得你說了句正常的人話,不,不止是正常,簡直是睿智啊……」
葉歡笑誇道:「看不出你二貨的外表下隱藏著這麼深邃的靈魂,能說出這麼有哲理的話,原來你丫一直大智若愚來著。」
猴子笑道:「怪不得人家都說二貨和哲學家只有一線之差,果然沒說錯。」
二人口口聲聲說了幾句不知是誇他還是損他的話,張三開始還聽得笑呵呵的,臉上頗有得色,後來越聽越覺得不大對勁,反應遲鈍的他終於怒了。
「你們都滾,滾出去!老子是病人,病人需要愉悅的休養環境,別給老子添堵!」
葉歡和猴子被趕出病房,猴子電話響了,於是撇開葉歡獨自走到走廊邊跟打電話過來的柳菲卿卿我我去了。
葉歡做賊似的悄悄踱到住院部的一樓大門邊,看著花園長邊的長凳上,喬木和高勝男二女還在熱烈的談著什麼,葉歡的心越來越沉。
就算高勝男把老子和她的事兒全抖摟出來,也用不著說那麼久吧?難道她把每次強推老子的事兒編成了章回評書?
貓著腰一步一步靠近花園邊,葉歡打算拿出特種兵潛伏的本事,偷聽倆女人到底在說什麼,離二女還差十米左右距離時,卻不料二女站起身,笑著走過來。
無處可躲,葉歡只好站直了腰,朝她們一臉乾笑。
喬木臉上仍舊一副雲淡風輕的微笑,眼眶微微泛紅,高勝男也是一副雨後初晴的樣子,表情有點冷酷。
走到葉歡身前,喬木幽幽看了他一眼,目光頗有些複雜,什麼都沒說,只是朝他溫柔一笑,逕自走進了住院部大樓。
葉歡一陣心驚肉跳,還在琢磨喬木那幽幽的表情和笑容裡的意思,高勝男卻冷哼一聲,也從他身邊走過。
當然,仍舊無視他的存在。
沒了喬木在場,葉歡自然不用客氣,一把拽過高勝男的手,把她硬拖到一邊,低聲道:「喂!死條子,玩夠了吧?你和喬木說了什麼?」
「放手!混蛋!」高勝男冷喝道,俏麗的臉上一片凜冽的冷艷。
「不放,死條子,告訴我你和喬木說了什麼。」
高勝男深吸一口氣,忽然綻開了笑容:「如果你肯讓我揍你一頓,而你不准還手,我就告訴你我和她說了什麼,怎樣?」
這是個誘人的建議。
被揍一頓對葉歡來說實在很尋常了,以前在軍營裡沒少挨何平的揍,一身皮肉早已被揍得結實了,被這細胳膊細腿的女警揍一頓,應該沒什麼大不了吧?再說這裡是醫院,就算被揍出個好歹,也方便醫生搶救……如果拿這個來換她和喬木的談話內容,應該不吃虧吧?
「成交!不過咱們先說好,不准打我二弟,那裡是男人的要害,不准打臉,我是靠臉混飯吃的,不准點我鼻孔穴……」
話沒說完,高勝男一記粉拳揍過來,不偏不倚揍在他的臉上,葉歡一聲慘叫倒了下去,接著暴風雨般的拳頭和平底鞋根鋪天蓋地朝他身上招呼著。
兩人這一頓揍也引來了花園附近無數醫生護士病人的圍觀。
一個女人對一個男人大打出手,而且女人還是位美麗的警察,那麼這個男人是個什麼貨色,不言而喻了,不是犯人就是負心漢,該打!
高勝男一下又一下的使勁捶打著他,這一刻她似乎用盡了全力,把這些日子來深藏在心中的怨恨,擔心,恐懼,彷徨,以及欲斷難斷的深情全部發洩了出來,打著打著,眼眶裡打轉的淚水再也忍不住,一顆顆晶瑩奪眶而出,滴落地上,沾惹了凡塵。
不知打了多久,氣喘吁吁的高勝男才搖晃著身軀停了手,仰天長出一口氣,吐盡了心中鬱結的悶氣,心情不由明朗起來,不知怎的忽然噗嗤一笑,掛著淚花兒的俏目狠狠瞪了葉歡一眼,瓊鼻輕輕一哼,以一種高傲的姿勢走開。
「喂!死條子,打也打了,你還沒告訴我你和喬木到底說了什麼呢……」葉歡顧不得旁人圍觀的目光,揚聲大叫道。
高勝男回頭,朝他嫣然一笑:「我和喬木在聊八點檔電視劇,李x紅版的《紅樓夢》……」
「紅……紅樓夢?」葉歡呆住了,艱難道:「你們……居然真的在聊電視劇?而且聊哭了?」
此刻葉歡忽然發現……張三這貨竟然如此的睿智,相比之下,自己更像個二貨。
高勝男嘴角掛著笑,卻裝模作樣歎了口氣,道:「女人聊電視劇聊哭了,實在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兒……」
頓了頓,高勝男又很認真補充道:「……而且你不覺得紅樓夢讓李x紅拍成那樣,本來就是一件應該大哭特哭的事嗎?」
葉歡咂摸著嘴,忽然覺得她的話很有道理。
當然,他也知道這是一番鬼話,看來從她嘴裡掏不出實話了,今天這頓打挨得有點冤……
一個人能把鬼話說得這麼有道理,女人的那張嘴委實不可小覷。
高勝男嘴角輕笑,頭一仰,像只高傲的白天鵝翩然走遠。
葉歡則繼續被人群慘無人道的圍觀著,圍觀人群眼神各異,不過有個共同點,都看他不像好人。
葉歡一癟嘴,抬起被揍得青腫的臉環視四周,可憐兮兮道:「如果我告訴你們,我是剛才那個女人的二叔,而她不但把我強暴,還對我施暴,她簡直不是人,是禽獸……你們信嗎?」
刷!
一大片中指整齊的豎起來。
還在糾結高勝男那婆娘跟喬木說了什麼,更糾結於怎樣處理喬木四女關係的時候,葉歡忽然接到了電話。
打電話過來的是老熟人,宋彰,一起有過蹲坑交情的官三代,京城望族宋家的寶貝少爺。
小伙子雖然也有著京城衙內的跋扈性格,但本性不壞,多少保留著幾分率真和單純,在京城衙內圈子的大染缸裡,這樣的人實在鳳毛麟角,這也是葉歡願意和他打交道的最大原因,兩人蹲坑過後,關係一直處理得挺不錯,況且沈宋兩家還是親家,關係自然更深了一層。
宋彰在電話裡照例不葷不素的和葉歡胡扯了幾句,然後不忘提醒葉歡,去歐洲前跟他提過的,宋彰的姐姐宋佳,也就是沈睿的妻子想跟他見一面。
宋彰不提葉歡還真忘了這事兒,今天一提,葉歡不由有了幾分好奇。
從關係上論,宋佳是他的堂嫂,而她的老公正是如同一根刺一般紮在葉歡心頭的沈睿,因為這一點,葉歡和宋佳的關係也變得微妙起來。
宋佳找自己做什麼?
於是葉歡便叫宋彰開車來醫院接他,擇日不如撞日,乾脆今天去會一會這位堂嫂吧。
宋彰很快開車來了,這小子換了新車,一部嶄新的紅色瑪莎蒂娜。
宋彰仍舊是那副傲氣微帶幾分跋扈的樣子,摘下墨鏡看到葉歡鼻青臉腫的模樣,不由楞了一下,然後噗嗤一笑,樂得眉眼不見。
「喲,這誰幹的?太他媽大快人心了,人民群眾喜聞樂見呀,歡哥,你也有今天,哈哈……」
葉歡青腫的臉頓時更青了,冷冷道:「小舅子,我打算明天去拜訪你老爹,順便把你半夜飆車賭錢的事兒捅出去,給人民群眾再增加一件喜聞樂見的事兒,你覺得怎樣?」
宋彰一瞬間立馬老實了,乖巧的低頭認錯:「歡哥,我錯了,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別跟我計較……」
葉歡的臉色這才稍稍緩和,拍著他的肩道:「識時務者為俊傑,有把柄捏在人家手上的時候,就不要說那種惹人家不高興的蠢話,前倨而後恭,賤不賤?」
宋彰氣苦,卻只得頻頻點頭稱是。
片刻之後,宋彰很正經的問道:「你臉上的傷到底怎麼弄的?」
葉歡眼中漸漸生出幾分蒼涼:「……我他媽也是賤的。」
迎著京城落日的餘暉,紅色的瑪莎蒂娜載著倆賤人絕塵而去……
沈睿和宋佳在京城三環有一套兩百坪的商品房,本來他們在京郊有套別墅,可考慮到沈睿在京城上班不方便,再說沈睿是體制內的人,處級幹部住別墅終究影響不好,於是便住在了市區的商品房裡。
現在沈睿在北非照看著鈾礦工程,家裡只有宋佳母女和一名保姆。
宋彰領著葉歡走進宋佳的家,宋佳穿著一身綠色短旗袍坐在沙發上等他們,白皙而修長的美腿交錯翹著,全身透著一股優雅雍容的貴婦氣質。
葉歡這是第二次見宋佳,略微掃了她一眼,心中不由暗暗歎息。
這宋佳無論長相還是身材,都算是千里挑一的美女了,更難得的是她出身大貴之家,卻絲毫沒有富貴小姐那般跋扈張狂的性格,宋家的家教不錯,能養出這般只有在古代才能見到的大家閨秀,實在很稀罕了。
放著這麼好的女人不要,沈睿那傢伙偏要在外面找小三,他到底在想什麼?難道男人都是一樣的賤麼?
宋佳顯然等了葉歡很久,見他進門,宋佳趕緊起身迎客。
宋彰的任務是把葉歡帶來,現在任務完成,便鑽進小外甥女的房間逗她玩去了,保姆給葉歡奉上香茗便識趣的退下,客廳裡只剩宋佳和葉歡二人。
葉歡頗有耐心,也不主動開口,自顧欣賞著客廳裡的傢俱擺設,尤為顯眼的便是高掛在客廳東面牆上的一張婚紗照,照片被放得很大,鑲在金邊木框裡,照片裡的沈睿穿著黑色筆挺的西裝,繫著白色領結,宋佳則穿著一襲白色及地婚紗,拖曳著長長的下擺,與沈睿相視而笑,二人深情對視,笑容裡溢滿了濃濃的深情。
從表面上看,這應該是一對美滿和諧的夫妻,門當戶對的家世,琴瑟和鳴的性格,男才女貌的搭配,說是「天作之合」亦不為過。
為什麼這些只是表象呢?
宋佳似乎注意到葉歡的目光,嘴角露出一抹難言的苦澀:「很完美,對麼?照片裡的我們,就像一幕完美的童話故事,從此王子和公主生活在美麗的城堡裡,幸福快樂的度過一生……」
葉歡無言點頭。
宋佳沒說錯,表面上看,沈睿和她確實是一個完美的童話故事,所有的童話故事裡,王子和公主在一起後必然是幸福快樂的,沒有油鹽醬醋的煩惱,沒有錢財人情的羈絆,更沒有第三者插足。
宋佳看著牆壁上高掛著的照片,眼神漸漸迷離,幽幽歎道:「可是現實畢竟不是童話故事啊……從嫁給他的那天起,我就知道他並不愛我,他愛權力,愛錢財,甚至愛林姍……」
嘴角的笑容愈發苦澀,宋佳悲涼笑道:「可他偏偏不愛我這個法律上承認的妻子,我在他眼裡只是一種需要,他需要一個妻子,也需要滿足兩家長輩聯姻的心願,於是他娶了我,我們的婚禮在京城的圈子裡曾經人人稱羨,大家都說這是最完美的結合,典型的金童玉女,門當戶對……」
葉歡靜靜接口:「然而這一切都是虛假的表象,對嗎?你和沈睿一樣,都是家族利益聯姻的犧牲品,你們都痛恨,但你們不得不服從。」
宋佳點點頭,眼淚緩緩滴落:「身在這樣的家族裡,誰的婚姻能夠自己做主?我們都有身不由己的苦衷……」
葉歡笑了,笑容堅定且毅然。
「不,馴服的人永遠都是奴隸,懂得抗爭的人必將收穫幸福。」
宋佳不服氣的微微一挑眉,隨即想到眼前這個男子曾經的事跡,為了爭取自己的幸福,不惜與家族抗爭,做出忤逆尊長,挾憤報復之舉,這一舉動早已震驚了京城的衙內圈子,人人引為奇談,如今他的名頭竟因此而成為了京城衙內們的偶像。
這件事當初鬧得太大,連久不涉衙內圈子的宋佳也略有耳聞,足可見葉歡名頭之響亮。
宋佳頹然歎了口氣,是的,葉歡沒說錯,他用自身的經歷告訴了她,懂得抗爭的人必將收穫幸福。
「可是……不是人人都有你這般決然的勇氣啊。」宋佳喃喃歎道。
葉歡淡淡一笑:「所以,奴隸只能抱怨現狀,只能遠遠的看著遙不可及的幸福,卻沒想過當初命運給了你們選擇的機會,只是你們自己選錯了路而已。」
宋佳臉色有些難看,接著苦澀長歎:「你說得沒錯,如果當初我有你這樣的勇氣,哪怕最終結局如飛蛾撲火,卻也死得壯烈,好過今日如行屍走肉一般的活著。罷了,我不是喜歡抱怨的長舌婦,請你過來也不是為了聽我囉嗦,葉歡,我們說正事吧。」
葉歡笑道:「我正洗耳恭聽。」
宋佳坐直了身子,一臉凝重的注視著葉歡,一字一句道:「我想請你想法子讓沈睿和林姍分開!」
「為什麼?堂嫂,別怪我說話直,我這人真的不大樂意摻和到別人的家務事裡,很不招人待見的。」
宋佳冷冷道:「如果你一定要我給個理由,我可以告訴你理由,因為林姍是個壞女人,這幾年她一直在蠱惑沈睿,把沈睿漸漸朝壞的一面發展,沈睿已變得越來越陌生了,肯定是受那個壞女人的影響,我不能眼見著沈睿朝深淵越走越近,我要把他拉回來……」
葉歡挑挑眉,心中忽然覺得有些悲哀,為眼前這個女人悲哀。
愛情和仇恨泯滅了理智,她根本不清楚到底是誰蠱惑了誰,她眼裡的沈睿恐怕還是那個外表彬彬有禮的正人君子吧?
「嫂子,我還是那句話,沈睿是好是壞,這是你們的家事,我真的不想摻和……很抱歉,我無法答應你的要求。」
葉歡說著便站起身,朝門口走去。
看著葉歡的背影,宋佳猛地站起身,厲聲喝道:「難道他想毀了整個沈家,這也不關你的事麼?」
葉歡身形一頓,扭過頭來,臉上已一片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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