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成軍(3)
到了香河縣城,趙千翻身下馬,一身黑色禮服,還戴著高禮帽。
德裡安也下馬,他和卡爾一樣,都穿著西裝,只是這騷包的傢伙還在西裝口袋裡插了條紅絲巾……「得勝?」趙千望著街邊一家賭坊的招牌,不由笑了,「開賭局的,哪有讓賭客得勝的,這名字取得磕磣。」
話音剛落,得勝賭坊掩著的大門就給撞開了。
啪!一個人影被丟了出來,正好落在趙千腳邊。
「准啊。」趙千不由感歎。
「哎喲。」趴在地上那人直哼哼。
「哥們,沒事兒吧。」趙千看著他。
「沒事?你看我像沒事的樣子?」那人抬起頭,滿臉是土。長得還不錯,也年輕,就是眼神特別靈活,總像在打著什麼鬼主意一樣。
「詐賭了?」趙千突然對這人來了興趣。
「也不算。賭這玩意,還不是比誰更會騙人。」這人居然站了起來,一臉輕鬆的拍拍身上,破布衣本來就爛,一股子餿味,現在這傢伙猛拍幾下,騰起陣陣灰塵……趙千咳嗽了兩聲,揮手驅趕著灰,「你沒摔傷?」
那人笑了,「傷?就他們那兩下子能傷的了胡爺?告訴你兄弟……喲,假洋鬼子!」他看清了趙千的打扮,眼珠子又是骨碌碌一轉。
人形狐狸,趙千心裡的評價。
「這位兄台。」那人突然彬彬有禮了,「我看你面露奇相,像是鴻運當頭,小弟略知命理,可否為兄台解下前程。」
這狐狸還會算命?趙千知道這人被丟出來裝受傷是騙賭坊打手的,現在看他身上的衣服,居然是件道袍!
只是太髒太破,胸前的八卦圖案也掉了一半。
這人倒是朵奇葩,趙千興趣更濃了,「好,就請先生為我算一卦。」
「兄台這邊請。」這人發現了趙千身後的兩個人是洋人,眼珠又轉了轉,做了個請的手勢。
趙千隨著他來到了街邊,發現這兒放著一個算卦的攤子,破舊不堪,豎起來的陰陽旗還是折的……那人坐下了,清了下嗓子,「在下姓胡,胡余胡,茅山人士,自幼學習道術,如今已數十載……」說到這裡,覺得不對了,數十載太長了,「嗯,數載,略有小成,路遇兄台,也算是機緣巧合,貧道剛才掐指一算,發現一絲異樣之處……」他頓了頓,面上露出難色,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很猶豫,很彷徨,很痛苦。
「德裡安。」趙千嘴角掛著笑意。
「知道了。」德裡安從西裝內袋裡拿出一張銀票,放在了桌上。
那人一看,雙眼放光,可他立刻覺得不妥,收起了眼中的光芒,有些黯然的歎了口氣,「想不到我胡余胡一生所學,竟在此碰見,此生已了,此生已了!」
趙千微微有點驚訝,「你叫什麼?」
「胡余胡。」那人做撫鬚狀,摸了一下發現沒有鬍子,於是胡亂做了個召符的手勢。
「這名字倒稀奇。」趙千點頭。
胡余胡道:「名字乃一個人命格之始,在下也略有研究,此名乃命中注定,無法更改。」
趙千饒有興趣的問:「不知先生所學為何?」
胡余胡突然很深沉,「兄台可知尋龍之術?」
尋龍之術?趙千愣了一下,這門江湖把戲他聽李奇天提過,但李奇天也只是略有所知,那時提起,無非就是想確定自己心中想法。
胡余胡眼中劃過一道精光,「此術失傳已久,放眼天下,唯我胡余胡,知道真龍在哪!」
「真龍?」趙千看到了胡余胡眼中神色,心中有些異樣。
胡余胡正色道:「天下興亡,縱觀氣數。天下亂,真龍現,如今適逢亂世,帝星爭覭,昨夜貧道觀星象,帝星北移,似在皇城腳下……」
哦?趙千坐直了身子。眼中輕輕波動起來。帝星北移,在皇城腳下?難道是那只姓袁的老虎?這胡余胡是瞎說的還是真會什麼尋龍之術?
「不過……」胡余胡看著趙千,目光深邃,「帝星雖勢盛,卻有相剋之星。」
趙千也看著他,沒有說話。
胡余胡收回目光,手指動了幾下,「帝星之南,有一奇星現,獨居異處。帝星威勢縱深,天星皆臣服,唯獨此星……」他又看了趙千一眼,「不為帝星所動,依舊按其所屬天軌所行,貧道佔了一卦,發現此星此時雖在帝星籠罩之下,卻有深意。」
胡余胡看趙千沒反應,深吸了口氣,「假以時日,此星必與帝星爭鋒,鹿死誰手,是未可知。」
「什麼星?」趙千沒開口,德裡安倒發問了,在京城當了段時間德記珠寶行的老闆,也聽得懂點半文言文。
「此星名為……」胡余胡目光落在趙千臉上,「貪狼!」
趙千嘴角輕輕一抽,「有人說過,貪狼是我的命星,道長所說的那顆與帝星爭鋒的星,就是我吧。」
「一知半解!」胡余胡突然生氣了,猛地起身,「貧道一生所學,焉能兒戲,貪狼與帝星爭鋒,乃千古奇象,此等緣由,豈是我等凡夫俗子所知?」
「道長息怒,請坐。」趙千擺擺手,一臉無辜,「說我命星是貪狼獨座的那個人,已經歸天了,道長不必與他計較。」
「天譴!」胡余胡坐下了,饒自生氣。
趙千道:「道長倒是有幾分仙氣。」
胡余胡道:「什麼仙氣,江湖騙子,混口飯吃。」
「哦?」趙千有點奇怪,這人怎麼突然這麼誠實了?
胡余胡不說話了,眼睛微閉,似是在算什麼,趙千看著他,也不說話,幾分鐘後,胡余胡睜眼道:「貧道再為先生測個字吧。」
「好。」趙千也不拒絕。這胡余胡神神秘秘的,說的話朦朦朧朧的,聽著玄乎,卻真說中了。趙千是穿越而來的,知道原本的歷史,那袁世凱的確算是胡余胡口中的「帝星」,而且此時正藏身京城之中!看來中國古文化真的博大精深,每門學術都有它存在的道理。
胡余胡拿出毛筆,沾了墨,遞上一張紙,「請兄台寫個字。」
趙千接過毛筆,在紙上寫了個字……胡余胡大驚!再次起身!
「天機!天機!」胡余胡胸口起伏著。
有那麼嚴重?趙千望著胡余胡,搞不懂了。
胡余胡緩緩拿起那張紙,手一直抖,雙眼直勾勾的盯著趙千寫的那個字——「雙」!
「竊鉤者誅,竊國者侯,成者為王,敗者為寇……」胡余胡喃喃自語,「此乃雙,雙啊。騙搶雙全,是寇,是盜……無所謂,此乃帝王本性,此字一出,真龍何在,又是個問號……我該如何,我該如何?」
斷斷續續說了一堆,趙千也不懂,雙字比較好寫,又是自己寫的還算湊合的毛筆字,所以才寫了這個字,本來無意,沒想到這胡余胡卻這麼大反應。
胡余胡依舊發神,趙千也覺得沒意思了,正準備離開,卻看到遠處來了個人。
等的人來了。趙千起身,面朝那人,嘴角泛起笑意。
來人越走越近,右手吊著,白色的襯衣上還有血跡,領口解開,可以隱約的看到肩胛處的繃帶。
來人走到了趙千面前,胸膛挺得筆直,一雙眼睛充滿了熱力。
趙千看著他,他也看著趙千,兩人就這麼對望。德裡安和卡爾站在趙千身後,有些疑惑。胡余胡仍然站在他的破爛算卦攤子前神神叨叨的自語。
「就你一個?」一分鐘後,趙千開口了。
趙勇程沒回答,趙千卻看到了另一個朝自己走來的年輕人,笑意更甚,「哦,兩個。」
「趙協統,我們又見面了。」楊澤也穿著白色襯衣,沒了軍服。
「什麼協統,你這麼聰明,應該懂的。」趙千笑著擺手。
楊澤笑笑,沒說話。
趙千對他笑道:「小子,我從第一眼見到你,就知道你心裡透亮,所以那天才點了你一句,沒想到你這麼配合。」
趙勇程說話了:「國之不國,如不奮起,我等青年人愧對身體髮膚!」
趙千點點頭,「跟著我,我給你想要的。」
趙勇程目光更熾熱了,胸中激盪,竟有些難以自已,「大帥,唯效死耳!」
楊澤也激動了,畢竟年輕,熱血很容易沸騰,「大帥,你是專門來等我們的?」
「是的。」趙千拍拍他的肩膀,第二次了。「可惜,只有你們兩個,你們那位曹教官,是個人才,軍事知識過硬,帶兵也有一套,可惜就是愚了點。」
楊澤眼中閃過一絲遺憾,緩緩點頭。
「愚忠!」趙勇程倒是個敢說話的主兒。
「走,跟我去個地方,讓你們兩個小子看看。」趙千道。
卡爾在身後發問了:「大帥,他們不是你要接的人?」
趙千很無奈的看了他一眼,「我親愛的條頓勇士,這個問題你要糾結多久?他們是我一直在等的人,不過這次帶你和德裡安出來,卻不是為的他們。」
「還有個人?」德裡安有點驚訝。
「對,昨天我收到他的信了,所以我要去接他,這個不討我歡心的傢伙,的確有本事。」趙千笑道。
自己果然是大帥一直在等的人!僅僅只見過一次,他就如此看重我們!這個人是不同的,他才是我們應該追隨的人!
趙勇程又是一陣激動,不顧自己的傷勢,幫趙大帥牽來了馬。
「小子,我知道你叫趙勇程,也姓趙,是我家門。」趙千接過馬韁,「還有傷呢,保重身體,以後你們還要浴血沙場。」
浴血沙場!這詞用得一點都不吉利!可趙勇程卻熱淚盈眶了!
「青山處處埋忠骨,何必馬革裹屍還!」楊澤大聲道。
「好!」趙千翻身上馬。
趙勇程和楊澤又被鼓舞了,大帥上馬的姿勢是那樣讓人熱血沸騰!
卡爾牽過來兩匹馬,趙勇程和楊澤上馬了,氣勢很足,哪怕身上還有傷!此時此刻,他們心中的想法,是絕對不能讓那個騎在白馬上的男人看不起!
德裡安微微一笑也上馬了。卡爾則依然在想大帥要接的人到底是誰,慢吞吞的一臉疑惑的上馬。就在幾人準備離開時,一個聲音響起了,「等等我!」
趙千回頭,發現說話的人居然是胡余胡,那個江湖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