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朕的皇后
她當初發誓,說要將她碎屍萬段。
「賜死了。」
紫影說,「一碗鶴頂紅同一匹白綾,主上說,這對於她已經很仁慈了。」
「剩下所有先皇的妃子都打入了冷宮,永不召見。」
紫影抬眼深望了她一眼,手指一捏,「主上說,要朕的皇后快些歸來。」
朕的,皇后。
冷月緩著心情,一直摩挲著白玉的杯盞,沉吟半晌,這才輕輕的點頭,「好,你先回去吧,三日後,你來接我,我會隨你去雪疆。」
「嗯。」
紫影聽完,便欲轉身而走,身子方走出兩步,便聽到身後有人喊:「等等。」
「夫人還有什麼事情?」
「納蘭……還好嗎?」
心中猶豫了半晌,終於還是為出了。
紫影忽而一笑,點點頭,「主上最近休息的很好,身子也硬朗了不少,他後背的傷也差不多恢復了,只是……」
「只是什麼……?」
紫影留個神,慢慢說出:「只是主上前些日子命人為夫人畫了畫像,夜晚經常咳嗽,時常一個人看著畫像發呆。」
「嗯。」
冷月聽後,握著杯盞的手逐漸舒展,不在說話:「你走吧。」
暗衛說完,也不說什麼,便推開院子籬笆的門,獨身走出去。
漸漸的,身影一晃而沒。
「納蘭禛,你真傻。」
她低著頭說道,手指撫了撫雪豹的額心,眼睫顫了顫,這才起身走近屋中——
此時,日落時分,她開始準備著晚飯。
竹舍寧靜,炊煙渺渺,冷月坐在床頭上,守著那一盞搖曳的燭火認真的縫製著小褂。
是為了三日後的綻兒,此次,是她隔了三個月後第一次回去,她想給綻兒作件新衣服。
手指靈活的穿線,孩子此時已經醒了,在她身邊自己玩樂著——
現在的綻兒已經能夠自己在床上爬來爬去,並時常歡樂的笑。
孩子的容顏,從眼睛到鼻子到嘴,像極了納蘭禛。
可以說,便是他的翻版。
而那雙深紫色的眼瞳,卻又讓她想起了九夜。
「綻兒乖,不要鬧。」
此時,孩子的小手扒著她的衣袖,睜大了雙眼樂呵呵的望著她,冷月將他放平,自己繼續為他縫製著衣裳。
身前放著一個小小斗簸,裡面正安放著一雙虎頭鞋。
綻兒似乎對這雙鞋很感興趣,便抓起來往嘴裡塞。
「綻兒——」
冷月苦笑不得,忙制止他。
孩子不明所以,回頭望著她,眼中似乎有疑問,為什麼不能吃?
呵……
她搖頭,便脫掉他的鞋,然後將那一雙虎頭鞋套在他的腳上——
「綻兒,這是你白芷姨娘送的,要記得,這是穿在腳上的。」
此時,燭燈搖晃,端坐在鋪上的孩子便望著身前的女子低頭為他穿鞋……
這孩子,一剎那,安靜的異常——
「咚——」
門外突然有了動靜,冷月忙抬起頭。
她心想,這麼晚了,怎麼會有人來?
更何況,楚兒還在外面看著——
正尋思著,院門外又響起了一陣動靜,還未等她走到門前,院中便傳來了楚兒兇猛的叫喊聲!
「是誰?」冷月將那些針線收好,放到綻兒夠不到的地方,她披上一件衣服緩緩走到門前,拔去門栓,將它打開——
院子漆黑一片,稀疏的月光射來,獨照清了雪豹的身姿,冷月蹙眉走到雪豹身邊,見到它擰著頭對著院牆的籬笆門發出犀利的光芒……
「楚兒。來。」
她招手讓豹子靠近,雪豹找到了主子這才停下吼聲,遂即來到她的懷抱,冷月蹲下身子輕摸了它的身子,眼眸狐疑的望著四周。
沒有人,根本沒有人。
她心想,莫非是自己聽錯了?
可是明明楚兒也有了動靜。
那麼……會是誰?
猜測著,她知道肯定不會是納蘭禛的暗衛,因為他們早就被自己給遣散了,那麼,除了納蘭禛,還會有什麼人來她?她所居住的地方,分明是任何人都不知道的,又怎麼會有人?
豹子的眼眸在黑暗中泛光,而她,則,在院子裡蹲了會便發現圍在外層的籬笆竹門開了。
蹙緊眉,領著雪豹走過去將竹門關好,遂上了拴。
見四周再也沒有什麼地方打開,一切安好,她放雪豹回到了自己的窩裡,拍了拍它的身子,豹子便窩下身子趴在那裡安心的睡。
冷月這才,原路返回自己的屋子——
低頭關了房門,鎖好了門,望屋內走去,此時綻兒突然發出一陣細小的哭聲——
她抬起頭,卻在此時,被突然迸出在自己屋間的一個黑影給驚呆了!
眼睫一顫,瞧見黑影雙手攜著綻兒,手掌大力的掐著他的脖子——!
孩子的小臉霎時通紅,四肢擺弄著,不停的哭泣。
冷月的心突然被揪了起來——她無從知道這黑影是誰,卻瞬間顫抖著聲音說:「求你不要傷害他……」
「呵呵——」
黑影站在原地笑,被遮擋住的容顏在燭燈的搖曳下恍恍惚惚,她睨著她,嘲諷地笑道:「傾冷月,你也有害怕的東西?」
「你……」冷月聽到這聲音的一刻,神情大起,指著她:「你……你是——」
「怎麼,不認識我了?」這是一個女子的聲音,揚著深深的恨意,她便在此刻驀地將黑紗除去,脫去了套在外面的衣衫,此刻,那張臉,便呈現在她面前——
是她?青檸。
那張臉,雖然眉清目秀,但是還是有殘缺,她的臉上那個深深的烙印猙獰可怕,一輩子彰顯著她是個什麼身份,此刻她的雙眼平靜無波,卻帶著太多的戾氣。
冷月捏了手指,她不知道她來這裡做什麼。
「青檸,在多的仇恨,你也不應該傷害無辜的孩子,請你先將綻兒放了,你若想同我說什麼,我絕不會反抗。」她同她說的,盡量安撫著青檸的情緒。
對面的女子哈哈大笑,卻更加狠厲的將綻兒攜到手中,她低眸瞧著他,孩子還那樣小,她卻不放過,冷月全身沁出汗,深怕她做出什麼……她已經瞧見九夜死在她懷中,她不要任何人在死去。
「長得真漂亮呀……」青檸的手指淡淡的撫上綻兒的皮膚,眼中含著光彩,「這孩子這麼小就這麼招人疼愛,不知道,他以後會是個什麼樣出色的男子,不過——」
青檸的眼瞳突然變了,手指也由之前的撫摸換成了揉掐,綻兒的哭聲立刻響徹整個屋子,她瞧著,將手放到胸口。
「青檸,你不要傷害他……千萬不要傷害他……」
「傾冷月,要怪,只怪他投錯胎,竟然做了納蘭禛的兒子!這樣的眼瞳,這樣的容貌!都該死!都該死——!」女子歇斯底里的吶喊著,但面容卻憔悴的不行,她突然捂上自己的臉頰,撫摸著自己臉上的烙印,喃喃而語:「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你要死……為什麼……」
她不停的哭著,慢慢失去了力道,也不管孩子是否安全,冷月瞧見,慌忙上前靠近,在青檸完全扔掉綻兒的同時將他接住!
孩子落入她懷中的一剎那,她緊緊的抱住了她。
那一個緩緩蹲下的女子,便在她的面前放聲哭泣——
她很憂傷,她能看出來,她的心裡,彷彿壓了好多的怨氣……
半晌之後,她突然問向她:「傾冷月,你知道我是誰嗎?」
她在問她,她是誰……
冷月一下子怔住,不明白她的話,莫非,她不是青檸?
女子抬起了容顏,眼睛閃爍,彷彿天上的星斗:「你知道,我是誰嗎?……」
「青檸?」冷月喚她,女子笑了笑,深搖搖頭,「我不是她。」
「……」
兩人面對著面,互相觀看,冷月似乎對於這種的問題有一種感覺,感覺她心裡所想的,全部要一一實現——
對面的女子慢慢起身,恢復到之前的狀態,她尋著一個凳椅坐下,眼眸一挑,眼角含著仇恨的笑:「傾冷月,我是同你一樣的人……你我,都不屬於這個世間——」
「你……說什麼?」冷月問她,抱著綻兒的手慢慢冰涼,她開始緊張的望著青檸,這個從方才進來就表現很怪異的女子,這個滿臉帶著淚水的女子——
她說,她不屬於這個世間。
這樣說……
「你我,都是一縷魂魄。」
突然,她爆出這個消息,冷月一怔,唇瓣不可自擬的打顫……
「你到底是誰?」她忽然急切問她,青檸在燭光下扯開一抹微笑,「我是誰,你不清楚嗎?傾冷月……?」
「……」
心底的那個答案,即將呼之欲出。
她是誰?她怎麼知道她是誰?……但是,她的內心深處去卻有一聲低低的呼喚,那聲呼喚在告訴她一個事情。
「你是……你是……」終不說出,終於,她聽見了對面的人,緩緩啟唇——
「我,便是你……」
青檸的話像刀子般狠狠刺進她的心窩裡,全身冰涼,任著綻兒在懷中不老實,卻絲毫沒有感覺,此刻她的腦海中便一直重複著青檸方纔的話語——
我便是你。
那樣肯定的語氣,不似同她開玩笑,同時面容殘缺的女子似笑非笑的說:「傾冷月,你真的是傾冷月嗎?」她說著,手指在桌上深摳幾分。
她知道……她都知道……關於她的一切,青檸竟然都知道!
這樣一個發現讓她壓了壓心,心底那個答案馬上要跑出來了……
「你是傾冷月?」冷月問,這個問題雖然聽起來很怪異,但是並不讓她混淆,因為她本就是一個早已經死的人,若不是傾冷月這個身子,她也不可能活到今天——
沒錯,此刻面前這個女人,她才是傾冷月。
或者說,傾冷月的靈魂。
雖然聽起來不可思議,但是她還是相信了,因為早在她穿越來的第一天,她就相信了,這個世上的事情,總是撲朔迷離的讓人無法知曉真正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