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不負江山不負卿
男子笑了笑,似乎目空一切的望著天空。
「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一句句輕輕的呢喃,在空中飛揚,九夜的聲音越來越輕,越來越輕……冷月崩潰的跪在這狼藉的戰場上,到處是屍體,到處是血腥,這樣的殘垣,全部深印在她眼中,她開始放聲哭泣。
無法抑制的崩潰……
「若有來生,我定要第一個認識你……」九夜的聲音輕的像風,飄走了,便不再回來,撫著她的手慢慢落下,再也不能抬起,她像個陶瓷娃娃般跪在那裡,目空一切的望著所有……
一剎間,什麼都與她再也沒有了關係……
懷中的身體,逐漸的僵硬,逐漸的,冰涼,再也沒有當初的溫度。
而他的容顏,卻一生一世刻在了她的心中。
九夜。
「我答應你……下輩子,我們在遇。」
三個月後。
山間清遠幽靜,大片的林海延伸不絕,曲徑通幽的小徑上,此時正行走著一個素然的身影。
那是一個女子,手中拿著花鋤,背影窈窕纖瘦,髮絲清長,繡鞋上沾著點點泥土,山間的小徑道路擠窄,兩旁又多荊棘,純白色的裙裳隨風而舞,時不時碰觸路旁的荊棘。
手中提著一藍物什,水果酒菜,面容淡然地朝著山中走去。
青山露水間,只顯得她的背影傲然絕立。
山林茂野,秋意盎然,她在一處無人的空地前站定,彎下身子將籃子放於一旁,隨即把裡面的東西一一擺出來,眼睫一顫,靜靜望著眼前的石碑發呆。
那是一個只有半人高的石碑,碑身整潔,四周毫無雜草,石碑後面有一個高聳的土丘,頂端放置了一些已經枯萎的鮮花。
她拿起那些花,將它們扔掉,自己又從籃子裡拿出一束開的正旺的花,擺在上面,手持著浮塵,將那碑身掃去塵土。
這三個月來,她便這樣守著他。
九夜的碑墓,被她帶到了這青山露水間,這樣一方的清幽,遠離塵世,她想,之於他是最好的歸宿。
擺好了酒菜,拿出火盆點著冥紙,一點點的燒起,青煙上行,抬眼望了下,她的眼角含著笑意,彷彿在煙霧中瞧見了他的笑容,瞧見了他的一顰一笑。冷月歎息著,為他斟了一杯酒。
「夜……我又來看你了。」眼角酸澀,將酒杯舉起,置於那石碑間,望了望四周,同他說著話:「漸漸的天寒了,我帶了一些過冬的東西過來,還有一些吃的,你要記得,一定都要吃完,千萬別浪費……」
說著,手指拱了拱那些酒菜,呈在他的碑前。
「夜,你放心,我就在這裡陪著你,哪裡也不去,你若有什麼需要,便托給夢給我,我定會給你辦妥,別忘了,我們的約定。」
「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她笑了笑,努力的將自己的頭往上仰,讓原本在眶中的淚水倒流回去,盡量展露著笑顏:「呵呵,我都忘了,你說過了,不許我哭,嗯,你放心,我不會哭……永遠不會哭。」
手中拿著酒杯順著地面倒下,讓純濃的酒香散在石碑周圍,她站起身,拿起花鋤在他的墓碑一旁翻著泥土。
這林間,昨兒方下的雨,此時泥土潮濕,十分好翻,冷月從自己的腰間摸出一個袋子,袋子裡裝了滿滿的花籽,她將它們拿出來,然後一點點的灑落在泥土裡,翻動著泥土,為這些花籽澆上水。
「夜,這是相思,我將它們帶給你,希望能陪伴著你,相思很頑強,即使在惡劣的天氣也不怕,便讓它們陪伴著你,我想,它們一定會很好的陪伴著你……」
用手將那些泥土捂實,自己還蹲在地上望了許久,這才又走到他面前,雙膝跪地,拾起筷子夾起盤中的食物。
她一點點的吃,一邊靜望著那一盤不動的菜,彷彿在同他吃著飯,眼中雖然朦朧卻笑意盡顯,倒了一杯酒與他對飲。
「夜……你一定要好好的,好好的呆在那裡。」希冀的話語吐出,讓她不禁側目,林間幽靜地出了她的聲音外再也聽不到其他,她便這樣陪著他一邊吃飯一邊說話。
這一陪,便是大半天。
此時,日暮西垂,整個林間說不出的靜謐,殘陽穿透林海直直照射到碑前,碑上那幾個深嵌在石塊裡的字體分外的醒目。
納蘭氏。九夜。
這是納蘭禛給他刻上的字體,他承認他是他的弟弟,並且,入了納蘭的族籍。
兄,納蘭禛痛立。
幾個字眼,印在冷月的眼中,所有一切彷彿又回到了很久以前,三個月前,他同她跪在九夜的墓碑前,一深一淺的鑿下這樣的字樣。
三個月呀,三個月的時間她不問世事,而他,卻取得了天下。
三個月,她都在這裡陪他,而他,卻早已入主了西凜。
變天了,如今的西凜,變天了。
歸入了雪疆的版圖中,此時的他,早已不是當年那個四王爺,而是權傾天下的君主。
納蘭禛將國姓改為君,國號……楚。
楚楚昭明。
雪豹的名字,卻成了他的國號,她知道,他想要創造的世界,一個不同於以往的世界,而她,卻洗去了凡塵守護著九夜。
當初她說出自己的決定後,納蘭禛並沒有說什麼,只是將自己的眉目緩緩拉遠。
一身祥貴的袍子,遮去他所有寒冽,男子負手而走,獨留下她的獨自在九夜的墓碑前深望著他的背影成單。
該怎麼說,她什麼都不想說。
而今,她便這樣陪伴著九夜過了三個月。
「夫人。」
發怔間,一聲低低的喚喊住了她,冷月側眸,瞧見是納蘭禛貼身的暗衛紫影,便淡淡地問:「什麼事?」
「夫人,主上請你回朝。」
「怎麼了?」
「主上說,馬上要進行大封了,只有帝,沒有後,是為不妥。」
「他要大封了?」
「嗯。」
冷月含笑,輕觸著石碑,「夜,你四哥終於要大封了。」
說完之後,慢慢的起身,睨了眼紫影,「跟我回去吧……」
「是。」
該怎麼說,她什麼都不想說。
而今,她便這樣陪伴著九夜過了三個月。
「夫人。」
發怔間,一聲低低的喚喊住了她,冷月側眸,瞧見是納蘭禛貼身的暗衛紫影,便淡淡地問:「什麼事?」
「夫人,主上請你回朝。」
「怎麼了?」
「主上說,馬上要進行大封了,只有帝,沒有後,是為不妥。」
「他要大封了?」
「嗯。」
冷月含笑,輕觸著石碑,「夜,你四哥終於要大封了。」
說完之後,慢慢的起身,睨了眼紫影,「跟我回去吧……」
「是。」
一間竹舍前。
冷月推開了院子的籬笆,走近院中,此時一隻雪白的物體的慢慢走來,它仰頭歡迎著冷月回來,瞇著雙眼很自在的朝著她的雙腿蹭去。
冷月蹲下身,撫著它的身體,笑顏喚著:「楚兒。」
雪豹用爪子蹭蹭地,不安份的跟在她身邊,這頭獸性很猛的豹子頓時將眼眸射向冷月身後的紫影,似帶著一抹不信,不斷的以眼神挑釁著。
「楚兒,它沒有惡意。」
冷月對它說,自己先推開木門,後撣了撣屋間的塵土,這才來到裡屋去瞧一孩子。
孩子靜靜趴睡在床頭,小手同小臉露出,眼睫纖長,粉紅的小嘴緊抿著。
冷月為他掖了掖衣角,這才又將房門關上。
紫影打量著她所住的竹舍,全部是用竹子搭起來的,整個屋子散發著竹子的清香,院子不大,有一片開墾的菜地,同一張小桌和凳椅。
這三個月來,她就獨自生活在這裡,過著與世隔絕的日子。
竹舍的邊上立著幾個花鋤,檯子上,還曬著一些乾癟的地瓜干同花瓣。
「夫人住在這裡太委屈了。」
紫影感歎著,冷月從屋中端出來杯盞同玉壺,在身旁的竹簍裡挑揀幾片乾透的葉子,放到玉壺中,然後拿著熱水沏了杯茶,遞到紫影面前。
「多謝夫人。」
紫影端起杯盞,以唇輕抿了幾口,冷月握著那杯盞,淡笑不語。
「夫人,不知道您想好了沒?」
「嗯。」
她說,抬起雙睫,「什麼時候。」
「主上說,三天後。」
「這麼快麼?」
冷月問著,眼中不捨的望了眼竹舍,「不能延後幾日嗎?」
「夫人,主上只是吩咐讓我來請你,若是夫人執意不肯走,那麼紫影只有提著人頭去見他了——」
「別!」
冷月忙說,她現在聽不了一點關於死之類的話語,按了按手指,撇開了話題:「你容我想想。」
「好。」
紫影說著,便從懷中掏出一封信,「這是軒轅大人讓我捎給你的。」紫影說完,冷月心間一顫,是他……
說起軒轅烈,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能不能原諒他……
因為,自從勰陽之後,她才知道,便是軒轅烈射的箭。
他跟九夜的死,脫不了干係。
記得剛聽到這個消息時,她曾很排斥他,甚至對他不理不睬。
軒轅烈只說,當時那個情景,蘇青曉整個人都同九夜在一起,他為了顧全大局,只好發箭。
也因為他那一箭,讓納蘭禛擒住了蘇青曉,勰陽大獲全勝。
冷月手握著那張信紙,抿唇,淡淡的將信紙展開,瞧望了幾眼,便合上了,然後平靜地放到一旁。
「同軒轅將軍說,事情都過去,我會在恨任何人了……」
「……」
紫影應著,便聽到冷月問他,「西凜,一切都好?」
「嗯,夫人放心,主上已經聽了你的話並沒有為難傾景汐,而你的父皇,早在二月前,便去世了。」
「是麼……」
冷月點頭,勾唇一笑。
「宮中的李皇后呢?」
她依然記得這個女人,這個曾經陷害她同二哥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