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一語成真
她很清楚自己早上清醒時,看到了什麼——
她睡在他懷中,相互擁抱著,納蘭禛的手臂撫著她的頭,這樣的動作,讓她一下子就驚醒了,心間有些悸動。
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她從他的身邊逃離,回到了她住的地方。
不去想,一想便是滿臉的紅潤。
也不知是怎麼,晴兒來回他醒了之後,她竟然還是說出那樣的話來趕他走……
此刻,她靜靜守著那幾個盆栽,等候著晴兒來覆命。
「夫人。」晴兒站在外面。
「嗯」
晴兒走進來,躬身行禮,隨即說道:「奴婢已經按照夫人的命令做了……王爺什麼話都沒說。」
「他……好些了?」
「看他的氣色,像是好些了,但是臉色依然蒼白……聲音……也有些虛。」
「嗯。」不在問她,便坐下看著,繼續擺弄。
晴兒方回,剛站在那裡沒一會,此時便傳來了腳步聲——
「夫人……夫人……」
有人很急切,進了屋連禮也忘了,逕直同她說:「王爺突然昏了……」
「怎麼回事?」
她急忙站起身子,當下要往外走。
「不知道呀……剛才還好,可是瞬間他就開始劇咳,不一會,便昏過去了。」
身邊小廝跟著,解釋著,直到她快步走進了他的房間——
納蘭禛那些營中的將領都在,他們看見冷月全部跪下行禮,納蘭禛面色蒼白的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一旁的桌上,放著些東西,冷月斜眸瞧去,只一眼便終生難忘——
這些……都是什麼……
分明是些給男人補給陽氣用的……她看了他們一眼,之間那些人頓時低下眼,不敢看她。
做賊心虛。
繞過他們,坐在他身邊,抽出手腕便搭上了脈。
脈象雖虛,但基本一切正常了。
那麼他又為何,會昏過去?
眉心一蹙,又檢查了他的瞳孔同鼻息,便回身問道:「你們都給他吃了什麼……?」
眾人搖搖頭,「屬下不敢。」
「不敢?那你們告訴本妃,他現在怎麼了?」聲音有些慍氣,四周發出倒抽聲,撇清關係:「王妃,您可不能冤枉我們呀……我們只是來看王爺的……可是他方才就開始咳血……王妃,你若不信——」
那些人堅定的說,瞬間從手中拿出一張帕,遞到她面前——
殷紅的血跡染了整個帕子,好似一朵綻放的曼珠沙華,血跡有些干,但顏色很重,明顯是身體的毒素侵蝕。
冷月看到那個之後,陷入長久沉默中,那幾個人用怪怪的眼神望著她,又在觸及到她的眼眸後瞬間挪開。
「王妃……你看王爺現在昏迷不醒,便讓他在這裡暫時待著吧,王爺的身體狀況,你應該瞭解,不能有過多的運動呀……」幾個人開始幫著納蘭禛說話,每張容顏笑容厚實,冷月在聽取他們意見後,抿著唇。
納蘭禛此番模樣,她沒辦法拒絕。
只好答應,來此的將士們開心地笑了,湊在那裡盡量掩飾著臉上的表情。
「那王妃……王爺在這裡,我們也放心了,這些都是將士們的一點心意,王妃一定要替王爺收下。」
他們臉皮厚的將那些東西全數推到冷月懷中,冷月尷尬難耐,不好拒絕,便將那些東西放到納蘭禛身邊。
那些將士們看後,開始著急著開溜。
送走了他們,她站在屋中,床榻上的人絲毫不動,她心間著急,喚外面的人將大夫喚來——
府外。
離開的將士們互相揮掌慶賀,想起方才屋間那詭異的氣氛他們只覺得好笑。
心一動,突然想起他們還有事情要做。
便來到了藥鋪,以每人二百兩的價格收買了九巍所有的大夫。
坐在藥鋪中,一個個便等候著,等候著冷月派人前來……
府內。
冷月方走,納蘭禛便睜開了雙眼。
眼眸中,是深深的笑意。
虛弱地起了身,靠在床上歇息,此時,他能從窗扇間看到她的身影。
並沒有走遠。
納蘭禛抑制著咳嗽,手心出了一層汗,垂眸擦拭間,房門一動——
凌厲的男子慌忙臥下,輕躺在床邊。
冷月手中端著一碗藥,輕吹了吹,來到他身邊。
探了探他的額心,依然是說不出的熱,眼眉有一抹憂鬱,慢慢將他扶起後,一勺一勺的餵他喝藥……
靠在她懷中的男子動了動眼睫,忽然劇烈的咳嗽起來——
湯藥灑在他身上,濺到了她的手背,滾熱的藥珠頓時在她手背上出現一片紅。
她蹙眉瞧去,掏出身上的帕子包住了手,又為他擦拭了前身。
繼續平靜地端著,一口口地下嚥。
她做完這些之後,晴兒走了進來——
「夫人,大夫到了。」
「嗯,請來吧。」
冷月雖然自己懂醫,但是納蘭禛此時的症狀她也有些不清,怕耽誤了他,她也便自己請了。
身子讓出一點地,讓大夫來診脈。
一身素衣的大夫坐在他身邊,閉上眼睛仔細號脈,冷月觀察著他的表情,等了半晌之後,那人突然面上憂色。
「怎麼了?大夫?」
「這……王爺的病……有些奇怪。」
「嗯?怎麼說?」
「脈象時虛時強,內氣凌亂流竄,雖然現在高燒已退,但是卻還有症狀殘留。」
「你是說,他的這種情況,會反覆?」
「不好說哇,這樣的症狀,也可以說是傷勢引起,也可以說,是天生而成,王爺……恐怕……」
「凶多吉少?」冷月毫不避諱,直言而說,大夫一驚,將臉色掩起。
冷月冷笑幾分,對著晴兒說:「送大夫回去。」
「是。」
晴兒方請了他出去,冷月當下便找了人再去叫。
她要將整個九巍的大夫全部叫過一遍……
一天過去了。
晴兒站在她身邊,擔心的望著她。
「夫人……你……要放心呀。」
「嗯。」
她定定地坐在那裡,心間一抖,回身望去。
納蘭禛依然不醒,但是頭腦卻越來越熱。
「夫人,雖然九巍所有大夫都那樣說,但是,您看王爺如今什麼事情也沒有,只是像睡過去而已,他……會沒事的。」
「我知道。」她應著,面上並不高興,因為她寧願他醒過來,而不是看見他這樣躺著。
這讓她想起了那一次,他昏迷不醒的那一次。
那時候,她每日守著他,像守著一具活死人。
那種感情,她永遠無法忘記,那種絕望,她也永遠無法忘記。
「晴兒,你下去吧。」她說著,轉身走到他身邊,「從旁邊拿起帕子為他擦拭臉龐。
「哦。」小侍女聽後,躬身退下,並關上了房門。
屋間,陡然安靜了。
手中執著一塊帕子,將他清雋的面容擦拭了一遍又一遍。
大夫們說,因為高燒,他的神經可能不穩定,時而會瘋,就算醒了,也不能有正常人的心思。
而更多的,則是睡。
他會用大半的時間,來睡眠。
想到這裡,她不禁笑了,莫不是真應了她的話,怎麼瘋的不是你……
名弈風雖然沒瘋,但是他已經再也不會像從前一樣了。
而他……
出神之間,她突然感到一股力量抓住了她——
抬眸望去,心間一顫,對上的,卻是一雙清澄若澈的眼眸……
他定定的望著她,不曉得是什麼時候醒了,手指緊握著她的手腕,唇邊,是一抹純粹的微笑……
世間多少滄桑,卻都在他眼中融化。
她看的呆了,這樣的雙眼,從沒有在納蘭禛的眼中看過……
兩人對視了半晌,他慢慢從床榻上起來,捉住她的手腕,將她拉近——
「月兒呢?」
納蘭禛的眼眸充滿了詢問,不安的望了望四周,
「月兒呢?」
冷月被他突然醒來同表現弄的神情恍惚,手腕被他捏的生疼。
但她卻不覺得疼痛,張著唇瓣,卻一句也說不出。
他找她不成。
急急下床,一起身,牽動了傷口。
「你躺下——」
冷月站起了身。
「我要找月兒。」
他堅持的抬頭。
「你找她做什麼?」
她問。
男子被問到這兒,瞬間低下頭,面上全是後悔。
但是卻搖搖頭:
「……很痛……想不起來了……我……做了錯事。」
撫著眉心,滿臉的無助。
「納蘭……」
冷月突然失聲喚他,牽上他的手:
「我……我是誰……?你認得嗎?」
「……」
納蘭禛抬起頭,眨了眨雙眼,
「你……」
他看了許久,但始終沒有說話,瞳孔中有一泓水閃動,
「你是誰?」
冷月向後退了一步,深深地笑了。
他問,她是誰……
便她都忘了嗎?
那又為何口口聲聲的說要找月兒……
「我……」
她突然不知道該如何說,納蘭禛坐在床邊,陌生的望著她,口中卻在念著:
「我要找月兒。」
真是……
可笑。
「納蘭……我就是月兒。」
走上前,認真地對他說。
男子的眼眸一下子定住了,眼中一霎不霎地望著她,似在斟酌。
「你……是月兒?」
顫抖著唇瓣,問道。
「嗯。」
倆人頓時陷入了沉默中,冷月扯著牽強的笑,站在他身邊。
半晌之後,她頓時落入了他的懷中——
「是月兒嗎……是月兒嗎……」
他激動的將她抱入懷中,手指摩挲著她的髮絲,
「月兒……對不起……對不起……月兒……對不起……」
「納蘭……」
靠在他的肩上,聽著他不斷同自己說對不起,頓時心中苦澀。
現在地他……
叫她如何去說。
「月兒……對不起。」
納蘭禛用全身的力量攬住她,將頭埋在她的頸間,
「我對不起你。」
「不用說了。」
冷月推開他,深刻的凝視,納蘭禛此時清澄的眼眸中閃著一絲不捨。
「納蘭……為什麼對不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