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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一百八十四章 瞬間解開的心結 文 / 哀水瑟

    第一百八十四章瞬間解開的心結

    韺說這話時,言語中是說不出的老道。

    他再也不是當初那個青澀的少年了

    不過是半年多的時間,便將一個人,磨煉成了這般。

    九夜是,韺是。

    此刻,冷月突然想起了死去的雲初。

    想必,她也是。

    再一次的沉默,兩人都沒有多提什麼。

    韺此時望向了她腹部,忍了忍,終還是開口了:「聽說……你……有了四哥的孩子……?」

    「……嗯。」

    冷月撫過自己的腹部,眉眼間含著一絲笑:「是呀,弈風給了他取了個名字,叫綻兒……」

    「綻兒……綻兒……」

    韺獨獨念著這個名字,眉眼間也蒙上一抹微笑,

    「是個好名字……難怪四哥要急著在新年那日趕回洛水呢……」

    韺的話語方落,她便怔住了。

    本來聽他前半句,並沒有什麼。

    但是當他說到後半句時,她驀地攀上了他的手——

    「你,說什麼?」手指微微緊縮,雙眼望著韺,面前的少年此刻臉頰微紅,眼瞼垂下注視著冷月不合禮數的舉動,似乎有什麼要從眼中湧出來——

    此刻,她根本沒有察覺韺的異樣,只一心的回想著他方才說的那句話,他說,納蘭禛是因為要急急的趕回洛水故而才會遇伏的……

    如此,心像蒙了浮塵,上下起伏,冷月只盼望著能從韺口中聽到更多,當下身子靠前,一雙手全握住他的手。

    「四嫂?」韺有些尷尬,從她手心中抽了抽,面上更加紅,急急的喊著:「四嫂?四嫂?」

    「……」冷月這才發覺異樣,當即放了手,對著他尷尬的笑:「我……」

    「四嫂是想知道四哥那日的事情?」韺問。

    冷月點頭。

    裝束整潔的少年微瞇著雙眸,上下打量她,一隻手撫上桌案,瞧見納蘭禛留在桌案上的貼身之物,順手拿起來便把玩開來,聲音也淡淡而來:「四嫂知道四哥為什麼要隨身佩戴著玉石嗎?」

    冷月搖了搖頭……但是片刻之後她又想到:「玉本身便有避邪的性子……」

    「呵,四哥肯定沒同你說過——」韺此刻笑了,將那枚溫潤的玉握在手心裡,眼眸陡然蒙了層霧氣,他像在回憶很久以前的事情——

    「四哥他……獨自一個人慣了,性子上……有些缺憾……」

    獨?

    冷月斟酌著這個詞,卻倒是他說的對,納蘭禛這個人,獨來獨往的性子她是知道,但是說到缺憾,她……

    「記得四哥六歲時,父王斥他,說他是難成大將之器,說他是頑石不可點化……因為那時候,四哥受到府中妾室排擠,自小獨來獨往,他也不習字,不學武,甚至,經常衝撞父王……後來,父王斥責了他,並罰他面壁思過……」

    「後來呢?」冷月聽及此,眉心有一道傷,早就知道他的童年並不快樂,這樣一想,也難怪造就了他現在的性子……

    「後來?」韺頓了一下,唇邊扯起一抹笑容,他將手中的玉墜放下,眼眸望著它們:「四哥碰到了一個人……那個人同他說,要成大事,必要忍其不能所忍,痛其不能所痛……那人給了他一枚玉,放在他的手心裡,對他說,玉能調節人的心情,使人安靜,若是他以後在每次做事情之前能先摸摸玉,靜下心來想想前因後果,如此,玉被人的體溫撫熱了,而人的心,則被玉溫涼了……一個人,只有心涼了,如此,才能果斷……」

    韺說完,靜靜瞧著冷月,短暫的停頓。

    而冷月,便在那一刻,口中酸澀。

    「四嫂,你知道麼,出征那日,四哥前後共撫摸了玉十多次,卻始終,沒能靜下心來……即便是,在我們受困在九巍,他一個人坐在那裡,也總是用樹枝在地上寫寫畫畫,說來可笑,那時,我並不知道他寫的是什麼意思,而今,我知道了……」

    納蘭韺的眼神驟然放出了光亮,像極了夜色下的琉璃盞,他笑了笑順手將那枚玉放在冷月手心中,低眉說道:「四哥不停寫著一個字——綻……他重複了一遍又一遍,只有一個……綻字……」

    手中的玉冰涼了她的心,而她卻全然不知。

    要叫她說什麼……她如今,是什麼都說不出了。

    因為他欠她的一句承諾,因為他答應了她,說會在新年那晚守候在她身邊。

    邊關的戰事緊,這她知道,替他暫代職務之時,她便知道九巍近來活動頻繁,不斷騷擾雪疆同西凜,那些亂民背後似乎有人在策劃著,不僅他們的規模比較大,甚至就連戰法都很專業。

    納蘭禛可以拋去不管西凜,但是他不能不管雪疆。

    那片疆土上是他的子民,就像他的兒女一般,他們受到了侵、犯,他不能偏安於一隅什麼都不做。

    想到這裡,心間的結全部開了,心情也豁然開朗了,她這幾日雖然表面上同他沒什麼,但是心間那個結依然存在,現在,她來找他,將自己同他拴在了一起,而前方,已經沒有退路了。

    不曉得這場仗要打多久,手不由自主的撫摸下腹部,輕輕低下頭在心裡說道:綻兒,說不定,你要在軍營中出生了……

    眉峰一挑,唇角含笑,這樣也好,既然你是他的孩子,自當要遺傳他的性子。

    「韺,謝謝你。」冷月突然抬頭同他道謝,讓納蘭禛措手不及,冷月會心的一笑,將那枚玉珮重新放在了韺的手中,五指蓋住,「謝謝你同我講這個玉珮的故事……」

    她笑的燦爛,納蘭韺就望著她的容顏,那張並不是非常美麗的臉,卻總是能吸引住他的目光,她的笑,也沒有女兒家的矜持,多了份爽朗,韺的手此刻被冷月握著,她指尖的溫暖還能傳入他的身體裡,少年穿著整齊的軍裝,束著發,一霎不霎的凝視著對面這個女子,而心房,就一如初的,熱切的跳動著……

    想起了她第一次為了捉弄他而抱住他的情景,英挺的眉眼驀然攀上一絲羞澀……

    簾動風吹,一方雪靴踏進,打斷了兩人的情景——

    納蘭禛躬著身子撩著帳簾,似乎沒有預料到他所見到的是這樣的情景,白衣翻動,他就站在營帳前,停了身……

    軍中風沙極大,此刻他站在那裡風撩起了他的白袍,連同著墨色的長髮一同吹起。

    清濯的身子停頓了下,狹長的眼眸透過空氣直直望向冷月那只覆蓋在納蘭韺手背上的手,挺秀的鼻樑上還染著點點汗珠,好看的薄唇輕輕抿著。

    「四哥——」

    韺忙站起身,執著拐拄的手一晃,身體不穩,冷月此刻起身在他身邊,用手扶住了他……

    納蘭禛垂下手臂,放下簾子,面上恢復平靜的笑容,踱步走來扶住韺的身子:「這麼莽撞做什麼,四哥不差你這一次行禮。」

    納蘭韺呵呵笑了起來,此刻他對望了冷月一眼,便將手中的玉珮放在他手心上,「四哥,既然你來了,我也不打擾了,這個,還給你。」他對著冷月意味深長的望了一眼,輕拍了下納蘭禛,隨即自己慢慢走出了營帳……

    納蘭禛低眸瞧著自己貼身的玉珮,細看了冷月一眼,她似乎心情不錯,衝著他眨了眨眼,若無其事的轉身坐下——

    「韺同你說了什麼?」他問,也挨著她坐下將玉珮重新佩戴在自己腰間。

    冷月搖搖頭,抬眸:「你……母妃……談話順利嗎?」

    答非所問,讓身邊的男子有些不悅。

    也側過臉來,手指捉上她的手:「傾冷月你在隱瞞……」

    「嗯?我怎麼沒覺得?」冷月一笑,將手抽出,撣了撣自己身上的塵土當即站起——

    「怎麼?本王剛來,你就預備走?」納蘭禛挑眉,問道。

    她一直勾著意味深長的笑,眼睫晃動,點了點頭,「嗯,本妃可不想每日都見到你……」手一甩,她便一身男裝的走出去——

    腳步及到帳簾前,躬下身子正欲掀簾,遂回過頭來深望了他一眼,狡黠的笑了笑:「未來的幾個時辰中,本妃要去私會重要人物了,你……不准跟來……」

    手一放,徹底阻斷了兩人的身影。

    納蘭禛坐在桌案前,眼眸陡然拉下自然地開始撫摸腰間的玉墜,深諳如潭……

    重要人物?他心裡思緒著,不覺得已經起了身,順勢跟著她出去了……

    傾冷月,本王倒要看看你那個重要人物是誰。

    西凜安慶三十一年,雪疆同九巍的戰事一觸即發,而此刻,西凜皇都卻內亂紛起,皇帝終日以人參吊命,皇后獨攬大權,三大家族互相傾軋打壓,國內朝政已經混亂不堪,而此時,卻無人發現整個皇宮裡早已人非舊人。

    納蘭禛在宮內預留這一枚棋子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起了作用,他們混跡於各個殿中,打典著消息,互相溝通。

    冷月從九夜那裡回來之後已經接近了日落,方進帳便聽說納蘭禛今日高興帶著一干將士去山間打獵了,在營中,人人尊喊她一聲『王妃』,雖然沒有侍女照顧她,但是這對於她來說並沒有什麼。

    中途去看眼青檸,還是一副倔強的樣子,她並不將她放在心上,便連青檸的諷刺在冷月聽來也是小孩子氣了……

    兀自在帳內拿出納蘭禛寫的字帖,學著他的筆跡慢慢的臨帖……

    帳簾晃動之時,她抬起頭,在見到來人之後頓時放下了筆,起身站起——

    是她。納蘭禛的母妃。

    她的年紀並不大,但眼角已經聚滿了細細的魚尾紋,笑起來略顯蒼老些,可是她的一雙紫眸長的漂亮的很,妖嬈中帶著抹嫵媚,冷月瞧見那雙眼眸便想起了納蘭禛,想起了九夜,不得不說,她的兩個兒子遺傳了她的眼睛,都是會勾、人的眼睛……

    素淨的白衣,她先在門口站了會,隨即則走到冷月身邊問道:「我能坐下……同你聊聊嗎?」

    「嗯。請坐。」冷月恭敬的彎身請她,於情於理她都是納蘭的母親,是她的婆婆,說起來,她嫁給他,還沒得到她的祝福同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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