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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一百七十二章 這個世上最像的人 文 / 哀水瑟

    第一百七十二章這個世上最像的人

    「公主!婢子不是故意的!請您原諒!」

    小桃嚇得忙跪下,低著頭說道,冷月扶她起來,聲色平靜:「在倒一杯。」

    「啊?」

    小侍女顯然沒料到她能如此平穩,便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又倒了一杯水——

    如此,依然是在她接到杯子的一瞬間,那杯子,再次碎到了地上……

    這一次,小桃怔住了。

    眼眸抬起,冷月盯著冒著熱氣的地面,再次吩咐:「再倒一杯。」

    如此反覆。

    片刻之後,她忽然抬起了頭,面上還帶著笑意。

    「你看明白了嗎?」

    她問像她,小侍女驚著眼眸:「公主……你的手?」

    「……呵……我想,這只是輕的。」

    那樣無畏的笑,那樣輕細的語氣,讓小侍女打了一個寒顫,向後退了幾分——

    「怎麼……會這樣?」

    「……我倒還想問問他呢……」

    冷月將臉投向窗外,瞧見她派出去的人從軍營中回來了,便等候著他進屋——

    來人是個小廝,方進屋,便跪下回道:「王妃猜的果沒錯,洛水方圓所有的軍中都接到了王爺的調令,他們已於昨晚開營了……」

    「向哪個方向?」

    「雪疆。」

    「……」

    聽後,她陷入沉默中,半晌之後抬頭:「你現在去洛水的夜家找魅兮,幫我……向他借一匹馬來。」

    「……是。」

    等那小廝跑遠,小桃不解了:「公主,你為何要去那麼遠去借馬?就算現在府裡沒有,這四周也有很多大戶人家的。」

    「小桃,你瞭解納蘭禛嗎?」

    「阿?」

    「我問你,你要是想阻止一個人去某個地方,你會怎麼辦?」

    「我?……嗯……自然是斷了她的腳程……」

    「呵……便是連你都會這樣想,他難道不會嗎?更何況,他所想的,會比你要深遠的多……若我猜的沒錯,恐怕現在整個洛水,除了夜家,再也沒有馬匹了……」

    「王爺!王爺他為何要阻止公主你?」

    冷月低下頭,默默的撫上了自己的腹部,瞳孔一緊,喃喃的說:「因為他吧……」

    她並沒有說破,而將手扶住小桃,慢慢的起身……

    雙腿陡然的無力,讓她的身子像落葉一般墜下,侍女驚呼,勉強將她扶起,瞧見她慢慢的朝著房門走進——

    那張臉方照到陽光,便顯得清透無骨,彷彿只要有風吹過,便能將她吹散,她從方才起,便平靜的嚇人,盯著陽光瞧了會,她側頭同小桃說道:「麻煩你了,待會,給我換上衣服……」

    小侍女本想問公主你要去哪裡,但是話到嘴邊就停住了,因為她瞧見冷月的手捏在門框上,根根沒入……

    她在恨……

    當那小廝將馬找來時,小桃為她扣著脖間的扣子。

    冷月用黑色的圍巾將自己從頭到臉圍住,只現出一雙明亮的眼眸,她戴上了黑色的手套,在腰間別了鞭子,手中拎起乾糧就在小桃的牽扶下,慢慢走出了屋子。

    在眾人的幫助下,她騎上馬,隨即又叫侍女用特殊的牛筋繩將自己的手腳都縛在馬韁同馬鐙上,她現在全身無力,若是沒有這些,恐怕她無法騎出多遠……

    做好一切之後,她回頭同小桃說:「叫膳房……」

    「是,公主,婢子明白了,留兩盤餃子……」

    「……嗯……餃子。」

    低下頭,兀自笑了幾分,鞭聲一揚,她便奔出了庭院……

    風,瞬間刮上她的臉頰。

    黑衣飛揚,她穿著納蘭禛的衣服,卻在去找他的路上——

    那邊,連續一夜的急行軍,將士們都身心疲憊,正在一處無人的林間休息。

    大軍過境,身為主帥的他早已換上了一身軍裝,手拿著一張地圖細細的瞧。

    溪邊簇著一群士兵,正用石錘砸到凍的結實的冰層上,他們將厚厚的冰塊砍成細細小小的,放到冰壺裡架到支好的火堆上烤——

    還有一夥人準備著飯菜,簡單的青菜,和著冰塊翻炒幾下,便出了鍋,飯菜的香味一傳出去,立刻就湊上了一群人……

    韺不用半天便同那些士兵們打的火熱,換下紫袍的他,此時穿著最普通的兵士服,無人知曉他曾經的身份,也無人知曉,他同納蘭禛的關係。

    納蘭禛斜目瞧去,他正在同那些士兵們奮力扒飯……

    唇邊,不自然的,浮出一絲笑。

    「王。」

    一盤醬的牛肉用油紙包著,遞到了他面前。

    納蘭禛蹙眉,抬眼瞧去。

    「誰准你帶這些東西的?」

    「這是將士們給王的。」

    「倒了。」

    他說完,起身而走,抬步便湊到了那群士兵跟前,然後自己隨便找個碗從鍋中盛出一碗菜,靠在樹下悠閒的吃……

    整個營中,所有的人,都望著他的方向,絲毫不語。

    半晌之後,不知道是誰,驀然喊了一聲:「真像呀……」

    納蘭禛抬起頭,望向他的方向,問道:「像什麼?」

    「……王……您同皇后,真像。」

    那個人這樣一說,讓他的身子一凜,坐直了些,唇邊浮出一絲笑:「本王同她?哪裡像?」

    「……王,你不知道,你昏迷的那段時間,皇后在軍營裡,我們將士吃什麼,她便也吃什麼,甚至有一次,她還同我們吃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納蘭禛的眉心在聽到此,不禁蹙了半分,不多時又舒展了,低頭笑了笑,心中想著,到真像她傾冷月。

    「王……還有一件事,你定不知道!」那士兵說的起興了,同四周的人看了看,那些人好像知道他要說什麼,還未說話便都樂了。

    每個人臉上揚著奇怪的笑容,納蘭禛靜靜聽著——

    「王后呀,那次竟然同我們兄弟……去找了軍、妓……」

    「啪——」木筷瞬間斷了,陰鶩的目光襲來,讓每個人打了寒戰,那人本想制止,納蘭禛竟命令他:「繼續。」

    「王王后說,軍、妓也是人……她去了軍、妓營,為她們每人置辦了過年的裝備……」

    「……」

    納蘭禛瞬間沉默了,低下頭瞧著那斷掉的筷子,下意識的笑了笑。

    拍了拍身上的土,站起後,他背對著所有人,同他們說道:「從今往後,軍中所有人,要善待她們。」

    「……是。」

    納蘭韺沉坐其中,望著他的背影,涼涼的笑了……

    四哥,她對你的影響,真的深入骨髓了嗎?

    休息過後,繼續行軍。

    為了不讓某些有目的的人發現,那些士兵們盡量將那片樹林恢復原樣,當他們佈置一遍後,整個林間,便像從來沒有人來過。

    納蘭禛騎在馬上,仰望了下天空,心間陡然沉入谷底。

    他輕撫了撫自己的胸膛處,盔甲的內裡,縫了一個小小的包袋。

    包袋裡什麼都沒有,只有一小縷她的髮絲。

    隨身攜帶著,他琢磨著,自己要在今晚之前,回到她身邊……

    傾冷月,或許你已經發現了,但是,請你等我。

    我會遵守自己的誓言,我會,陪在你身邊。

    同你一同,過新年。

    夕陽的餘暉照滿天際之時,天空瑰麗的若新娘的裙擺。

    一大片火燒雲橫亙在天空中,比夏日的銀河還要美,她從腰間拔下水囊撐著馬背喝著,低頭瞧著手腕腳腕,早已沁出一道血紅。

    幾乎一天的顛簸,身子本就無力,如今,更是若一盤散沙。

    瞇眼望了望天際,估摸著接下來的路程,將身子完全靠在馬背上喘息了會,只覺腹間隱隱作痛。

    安慰著自己,手撫上腹部輕輕的揉著。

    「綻兒乖,不要鬧。」

    難得的輕柔,讓她重新執起了馬鞭,繼續朝著目的地趕去——

    她必須要在日落之前,趕到雪疆的軍營……

    一望無際的大草原上,霜凍降下來,氣溫陡然降低。

    三三兩兩的帳篷間,穿著整齊的士兵來回巡查,帽子上的紅纓迎風飄動,營間的大門緊閉,四周架著許多荊棘。

    一小撥軍隊從遠方歸來,看營的士兵們一瞧,當即歡呼開來。

    他們忙將高鑄的木門打開,撤掉屏障,等候著他們的凱旋。

    待到人走近,本想同他們打招呼,卻瞧見每個人一臉愧色,垂頭喪氣——

    「哎,哥們,怎麼了?打敗仗了?」

    「……」

    問候的人不答話,讓營中剩餘的所有人坎特不安,望著他們。

    「喂!我說,別像個姑娘似的婆婆媽媽!到底怎麼了?」

    營中的人急了,那些人望了他們一眼,當即垂下頭,「我們,同王走散了。」

    「……走散了?你們不是同王一起去的嗎?」

    「是,可是就在方纔,王讓我們兵分兩路,然後在約定的地方會合,可是當我們在準備去那約定的地方時,才發現,我們根本迷路了……」

    「靠,真慫!」

    那些人罵罵咧咧著,繼續問道:「那你們怎麼找回來的?」

    「靠著星辰。」

    那人指了指天際,此時依然天黑,天空中星斗漫天。

    他們歎了一聲,「我們本想同王發信號,這才發現,信號彈早已用完了。」

    「……」

    那些人徹底無語,直直的將手中的刀槍甩到那些人臉上,「真是丟人!」

    他們全都憤慨的鄙視他們,此時再無方纔的迎接,甩著頭就各自回到各自的崗位上,方纔還一片篝火印照的軍營,此時全都黯淡了。

    每個人揣著不同的心思,來回巡走在營中……

    「噠——噠——噠——」

    馬蹄的聲音愈漸近了,讓所有人都喜出望外的朝著營寨的外面瞧去……

    濃郁的黑夜間,遠方只有愈漸明朗的馬蹄聲,再無其他……

    他們瞧了半晌,毫無發現,此時竟有人執起火把,將遠方的路照近——

    那火光之間,朦朧中,出現一個人影。

    身子幾乎是彎在馬背上,形成一個高高的拱形,駿馬嘶揚,卻帶著深深的疲憊,騎在馬身上的人,歪歪斜斜的,好似死去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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