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紅綾帳中的溫存1
冷月怔忪之時,納蘭禛踩著積雪,一步步來到她的身邊,他亦彎身捉起了一把雪,沒有打她,而是很輕柔的將之在她的頭頂上下著,他一邊搓著那些雪,一邊望著她的眸,深深的絞著。
「我愛你。」
像是回應她方才說的恨,此刻,他用著最平緩的語調,最溫潤的聲音,最寵溺的容顏,輕輕吐出那三個字,不帶著一絲一毫的遮掩,冷月全身僵硬的站在他的身邊,再也挪不開眼。
半晌之後,男子輕抬她的下頷,頭腦一側,對於他方才說的話,印上屬於他的記號——
雙唇相觸,冷月感到他的唇上冰涼柔軟,四周的寒氣襲上來,她的單衣,早已凍了個透心涼。
心下涼涼的一笑,她是瘋了,才同他在這風雪亂飛的夜裡……接吻。
他的手緩緩撫上她的背脊,用自己的風氅包裹住她,將她身子拉近,此刻她被他保護在溫熱的風氅中,一隻手還握著他的手掌,男子的指腹輕輕摩挲著她手上的鮫珠戒指……口中的氣息,便一點點的在她的唇齒間,輾轉、生花……
她閉上眼,眼前只有一片蒼茫,那蒼茫中,分明站著一個人,對著她笑,輕輕的喚她,阿冷。
這樣一個名字,她現在終於明白,他為何要這樣執著的,喚著……
因為,他將她當成了冷月……而不是傾冷月……
那個只屬於她的名字,便在納蘭禛的輕喚中,帶出更多的情感。
嗯……
「禛。」
冷月猶豫了半晌,終還是,喊出了他的名字……
禛。
風雪中的帝都,天邊的盡頭上,籠罩著一縷暗光。
三個身著異服的趕車人,身上裹著厚厚的裘衣,頭戴著虎皮帽,口中呼著白汽,三人緊緊靠在一起,手執著皮鞭,朝著一直奔跑的馬身上打去。
馬聲嘶揚,卻帶著深深的疲憊,馬兒已經在這樣的風雪天跑了整整一天一夜了,幾匹馬不安的晃動著身子,似乎在抵抗,那火辣的皮鞭打在它們身上,幾匹馬受驚般的,發起了瘋。
馬車便匡的一聲,停了下來——
車簾一掀,探出一個眉清目秀的小臉,不過是個十五六的小丫鬟,綰著兩個髻,頭上簪著一朵絹花,那小丫鬟眼眸一揚,執起手中的鞭子便抽在了三個趕車人身上,言語犀利:「狗奴才!想被丟到鱷魚池嗎!看好那個馬,下次若再有!小心扒了你們的皮!」
「是,是。」
三個人背上猛地被抽了一鞭,背上的裘氅裂開,劃出一道血痕,坐在後面的小丫鬟哼哼的笑了幾分,便將那簾子放下。
方一轉頭,便對著坐在寬敞車內的人輕輕的說了一句:「是奴婢的錯,奴婢讓夫人受驚了……」
「不怪你,恰好我也想吹吹風,這車內,太悶了。」溫溫裊裊的女音,驀然蕩了起來,直聽的人骨頭酥化,心神出竅,屈膝而坐的女子身上只裹了一件驅寒的毯子,現出她粗細均勻又美麗的手臂,手上赫然戴著些許的銀鐲,一動便叮咚作響,女子的臉上扯著方絲帕,桃粉色,將她那雙媚骨的眼眸,襯得如琉璃倒影。
她發出一聲輕歎,那邊服侍的丫鬟立刻挑起了車窗的一角,外面的風雪,當即吹了進來——
風兒刮著動靜的聲音,傳到女子的耳中,她微閉雙眼,好似享受的聆聽……女子的臉頰若現桃粉,紅唇微抿,眼眸便輕飄飄的瞥到一邊。
原來,這車中,並不是只有這兩個人。
仍有一人,在角落裡,坐著。
他不說話,用紫色的布巾圍著著脖子,探出半張臉,男子的雙眼泛著深深的紫,卻似沒神,雙手放在膝間,微低著頭,對於他身邊的倆個女子,並不感興趣……
他一動,卻有叮鈴的響聲,這才發現,他的雙手上帶著玄鐵的手銬。
他正坐在背風的地方,此時簾子一挑,風雪全都從他的身後灌了進來,男子暗沉的衣衫,更顯出他的憂鬱,風雪將他的髮絲吹亂,凌亂的拂在空中,這副深沉的模樣,竟然坐在對面的小丫鬟,紅了臉頰。
時不時瞄向他,男子堅毅的側臉,讓她著迷。
坐在中間的女子掩嘴而笑,似乎將小丫鬟的神情盡收眼中,她探出手來,不由自主的,撫上了男子的手掌——
微微的一顫,一直沉默的男子,抬起了頭。
紫色的眼眸,在風雪中,盡顯妖嬈。
「當真是兄弟倆……這模樣……長的真像……若是再過幾年,你便也是那種妖嬈男子了……」
「姑姑過獎。」男子開口,將手從她手中抽出,冷漠的不再說話。
此時外面的雪色之光射進來,照亮了他的臉頰,這個男子,卻正是九夜。
只是……此刻,他竟同蘇青曉在一起。
九夜的手上戴著玄鐵鏈子,面容謹慎,讓蘇青曉抿唇一笑,探出去的手遲遲未收回,她從九夜的手掌上,摩挲到那根鏈子。
「恨我嗎?以這般的刑罰處你?」
「不敢。」九夜低眸,唇邊有絲苦澀,他瞧著這縛手的鏈子,定定的說:「這樣也好……九夜沒有完成姑姑交代的任務,該罰。」
「你呀……同你的四哥一樣……我又怎麼捨得折磨你……夜兒,你可知,疼在你心,痛在我身。」
「……」她纖細的手撫上九夜的臉頰,摩挲著他男性的下巴,那刺手的鬍渣,都讓她心神蕩漾,唇邊含著笑容,望著這張,同納蘭禛有血緣關係的……臉。
此時,車窗外,夜依然闌珊,落雪帝都的晃影,近在眼前,這樣一輛從黑暗中而來的馬車,此時正一步步向著帝都靠近,蘇青曉的紫瞳透過窗外的風雪望向遠處帝都威凜的城門,她的紅唇,在風雪中微勾。
納蘭禛,如此聰睿的你,定是想不到,我會來到你的身邊……
給了你那麼久的玩樂時間,如今,是該收網的時間……我會幫助你一步步登上你想要的東西,但是,相對的,我會收回你身邊的所有……
包括——女人。
你……是我的。
任誰,也搶不走。
那落雪的庭院中,只殘留下兩行凌亂的腳印。
堆放在庭院中央的雪人,此時正睜著兩隻帶笑的眼睛,正對著屋子的窗欞處。
半開的窗子,偶爾有散雪吹進,卻無端從裡面,傳來幾聲嚶嚀,垂放的紅綾帳中,正在上演著令人臉紅心跳的一幕……
男子的髮絲散在床榻上,他低著頭,用盡了一生的寵愛,去吻身下的女子……女子帶著一抹不願同羞怯,她的雙手貼在他的胸膛上,閉上眼睛,微微的喘著氣息。
「納蘭……夠了……」她突然咬牙說出,但是那聲音還未消退,男子便噙著笑,勾上了她的腰身——只一向上提,便使倆人的腹部,貼在了一起……
「阿冷……我想要你。」那句帶著沙啞的話語一出,冷月突覺下腹一陣暖流,側了頭,躲避著他的吻,納蘭禛扳正她的頭,一雙眼眸對上了她。
仔細的看,他的眼中是她放大的身影,冷月臉頰驀然一紅,那種癡纏,讓她有些沉溺。
「你……胡說什麼……納蘭……我還沒原諒你呢……」
「原不原諒,我都想要你。」納蘭禛吐著氣,拂在她的臉頰上,輕輕的在她的臉頰上啄上一吻,「本王想了你一個月之久,快要瘋了。」
「行了,少甜言蜜語的迷惑我。」
「……呵呵……阿冷,你覺得,那是甜言蜜語?」
「……胡言亂語。」
冷月白眼,忙推開他,她身子微起,挑起簾子望著外面,蹙著眉,唇瓣微努:「納蘭……快滾出去,我要睡覺。」
「無情的女人。」納蘭禛在身後微笑,探過手便撈住她的腰身,將冷月收在自己的臂彎中,他低著頭,指尖輕觸上她的唇瓣,輕輕摩挲,另一隻手隔著她的身體,解開她的衣帶,牢牢固定在懷之後,便垂眸說道:
「除了我納蘭禛,還有誰,能受的了你那倔強的性子?」
「呵……人倒是多了,就是都沒你那麼令人,討厭……」冷月扳開他的手,不耐煩的催促著他,「趕快滾,看見你我就煩。」
「阿冷。」納蘭禛驀然臉色一黑,也不動,將她的手全收在自己的懷中,定定的望著她:「包括名弈風?」
「……」
他那個樣子,分明是一副吃醋的脾氣。
冷月沉默了許久,盯著他,倆人面對著面,她只歎了一口氣,微微笑了笑。
遂用十分老成的聲音,對他說:「我與他麼……只怕今生都沒有了……緣分。」
「緣分?」對面的男子聲音微揚,帶著完全的怒氣,他再也不顧其他的,將她瞬間壓在身下,一雙凌厲的眼眸,便全部鎖住了她——
「傾冷月,莫非,你還想同他有下一世?」
紅綾帳內,人影晃動。
他的髮絲垂在冷月的脖間,有些刺刺的癢。
冷月望著這個將她壓在身下的男子,那種帶著醋意的表情,同他微喘的氣息,突然讓她有了一絲心動……她將他的臉龐印在腦海中瞧了千遍萬遍,只涼涼的呼氣:「納蘭禛……如果我們之間,沒有那件事,該多好。」
話音方落,納蘭禛的身子一凜,怔忪了一下,方纔的怒意彷彿瞬間消散了,伸出手指,他輕輕撫摸著她的臉。
「阿冷……為何要換臉……」
「嗯……這本來便是我的臉……納蘭……我本名叫冷月,沒死前,便是這副模樣……怎麼,你不喜歡?」
「呵呵……」他突然笑了,眼眸溫柔,「你是我的王妃,無論變成什麼樣,都是我的王妃……」
「王妃。」冷月咬著這個字眼,眼中帶著迷離,她仰頭望著上面的綾帳,輕輕的歎了一口氣:「當你的王妃,好累。」
那聲抱怨,聽在納蘭禛的心中,便多出了絲心疼。
男子猛地俯身抱住她,恨不得將她的骨血揉進自己的胸膛中,側身耳語,「阿冷,若是累了,便靠在我的身上……本王……甘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