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決裂2
好……
冷月怔在床邊,只做了一個厭惡的表情:「納蘭禛,我累了,等到我休息好了在說。」
納蘭禛的手指一僵,似乎沒料到她如此說。
冷月推開他的手,慢慢的躺在床上,她翻過身去,不想看他。
沉靜的屋中,頓時沒有人說話,便是連呼吸都是輕的,冷月拉著被子,把整張臉藏到被裡。
她要忍住,要忍住。
「這孩子,我不會要的……阿冷……它不是我的,你知道的。」
「……」
冷月藏在被中,只靜靜的聽著,其實,從方才納蘭禛傳了大夫並問他有幾個月的時候,她便猜測了,他這樣問,定有他的目的。
是自己用這個身子活了太久了嗎?
竟連自己都差點忘了,這具身體,她是不潔之身。
她懷了孩子,卻不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
冷月咬唇,心中做著掙扎。
此時,納蘭禛的手臂又搭上來,輕輕揉捏她的髮絲:「阿冷,聽我的話,打掉它。」
「……不要碰我。」
冷月驀然僵硬的說,生疏的推開他的手:「你滾。」
被推開的男子手指停在半空中緊握,後負於身後,「阿冷,打掉它。」
「若我說不呢?」
終於被他激起的冷月,此刻披散著頭髮跪在床上,身子微凜,她幾乎是驟然翻身而起,直直的望著納蘭禛:「它長在我的身上,決定權也在我手中,納蘭禛,既然你都那樣說了,你我,便沒有任何關係……」
幾乎是用吼的,望著冷月此般情況,對面的男子有些動怒。
他先是停在黑暗中半晌,遂走到她的身邊,一半的身影被窗外的月光拉長,投在石板地上,劃出一條暗黑的光影。
探出雙手,握上冷月的細腕!
「本王只問你,這是你最後的決定?」
「……」
冷月咬唇,兩人火焰般的目光碰撞,在空中相交,她一閉眼:「是!是!」
「來人!」
此刻驀然狠厲的他對著門外喊道,只聽房門驟然打開,迎面進來了倆個身著黑衫的隱衛,冷眼睨著倆人。
「把她綁了。」
納蘭禛說完這四個字,冷月駭,只不可思議的望著他!
「納蘭禛……」
她喚出這三個字,悲慼婉轉,本站立在她身邊的男子下意識的將眼睫垂下。
「吩咐過去,不准王妃出離王府一步,擅自放者,斬。」
「好!好……」
幾聲冷笑出聲,冷月跪坐在床邊,一雙手卻在枕下摸索。
那一柄金色的匕首掏出,她將之執到自己的眼前。
「納蘭禛,看清楚了,這是你的東西。」
她說著,只對著他笑。
耀眼的金色,讓他別開了眼。
他想的果然沒錯,她當真,拿了起來。
那個匕首,本就是送給她的。
『贈妻終身』那是他曾經刻在上面的字跡,一筆一劃,那時候他還很小,卻知道,這個世上必有一個人能陪著他走過一生。
他厭惡亂情的人,就像厭惡他的父王一樣,他克制自己飲酒,因為他不想自己同自己的父王一樣的……禽獸。
這也正是,這麼多年來,他一直拒絕姑姑的請求,一直對她毫無感情。
若是不愛,便不要誓許終生,若是不愛,就不要強迫一個人的一生。
只是,他犯了一個錯誤,一個從一開始便注定是錯誤的錯誤。
那枚金色匕首,是自己第一次在戰場上繳獲的站立品,他用滿身的浴血,換得了它的華麗。
這麼多年來,一直佩戴在身,從不曾更變。
只是,他會將感情隱的很深,深的直到看不見。
冷月揚著那匕首,睨著他。
那眼中,是那種深深的厭惡。
此時,他後退一步,將自己完全隱在黑暗中。
傾冷月,縱然你曾經有功底在身,但是欲擺脫他們倆個人,也是難上加難……
這是墨心閣訓練出來的人,他們會將你的弱點全部看透,直到擒住你。
冷月光腳下地,凜著那倆人。
高大的身形,清秀的骨骼,一看便知他們的功底有多深厚。
但是她必須出去,她不想自己的命運被人操控,即使是納蘭禛,也不行。
「讓開。」
這般說著,她眼現寒光。
「王妃,請恕屬下得罪了。」
那倆人同時說,便在冷月還未動手之前,如疾風般繞到她的身邊——
倆人的動作一致,腳速也相當,他們執著佩劍,包圍了冷月,欲趁著她還未反應之際,先襲上她。
但是,冷月的反應速度,似乎出乎了他們的意料。
她竟然躲過了倆人的攻擊,雙眉緊蹙間,她挪動了身體,朝著一個人的下盤打去——
一刀下去,沒有劈中,男子閃,讓開了一大片地方。
冷月衝出了倆人的包圍圈,站在一側笑靨如花:「這樣可不行。」
她諷刺著倆人,身形一閃,便朝著門邊走去——
不出一秒,倆個魅影擋住她!!
一人攜著門邊,一個人探手至她的懷中攻擊,冷月彎身,手中的匕首卯足了勁朝著一個人刺去——
噗的一聲!她聽到了沒入肌膚的聲音,方想笑起,抬眸一看——
「……納蘭……」
臉上的笑容瞬間僵硬。
他的血,順著黑色的衣衫,一點點的滴入地上,散開成花,冷月張了唇,瞧著他望了許久,納蘭禛單手握上那匕首,凝視著她。
「這樣夠了嗎?」
他問道,身子上前一步:「別鬧了。」
似乎帶著幾許的乞求,冷月握著匕首的手一僵。
「……不夠……」
她咬牙說道,「不夠……納蘭禛……我不會留在這裡,我不會,任你掌握我的命運!」
「阿冷,打了它,對你我都好。」
「你不覺得對我很不公平嗎?我來到此,便是這樣一個身體,她是不潔之人,我拚命的想在這個世界中活下去,卻要時刻受著你的制約,你納蘭是王爺,是主宰之人,那麼我又是誰?我便是任你宰割的羔羊?我要生下來!我要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我不要受到任何人的脅迫……我要,在這個世界,傲立!」
女子沉頓的話語,一字一字充斥著納蘭禛的耳旁,他忍住口中的鮮血,緊蹙眉心,望著她。
她便是這樣,這樣一個獨立的阿冷。
但是,此刻的自己,要扼殺這樣的她。
只因為,那樣一個秘密,一個屬於自己的秘密,他不能說出來,他亦怕說出來。
「阿冷,對不起。」
這是他先同她說的話,隨後,當冷月瞧見納蘭禛逕自把匕首從自己的胸膛上拔出來時,她向後退了一步,卻沒有過多的情感。
此刻,她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戾氣,若是不出她所料,他要對她做什麼。
他不顧一切的要將這個孩子拿掉,到底是為了什麼?
難道僅僅是因為這不是他的孩子?
不會。
冷月在心中做著判斷,這些時日的相處,讓她已經很瞭解他了。
眼看著納蘭禛朝著她靠近,冷月睨了眼兩旁的隱衛,心中大呼不妙。
三個人,他們三個人,她是無法勝過的。
赤著冰涼的足走在地上,腳心不時傳來疼痛,地上有些銳利的小碎片,紮著她的腳,冷月趁著抬腳是晃了晃,卻不想,這樣一個動作竟落到他眼中。
納蘭禛擦拭了唇瓣的血跡,自己方才擋了她的一刀,換來了胸口的窒痛,男子驀然凜出笑容,這樣的痛,卻是同心中的不相上下。
他本不易傷她,真的,不易傷她。
三個人相對站了會,冷月後退,朝著窗邊移動——
「看好了。」
納蘭禛吩咐著,心下一動,自己探手捉過去!
唰的一下,手下便出了傷,他蹙眉看去,冷月怒瞪著他,直直喘著氣息。
沉默了良久,他似乎想通了什麼。
不在有幾分的憐憫,男子直接探步過去,把她禁錮在懷中!
兩人在掙扎,冷月用手肘抵上他的胸膛,一下下的撞擊:「納蘭禛,放開我!」
「今晚之事,必要有個了斷。」
「你混蛋!快放開我!」
朝著他嘶吼,晃動著匕首便對著他的手臂劃去——
男子的手臂絲毫不放鬆,雙眼一凜,對身邊的倆個人使了眼色。
那倆個人,迅速上前,一前一後的執起了牛筋繩。
那牛筋繩,不粗不細,卻結實的很,一般會武功之人被這種繩子綁住,也動彈不得,這種繩子,你越掙扎,它便綁的越緊,直到根根嵌進肉裡。
納蘭禛在身後制住她,抵著冷月的力氣,他看到她額上的汗珠,不禁心痛。
冷月瞧見牛筋繩纏在自己身上,並且那倆個人的手法極其獨特,卻是半分沒有繞上納蘭禛。
自己一人被這種的繩子綁住,心中大亂。
「呀——」
在他懷中顫抖的喊出,發洩著她的怒氣,手上的匕首,在繩子纏繞過來的同時,割了它。
然而,卻是連匕首,都割不斷。
韌性極大,方綁上自己,冷月便覺得已經嵌入肌膚裡。
直到,半晌之後——
她被完全綁住,雙眼通紅。
此時身後的男子放開了她,一臉的疲憊。
冷月週身充滿了無言的氣息,她便停在那裡,不動彈。
「決裂吧。」
一聲輕悄的聲音,從她的口中發出,冰冷無比。
冷月低著頭,此時房門外慘白的月光照射進來,投射在她身上。
「你是你,我是我,再無關係。」
「帶下去。」
男子沒有答話,只是將眉心鎖住,對著那倆個人說。
黑衣的隱衛聽從,他們抬起冷月,轉身而下。
此刻,他才從黑暗中走出。
冷心冷情,那般的無情,讓人心寒。
然而,此時月光照在他的臉上,竟現出一道光線。
男子的眼角處,閃著淚光。
他哭了。
卻也只是一點。
慢慢走出房門,他輕輕關上房門,接下來的事情,只須一閉眼,便讓他縈繞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