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宮宴3
「春情?是你害死了春情?」
那宮女向後一退,警覺的望著冷月,雲初看好戲般的勾著唇角,只隨著說:「是不是,讓我們的四王妃親口說的比較好。」
一個包袱拋給了她,冷月便瞧見所有人的目光都射向了她……
包括,納蘭禛。
他雖然沒有任何表情,但是那眼眸中的一絲興趣,還是引起了她的注意,冷月突然很厭煩這個興趣,那其中,包含著不信任。
不過……
不論信任不信任,這件事情,擺明便是她的做的。
確切的說,是這個身體的原始主人做的。
可是,要她如何解釋?
她什麼都不知道的,便是連春情是誰,她都不知。
「春情……春情她死的好冤……她甚至什麼都不知道……你為什麼要害死她?為什麼要害死她?」
處於激動狀態的小宮女直指著她,眼中含淚,看得出,她同春情的關係應該不錯,女子一邊擦拭著眼淚,一邊控訴著她。
「瞧,我們的八公主,開始裝傻了。」
雲初發出低低的笑聲,囂張的望著冷月,其實這件事,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時冷月不過是個十二歲的孩子,曾經的她仗著父皇的寵愛,囂張跋扈,將誰也不放到眼中,那春情,便是侍候冷月的一個小宮女。
春情是她的貼身丫鬟之一,同冷月一般的大,她為人比較軟弱,和善,故而,在冷月小的時候,總是欺負她。
直至那日,她瞧見春情同九夜很要好的牽手。
只有十二歲的孩子,便有了強烈的獨佔欲,她看在眼中,恨在心裡,發誓要將春情好好教訓一頓。
主子教訓奴才,自古以來便是天經地義,冷月隨便找了一個理由,將她打發到了浣衣局……
那一年,春情十二歲,三日後,她的屍體,被發現在宮內的天井中。
父皇將那件事壓了下去,宮中的所有人都不知情,惟有雲初當日恰在西凜皇帝身邊……
今日想起那些,她都還記得,當日冷月一臉為難的求著她:「好姐姐,這件事,你可千萬不能告訴別人……」
好姐姐?
傾雲初滿意的看著自己製造的事端,那個宮女的情緒很不穩定,她一直惡狠狠的瞪著冷月,等待著她的解釋。
然而,她什麼也等不到。
「人死不能復生,若是不想被人踩在腳底下,便用自己的行動站起來。」
此刻,男子的聲音傳來,將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他身上。
那種冷淡的語氣,彷彿在說一件無關痛癢的事情。
冷月稍抬頭,納蘭禛不耐的瞧了眼雲初,同夜清幽說:「清幽,我們方下車鸞,先進去了。」
「嗯……好……」
夜清幽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走到雲初身邊,低聲同她耳語片刻,之間女子嘟著個嘴,很不情願的,點了點頭。
方纔還劍拔弩張的樣子,如今,卻讓他一句話搞平了。
納蘭禛驀然捉起她的手,頭也不回的牽著她進屋。
那個宮女本還想說什麼,但是,此刻她已經將所有目光都放到了納蘭禛身上……
方纔他說的一席話,讓她的心,都為之一凜。
四王爺……
納蘭禛的手掌溫厚寬大,包裹著冷月,她默默跟著他走,一前一後的進了內殿。
這個供休息的偏殿中,竟然放著一排盆栽……
她一眼便瞧見那些,心下好奇,直直朝著窗邊走去……
她瞧見夜清幽同雲初並沒有進了屋內,而是朝著院中的一角走去,邪魅的男子含著笑勾著雲初的腰間,手時不時的在她身上摩挲,女子面帶紅暈,咬著唇,似乎有些享受……
不用想,她也知道倆人去幹嘛了。
冷月很煩躁,胸口堵著氣出不來,煩悶的低下頭,沉思間,一雙手,卻從自己的身後繞了過來……
他的手,環過她的身子,逕直的窗欞關上,屋內霎時暗沉,冷月回過頭,很不解的瞧著納蘭禛……
「沒有必要去煩悶什麼,你不是她,你只是你,只要做好你自己便好。」
納蘭禛幽深的瞳仁垂下,鎖住她,冷月心中想著,他竟是在安慰她?
可是……納……
你安慰人的語氣,還真是僵硬。
唇邊驀然勾出一絲微笑,她搖搖頭:「納蘭……我怎會因為那個,而煩悶呢?」
「不是便好。」
「嗯……我不會的……那些事情,本就不知道,又與我何干……」
冷月說完,當即對著納蘭禛展露笑容,黑衣的男子雙唇緊抿,凝視她半晌之後,自己側身瞧上那些盆栽。
「你知道,這些花,叫什麼嗎?」
他側過頭,問。
冷月低頭看去,那些盆栽中,開滿了一種小花,瘦瘦小小的,毫不起眼,它們的顏色也不鮮艷,葉莖也小,這樣的花,分明適合生活在外面的土壤中,野生野長。
然而,卻被種植在了西凜皇宮中。
對上納蘭禛的眉眼,等著他說。
「這種花……名叫飄零。是長在苦寒之地的,不易成活,然若一旦成活,生命頑強,不論是在什麼環境中,都可以將它的花種,撒播整個土地……」
「飄零……倒是好名字。」
冷月含著笑意,盯著那些花,彎了身,去撫摸它們。
「你喜歡嗎?」
「嗯?」
納蘭禛亦隨著她彎身,身子擋在她的面前,垂眸問。
冷月細瞧了那花許久,這才點點頭。
「很特別的花……只是,那名字,有些傷感了。」
她摩挲著那些花,慢慢說道:「飄零……注定是沒用根的,一生飄零,便是融入了某個土壤,某個地域,我想,它們也終是沒有安全感,故而,要四散種子,要堅強的活下去……」
「這樣不好嗎?」
納蘭禛聽著她的話,眉心一擰,彷彿想到了什麼事情,他猛然轉了身,只將孑然的背影留給她。
冷月含著笑,抬起頭望著他此般樣子。
她知道,他定是想起了什麼。
她想,從方才起他主動同她說這個花的名字,便是別有用心的。
他想說明什麼?說她同這個花像?……還是,原本像的人,卻是他?
「納蘭……我們為它改個名字吧……」
冷月拈起一朵這個花,輕輕的走到納蘭禛的身後,同他挨的很近,她仰著頭,聲音如期而至——
「就叫它……相思……?」
身前的男子微怔,負著的手握成拳。
「不管身在何方,心中總有一片淨土,會有個惦記的東西,它雖身在苦寒之地,然她的根在那裡,這樣,它會好好的活下去,會堅強的活下去,只因為,天涯何處,皆是它可以相思之地,會……住著一個……人……」
冷月說罷,抬眼瞧著他,納蘭禛的背影,是那樣的筆直……同寬闊……
這般望著,不由自主的,勾出一抹笑容。
「阿冷……」
男子突然開了口,喚出她的名字。
「嗯。」
「可以答應我一個請求嗎?」
「……你……說。」
納蘭禛沉吟了半晌,負著的手,不停的動著手指,他歎了口氣,說道:「轉過身去,行嗎?」
「轉身?」
冷月納悶,不曉得他為何要讓她轉身,但是她並沒有拒絕他的請求,只應著,轉過身去——
霎時隔絕了他的所有,心中還在想著,他要做什麼嗎?
只是……
沒有想到的事,他卻驀然,從後方,抱住了她……
嗯,應該說,是有些狠的將她揉進自己的懷中……
冷月頓時便慌了,心臟猛地跳了一下!
他的呼吸在耳邊,只感覺身體霎時便溫暖了。
她並沒有動,手上還握著那朵簡潔的小花……
「納蘭……你——」
「不用說,什麼都不要說。」
他輕柔的說著,手臂緊攬,勒在她的脖間,兩隻手環在她的胸前,背脊抵在他的胸膛,絲毫沒有空隙。
納蘭禛的擁抱,不似以往,總覺得,這裡面帶著很多的情感。
記得曾經她說過,我絕不會喜歡上你。
而如今,這樣的心情,早已經消失殆盡了。
她真的可以確定了,自己喜歡上他了……
是內心的喜歡,不摻加別的干擾,是她自己的靈魂。
納蘭禛抱著她,心臟便像一個擴音器……
咚咚咚個不停,胸悶的更厲害了。
「阿冷……做我心裡的那個人吧……」
「……」
納蘭禛突然而至的言語,讓冷月不禁一震,她在他的懷中沉思了半晌,終確定了,方纔那句話,是發自他的胸腔。
住在他心裡的人……相思之人……
身後的男子見她長久沒有答話,只拈起她手上的那朵小花,為之別到她的頭上,他滿意的瞧著那簡潔的花插在她的青絲上,在後面輕笑:「相思於發,你我,便這樣定了。」
「納蘭……我可沒說定了。」
「出嫁從夫,本王說的話,自然是天。」
「納蘭禛,你真當我是那些女子?你知道的,我厭煩那些……」
「嗯……本王知道,你同本王,是平等的。」
是了,他都知道的,她同他之間,是何等的相似,他甚至能猜透她每一個心思,甚至,每一個動作。
或許,她重生至此,冥冥之中,會有注定。
冷月想了會,只將自己的左手,微微抬起。
「納蘭,你看到了嗎?這個戒指。」
她凝望著那枚戴於自己無名指上的鮫珠戒指,同他說道:「那日我同九夜去帝都的逍遙樓,遇見了一對奇怪的人,是一個女子同一個有著冰藍色頭髮的孩子,他們……感覺很好……那孩子的眼眸,總也望著那名女子,女子的性子很外向,便是她,將這枚戒指,戴到我的手上……」
「她喚那名孩子叫君望……她說,這是君望的眼淚……只要戴上它,便會找到自己的幸福,便會永遠幸福下去……」
納蘭禛聽她說著,眼眸十分好奇的盯著那枚珍珠戒指,的確是上等的材質,這般的光澤,當真是稀釋珍品,他正琢磨著冷月為何要同自己說這個,此刻,女子一轉身,站於他的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