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被揭開的秘密,糾結的心
納蘭禛被帶走,留下一具已經死的女人,同一地散落的東西,冷月微微的咬牙,搞不明白他為何要沉默,不遠處,那靜靜等候的駕車人走到她身邊,小聲說著:「王妃,我送你回行館。」
「不用!」冷月突然回絕,只將手中的東西猛地塞到那人手中,三步並作兩步,去追趕前面走遠的隊伍……
她穿過了四周的人,周圍的侍衛大驚,正不明白這公主怎麼自己又追上來,此時,她卻已經來到了納蘭禛的身邊!
猛地捉上他的衣襟,使勁的絞著,她當著眾人的面,對著他怒吼:「納蘭禛!你值得我相信嗎?」
「心長在你的身上,你肯嗎?」
男子細細軟軟的聲音飄來,讓她揪住衣襟的手稍鬆,黑色的瞳此刻鍍上一層金光,卻隱隱發著紫色……
紫色?……紫色?
她有一霎的出神,那雙手卻已經被身邊的太監握下,納蘭禛從她身邊擦身而過,一句只有兩人聽到的話,飄到她的耳中——
好好照顧自己。
一股甜腥,順著她的嗓間,猛地湧到口中……
動心了……她明確的知道,她動心了……
原以為情蠱的毒已解,如今瞧來,卻是分毫沒有。
那麼他又是用什麼來救的自己的性命?
團團的疑問在自己的腦間遊走,如今又牽扯到此事,眾多的事情聚在一起,冷月驟然感覺一陣頭眩。
「王妃……跟屬下回府吧……王爺不會有事的。」
那緊跟而來的僕人再次對她說,冷月忍著心中的顫動,將那口血吞下去,綻開一絲笑容……
「納蘭禛……我會等你,回來一起吃麵……」
衝著他的背影喊去,那些禁兵不住的回頭瞧她,冷月緊緊鎖著那抹筆直的身軀,等候著他的回應。
向前走的人,絲毫沒有停下,只是揚聲——
『好』。
一個字,我便當你答應了……
你說過,你從不失信於人,這一次,我選擇相信你。
「走吧。」
她驀地轉身,對著駕車人說。
倆人各自走向不同的方向,只留下背影相對,天邊紅如血,留下兩抹身影……
半個時辰後。
帝都行館。
九夜方從自己的屋中出來,便聽到下人們的言語——
王妃回來了!
他的唇角微微一笑,便朝著她所住的地方走去,經過兩方院子,便讓人給叫住了!
「九侍衛,王妃請你去行館的大廳。」
「好。」
他點頭,遂改了方向,直到他踏進大廳間,卻發現,不止她一人。
廳堂兩側,赫然站著,納蘭禛的眾多貼身護衛。
冷月此刻坐在主位上,見到九夜的一瞬,卻沒有曾經的柔和。
她的眼眸,冰冷異常。
「王妃,您叫我們而來,是何原因?」坐在左手一的張猛忍不住,便搶在眾人之前,問了起來……
「……你們可見過這個?」她避而不答,站起身將放到桌上的東西遞給他們,讓他們一一傳看……
廳堂上,方纔還一臉輕鬆的眾人,在悉數瞧過這個東西後,全都變了臉色!
東西傳到九夜手中,打開之後,他蹙上眉。
這樣縝密的東西,如何到了冷月手中?
而且,從方才開始,他便注意到了一個問題,便是納蘭禛不在?
少年抬起眉眼,恰對上她的眼眸……
卻見坐在廳上的女子,將目光挪開,不慌不忙的,對著眾人認真的說:「納蘭禛他……被我父皇,扣押了……」
待到冷月說完,整個廳堂上沉寂一片。
那些人的臉上先是微微一怔,遂充滿了怒意!
一聲桌椅被拍斷的響聲,冷月側眸瞧去,卻是那衝動的張猛……
「他奶奶的……這皇帝怎的又太欺人太甚了!」
這樣大不敬的話從口中脫出,張猛望向冷月,見她的表情並沒有什麼不悅,當下也不管不顧了。
「張將軍所說的,怎又……是什麼意思?」冷月似在其中聽出了端倪,琢磨了半晌問道,張猛一愣,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什麼。
環視了下眾人,他們皆一副你自己看著辦的臉色,張猛生性耿直,索性一急,便欲同她全數說出……
「主子曾經死過一次。」
涼薄的話語,卻不是從張猛口中發出,冷月看去,竟是長久沉默的九夜。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織了半晌,少年眼中深沉一片,只動著唇瓣。
「皇帝曾將主子囚禁在天牢中七天,斷水絕食,用藥物侵蝕他的雙腿,當日我們這些貼身死衛無不知道皇帝不過是想主子死,本想隨便治他一個罪,可是,後來牽扯到雪疆,這才不得不將他放出,那時主子早已是一條命去了半條,生命垂危。」
冷月突然感覺整個身體有一股寒氣陡然上升,她沒來由的緊了緊身子,聽九夜這樣說,便想起了那日她問納蘭禛這腿怎麼會變成這樣的……那時他答,皇帝。
原來他果然同皇帝是有仇恨的,這樣說來,自己反倒成了他憎恨之人的女兒。
憶起第一次見他時,他對自己表現出的冷淡,甚至那眼中的不屑,便全都可以解釋清楚了。
可是,便是這樣,他又為何要娶她?
為何要對她好?
糾結於這個問題,並沒有對九夜說的話做出什麼反應,這讓四周的人產生一種錯感,因為畢竟這八公主是納蘭禛的正妃,然她到底是皇帝的女兒,方才九夜這樣同她說,難免不會讓她生出嫌隙。
他們都在猜測著,王妃這會兒不會在猶豫吧?
不想,冷月的答案,卻讓他們吃驚。
「既然如此,我們便不能再拖了,納蘭禛若是落到我父皇手中,難保他不會在受一次那樣的刑罰,他的腿若是在受一次,恐怕,今生便落得殘廢了……」
「王……王妃……你……」張猛有些結巴,然那臉上憋紅一片,半晌之後,他稱讚道:「我們王爺娶了你,真是他的福氣……」
「哈哈……」他這樣說,惹得廳上眾人仰面而笑,直言他太過耿直,惟獨九夜一人抿著唇角,眼眸緊灼。
他能看的出來,堂上所有人都在笑,惟獨她整張臉上寫滿了擔憂,少年心中一窒,猛地站起身來——
「救王爺一事,便交給我吧。」
他堅定的對她說,冷月望著少年一眼清澈,突然有種不安,她猛地搖頭,反駁了他的話:「不可。」
「你若冒然去,只會將納蘭禛陷入不義的境界,現在父皇定已找了一個合理的罪名安於他身上,他怕是便等候著你們中任何一個人按捺不住,所以……這件事,最好的辦法,還是我去……畢竟,我是他的女兒,求自己的父皇對自己的夫君網開一面,還是合情合理的。」
「不可!王妃,既然王爺不在,我們便有義務保護你的生命,王爺讓人遣你回來定是不想你摻進這件事情中,而今,我們決不答應……」
眾人如此說著,到叫冷月有些心暖,她搖了搖頭:「你們放心,我會沒事的。」
見她主意如此堅定,其他幾人勸慰不得,只好作罷,他們此刻看冷月的眼神多了一份尊敬,他們是打心眼裡,開始喜歡這個王妃。
待到冷月同他們詳細商量過後,便退去了所有人,自己出了廳堂。
「月兒。」
少年走近,停在她身邊。
「嗯?」她微笑對著他,看少年的眼神柔情無比。
「我保護你。」
九夜開門見山,這樣說著,「你一個人去,我不放心。」
「你放心,我不過是進趟宮,先探聽下事情發展,不會真做什麼事情……」
將手抽出,壓到他的手上,十指緊握,她仰面望著這個高出她一頭的少年,九夜深蹙的眉眼,都讓她有種從心而出的甜蜜。
「我不希望,你一個人。」他深情的說,猛地反被動為主動,將她的手包裹在自己掌中,「你知道,你的父皇,並不喜你……」
冷月一怔,不知該如何回答他,他說的對,想起當日自己為何會重生,便是傾冷月被她自己的父皇活活打死了……她甚至從那個皇帝眼中看不出一絲的憐惜之情,他或許很早前,便已經將他的女兒當成他的工具,用到時,才會想起你。
雲初曾說過,那樣愛她的父皇,卻依然將她嫁給了她不愛的男人……
只是在這樣一個年代中,女人對於他們來說,除了利用、玩耍之外,想是再也沒有什麼用處了……
「他再不喜,我身上也還是流著他的血液,虎毒尚且不食子,我……會沒事的。」
勾唇說到,對上九夜的眼眸,只兩人的手摁到他的胸膛,柔聲說道:「你便將心,放到肚子裡。」
「我只想將心,放到你心中。」
猛地將她拉近,九夜狠狠的抱住了她,挨上他的氣息,讓冷月有一霎的心安,唇邊驀然勾上一絲笑意。
他的手掌隔著她的衣衫緩緩摩擦著,頭抵上她的髮絲,「你知道的,你的命,比我的,還要重……」
「嗯,我知道。」
她微微點頭,手環上他的腰身,「我答應你,定會好好保護我自己的性命……」
九夜淺澀的應聲,迴盪在她的耳邊,少年緊實的胸膛,是她最好的歸宿,她的心中彷彿有一個另一個靈魂,在隔著兩人的心,一聲聲喚著——
九夜……九夜……
埋藏在身體深處的殘缺的靈魂,只因為這樣一個原因,而不願意走,她終日將自己埋在這樣黑暗的地方,卻依然,還有著這樣的情……
冷月突然想,或許,自己會對九夜動心,也是因為,這個靈魂。
心的一半,已被她的心念佔滿,每日感受著他的氣息,便覺得是件很美妙的事情。
那麼納蘭禛呢?
對他又算什麼……
她迷茫了……
西凜帝都。皇城。
空氣中掠過絲絲女人笑的聲音,帶著幾聲的嬌媚,消失在這無邊的黑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