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心若明月,如何污濁?1
只是,丫頭,你永遠都是個例外……
我名弈風發誓,從此後,不會將你讓給任何人。
就是要將你身上的刺都拔掉,將你終身禁錮在我身邊,我也要綁住你!
納蘭禛,注定不是你的良人……
永遠,不是。
長夜寒冷。
孤身騎馬回到四王府,已將近夜深,她動著疲憊的身子從馬上下來之時,便瞧見兩旁守門的侍衛,急匆匆的為她打開了府門。
「王妃,你可回來了……王爺都要將這府中翻過來了。」
「他人呢?」
「大概睡去了……主子一整晚都黑著臉……」
「呵……他黑著臉,豈不是正常的臉色?」冷月聽他們這樣說,不禁開玩笑,將馬交給他們,隨即便走進了府中……
循著熟悉的路徑,她直奔自己的邀月軒,門前清冷,屋內黑暗,尋思著小桃大概去睡了。
推開房門,隨即解了自己襟前的扣子,摸黑從櫃子裡拿出一小瓶傷藥,卸下了手上的銀弩,脫去了外面的衣衫,歎了口氣,今晚的疲憊讓他什麼都不想做,只想躺在床上好好睡到天亮,冷月邊走邊脫著衣衫,直到床前。
靠邊坐下,打開藥瓶摸上自己的手臂處,她將那自我包紮的帕子解開,遂在黑暗中上藥。
很疼,便自己咬著一塊碎布,額間滲出汗珠,輕拭去,半晌之後,她放下了受傷的手。
放鬆身子躺到床上,微閉了雙眼,正想休息下——
「王妃這般疲憊……需要本王陪嗎?」
突兀的一句話,在黑暗中猛地響起,近在耳邊,猛地睜開雙眼,大驚的朝著四周瞧去……
手肘撐上,本欲起身,一隻溫厚的大掌便很自然的,捂上了她的雙唇……
被摁回了床上,冷月在暗中,只瞧見一雙分外清冷又帶著幾分驕傲的雙眸。
耳邊是他的輕嗤,男子翻身壓在她身上,另一隻手一動,探入她的背脊……
動了動,她用模糊的話喊:「放開。」
那股男子特有的龍涎香,順著呼吸充滿了整個鼻間。
這樣的氣味,聞一遍便永遠無法忘記。
納蘭禛。
只見他又靠近了幾分,「怎樣,玩的歡樂嗎?」
她掙扎的搖了搖頭。
納蘭禛似是遺憾的搖了搖頭。
「本王當你同八殿下,定是相處的愉快……都忘記了,自己該回到哪裡……」
「……納蘭……禛……」
她從喉間發出一點聲音,納蘭禛傾聽著,稍鬆開手指:「原來你還記得,本王的名字……」
「是你,對不對?用我的名義,讓名弈風受到尷尬,是你做的?」
「呵……王妃,你似是說錯了,我只是,在其中挑動了一下,看來,你同他的感情,相當的不深厚。」
「你——真是卑鄙!」
「月兒……我同你比起來,只是彼此彼此,卻不是真是卑鄙……你對他所做的,哪一樣,是可以光明的?」輕纏著她的髮絲,納蘭禛輕言輕語,勾唇一笑。
雖在黑暗中,她仍能感受到,這樣的笑,意味著什麼。
惡魔。
原來,他什麼都知道,他早已將她控制的死死的,這樣想,大概之前她同名弈風做的任何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那麼……
「前幾日你表現出的憤怒同吃醋,都是裝的?」冷月這樣問,讓納蘭禛稍有沉思。
「嗯。」
低沉的聲音,帶出了他所有的情緒。
冰冷,無情。
冷月笑了幾分,原以為自己所做的,已經很隱秘了,別人無法知曉,不想,她卻還是成了他的『參觀品』,這個男人,他一直在身後靜靜的瞧著,不動聲色,甚至為了逼她相信,表現出一副憤懣的模樣,那日在房中的爭吵同那天橋上的一切,都是假的。
呵,這個地方,當真充滿了欺騙,從她一來到這裡至今,真的沒有多少事情,是真的。
心底猛地生出一絲失落感,空落落的。
對於她的沉默,納蘭禛多少有些不適。因為他一直習慣了那個衝著他倔強大喊的冷月,原以為,他這樣算計她,她定會像之前一樣,對著他作出自己的反擊,其實,當手下的暗衛向他匯報她的動向時,他並沒有,想到這樣,然而,當時一想起她滿臉憤怒的臉,他便改變了主意……
那時候,只是單純想看看她對著自己反擊的樣子吧……
這樣的算計,用在她身上,卻有一絲不捨。
冷月的異常,讓納蘭禛無法再等,他只有想出更多的言辭,來激怒她——
「我的王妃,你現在,是在為你同他的『姦情』被發現,而思考對策嗎?」
女子猛地抬起了頭,眉梢緊蹙。
「非要這樣說話,你才能獲得自尊感?才能顯得你驕傲嗎?納蘭禛,我從不會去愧疚什麼,因為我一直認為,我們之間只是相互利用的關係,你想讓我有什麼反應?請求你原諒?抑或者,悲傷的哭泣?我不是那樣的女人……不會去同一個男人撒嬌,不會讓一個男人得到一種大男子主義的滿足感……我有我自己的生活方式,絕不會為任何人而改變什麼……」
「自然,也不會,去因為一些事情,而迎合他……」
冷月冰冷的同他說出這些,最後的補充,卻是衝著他提出的問題而去的,納蘭禛緊收了自己的臂膀,對於她的回答,相當的不滿。
他無法言喻這樣的感覺,那就彷彿自己的雙頰被人狠狠的摑了一巴掌。
男子猛地翻身起來,卻將冷月也置了起來,把她的身體靠在床沿上。
傾身過去,他的唇尖幾欲碰到了她的鼻尖。
輕佻起她的下頷——
「王妃,漂亮話誰都會說,但是信不信還是要看本王的判斷力……不會為任何人而改變嗎?當真是這樣嗎?」
憑著黑暗的光,他的目光從她的臉上移到了身上,此刻裸露的身子,似是他瞧看了許久。
「還記得我曾說過嗎,有一個人,他是你的軟肋……便是他,也無法讓你為之改變嗎?」
納蘭禛的話語方說完,便叫冷月的身體,為之一震……
慌忙揪住了他的衣襟,她啞聲問道:「你要對九夜做什麼!?」
男子笑了笑,側首想了想,後傾身到她耳邊,用極其細小的話,曖昧耳語——
卻是兩個字,便讓出了一身的冷汗……
殺了。
「納蘭禛!你怎會如此冷漠!便連他,都不放過?」
只是兩個字,便叫她失去了冷靜……發狠的朝著他身上捶著,納蘭禛彷彿一剎間找到了樂趣。
心底有些悲傷,終於看見了她這般不冷靜的樣子,卻是因為另一個男人。
緊握住她的手腕,「心疼了?」
「你有什麼事情,便衝著我來,他是你的侍衛,他對你如此的衷心,你忍心殺他嗎?」
「若是我有半點的不忍心,也不會在這裡同你說話了……」
口中乾澀,她無法形容這是一種什麼感覺,只是心臟在狂跳不止,冷月猛地推開他,顧不得穿鞋,便跑了出去……
身後的男子也不攔他,卻獨自在黑暗中坐了許久,遂起身……慢慢走了出去。
他跟隨著冷月,瞧見她在月光下奔跑……
光滑的背,被月光鍍上了一層白暈,她單手扯著裙角,赤著腳,朝著九夜的房中跑去……
匡的推開門,屋中點著昏暗的燈光,冷月心存著某些僥倖,還未抬眼,便衝著裡面喊去:「九夜!」
雙眼定神,望著空蕩蕩的房間,那放下的心又提了上來。
不在?
他不在?
雙唇顫抖,便匆匆的轉身,男子斜倚在門邊,噙著笑,望著她。
「死心了?」他問,環視了屋子一周,笑:「他不會在了。」
「納蘭禛!」冷月驀地上前,揪住他的衣衫,「他在哪裡?在哪裡?」
女子的怒吼,讓納蘭禛的眉眼,緊蹙了下。
「自是殺了。」
冰冷不帶任何感情,擒住了她的手,便朝著某個地方帶去……
不多時,他將她帶到了府落院中。
牽著她的手,慢慢朝著四周的花叢中走去……
冷月滿身滿心的冰涼,隨著他向前走一步心臟便擔心的一跳。
很不希望,不希望看見他……
「喏。」
男子猛地一用力,將她甩到了面前……他的雙眼輕瞥了叢中一眼,冷月一怔,當下便筆挺挺的站在那裡!
一個人此刻躺在自己面前,血蒙了他的臉,形如死屍。
他的身上,分明穿著九夜的衣衫。
頓時啞了言……一句話,便都說不出。
她突然回想起,這樣的場面,在很久以前,也曾出現過……
那個為了保護她,而死掉的特工……那個男子,便像九夜般,有最和熙的笑容。
手指顫了顫,不禁握到了肉裡。
又是這樣!為什麼,對她好的人,都會落到此下場!
心裡的憤懣無處發洩,她站在原地半晌之後,眼角驀然滲出一滴淚水。
納蘭禛本是站在她身邊,方纔還噙著笑容,卻在看見她的一滴淚之後,整張臉便陰沉的仿若地獄修羅……
這個女人……平時如此倔強的女子……竟為了一個人,而哭泣。
他驀然有很多不適,那種感覺,充斥了他的心。
納蘭禛有些厭倦了……厭倦了這種感覺,本不屬於自己的感覺……
於是,當他大力的將女子扳過來,認真的凝視著她時,不想她的眼中,充滿了比死亡還讓人寒冷的神情。
「你殺了他,我便讓你為他陪葬。」
震撼的話方出,納蘭禛突然有些害怕了。
不是這樣的,他原本,不是這樣想的……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中,他從來,不會去有這種,患得患失的感覺。
到底是哪裡?是哪裡出錯了?
然而,一縷銀光,卻由不得他多想……
女子從他腰間抽出一柄短刀,毫不猶豫的,便朝著他身上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