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心驚
剎那間,四周大亮,那些久候多時的人,都從藏身處出來。
黑色的夜行衣,蒙著面容,他們一個個笑睨著納蘭禛,幾個人圍繞在他身邊。
「王妃,你可是讓我們好等的。」
一個人開了口,繞到納蘭禛身後,手卻握緊了那兵戟。
玩弄著,他甚至在他身上,轉著圈……
「主子……」
九夜捏緊了拳頭,咬牙切齒的瞧著那些人,坐下的馬好似感受到了他的情緒,亦在原地來回走動。
被捆的男子,低著頭,黑如子夜般的眼眸淡淡的看了眼她……
一眼,彷彿過了千年。
他唇邊仍含著笑,卻同冷月打著趣:「他們這些人,折磨了我這麼久,仍沒有什麼收穫,你說,他怕是要抓狂了。」
「是了,我想也挺難,從你納蘭禛口中套出話來,除非……那人必死。」
冷月也坐在馬上,絲毫不管他們,同納蘭禛說著話。
「嗯……」男子點著頭,滿意的盯著她。
不過是瞬間,兩人的表現,竟讓周圍的人,滲出了汗浸。
此時,冷月勒緊了馬韁,居高臨下的對著他們:「你們等我……莫不是想拿他來威脅我?」
「……只要王妃……能勸王爺開口,說出他該說的東西……我們定不為難他!」
「呵……你們以為,我對他,有情?」
冷月挑眉笑了笑,又睨了眼納蘭禛如此境地,突然,她轉過頭來,拉上九夜的手:「阿,正好,你們殺了他吧,這樣我便可以同我愛的男人遠走高飛了……納蘭禛……在我眼中……根本就是一個路人,你們要動手嗎?那快點,只要往這裡輕輕一劃,他便會當場斃命……九夜,你說,我該怎麼感謝他們呢?成全了你我……?」
少年不可思議的望著她。
女子的嫵媚的面容若隱若現的藏在黑暗中,分不清哪個,才是真實的她。
今晚,是自她醒來之後,對自己,最溫柔的一次。
包裹著她的手,九夜朝著納蘭禛的地方瞧了一眼。
主子半仰著頭,抿著唇,說不出什麼表情。
卻是這時,她曖昧的貼近了他的身旁。
「夜,脫離了他,我們便找個無人能找到的小竹屋,我要永遠都同你在一起。」
女子身體的馨香襲來,讓少年差點沖昏了頭腦。
他只是望著納蘭禛,一眨不眨的望著納蘭禛。
半晌之後,當他的單臂很有力的攬過她時,卻是讓一旁的冷月,也嚇了一跳。
少年將她從那匹馬上過到自己馬上,用整個胸膛包裹住了她。
這樣的動作,讓四周的黑衣人冷了眼眸。
「月兒,我們終於等到這一天了。」
他低下頭,也配合著說。
「哼……你們都怎麼了?方才不是說要殺嗎?納蘭禛如今可是手無縛雞之力,想要殺死他,簡直輕而一舉。」
冷月睨了眼周圍的人,絲毫沒表情,她掙開了九夜的手,自己卻翻身下馬。
開始毫不畏懼的步步緊逼他們。
「你——你這個女人,卻沒想到,心腸如此冷。」蒙面人頓時亂了手腳,手指著她說。
她笑笑,「他是死是活,干我何事,倒是你們,拿不到你們想得的東西,你們的主子,想是不會放過你們,不如,你們讓我同他說說,或者說,讓我來殺了他?」
「你?……你要殺了他?」
「嗯,正巧我最近手癢了,你們都不捨得下手,我這個納蘭王妃,當然要幫你們完成了……嗯,納蘭禛,你死在我手中,應該不算太虧……我會厚葬你的。」
她極盡的冷血,臉上揚著笑容甚至連周圍的人都害怕,那些人向後退著,一邊被她逼著。
「傾冷月……你就那麼想我死嗎?」
正當兩邊猶豫之時,被捆在樹上的男子,開了口。
話語中的涼薄之氣,讓每個人聽了,都感受到他的深情。
他微微抬頭,一霎不霎的盯著她。
「你同他,本王可以不追究,只要你回到我身邊,你,還是我納蘭禛的王妃。」
「王妃?誰稀罕做你的王妃?我愛的是九夜,你納蘭禛,算什麼?」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搭話,讓周圍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兩人身上。
他們沒有看到,馬上的九夜,動了動衣袖。
冷月慢慢靠近了納蘭禛,終站定在他身前,側首睨著那人。
「你,到底殺不殺他?」
黑衣的男子猶豫了,他完全被兩人搞蒙了,正在思考中,冷月突地將納蘭禛肩部的兵戟,拔了出來!
「嗯——」
隨著男子的一聲悶哼,她握緊了那兵戟,瞬間,便朝著身邊的夜行人刺去——
「撲——」
兵器入骨的聲音,溫熱的血濺到女子臉上,她側了身,還未等那人開口,自己噙著笑,踩上了那人的屍體!
「呵……真不巧,你不殺他,我便替我們家王爺,先處理你了……」
滿眼的殷紅飛濺,打在她身上,像一朵朵的鮮花綻放。
納蘭禛靠在樹幹上,掙脫著繩索望著她的背影。
雖然靠的如此近,然她則將自己的性子,必報無疑。
「呵,我的王妃……果然像極了本王。」
自己獨獨自嘲一句,九夜已經到了他的身邊。
「主子。」
他架上他,他的肩部,出血不止。
想起方纔那幕,就連他自己,都驚了……月兒竟然,不顧納蘭禛的死活,從他身上將那兵戟直接拔下。
「你沒事吧?」冷月確定那人已死,這才轉身問他。
納蘭禛抬眼,眼中帶笑:「一時半會死不了。」
「納蘭禛,你自然死不了,我避開了你的動脈斜角拔出的,只要現在止了血,不會有性命之憂的……嗯,九夜,把他給我。」
九夜架著他的身體,「月兒……?」
「我們三人之中,他傷了,我又不會武功,現在能保護我們的,只有你,你現在扶著他,還怎麼保護我們?」
她綻開笑靨,用自己瘦弱的身軀去撫納蘭禛。
男子身體的重量全到了她身上,她卻扶著他,倚靠到另一旁的樹幹上休息……
就像兩個局外人,兩人分外慵懶的靠在一起。
然而,這明明是一個很危險的夜晚。
死了一個人,那些蒙面人自然不會善罷甘休。
寂靜被打破,她同他,便眼睜睜的瞧著九夜周旋於那些人之間……
「我的王妃,原來也同我一樣……沒心沒肺。」他側頭,輕喘著氣。
「你我一個傷痕纍纍,一個手無縛雞之力,要怎麼幫?任由九夜對付好了。」
「手無縛雞?好一個手無縛雞……王妃殺人時的動作,伶俐的不像新手。」
「納蘭禛,都傷成這樣了,還是這樣聒噪,我若是那些蒙面人,定先毒啞你!」
「咳咳……」
他的手搭在她肩上,身體自然的顫動,唇瓣明明蒼白,男子細長的眼線,卻認真的瞧她。
「你不會這樣做的。」
話語中飽含的肯定,讓她手指一緊。
「月兒……你只會救我,不會害我的。」
「你……你便如此肯定?」
「嗯,本王肯定……」納蘭禛含笑著點頭,手撫著肩處,眉心緊鎖。
「喏,給你的。」
靠的如此近,她卻臭著臉將手中的一個瓷瓶,扔給他。
納蘭禛接過,低頭瞧了半晌,竟從胸腔發出暗暗的笑。
也不在乎那傷口,他打開了那瓷瓶。
「納蘭禛的王妃,果真讓本王驚艷。」他笑開的眉眼睨著她,將那瓷瓶中的東西含在口中。
冷月瞧著他這般,也不自然的,綻開一抹笑。
她這個人,做事便是如此,會將所有的可能都想一遍,他又受了傷,自然療傷的藥,她必會帶的。
「你在笑,扯動了傷口了……」略帶嗔言,這是兩人相處這段時間中,唯一的一次軟言。
男子靠在她身上,擬制住自己,很聽話的點點頭……
兩個人相視而笑,他睨了眼那邊忙碌不停的九夜,笑道:「你看,我們真成局外人了……」
冷月笑了笑,亦同意的點頭,「嗯……你我,倒還真是……絕配。」
「絕配?……」納蘭禛重複著:「嗯……絕配。」
他的唇角不自然的上翹,好似遇到了什麼好事情。
九夜的身影在那些人間移動,她的雙眸一霎不霎的盯著他以一抵十,總有落空的。
故而,當那些夜行人發現她同他時,便將注意力轉到了他們身上。
冷月忙從腰間掏出那個彈丸,卻讓納蘭禛緊了雙眸。
他雖不言語,然而那眼色轉變的非常奇怪。
將之摔到地上,四周立刻騰起一陣煙霧,徐徐升上空中。
半晌的迷霧,讓人幾乎看不見他們,待到那些夜行人撥開了層層迷霧,樹旁,赫然空無一人。
「該死!又讓那娘們跑了!」
九夜聽到,忙回頭看,頓時慌了,朝著四周看去……黑色的夜,不過一霎,他便失了她的身影!
少年捏了把汗,自己又無暇顧及,身旁的人,總要一一處理完。
他的呼吸灑在脖根處,刺刺癢癢的,攪的心緒不寧。
微喘了氣,腳下的步子,卻不停歇。
男子斂著眉眼瞧著她,黑暗中她白皙的皮膚晃著眼。
納蘭禛緊了緊手臂,對她開口:「你放我下來吧,我自己走。」
「你覺得,你還能走嗎?」
女子帶著慍怒,更加堅定的背著他。
儘管身體是如此的瘦弱,儘管她背的是個男人。
兩人穿梭於漆黑的叢林中,找不到方向。
納蘭禛的心中,突生一股暖流,許多年了,那個感覺,奇妙的讓他有些手足無措。
向來驕傲的人,盯著身前女子堅毅的容顏,淡淡的笑了。
「傾冷月,本王,會還的。」
聲音像落地的雪,輕的讓她幾乎聽不清。
她背著他,一步步的朝前走……冷月咬著牙,盡量保持著身體平衡。
「有人跟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