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甄氏密議
鄴城甄府,甄逸躺在榻上,手裡捏著郭嘉通過隱秘渠道送過來,上面寫著甄榮話語的紙張,三個兒子恭敬的站立在一旁。
甄逸眼神炯炯有神,絲毫不顯老態,要不是那滿頭花白的頭髮,差點都可以讓人以為他只是個中年人,他咳嗽幾聲,詢問三個兒子:「榮兒的信你們也看了,有什麼想法不妨細細說來,讓我看看未來甄家的主人是個什麼樣的人。」
三個人在那互相推搡,誰也不肯先說話,絲毫沒有被甄逸說出的話裡要在他們三人中挑選新的族長的意思所打動。
甄逸滿意的一笑,他多年苦心教導終於獲得了想要的結果,三個兒子團結在一起,從來不像其他家族那樣為了家主位置爭奪的你死我活,但是現在需要看看他們的真實才能,當即就沉下臉說道:「如此喧鬧成何體統,都給我端正點,榮兒所說的事情你們怎麼看?是不是應該像她說的那樣做?」
大兒子甄豫無奈的率先開口:「我認為可以相信,畢竟我們四人幾乎同時患病不能出行是誰都知道的事情,但是榮兒所在的兗州曹操麾下那個絕頂謀士才是最可怕的人物,袁紹為了順利接手甄家所使用的各種手段他都一清二楚,可以想想他手下的細作是何等強大,而且機會也抓的很準,這次袁紹的做法真的很讓人痛心,我家為了支持他將多年的積蓄都拿了出來,沒想到居然落到這個下場。」
老三甄堯不滿的說道:「別再說那個忘恩負義的袁紹,以往看他四世三公的家世不錯才選擇鼎力支持,沒想到他和那些大漢時期就眼紅我們家底的官員一個模樣,我認為應該去兗州,至少衛家和糜家取得的成就我們都看得到,曹操也從來不像袁紹那樣把他們向死裡壓搾,還得到這麼多好處,光是一項酒就讓他們全面超越甄家,更別說那些新奇的東西,老實和你們說,就算不發生這件事情我都對去兗州非常動心。」
老二甄儼眼裡精光一閃,從容說道:「曹操和袁紹不同,其人眼光遠大,絕不會為了眼前一點小利而使用卑鄙手段,只會讓人心甘情願的為他付出,大家都可以仔細想想這麼長時間以來曹操的所作所為,無一不是深謀遠慮的老成手筆,麾下兩大商家牽頭,帶動整個兗州的大小商人一起發動,他地盤的全面繁榮全都依靠這些人完成,而且和我們有良好關係的人傳來消息,似乎將來會設置一個商部,專門負責商人事務,而且是由商人來擔當,有內幕消息說這是三妹看中的那個楊風提出來的建議。」
甄堯精神一振:「這個消息是不是真的?嘿嘿,如果是真的,以我們的實力,那還不是手到擒來,第一人商部官員,想想就令人興奮,你們想想,這可是第一,明白什麼是第一嗎?名留青史流芳百世都不成問題。」
甄豫頭疼起來,自己這個做大哥的真是沒尊嚴,兩個弟弟都不把自己當一回事,隨手抄起一樣東西敲在他們頭上,嘴裡說著:「你們兩個小混蛋,自顧自說什麼,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大哥。」
甄儼和甄堯同時抱頭大叫,遠遠躲開,嘴裡嘟噥著「暴君,無良,欺負人」等等,一系列惡劣名號頓時就一起落在甄豫頭上。
甄逸微笑的看著兒子們在那鬧騰,心裡歎息一聲,自己倒是不怕什麼,已經是半截入土的老頭子,但兒子們還年輕,如果因為自己的錯誤決定丟失性命,恐怕自己也活不下去,躺在那裡躊躇的思考著去還是不去,三人漸漸停了下來,關心的眼神凝注在父親身上。
甄逸定下心神,微笑著對兒子們說道:「好,你們年輕人有此雄心壯志,我這個老頭子還有什麼好怕的,即日準備前往兗州,我倒要看看袁紹能有什麼辦法來攔我。」
三人齊聲應諾,卻沒有離去,直到等聽到窗外有節奏的響起三聲敲擊才放鬆下來,甄榮的信裡透露出自己家中居然有人被收買,曹操居然有細作能夠輕易進出自己宅院的時候,這個事情讓他們大吃一驚,不得不小心再小心。
一名精壯的漢子從外面走進來,恭敬的施禮後說道:「人走了,不過我沒辦法留下他,剛才要不是他主動離開,根本就無法發現,估計是曹操方面的人,潛伏能力非常出色,不像袁紹那個笨蛋,收買的傢伙這麼快就忍不住想奪權而暴露出來。」
甄逸淡然說道:「那個被收買的不過是本家一個分支子弟,想掌握甄家大權已經很久了,不過倒是沒想到他這麼愚蠢,眼下這個局面可是我們早在袁紹苦心孤詣想完全掌控甄家的時候就已經開始佈置。
哼,什麼大相士劉良,不過是袁紹手裡的一顆棋子罷了,想要他說什麼都可以,真是丟盡他師兄許子將的臉,我小女兒甄宓出世的時候還在奇怪他怎麼會不請自來的參加慶賀宴會,想不到他居然當場宣佈是洛神轉世,命格貴不可言,當時我就知道不好,大漢雖然出現不少問題,但還沒有到現在都要從人心裡消失的地步,這話要是被皇宮裡知道可就不得了,想盡辦法才壓住沒傳出去,等到袁紹開始對我家動手的時候才發現那個批語是為今天做的準備。
袁紹不打洛兒的主意還好,一動心思就立刻讓我明白過來,這袁家是打的這麼一副好算計,人財兩得,順便還得到一個好名聲,哼哼,命格貴不可言,不就是說他兒子娶回去的是皇后?
可惜他收買的人卻是我們的棄子,甄啟所屬那個分支本來就一直對本家心懷不滿,認為他們的付出和得到差距太大,卻不想想他們平時幹了些什麼,欺壓百姓倒還沒什麼,可惡的是居然參與販賣人口,把不少良家百姓逼得家破人亡,為了隱瞞事實就把活下來的送給外族做奴隸,真當我眼睛瞎了不成,要不是顧忌著這件事情裡有袁紹在推波助瀾,早就把他們全體趕出家門。
至於那些毒藥的事情,你們就不必擔心,只不過是些讓人疲弱無力的藥物,我怎麼可能在知道袁紹這些圖謀還不防著這一手。」
三人一臉的震驚,他們慣於行商,還沒有參與政治的資格,頭一次聽說這麼陰暗的事情,讓他們都無法相信,只有那名漢子一直保持冷漠,絲毫沒有為這些事情動容。
甄逸狠狠瞪了三個兒子一眼:「不用這麼驚訝,以後你們逐漸也會接觸這些事情,家族的未來都在你們手中。張將軍,以後還請多加照拂。」
張姓將軍再次行禮,說道:「我家多次深受甄家大恩,這點事情是我應該的,不過我就不久留了,如果讓袁紹發現我們的關係於大事不利。」說完就告辭離去。
甄豫猶豫一下,說道:「雖然與我家相交多年,俊乂會不會」
那漢子竟然是河北四庭柱之一的張郃,誰也想不到他和甄家的關係如此緊密。
甄逸擺擺手:「不用懷疑,張家與我們一直都關係良好,不過我們的事決不能讓他參與,畢竟他的主公是袁紹,今天他能夠在這裡幫助我們安全的說話已經很出我的意料,但是決不能給他帶來出賣主人的壞名聲,我們的事我們自己解決,只要曹操能力足夠,想要獲得他還是不難的。」
甄堯岔開話題:「想必最高興的是小妹甄宓,自從玩上那副叫象棋的東西後就叫嚷著要見識一下能夠設計出這種遊戲的天才,沒想到這麼快就可以去見他,肯定會非常高興,嘿嘿,如果我們等到離開冀州才告訴她,你們猜猜會是怎麼樣一個情形?」
兩個兄弟紛紛偷笑起來,這個小妹確實不凡,父親假裝生病,自己三人出外行商的時候就是她在家中掌控一切,對這個姐姐看中的人非常不服氣,老是叫囂著要給這個不願意娶自己姐姐的傢伙一個好看,沒成想卻被後續傳來的各種小玩意徹底迷住,差點就以為楊風是天神下凡。
甄逸臉上閃過一絲笑意,說道:「洛兒怎麼有你這樣的哥哥,不幫自己妹妹還想看他笑話。」
甄堯得意的笑道:「誰叫她太厲害了,弄得我們這些做哥哥的實在是沒面子,你們說是不是?」
兩人連連點頭,他們也被這個妹妹打擊到毫無信心。
甄堯忽然感覺不對,父親怎麼突然把妹妹給拉進話題,不由懷著僥倖看向父親。
甄逸哈哈大笑起來,讓三人一起背上發冷,說出的話更是讓他們如同落入深淵:「宓兒出來吧,看看你哥哥們的表情。」
一道身影閃了進來,嬌艷如花的俏臉垂得低低的看不到,只聽甄宓難過的說道:「想不到哥哥們都這麼看我,既然都看不慣,那我就不再掌管這些事情,反正也沒什麼好玩還要天天費心,連好好下棋的時間都沒有。」
三兄弟慌了手腳,這個寶貝妹子可不能得罪,整個甄家都非常喜歡她,會做生意且不說,平時都是大家的開心果,再難過只要看到她開心的笑容就不由自主的一同開心起來,要是傳出他們欺負甄宓到落淚,那事情可就大條了,連忙圍著她許下無數的諾言和好處。
過了好一會,甄豫垂頭喪氣的說道:「好妹妹,你就別再難過了,以後只要你一句話,哥哥們都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其他兩人連忙拍胸脯答應下來。
甄宓低沉的問道:「是真的嗎?」得到確切的回答後才抬起頭來,臉上沒有一絲難過表情,如同一隻燕子般撲進甄逸懷裡,嬌笑著說道:「那好,我記下了,以後有什麼事一定記得哥哥們。」
三人齊聲慘叫,又被小妹給耍了,難兄難弟互相看看,苦笑一聲認命的點頭答應下來。
甄逸看他們耍完花槍,才說道:「好,事情就這麼定下,立即開始準備遷往兗州事宜,不過表面功夫還是要做,就按照榮兒的建議,宣稱前去東郡找神醫華佗為我們治療,袁紹多半還巴不得我們離開,好讓甄啟接手家族,不過他可能要失望了,家族真正的核心怎麼可能是這些笨蛋能夠接觸的,等他明白我們已經安全到達。
對了,你們要大張旗鼓的宣揚出去,不然我怕袁紹會像對付公孫瓚一樣,派人截殺我們,如果人盡皆知他就沒辦法下手,在自己境內被殺,他怎麼都洗脫不了嫌疑,沒人再信他就只有敗亡一途,曹操如果真的象信裡所說那麼重視,肯定也能想到這些,自然會派人來接我們,只要到了曹操軍中就安全了。」
眾人紛紛離開,為即將到來的事情做準備,誰也沒注意到屋簷下還隱藏著一道黑影,一直呆在那裡直到他們商議完事情後才悄然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