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6河北風雲(四)
上谷城頭,鄒丹面帶冷笑看著城下無精打采被逼迫著前來攻城的鮮卑士兵,長達二十多天的攻防已經消耗完這些野蠻人的士氣,反觀己方,自己帶來的士卒經過這麼長時間的磨練,沒有了初臨戰陣的慌亂,看到敵軍發動進攻就不慌不忙的立起大盾,眼睛平靜無波的看著城下,小校們沉穩的發佈著命令,自己都可以抽空去偷懶休息,鄒丹想到這裡順手摸了一下因為長期作戰沒時間處理而長出不短鬍子的下巴,滿意的笑了起來。
城下大營裡,終於收到呼廚泉帶領的匈奴大軍十五天都沒能攻下雁門關,而且在公孫瓚大軍來援情況下無功而返的消息,軻比能和蹋頓立即爆發了激烈的爭吵,軻比能說什麼也不願意就此退走,損失和獲得比起來相差太遠,而且心裡的小算盤正打得辟里啪啦響:哼哼,老子就是不走,讓你們烏桓消耗完最後的實力,我倒要看你蹋頓敢不敢立即逃跑,反正這一戰過後烏桓就要徹底從草原消失,這時候名正言順的處理掉首領,以後接收也方便很多。
蹋頓對軻比能的打算已經心知肚明,但對此也無能為力,長時間的進攻使得烏桓士兵們精疲力竭,損失巨大,好不容易拼湊出來的三萬大軍已經僅剩七千還有完整戰鬥力的人,回去都不知道怎麼跟族人交代,這個該死的軻比能還打算讓他們全死光才甘心。
強壓心中的憤怒,故意忽略掉軻比能眼裡的殺意,蹋頓盡量用平靜的語氣說:「我軍長時間進攻未果,士氣已經振奮不起來,再發動進攻也只是徒增傷亡。另外那些人的消息太不準確,近萬人在城裡防守,和原來的三千人嚴重不符合。我請求立即撤退,不然等到公孫瓚援軍殺到就沒有機會逃離。」
軻比能後續援軍已經到來,手上又有了五萬人的軍隊,根本就無所謂這些事情,輕鬆的否決掉:「不可能,付出這麼多怎麼沒收穫就回去,實在不好向族人交代,這樣吧,我們再攻三天,沒有結果再退軍如何?」
蹋頓還能忍住,樓班爆發出來,憤怒的喊了起來:「你這是把我們烏桓往死裡逼,僅僅幾千人了你還不放過。不管你的決定如何,我是決不會再發起進攻!」
軻比能冷冷一笑,手按到腰間的刀柄上。蹋頓連忙說道:「我明白了,一切按單于的意思來做。」說完趕緊拖上樓班就走,再不離開就要全交代在這裡還沒地方訴說去,鮮卑人正愁沒借口除掉他們。
軻比能在他們離開後鬆開刀柄,發出放肆的狂笑聲,除了開始幾天的重大傷亡,後面他就異常小心,表面做出強大的攻擊姿勢,實際上只是虛張聲勢,後面的傷亡遠沒有那麼誇張,雖然對這次作戰可能又是無功而返,但丟塌頓去西城的用意很快就要得出令他滿意的結果。
西城,塌頓在鮮卑人的監督下不得不再次發起進攻,箭樓已經沒人敢再上去,在上面作戰簡直就是和死神跳舞,漢軍只要看到這東西的到來就立刻集中一批人對著猛射,自己這邊又沒有盾牌保護,使在上面作戰的人全都是身體象刺蝟一樣掉下來,那個慘狀讓所有看到的人都心生寒意,死活不願意再用。
城上的士兵們看到拖著長梯的烏桓人再度發起進攻,紛紛拿起隨身的武器準備戰鬥。
箭矢的消耗太大,精良的箭支已經用的差不多,只能分發給大戰中因為大量射擊而鍛煉出來的神射手們,宋狗子就是其中一個,他家裡排行老二,父母在外族人的前年劫掠行動中死去,哥哥去年戰死,下面還有個弟弟,也準備明年參軍,沒什麼生產能力的北疆人除了參軍打仗混口飯吃沒別的路可走,他無暇去想那些似乎比較久遠的事,現在的他滿腦子只想著如何多殺這些該死的野蠻人。
宋狗子抽出一支長箭,他看準了一個目標,野蠻人的帶頭人很好分辨,看到誰的盔甲最齊全,手上的武器最好肯定就是,自己分到的精良雕翎箭不多,只能用在射殺這些人上,搭箭上弦,眼睛死死盯住他,忽然看到他回頭招呼跟上的士兵,就迅速將手上心愛的強弓弓身拉成滿月,然後一鬆手,雕翎箭化作一道烏光,直直穿過那個人的身體後扎進後面一個人的身體。
那個烏桓帶頭人眼裡的生命跡象迅速消失,身子一歪倒在地上,引得周圍士兵一陣慌亂,塌頓看到了心裡血直流,那人可是烏桓所剩不多的勇士之一,就這麼窩囊的死在毫無意義的進攻上,但看看身後的鮮卑大軍,只能沉默不語,讓樓班繼續進攻。
宋狗子輕蔑一笑,不再關注那裡,繼續去尋找下一個目標,和他做一樣事的人紛紛對他豎一個大拇指,然後轉頭專心做自己的事。
鄒丹看到這個情況欣慰一笑,大量箭矢培養出來的優秀神射手足有三百人之多,被分配到各個城牆上專門負責狙殺領頭人和對付箭樓,現在看來效果十分顯著,這樣戰鬥下去就行,耽擱不起的只能是那些外族。
離上谷十里的一處小谷裡,公孫瓚帶領著白馬義從靜悄悄的站立著,只有馬匹因為不耐煩而發出的響鼻聲此起彼伏,幾名斥候的到來打破了平靜。
斥候報告完消息後轉身歸隊,公孫瓚笑道:「鄒丹這小子幹得不錯,僅僅憑借八千兵力就死死守住了二十多天,回去要好好誇獎一番,還要給他陞官加爵。」一旁的田疇點頭微笑,本身是文武雙全的人,十分理解鄒丹面臨的壓力。
公孫瓚笑完後問道:「我們現在該如何去狠狠揍這幫化外蠻子?我擔心國讓(田豫字)那邊會頂不住袁紹那個混蛋的攻擊,這裡時間拖得太久很不利。」
田疇從容一笑,說道:「等到攻得精疲力盡收兵的時候就是我軍出擊的時刻。至於國讓那邊不必擔心,他和單經還有新投的關靖分別進駐常山,安邦和趙國三郡,形成一條防禦帶,手上兵力雖然不多,但以他們的能力據守下來卻是沒有問題,袁紹沒有同時打下三城的能力,主公儘管放心。」
公孫瓚恨恨的說道:「這個袁紹時機發動這麼好,北疆戰鬥才展開多久他就開始行動了,張燕的行動只是一個很小的原因,打死我都不相信他和這次外族大舉來襲會沒有聯繫。」
田疇皺眉說道:「以這些情況再和您告訴以前楊風所說的結合起來,袁紹在北方的安排很多,可能還有些東西沒找到才對,右北平晚上那場莫名其妙的大火可能也是楊風發現到什麼。」
公孫瓚默然,田疇見狀也不再說話,這時又一批斥候回來報告說攻城的外族人開始收兵回營,他們就暫時放下這個問題,開始行動,馬蹄上都綁縛好厚布,馬嚼也收拾妥當,大軍悄無聲息向烏桓大營襲去。
塌頓和樓班坐在營帳裡相對無語,模糊的預感到了本族未來的命運,再沒有說話的**。
外面傳來的喧鬧聲讓塌頓感到情況不對,疲累的士兵不大可能還有精力鬧事,連忙起身向外走去,去看看發生了什麼事,剛剛走出營帳看到眼前發生的事就手足冰涼,只見一群騎著白馬的軍隊如入無人之境,肆意砍殺著,還有一批人手持長弓,不停發射著火箭,營帳一座接一座燃燒起來,而狼狽的烏桓士兵四散奔逃,毫無還手之力,心裡立刻明白是公孫瓚來到,而軻比能讓他們進攻西城的意圖也昭然而揭。
塌頓心裡納悶,斥候都沒有少派,但為什麼沒有預警消息回來,但現在顧不上這些,高聲呼喊起來,想召集士兵們進行反擊,一隊白馬義從馬上就發現了他的存在,縱馬馳來,還沒臨近就一陣箭雨沒頭沒腦籠罩過來,塌頓身中十多箭倒在地上,臨死前看到身後的營帳被沖跨,底下蔓延出來的血跡表明裡面的樓班也完蛋了,意識模糊的想到北方沒有派過斥候,那邊是軻比能負責的區域
想明白一切的塌頓掙扎著想爬起來,疾馳而來的白馬義從毫不猶豫從他身上踐踏而過,骨骼爆裂的聲音連連響起,塌頓再也爬不起來,艱難的呼出最後一口氣,眼睛瞪得大大的,望向天空,彷彿訴說著自己的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