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鄭氏之謀
第四六章鄭氏之謀
隆武二年,六月十八日。
福建,金山島。
當高旭發起收復廈門的搶灘登陸戰之後,僅僅用了三天時間,就完全控制了整座島嶼。那些讓鄭氏家族談之色變的滿清護軍統領博爾輝的五百鐵騎,在同盟軍由艦炮與火銃組成的火網之下,競然猶如紙糊的一樣,一觸即潰。
同盟軍佔據了廈門島之後,俘獲了大量的綠營兵,同時,清軍在廈門城內搜刮的大量錢財全部落到了高旭手裡,其中就有近百萬兩的黃金,不計其數的珠寶以及米粟糧食。這些戰利品大部分原本都是屬於鄭彩的財產。
廈門本來是鄭彩的地盤,博爾輝偷襲時,他逃之夭夭,如今同盟軍收復了廈門,拿著那些本該屬於他的財物,又恨恨不平了。他在鄭氏家族的會議上,憤然道:「那高旭不僅先以芝龍大哥為質,敲詐了黃金百萬,銀兩三千萬,如今又佔據了廈門島,又奪去了我鄭氏家族的近百萬兩黃金,實在是欺人太甚!以我說,此事絕對不能這樣算了!」
參加鄭氏家族會議的有鄭彩、鄭芝豹、鄭芝莞這些鄭氏殘存的骨幹,當然還有抱病而來,神色蒼白的鄭森,以及鄭氏的主母面色陰冷、毫無表情的翁夫人。
眾了聽了鄭彩的話,只是默默無語。要說起來,高旭取了廈門,無論是地盤,還是戰利品都是取自清兵。這怪來怪去,只怪鄭氏自己無能。先是鄭彩失了廈門,後來鄭森無收復也告失敗。那知這高旭一出手,頓時馬到成功。
鄭芝豹又道:「不光如此,他大肆收編了我們鄭氏的人馬,特別是那個洪旭,已經完全成了那高旭的馬前卒。真是豈有此理,真當我鄭氏好欺不成?」
鄭芝莞倒是歎了一口氣,道:「我們不服,又能怎麼辦?那高旭軍勢咄咄逼人,他施捨一般給我們留個金山島,也算給我們面子了啊。」
鄭彩惱道:「這個金山本來就是我們鄭家的好不好,哪裡是他施捨給我們的?」
鄭芝莞道:「你要是這樣說,整個福建,整個閩海,還都是我們鄭氏的呢。」
鄭芝豹見狀,不由對鄭芝莞怒道:「怎麼?你這番陰陽怪氣的,莫非你也想投靠那高旭不成?!」
鄭芝莞也惱了,道:「你們倆人厲害——有本事到那高旭面前去論理啊,跟我叫喧什麼?鄭家就餘下我們這幾個了,難道又要窩裡反不成?」
鄭森只是麻木不仁地聽著叔父們在無謂地爭吵著,腦中一片空白。
當鄭森知道高旭發起收復廈門的戰役之後,就讓鄭氏家僕帶著他來到廈門港外觀戰。要說起來,鄭森兵書也是讀了不少,雖然現在有點書生意氣,也是個胸有韜略的人。半個月前,他就領著鄭家軍進行收復廈門的戰鬥,結果大敗。他要看看高旭是如何作戰的。
的確,高旭的作戰方式與他的完全不同。
鄭森登陸廈門時,是憑著熟悉的地形,避過了清軍的哨所,偷偷登島的,然後突襲攻打廈門城。但是,這高旭卻是大張旗鼓的兵臨廈門港,擺明車馬,進行搶灘登陸。好像怕清軍不知道他要來似的。
其實,高旭的戰術也沒有什麼出奇,他先是那艘名為「新同盟號」的西式風帆炮艦,通過大型艦炮壓倒性的火力掩護,讓趙天武部的火槍兵登陸,組成一條線式隊列,然後,就是憑著火銃的輪射彈幕推進,以艦炮的直接打擊下,大敗博爾輝為首的五百滿清騎兵。滿清騎兵一敗,那數千綠營步兵就沒了戰志,這廈門就轉瞬即定。
他鄭森拚死拚活,到頭來一敗塗地,而那高旭坐在「新同盟號」上悠然自得,輕輕鬆鬆的就把廈門島據為已有。這人比人,也不能這麼氣死人啊。
以前,鄭森怎麼也不服高旭,對於吳淞、福州大捷的盛傳也是半信半疑,但這次,他可是親眼目睹了廈門之戰的全過程,也不得不承認,那高旭的同盟軍無論是軍容,還是戰力,都不是鄭家軍可以比擬的。
鄭氏就這樣完了麼?他鄭森就這樣徹底地服輸了麼?
每當鄭森想這個問題時,心中越發的鬱悶。
這些天,鄭森一直琢磨高旭制勝的法寶是什麼?
顯而易見,高旭的法定就是火器。對於同盟軍的自生火銃,鄭森也素有耳聞,只不過是把火繩改為燧石擊發而已,並不存在什麼技術難度。至於那線式隊列,火銃彈幕輪射戰術,也沒有神秘之處。至於那西式風帆炮艦,鄭森更是見得多了,習以為常。
如果他鄭森也擁有一支像旭衛鎮這樣的火器部隊,他鄭森何愁沒有翻身的機會?
鄭森默默地想著心事,而翁夫人也是厭煩鄭彩這幾個毫無魄力的當家人,忍不住臉色一冷,道:「事到如今,這般吵吵鬧鬧又有什麼用?唯今之計,只有一個『忍』字當頭。那高旭如今的威勢如日中天,我們不忍,又能怎麼樣?不管如何,我們還有三千萬光復券在手。」
鄭彩瞪著眼道:「嫂子,你真當那堆廢紙值三千萬?」
翁夫人道:「那高旭一直大肆宣傳光復券等同於銀票,而且把我們鄭氏花三千萬購買光復券的事已昭告天下,難道將來他能打自己的臉反悔?」
鄭芝莞聽罷,頓了一下,道:「要真是這三千萬光復券真的能等值於三千萬銀兩,那倒是我們鄭氏東山再起的資本了。這樣說來,還要感謝那高旭,要是沒有他的勒索,這三千萬兩肯定還堆在安平的庫房裡,最後肯定讓那勒克德渾搶劫了去。」
這時,鄭芝莞見過鄭森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不由關切道:「大木,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的話,早點休息吧。」
只見鄭森突然喘著急氣,一拳擊地案上,臉色蒼白如雪一般。翁夫人驚道:「森兒,你臉無血色,趕快躺一下。來人,馬上請郎中。」
鄭森艱難地擺擺手,道:「娘親,孩兒無事,只是心中郁氣實在難忍。」
鄭森說罷,又抬頭望了眾人一眼,吃力地道:「那日在閩安門的晚上,我氣不過那高旭拿著一疊廢紙來戲弄我鄭氏,當夜把那三千光復券給一把火燒了。」
「什麼?!」
鄭芝莞指著鄭森的臉,瞠目結舌得說不話來,隔了好一會兒,才***道:「天哪,三千萬……三千萬銀兩讓你付之一炬了啊!」
面對諸位叔父的恨鐵不成鋼,鄭森卻是滿臉的倔強,道:「哼,燒了就燒了,有什麼可惜的。我就不相信那高旭會把三千萬兩連本帶利的還給我們。我們自己要是沒有實力去取,他三十兩都不會還我們!」
那翁夫人見鄭彩、鄭芝豹、鄭芝莞幾人對自己兒子的怒目橫眉,不由附和道:「森兒說得沒錯。我們鄭氏當需自強,方有捲土重來之日。」
鄭彩歎了一口氣,道:「嫂子說得容易,時到如今,我們鄭氏已是分崩離析,無論是家產、地盤、兵馬,還是戰船、商道,都讓那高旭得了去,要說東山再起,談何容易?……而且,我們也無處可以訴苦,因為那高旭是打著光復的名義,從韃子手裡得來的。」
翁夫人沉著臉,思慮了一番,對鄭彩道:「我聽聞廣東的唐王因為兄終弟及而登上帝位,帝號為紹武。既然是兄終弟及,那麼隆武帝的福州行宮,自然也是那紹武帝繼承的,那高旭憑什麼虛奉著已經不在的隆武帝而坐擁行宮?這實在是大逆不道。鄭叔叔,你大可以把那紹武帝迎回福州,再繼隆武帝統。到時有了紹武相制,那高旭就不能這般肆無忌憚。這樣,我們鄭氏憑著擁立之功,又有與那高旭分庭抗禮的機會。」
鄭彩道:「聽說永歷帝得到湖廣總督何騰蛟的擁立,在他的支持下,紹武帝的人馬被永歷帝的殺得大敗。如果那紹武帝在廣東立腳不穩,倒有可能回福州的。」
鄭芝莞沉思一陣,道:「這倒是個辦法。反正現在主事福州的是劉中藻、張肯堂這些隆武朝臣,對於兄終弟及的紹武帝,肯定也是要擁立的。如果高旭反對的話……我倒是希望他反對,到時看他憑什麼名義來號令天下?他可是隆武朝的崇明侯哪。」
鄭彩拍手道:「好,就這般定了。明天我就馬上去廣東去迎紹武帝回福建,繼承隆武帝統,入住福州行宮。到時紹武帝有了劉中藻、張肯堂這些隆武舊臣的支持,那高旭肯定不能如此般橫行無忌。甚至,我們還可以憑著紹武帝的昭令,讓那高旭把廈門島,以及勒索去的財物還給我們。」
翁夫人聽罷,只是很欣賞地對鄭彩點點頭,道:「叔叔,說得甚是。」
翁夫人又轉頭對鄭森道:「森兒,你身體未癒,精神困頓,不如隨娘親回***長崎的老家,休養生息一些時日,如何?」
鄭彩聽了翁夫人的話,驚道:「嫂子要回***?」
翁夫人道:「賤妾正有此意。如今那高旭勢大,諸位叔叔萬事以忍為上,小不忍則亂大謀。那紹武帝要是能回到福州,有了劉中藻、張肯堂這些隆武舊臣的輔助,必定以我鄭氏來制約高氏,到時,我們鄭氏便有重整旗鼓的機會。」
數天後,鄭彩南下廣東,暗地籌劃迎立紹武回福州的大事。
而鄭森在高旭的光環下心灰意冷,隨著母親翁夫人離開金門島,回到闊別十五六年的***長崎,以待將來東山再起之日。
那鄭彩去廣東為鄭氏繼隆武之後再搬一個名為紹武帝的傀儡來,而那鄭森竟然隨著母親翁夫人跑到***去了。
當高旭收到這些消息之後,愕然良久,只是暗想他所熟知的歷史,最終會變成什麼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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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對鄭森的未來可有什麼建議?不妨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