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閩安門風波下
第三八章閩安門風波下
高旭的態度著實讓翁夫人看起來面目可憎,她深呼吸了一下,伸出素手,拿起高旭面前的茶杯,望著還有半杯的茶水,道:「旭君,茶涼了,妾身給你換一換。」
說罷,那翁夫人就把半杯的茶水倒出船外。
那翁夫人突如其來的不顧禮節的倒茶舉止,讓高旭心生警惕之意。果然,只見遊船附近的江面上突然冒出來無數的鄭兵水勇,這些事先就潛在江中的水鬼,得到翁夫人的信號後,就立即現出身來,把遊船團團包圍起來。
很顯然,這個翁夫人決定以牙還牙,讓高旭也嘗嘗階下囚的滋味。
暫時來說,閩海局勢未定,高旭是死也不會讓鄭芝龍放虎歸山、龍入大海的。要是萬一鄭芝龍再屁巔屁巔去投降滿清呢?所以,高旭應約來與翁夫人和鄭森見見面,就是為了安撫他們。
但是,這對母子都是性格堅韌的人,他們不甘心讓高旭把鄭氏家族玩弄於股掌之間。
他們要反制。
當留守新同盟號戰艦上包***見遊船附近的水域上,突然冒出不計其數的鄭氏水勇之後,暗叫不好,想立即下令開炮,又恐誤傷了遊船上的高旭等人,只要派出快艇衝向那遊船,以求最快的速度把高旭三人救回來。
但那些水勇層層疊疊地擋快艇之前,並攀上船頭,與船上同盟軍的水卒撕殺。而在閩安門外,大批的鄭氏戰船冒著兩岸同盟軍哨所上的防江火炮,開始逆流搶渡,全力以赴地駛向會晤的遊船,搶奪遊船的控制權。
停泊在江心處的遊船沒有頂蓬,所以,雙方的部屬都能對會見的過程一覽無遺。
當然,遊船的高旭、鄭森等人對於各自部屬竭盡全力的進擊也一覽無遺。
鄭森自然在第一時間撥出戰刀,把自己的母親翁夫人護在身後。那洪旭抱歉地朝高旭示意一下,也是抽出刀,戒備地盯著已拿起火銃怒目橫眉的趙明月。陳永華畢竟年輕,還沒見過這種大場面,神色不免有點失措,只是高旭仍然鎮定地坐著,像個旁觀者一樣看著眼前一切,這倒讓陳永華安了幾分心思。
高旭貌似鎮定自若,但心底還是不由得苦笑不已,大意了,還是大意了啊。他倒是真沒算到這翁夫人如此鋌而走險,也沒有算到這江水中潛伏著這麼多鄭氏水勇。如果是史必達在身邊就好了,以他那狡詐陰險的機心,肯定能識別這鄭家水師的佈置。要說起了,這趙明月也是在海上走南闖北的主,干的也是殺人放火的買賣,但她是直爽人,論起心眼來,著實不是她的所長。
「何必呢?」
高旭望著翁夫人那由陰轉晴的面容,歎了一口氣道。
這個翁夫人只要脫落了那份陰冷的氣質,倒不失有嫵媚的風韻。現在局勢有利於鄭軍,這翁夫人只要坐等那些鄭軍水勇爬上遊船控制局面,就能勝券在握了。
在遊船上,翁夫人與陳永華的戰力可以忽略不計,鄭森素有武勇之名,至於洪旭,也是一名勇將。但趙明月也有巾幗不讓鬚眉的彪悍,再加上她手中握著手銃,只要扣下板機,就以發射,雖然只有一發,但仍然讓鄭森不敢輕舉妄動,以免傷到翁夫人。
只有高旭,處變不驚,仍然大馬金刀地坐著,讓人摸不著深淺。
見高旭如此作態,翁夫人忍不住道:「旭君,時到如今,你還有什麼話說?還不讓人把我夫君送回來?」
高旭沒有理會翁夫人的洋洋得意,只是笑道:「在行宮裡,我見一顆參天的榕樹遮擋了庭院的陽光,我就發誓砍了它。只是我一個人太吃力了,得請你夫君鄭先生幫個手,倆個人一起砍。那榕樹要是砍倒了,鄭先生就馬上回家的。」
翁夫人聽了高旭的話,不知其寓意所指,只覺得莫名其妙,覺得高旭這種借口實在太可笑,太笨拙了。翁夫人細瞧了高旭一眼,橫看豎看這是個聰明人啊,怎麼沒有馬上淪下階下囚的覺悟呢?
這時,陳永華見幾個鄭兵水勇就要爬上船來,終於大急起來,抄起船頭的船槳就向那些水勇當頭劈去,那知他一不留神,被那些水勇掀下船去,落到江裡,卻是手忙腳亂。高旭一眼看去,忍不住暈倒,這個陳永華竟然是個旱鴨子!
本來高旭就不指望這陳永華是小說家所言的那個武功高強的天地會總舵主陳近南,他一介書生手無縛雞之力,高旭也忍了,但受不了他還是旱鴨子來著。
高旭轉回頭,對著翁夫人說道:「這個落水書生,他叫陳永華,漳州人,曾代替我出使安平,想必你知道。這些天,他每日會陪鄭先生下幾盤棋,如果他有什麼不側,鄭先生會很遺憾的。」
儘管高旭說得很無所謂然,但翁夫人還是聽出了高旭語氣中隱隱的焦急之意,不由得大為開懷,竟然又是展顏一笑道:「我夫君就算很遺憾,也不過是失去了個棋友而已,所以,只是不知旭君會不會感到遺憾?」
高旭認真地道:「夫人以為呢?」
翁夫人見高旭終於低調了一回,直覺得分外揚眉吐氣,於是更是心懷大開,桃花眼又再次恢復了原本的嫵媚功能,笑吟吟地瞧了高旭一眼之後,再清亮地對著鄭森道:「讓人把那書生撈上來。」
於是,不過一會兒,只聽「啪」的一聲,滿嘴吐著江水乾嘔的陳永華,狼狽不堪地被鄭兵水勇扔上船來。
那些水勇把陳永華拋上船後,伸著手抓著船沿正要爬上船的時候,突然見銀光一閃,一隻極為精巧的小刀,把自己的手釘在船沿上,痛得忍不住哀號起來。
其它幾個正在攀爬的水勇在幾道銀光閃過之後,人人的手掌都被釘在船體上。
高旭在翁夫人、鄭森、洪旭三人的驚愕之中,在趙明月引以為豪的得意之中,道:「這船已經夠擠的了,夫人,你說對不?」
在又一道的銀光中,鄭森算是看清了這些飛刀都出自高旭之手,只是以他的眼力,竟然看不清高旭的手法。
這時,高旭伸出右手,放在茶桌上,像是表現魔術一般,先攤開手掌,手心手背都讓眾人看看,空無一物。然後一握拳,一扭腕,再攤開手掌時,便有了一把銀光閃閃的手術小刀,再是一揚手,銀光一閃,只聽一聲哀號,又一個想爬上船來的水勇的手掌被釘在船沿上。
對於高旭這莫測的手法,趙明月早就領教過了。
但翁夫人卻是第一次見到,臉上不由得浮起忌憚之色,以高旭這手飛刀術,想要取自己的性命可真是易如反掌的。鄭森和洪旭看罷,則是把翁夫人護得更嚴密了。
翁夫人的臉色又開始陰冷下來了,她對鄭森道:「讓水勇別上來,推著船走,讓船駛出閩安門即可。」
高旭聽了翁夫人的話,回頭看了一下自己的人馬,忍不住苦笑一下。不得不承認,這些鄭兵水勇的水性非凡,憑著人多勢眾,硬生生阻止住同盟軍的營救快艇,而且由於新同盟號是海船,在閩江上騰轉不利,而且風向也不利,想要輾壓過來,黃花菜都涼了。
不得已,高旭只有由著這些鄭兵水勇把遊船簇擁而下,直到鄭氏水師的碼頭上。
至此,高旭算是真正淪為階下囚了。
趙明月要拚命,高旭卻是阻止了她。就算殺了翁夫人、鄭森等人也是無用,周圍的鄭兵水勇數以萬計,也難以逃出生天。而自己需有旭衛鎮這支強兵,但遠水救不了近火,任何反抗也是徒勞。
既然高旭已被鄭家軍擄獲,包***雖然又急又惱,但又不敢輕舉妄動。
這一夜,閩安門外,鄭家軍歡欣鼓舞,擒住了高旭,忍了一個多月的窩囊氣,算是終於吐出了。
但歡樂的時光總是短暫的。
次日凌晨,一艘由閩南駛來的快船衝進鄭氏水師的港口裡,幾個鄭兵心急火燎地帶來一個噩耗:昨天,也就是四月初一,滿清貝勒勒克德渾突襲安平鎮,燒殺搶掠一天一夜,繁華的安平港口成為一片廢墟,鄭芝龍數十年積蓄下來的敵國之資,剛剛應付了高旭的勒索,現在又遭到了勒克德渾毀滅性的打劫!
那勒克德渾正在泉州招兵買馬,需要大量的軍需錢餉,他先是向鄭氏索取,但落毛的鳳凰不如雞,福州一戰大敗之後,親滿的鄭芝龍又身淪福州,像鄭鴻逵、鄭彩、鄭森這些本來不想投降滿清鄭氏骨幹們,自然更不當勒克德渾回事,對他的請餉要求一概無視。
勒克德渾惱羞成怒,趁著翁夫人、鄭森、洪旭領著鄭氏水師主力北上閩安,安平城守衛空虛的時機,領兵來襲。
時到如今,以勒克德渾看來,鄭氏家族已完全倒向同盟軍陣營,下起殺手來,更是毫不留情。
你們不給,難道我不會來搶麼?
真當本貝勒的滿清鐵騎是紙糊的不成?!
當高旭收到勒克德渾洗劫安平的消息之後,心中如釋重負,這閩海局勢的僵局,終於一下子解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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