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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砥柱立 第215章 大時代 文 / 高路華

    第215章大時代

    在明末經濟繁榮的江南,正是資本主義出現萌芽的時期,儘管這種資本主義的發展是無序而又混亂的,但大量的民間資本使得商人成為一個新型的社會階層,比如以崇明高氏為首的大海商,以及以江陰商人程璧為代表的徽商,這種資本力量在經濟發展上需要引導,在政治上需要給予相應的社會地位,而不是明末重農抑商、視經商為賤業、動輒海禁扼殺商貿的國策。

    高旭的同盟會,正是吸引了這股商業資本,他才籌措到大量的錢糧用於同盟軍的擴張。而且,高旭自己身為崇明高氏的少主,也是大海商的代言人。

    明末資本主義的萌芽和發展,為高旭既定的重商主義方針,提供客觀的前提條件。唯有奉行重商主義,才能打破閉關鎖國,才能有逐利的驅動力來進入大航海時代,與西方的殖民者爭奪世界性的諸如南海、澳洲、美洲的全球資源,而不是大家關起門來窩裡鬥,好不容易大一統了,便以天朝上國自居,又進入故步自封的循環。

    除了經濟上已構成資本主義發展的客觀環境之外,而在政治上,攝政王多爾兗一道剃髮令,又為樸素的民族主義的萌芽提供了條件。自秦代以來,無數的王朝更替,只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不乏有異族入主中原,但都沒有要求百姓剃髮的昏招。但歷史上證明,攝政王多爾兗這一招並不昏,在這個時代,髮冠猶如一道***,一旦捅破之後,就讓這些滿清韃子奴役了華夏二百七十多年。並且這種奴性陰魂不散地持續到高旭所處的那個時代。

    既然來到這個時代,身為後世人的高旭怎麼能眼睜睜看著一個民族的沉淪從眼前開始?!

    這是一個大廈已傾的時代,也是一個破而後立的時代。

    如果高旭沒有親身經歷過江南這種「留頭不留發,留發不留頭」的反抗剃髮令運動,還真的難以置信這些大明百姓視髮冠比性命還要重。因為這種民族性骨子裡的特質,在他的時代早已遺棄了。

    他身臨其境時,他才感同身受。

    他感受到一個民族久違的血性與堅持!

    這種觀念曾經使當時來華的葡萄牙商人驚詫萬分。他們無法理解,女真韃靼侵佔了他們的土地,他們忍了,霸佔他們的江山,他們也忍了,只是要剃他們的頭髮時,他們終於不忍了。他們為了髮冠而誓死抗爭,血戰至死也在所不惜。

    這些西方人是無法理解的,他們不知道在這髮冠之中,有著一個民族的傳承,有著一個民族的尊嚴!

    而滿清韃子卻是要閹割這份傳承,這份尊嚴!

    當江陰首倡的「頭可斷,發不可剃也!」時,正是一個民族為尊嚴而奮鬥的先聲!

    正因為在這樣的先聲之中,高旭才能順應時勢,以同盟會「驅逐韃虜,恢復中華」的綱領,把樸素的民族主義觀念深入人心,把這些捍衛尊嚴的反抗力量聚沙成塔,才把錢謙益口中所謂的「三吳之地,民風柔弱,不須大兵征討,傳檄而定」的江南,成為成千上萬的滿清鐵騎的葬身之所。

    所以,高旭以重商主義調動這個民族的進取心和開拓精神,把江南百姓在反抗剃髮令中所形成的樸素民族主義,昇華為驅逐韃虜、恢復中華的源動力。

    但是,在這個留發不留頭、活人不及死人香的時代裡,如果將來有朝一日,犧牲無數的英烈,終於驅逐韃虜恢復中華之後,難道又要把這個民族禁錮在極端的皇權下,在破與立之間不斷輪迴的怪圈當中麼?

    高旭當然不願意。

    但幸好這個時代有他需要的一切東西。

    除了明末時期資本主義的萌芽讓高旭有了實行重商主義的土壤,以及反抗剃髮令讓高旭能夠倡導近代樸素民族主義之外,還有在意識形態領域中,也產生的反對封建***的思想。比如明末誕生了三大思想家,除了讓高旭寄以重任的顧炎武之外,還有黃宗羲、王夫之倆人。

    除了顧炎武以「眾治」代「獨治」之外;還有王夫之也有「不以天下私一人」的「均天下」主張;而黃宗羲更激進,在他的專著《明夷待訪錄》中提出「屠毒天下之肝腦,離散天下之子女」、「敲剝天下之骨髓」的君主是人民的「寇仇」與「獨夫」,宣佈「為天下之大害者,君而已矣。」提出以「天下之法」取代君主的「一家之法」,從而實現「有治法而後有治人」的理想。

    正因為有這樣的思想啟蒙,高旭起草的體現民本思想的《同盟憲章》首先得到了顧炎武的支持和認同。顧炎武甚至在同盟會的內部文書中,以憲歷元年來改稱隆武元年。

    身為後來者,高旭知道十七世紀中約,正是英國資產階級革命時期,而這個時期正是東西方拉開距離地源頭。這個時期,英國通過資產階級革命,推翻了封建***的君主制,為資本主義經濟發展開闢了道路。而東方,則是更原始、更野蠻的建洲女真入主中原,一個寄生蟲式的少數族群,侵蝕著中華民族的長達二個多世紀的活力,到了最後,便是「量中華之物力,結諸國之歡心」的結局。

    一直以來,高旭在深思著如何構建同盟會的治政體系。身為穿越者,有太多的政體可供他選擇,考慮良久之後,他把當初同盟五司縮減為三司,即行政司、軍政司和憲政司。這種三司分立的體系能否行得通,也需要實踐去證明。

    行政司下設吏政、民政、工商諸部;軍政司下設後勤、陸軍、水師諸部;憲政司下設檢察、律法、宣政諸部。由於高旭起草了《同盟憲章》,憲政司承擔了同盟會憲法解釋的任務。每個司設司理長,及副司理數名。行政司司理長由沈廷揚擔任,軍政司司理長由高旭擔任,憲政司司理長由顧炎武擔任。

    由於高旭是同盟會的創建者,同盟軍的最高督帥,他有著足夠的威望推行這種看似信手塗鴉式的制度。但是像沈廷揚這樣的積年老吏,一眼就看出了高旭的本意,行政、軍政、憲政三司分立,每個司的司理長不就相當於秦代的丞相、太尉和御史大夫這三個職務麼?當然,如果職務上如果這樣稱呼,暫時來說,隆武朝廷雖然遠水奈何不了近火,但明面上太過僭越了。

    在三個司的司理長之上,又設總理一名,統籌協調各個司部。目前來說,這個總理職務自然非高旭莫屬,但高旭還是堅持將來舉行一次同盟會會員全體大會,通過大會選擇的儀式來落實這個總理職務。

    儘管高旭這些措施讓高老頭看來,簡直把國家大事當作兒戲一般,但鄔老傢伙卻很玩味地對老東家道:「老爺,您讓少爺他去胡鬧好了,同盟會那些總理、司理的職稱總比江湖幫派稱什麼幫主、總舵、香主、護法之類的好聽。這可是做大事的格局。況且,少爺這大半年的胡鬧,所創下的聲望和名號,你還不是看在眼裡,樂在心裡麼?」

    高老頭只是嘿嘿笑道:「真是我高氏祖墳冒清煙了,這臭小子要麼不折騰,一折騰倒真讓***開眼界。」

    目前來說,諸事初創,高旭只是大致地規劃下框架,然後一步步地從實踐中調整方向。無論如何,至少在表面上,高旭還是奉隆武朝廷為主,同盟會只不過是一個亂世而起的黨社罷了。在明末,這種黨社已見怪不怪,比如當初夏允彝、陳子龍這些江南文人的復社、幾社之類,但要論會社組織架構的嚴謹,以及擁有同盟軍這樣的會社武裝力量,哪裡是那些文人所組成的詩社之流相提並論的。

    所謂好的開端是成功的一半。這段時間以來,高旭一直在深思將來驅逐韃虜之後,他一手締造的同盟軍該何去何從?不說遙控的將來,就說眼前的局面。比如松江府全境光復之後,軍事勝利只是第一步,如何消化光復區才是真正的考驗。

    怎麼治理同盟軍浴血奮戰光復的地盤,如果隆武朝廷委派個大臣來,難道勝利果實就要交付出去?這當然不可能。根據可靠聽消息,在浙東戰場折騰大半年仍無建樹的隆武重臣黃道周,見同盟軍戰功顯赫,直想來督戰呢。明朝歷來重文輕武,以黃道周這樣的人來看,高旭不過是一介武夫而已。

    在這樣的前提上,同盟軍在軍事上持續勝利並不是最要緊的,最要緊的是同盟會如何在光復區紮穩根本才是最要緊的。沒有根據地,再大的勝利都是過眼煙雲,剛剛一敗塗地的李自成就證明了這條法則。

    在高旭的計劃中,同盟會參議堂、三司分立的組織框架,也在同盟軍槍桿子的軍威下,將在元宵節召開中華同盟大會之後正式試行。

    儘管時事多艱,但時令總是如期而至。高旭在大明朝迎來的第一個春節。

    臨近年關的這段日子,高旭過得忙碌而又充實。高旭的四輪馬車仍然從同盟會總部、同盟軍訓練基地以及高老莊之間三點一線地忙碌著。經過整整半年時間的努力,他終於有了一番足以自豪的成就。有時候,回顧自己一路走來,不免恍若如夢,充滿著一種不真實感,感覺自己猶如身一個巨大的佈景當中,所言所行,皆是浮雲。

    但是在大年三十的黃昏,在殘陽如血之下,當高旭立在同盟廣場中那雄偉的中華英雄記念碑之下,望著英烈碑上銘刻著的數以萬計的同盟軍陣亡將士的名單時,望著廣場宣義台上書生許用向台下成千上萬的聽眾大聲疾呼「驅逐韃虜,恢復中華!」時,望著廣場上那迎風飄揚的青天白日中華旗時,他感覺一種在吶喊中勃發的朝氣,一種在犧牲中仍然不折不曲的力量,每一時,每一刻,身處這樣一個奮進與尊嚴交織、希望與努力並存、熱血在沸騰、理想在燃燒的大時代,一種愷撒式的強音從高旭的靈魂深處發出吶喊:我來到,我看到,我征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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