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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卷 第202章 決戰吳淞 八 文 / 高路華

    第202章決戰吳淞八

    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高旭對自己能在短短的時日內,藉著江南發抗剃髮令的時機,用同盟會煽動樸素的民族主義,用同盟軍創建對抗滿清的槍桿子,竟然能掀起如此大規模的聲勢,有一種如夢如幻的不真實感,猶如吹大了一個充滿熱血、絢麗多彩卻隨時崩破的大氣泡,隨時隨刻,都有可能被歷史慣性所形成的那種不可抗拒的車輪碾壓而過。

    以個人之力來拯救一個民族的崩潰,一個時代的殞落,他究竟能憑著什麼?

    憑著後世的那些超越時代的理念和知識?

    一種理念既然超越於時代,比如民主,比如自由,那就不是朝夕之間成為時代的主流,以個人之力能潛移默化一個世界,這不僅需要非凡的推動力,更需要一個足夠充分的時間。

    最主要的是,這需要一個足夠偉大的心胸與意向。

    但高旭從來不認為自己與偉大的東西搭邊,出身於一個老人倒地都不敢扶,道德嚴重缺失的世界,面對這個為了髮冠尊嚴而選擇留發不留頭的時代,一個民族的血性最後迸發的時代,身為後來者,高旭並沒有多少的優勢感。

    他身上帶著後世人那種卑微而自私的塵埃,來到了這個讓人肅然起敬的時代。

    他雖然有時冒出一種救天下為已任的使命感,但更多的,只是為了掙扎求存而已。

    這種壓力讓高旭心底那根弦時刻崩緊著。

    而一種知識雖然超越了時代,但是一旦運用於這個時代,以國人歷來以久的山寨精神,必然被敵方所模防。比如旭衛鎮的排隊槍斃戰術,比如燧發式的自生火銃代替舊式的火繩槍鳥銃。

    對於火器的利用,滿清高層一直極為重視。在三順王降清之後,滿清對火炮的鑄造與運用都已經領先於大明。在這次吳淞之戰中,旭衛鎮憑著自生火銃取得勝利,可以預計不遠的將來,滿清之中諸如睿親王多爾兗、漢奸大學士洪承略這些有識之士也會大力發展火器。

    他高旭之所以能成為同盟會的領袖,那是他在江南全民反抗剃髮令的運動中,撈到了這個民族的最後血性;他之所以能創建同盟軍,也是倚仗了崇明大海商高氏的財力。當初身在江陰起事時,要是沒有崇明島這塊江南漢人最後的留守地畫餅,要是沒有崇明高氏大力的錢糧支持,他就不可能成為江陰的救星。

    身為後來者,除了那些飄渺的脫離現實的後世理念,除了那些隨時都有可能被山寨的科技知識,想要站在這個時代的巔峰之上,他,高旭還需要什麼?

    當他面對滿清貝勒尼堪那凶狠的屠刀時,他明白了自己還需要什麼。

    需要那種真正直面死亡、再死一次的勇氣!

    就個人武勇而言,徐鴻無法與他的叔叔徐玉揚相提並論,他並不是悍將型的,但他無疑是同盟軍中智勇最為均衡的將才,他領著旭衛鎮的近衛隊首當其衝地頂住了尼堪的衝殺。

    早在尼堪突進到旭衛鎮的陣線之中,就下馬步戰。雖然沒有戰馬的衝刺速度,但尼堪個人的奮勇以及他那些戈什親兵身經百戰所形成的彪悍近戰能力,仍然不是徐鴻所能敵擋的。

    尼堪的三百戈什親兵雖然在旭衛鎮的彈幕下倖存的只有數十人,但這數十人在血搏戰中所開闢出來的血路,仍然向高旭快速地延伸而來。

    在高旭之前,那支好萊塢黑奴衛隊已折損得不足十人。那些被高旭命名為韋斯利·斯奈普斯號稱為刀鋒戰士的小什長早已陣亡,只有隊長丹澤爾,那個身形敏捷被高旭賜命為威爾·史密斯的的「絕地戰警」,以及老而彌堅的車伕摩根·弗裡曼,領著幾個黑奴在高旭身前堅持著守衛的職責。

    火炮營統領的麟胖子已不知所蹤,緊緊跟在高旭身後的還有幕僚親兵夏完淳,以及上陣「實習」的小舅子沈從文。夏完淳雖然經過同盟軍訓練營地的刻苦磨練,有了脫胎換骨般的變化,但實質還是一名少年書生,真刀真槍的實戰能力就別指望了。

    相比起夏完淳努力鎮定的神色,沈從文已經是面色發白,看著眼前一個個旭衛鎮戰士倒下,看著滿清兵那滴血的刀尖,他的脖子已經在發冷了。幸好,在他的身前,還有姐夫高旭那些沉穩而厚實的背影,使得壓抑著那種想回頭奪路狂奔的衝動。

    高旭的戰刀早已出鞘,看著尼堪雙刀在手,睜著血紅的眼睛,在自己製造的血路中那種閒庭信步、所向無敵的從容。那尼堪面對丹澤爾、威爾和摩根三個黑奴所組成的狙擊陣型,只見他雙手掄著厚重的戰刀毫無花巧地擱擋住的丹澤爾和威爾倆人一左一右的刺刀,然後一腳把正中的老黑奴摩根踢翻在地,由著身後的戈什親兵敵住這三個黑奴的糾纏,自己卻是一步步逼進高旭的面前,像貓見到老鼠那般獰笑著。

    作為醫生,高旭更知道身體是革命的本錢,所以這幾個月來,高旭一直努力地調養著原先那個高大少因為酒色而透支過度的身體,每天跑步、俯臥撐、拳擊沙袋的訓練也從不敢鬆懈。因為曾經有一個愛好拳擊的死黨,時不時被迫當成陪練沙袋,對於搏擊的技巧性,再加上職業所需對人體構造的熟悉,面對尼堪的屠刀,高旭倒不至於像常人那樣驚慌失措。

    但雙方在戰力上的絕對差距是不容置疑的。

    尼堪看了一眼高旭右手的戰刀,輕蔑地笑了笑,像尼堪這種級別的久戰之士,對方的戰力有幾斤幾兩閉著眼也能感覺出來。很顯然,這個高旭表面上還裝著努力的鎮定,但刀尖上無意識的抖動出賣了他的底細。

    他的人似乎穩著,但他的刀已經在顫抖了。

    他就像一棵迎風而立的韭菜,等著自己去收割!

    看著自己的獵物,尼堪欣賞了幾眼之後,便失去了興致。能掀起江南如此風潮的人物,不是南蠻子口中傳說中的三頭六臂,更不是什麼天神下凡,只不過是這麼普普通通的連戰士都稱不上了的傢伙罷了。

    就在尼堪毫無花式地掄著雙刀向高旭砍去的當兒,卻見那高旭空著的左手倏地一揚,只見一道銀光向自己的臉上奔襲而來,隨後就是右眼突然傳來鑽心的劇痛。

    尼堪痛得忍不住大喊一聲,下意識地去觸摸擊中右眼的是什麼,一抹之下,才知道那是一把輕為精巧的小刀。

    尼堪大意輕敵,惱怒之下,一下撥起那小刀,在飛濺的鮮血中,忍著強烈的痛疼,放在鼻尖前用左眼一看,卻見刀尖上掛著一小團物事。

    他這一撥,把他右眼的眼珠順帶扯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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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醫生與戰士的共同點之一,都是用刀的。作為稱職的醫生,手術刀是高旭吃飯的傢伙。投飛鏢是高旭的愛好之一,玩手術刀是職業需要,當這二者結合在一起,再加上一些平日無聊中琢磨出來的近乎於魔術一般的弄巧手法,當初高旭就是憑著這手出神入化的「小李飛刀」,折服了趙明月這個大明最為彪悍的女海盜。

    趁著尼堪見到獵物時那種不屑一顧的大意,高旭就給了他一個下馬威,先取了他一隻眼睛。要不是他的脖子上有頭盔的帽沿護著,高旭還想一刀封喉。

    然後,高旭雖然先刀奪眼,但尼堪的悍勇讓他咋舌不已。只見他一口咬下自己的右眼珠,然後扔掉高旭的手術刀,滿口鮮血地咀嚼著,猙獰的神色在痛疼中幾近扭曲,一隻左眼死死地盯了一眼高旭,倏地衝近幾步,舉起雙刀,當頭高旭劈頭砍下。

    沙場上的殺戮毫無技巧可言,簡單,直接。

    尼堪身上穿著厚甲,根本無視高旭的戰刀。而高旭身上卻只是穿著同盟軍的青色制服,與一般的旭衛鎮戰士一樣,除了頭上的鍋蓋帽,身上連鎖甲也沒穿。

    高旭雙手握刀,努力地擋著尼堪雙刀的第一次砍劈,那刀勢中挾帶著的強橫力量震得高旭雙臂發麻。

    雙方刀鋒相抵,尼堪那空洞洞地滴著血的右眼瞳,再加上那眼光凶暴的左眼,幾乎面貼面地瞪著高旭。就在高旭剛想提腳猛踢尼堪的***時,尼堪卻先用戴著頭盔的腦袋猛-撞高旭的額頭。

    高旭頓時眼冒金星,抬起的右腿也失去了暴踢的勁道,執刀雙手的勁兒也是一洩。高旭藉著身體重心向後仰的當兒,向後側翻倒地,懶驢打滾一般躲避著尼堪一刀刀的劈砍。

    好幾次,尼堪的刀鋒貼著高旭的頭皮掠過。

    對高旭來說,死亡的氣息,從未如此的貼近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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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完淳心膽俱裂地望著高旭在尼堪的刀鋒下苦苦地閃避著,尼堪十幾個的戈什親兵以他為中心,形成一個護衛圈,狙擊著徐鴻與丹澤爾這些人瘋狂的救主行動。

    「救救姐夫,救救他啊……」一旁的沈從文扯著好友的衣袖,嗓子發啞地叫道。

    夏完淳嘴巴發苦地望著旭衛鎮的戰士一個個在滿清兵的屠殺中倒下,他清楚自己的戰鬥力,沒有魯莽地衝上去送死,而是舉著早已裝填好的自生火銃,通過前面拚殺的空隙中,瞄著十幾步外的尼堪。

    「別扯了,」夏完淳忍不住對驚恐失色的好友吼道:「你扯著我的衣袖,讓我怎麼瞄準?!」

    沈從文聽罷忙的放開夏完淳,看了他毫無把握的樣子,又忍不住抱怨道:「平日就沒見你打准過靶子,你能行麼?」

    夏完淳轉頭惱怒地瞪了沈從文一下,然後回過頭,深呼吸了一下,閉著眼,突然扣下了板機,只聽一聲炸響,火銃冒出一股濃煙,鉛彈已經擊發了。

    沈從文啞口地望著夏完淳,指著他的鼻尖,憤然道:「你眼睛竟然看都不看,簡直是亂來……」

    夏完淳卻是道:「督帥曾經告訴我,用心瞄比用眼瞄的准。」

    沈從文不信邪地舉眼望去,果真在煙霧中見到那尼堪身形一頓,不由大喜道:「射中……射中那韃子了!」

    但很快沈從文洩氣地道:「你只是射中了他的肩膀,這禽獸還是生猛如舊,沒事人一樣。」

    這時,幾個滿清兵見到了夏完淳和沈從文倆人在戰圈之外放冷槍,頓時向倆人撲殺過來。

    夏完淳無所畏懼地端著刺刀迎了上去,沈從文卻是躊躇了一下,最後咬著牙從地上撿起一把刀,見刀鋒上儘是血污,還忍不住擦拭了一下,喃喃道:「今日秀才遇上兵,拿命也說不清了。孔曰成仁,孟曰取義,沈從文啊沈從文,千萬別給沈家丟臉啊……」

    就在沈從文慨然赴死的時候,卻聽身後排槍的齊響,只見眼前幾個滿清兵頓時倒翻在地。他回過頭,卻見在硝煙瀰漫之中,走出英姿爽朗的倩影,大聲問道:「蚊子,看到你姐夫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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